低垂的夜幕籠罩大地,萬籟俱已寂,邵漠寒的心卻再難平靜。
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激盪奔騰的心緒,勾起了他一直以來極力隱藏的血淚悲歡。
煙霧瀰漫整個書房,他又捻熄一根菸,坐在偌大寂靜的書房沙發上,機械化地打開今晚第三包煙,茫然地望着玻璃窗外的滿天星斗。懶
從夜幕降臨到現在,他一直是這樣無意識地重複熄煙又點菸的動作,黑眸已模糊一片,不知是白煙太濃,還是朦朧的視線看不清一切。
寒笑陌生的望着他的那一刻,他彷彿覺得自己被那個小女人殘忍的奪走了他的靈魂,只留下一顆不再跳動的心給他。
她那麼的殘忍,那麼的無情……
她就如此殺人不眨眼狂魔那般無情,那般殘忍,又矛盾的那般無辜的問他是誰?
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就如此刻,他似乎連痛楚也體會不出來,只餘一副失去靈魂的軀體,不存任何情感、沒有喜怒哀樂,猶如行屍走肉般,已無任何意識、不能自主,他不像邵漠寒了!
他現在的意識成日虛虛浮浮,宛如遊魂一般,想的、唸的,淨是他與她共處的每一分時光,有歡笑、有甜蜜、有酸楚,也有刺骨的傷痛……食不知味,寢不安枕,日裡夜裡、甚至縹渺的夢境中,總是盈滿了她的身影、她清脆甜蜜的嗓音,若失去她,他竟無法形容心底的那份痛楚。蟲
書房的門無聲無息的打開,邵漠寒沒有動,房間唯一的光源是菸蒂的星星之火。
“微芯片在哪裡?”聲音低沉透不出任何的情緒,聲音的蒼老說明了他歷經歲月無情的洗禮。
邵漠寒不說話,只是抽着煙。
“邵漠寒——”
邵漠寒在黑夜中,懶懶的挑了挑眉,譏諷的勾起脣角,白霧從口中吐出,閒閒的翹起二郎腿。
“你知道嗎?她不記得我了。”淡淡的語調中承載了太多的痛楚,以至於聲音格外低啞,跟那老人問的話題不搭調,像是存心跟他唱反調。
“她現就像在一陣輕煙,無聲無息的就消失在我生命中,她陌生的問我是誰的那一瞬間,我好茫然,空洞的心,什麼也感受不到……那種茫然,妳能想象嗎?這短短的幾天,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她昏迷着,我的心彷彿也跟着停止跳動了,她醒來時,才讓我死寂的心,重新有了跳動的感覺,我不曾爲誰動過情,不懂、也不會表達,我一直以爲,我跟你一樣,是一個無血無淚的人,絕對無情的男人,但是我錯了,遇到她,那雙純淨無邪的眸子讓我失了魂……這次……”他擡起頭,黑夜中與那雙眸子對望,無情的望着他,不再說話。
過了好半響,他像是看着他想象中的憤怒,才緩緩的開口。
隨即他的脣角又勾起一抹冷笑,“你不該爲了書瑋去傷害她,傷了他,你別想讓我把微芯片交出去。”
他的語調很輕,卻透着絕對的冷焰無情。
“你——”陌生的聲音,有些溫怒,在黑夜中,雙肩微微抖動,像是極力平復都難以平復的憤怒。
“我後悔了,我後悔我當初爲報復我父親跟你走,我後悔我現在的一切。”他將手中的煙熄滅,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裡,再次看着天邊的繁星。
“微芯片一定要交出去,否則,你休息跟她再有任何的糾纏!一輩子都別想見到她。”
“我曾經失去過她一次,我不會再讓她有第二次逃開的機會,哪怕是陰曹地府,我也會跟她糾纏到底,就算是到了地獄,她仍是我邵漠寒的女人。”
“書瑋對你一片癡情,你就忍心看着她等了你這麼多年?”
“我從來都沒讓她等我,我欠着她一條命,我清楚,這卻不是我愛他的理由?”他冷冷的開口,最後沒了聲音。
黑夜中的身影望着他,柺杖用力的戳地,邵漠寒回過神,靜靜的對着他笑,那是對他無言的挑釁。
或許,縱觀整個歐盟國,沒有人敢跟他黑白通吃的書勁鬆對抗,今日,他邵漠寒就跟他卯上了。
“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些什麼,別讓我對你不客氣。”
“你已經對我不客氣了,我不會對你有所顧忌,你最顧忌的東西便是那芯片,再敢輕舉妄動,我會毀了那芯片!”
“你簡直是反了。”
邵漠寒冷哼,不羈的揚了揚眉,“你會後悔傷了寒笑,不止因爲他是我的女人……總有一天,你會對這個你想一槍打死的女人懺悔!”
