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撐腰

“周莽有個兒子叫周福來,我們一屆的,因爲上次黃詞那件事,被你打進了醫院,住了有幾天,所以……”楊子七在顧晨夕旁邊說道。

顧晨夕打開水龍頭衝了衝臉,洗掉了殘留在嘴角的血跡。

“我說呢,原來有這個緣故在裡面。”

楊子七壞笑道:“可惜了,他太小瞧你,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顧晨夕扯扯嘴角,道:“我是挺看不起他的,要報仇光明正大的來唄,搞這些花花腸子,真比娘們還不如。”

“雖說他這次失敗了,可還是要小心他之後的報復,畢竟他是老師,你是學生,學生打了老師,說出去總是