他的話隱晦的讓人深思,邵漠寒已站起身,衣架上,拿起黑色的外套,不再搭理他,轉身朝外走。
書瑋站在門口,靜靜的聽着裡面的一切,心痛到了極點。
他說的對,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他八歲那年,凍的半死,被他老爸抱回了家。
從小他的絕情冷然讓父親一直用心栽培,他果然不負衆望,二十歲的他卓絕不凡的能力在美國華人街就小有名氣,人人知道,寒老大惹不得,生意上更是出類拔萃,卓然不凡的經商才能,更是讓他父親珍視如寶。
父親一直喜愛他,重視他,也因他就像是一頭脫繮的野馬,一直都在馴服他。
一直想讓他爲自己所有,完全聽從他的安排。
只是一直都沒有成功,哪怕他父親讓他做書家的乘龍快婿,他都不屑。
書瑋嘆息一聲,望着打開書房門近在咫尺的他,雖他們面對面,她卻覺得她的心離他好遠,好遠。
天知道,她從他到家中的那刻,心就係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他都是無情的傷害她,她不明白,他爲什麼就是不喜歡自己。
她一直在爲他蛻變,一直都在爲他變的美麗,二十四歲,他卻有了一個女孩,向來冷情的他,竟有那麼溫柔的眼神,望着那個女孩,將所有寵愛給了她,將名下所有財產均給了她,並於同年,他利用人脈關係,與她在華盛頓民政局,正式成爲合法夫妻,將他的心,連同人交予一個比他小七歲的女孩身上。
若不是柏林那次的意外,或許,她跟他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了,他只能是她遠遠看着,不能接近的天邊寒星邵漠寒。
若不是那次意外,他會做着那女孩的丈夫,與她終生廝守,不離不棄,沒有往後的這些點點滴滴。
那次意外,像是一次機會,讓她與他兩條平行線重新有了焦點,她爲他擋了一槍,子彈穿透她的身體,她看到他驚訝的表情。
她生命垂危前,他在她耳邊告訴她,讓她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他會照顧她一生一世。
知道他說那些話,只是鼓勵她,讓她有勇氣活下去,她自欺欺人的認爲他對她有情意,將他留在身邊五年,不允許他去想她的女孩,不,是他的妻子。
她以爲時間,會讓他遺忘她,比較五年的時間太長,他卻沒有……
已然愛她如初,每到午夜都會思念他的女孩,即使外界傳言她的女孩與他父親的曖昧,他依然不顧組織裡所有人的反對,回來見她。
她知道,他的思念決堤已崩潰,再不回來找他,他會瘋掉。
他弟弟死於她有關,一切一切的障礙,都阻止不了他愛她,他甚至想爲他放棄一切,只與他終生廝守,他的愛是那般的瘋狂,執意讓她與他火熱燃燒。
猶記得,他親手殺了父親的部下,軍刀割斷了他的咽喉,他就冷冷的看着他掙扎,冷冷的看着他痛苦,無情的看着他最後失血過多而亡,那叫生不如死。
他在極力的爲她掃除所有的障礙,他的前任未婚妻,徐曼翎在無聲無息中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與程景雲,去了哪裡,但是她知道,他們的失蹤跟邵漠寒有關係。
爲了寒笑,他不惜跟衆人爲敵,也只有寒笑才能讓他失控,沒了往日的冷靜,執意隨着她瘋狂。
他絕情,無情,卻也深情,深情對的那人不是別人,是寒笑,將所有深情勾給予了她一人。
書瑋嚥下心中哀傷,“你們……”她的聲音有幾絲破碎與虛弱,望着他,她只感覺到深深的抱歉,若不是他父親找人,寒笑也不會到了今天的地步,他也不會如此痛苦。
邵漠寒不說話,黑色的深眸在燈光下,像是燃燒着火焰,只是靜靜的盯着她容顏,不說一句話,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對不起。”她咬了咬脣,爲他的父親像他們道歉。
邵漠寒看他一眼,漠然轉身。
“漠寒,真的對不起,我……”再多的對不起也不能彌補了,他們之間現在的結果,也是間接的因爲她。
“別說了,書瑋,別再跟我糾纏了。”他語氣哀怨中帶着濃濃的疲憊,落寞的旋身而去。
書瑋望着他背影,眉頭皺起。
“你要做什麼去?”他身上的這身裝束,讓她不安。
上前拉住他,盈盈的眸子浸滿淚水,“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
邵漠寒甩開她的手,“這是我的事兒!”
他只想結束這一切,他只想讓帶她的寒笑離開,他只想重新開始!
書瑋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盈盈的眸子透着水光:“你明明知道外面的人,要的是你的命,你還出去,你瘋了嗎?”
邵漠寒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似玩味的挑起她的下巴。
“書瑋,有時候,我真想殺了你。”他卻不能殺了她。他攥緊了拳頭,移開視線。
他無情的話,讓她皺起眉頭,她深吸了口氣,極力平復內心的酸楚與不堪。
“漠寒,你把芯片交出去吧。”她苦苦的哀求他,這個微芯片早晚會要了他的命。
邵漠寒冷笑,捏着書瑋的下巴,“我前腳交出芯片,你父親後腳就會毀了寒笑,書瑋,是你太天真,還是太愚蠢?”他冷冷的反問。
“你不把微芯片交出去,他們就會有無休止的糾纏你。”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也不管那麼多,我現在只想結束這一切,我現在只想帶着她過安穩的日子。”
微芯片是萬不能交出去,交出去,寒笑只會是死路一條。
寒笑累了,用遺忘他的方式告訴他,她過夠了這種生活。而他也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已讓他無力招架,他現在只想過平靜的日子,一切的一切已然跟他沒有關係,這一切,他都不想再管…….
“你這樣會有危險。”她依舊不放手,明明知道他那麼愛寒笑,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人人都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只是唯有愛情的作用不是。
書瑋緊緊的咬着下脣,“不交出芯片,邵漠寒,你別想過平靜的日子,你難道不明白嗎?”
甩開她的手,“就算是死,那也是我的事。”
他漠然的轉身,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書瑋閉上眼睛,靠在牆壁上,爲什麼……老天爺爲何這般喜歡看玩笑,明明他對她沒有一絲的情意,爲何還讓她愛他,爲何要讓她對他義無反顧?
夜涼如水,窗外的月亮大的像是一個圓盤,微弱的光暈包圍着月亮。
寒笑靠在簡奕焓的懷中,凝着天上的月亮,不說話。
“累了嗎?”靠在他的懷裡,身上披着他的外套,這樣的情景,他已幻想過好多回,這纔是真的,寒笑是真的在他的懷中。
“奕焓……你說,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她側頭望着他俊臉,然後微微勾起一笑。
“以前啊……”簡奕焓沉吟,將他的手臂收攏,將她抱的更緊。
“很傻。”
“啊?”寒笑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爲什麼我什麼也不記得,什麼想不到呢?一片空白中,只有你低沉的聲音。”她喃喃的低語,似乎覺得惋惜。
“寒笑……重新過我們的生活,好嗎?”
她輕蹙了蹙眉,然後點了點頭,仍舊疑惑,她爲什麼忽然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胸口偶爾泛起疼意,那是槍傷,在胸口,留下那醜陋的疤痕。
好幾天了,從醫院回家好幾天了,他總是悉心照料她,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她是真的很感動,她爲他做的一切,只是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嘆息一聲,她回身,抱住她,雙手纏上她的脖子,“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她低語着,將頭埋進他的胸壑間,輕輕蹙起眉頭,這胸膛很溫暖,她靠在上面,總覺得哪裡有些怪,只是她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快了,這些日子,大哥回來,我們回去加拿大,你就好好的在那裡,等着寶寶出生,嗯?”
寒笑像是泄氣了一樣,靠在他的肩頭。
“那個腰上怪怪的東西,還不能拿下了嗎?我真的好難受。”她撅起嘴,更是不悅的挑起眉。
“不能。”他跟着挑了挑眉。
“你現在的做法,比當年秦始皇焚書坑儒還不人道。”她喃喃的開口,咬着脣。
簡奕焓失笑,捧起她的臉。“你拿我跟秦始皇相比?還焚書坑儒?”
寒笑沒說話,重新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我想睡覺了。”
簡奕焓再輕輕笑,輕柔的抱起她,拉上落地窗,走向臥室,全然沒有注意到,後花園大樹下,一雙眼睛冷冷的的看着相擁的他們。
邵漠寒站在樹下,陽光將他的身影拉長,直到燈熄滅,他才緩緩的走出樹蔭下,順着暖氣管,利落的攀爬到陽臺上。
悄無聲息的打開落地窗,從陽臺而入,透過窗外路燈投影的柔和燈光,牀上躺着她一個人。
他放柔動作走向她,伏在窗前,凝望她白皙的小臉。
指間溫柔的划着她的秀眉,低頭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毫無睡意的寒笑倏地睜開眼睛,就着窗外柔和的月光與他黑眸對望……
“你……”她剛啓脣,他炙熱的吻遍落下,寒笑倏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因爲他突如其來的吻,是因爲這個吻……有些熟悉。
“寒笑,你可知,這些天,我要瘋了……”他低喃,輕吻着她的耳垂、秀頸、下巴,蜿蜒着往下移。
寒笑有些昏昏沉沉,聽着他的話片片段段飛掠腦際。
並沒有推開他,卻在她炙熱的吻下沉落。
一手想拂開她的睡衣,輕舔淡吮的脣舌,萬般珍愛地在她頸間印下纏綿的證明。
“寒笑,我知道你還記得我?你記得我,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記得我們曾經的點點滴滴對不對,那次在醫院,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邵漠寒聲音低啞自欺欺人的道,撫過她每一寸敏感的肌膚,那戰慄的悸動,呼應着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情潮。
她該記得他嗎?不,她不知道。
然而,着了火的身體,卻熱得發燙。
“不……”他火熱的大手探進睡衣內揉拂她的圓潤,她終於清醒,發出微乎其微幾近不可見的聲音。
與此同時,寒笑臥室的門被打開,邵漠寒不悅的挑起眉頭,反射性的望着門口。
慕兒站在揹着燈光,望着窗前他們。
“漠寒哥哥,我有話對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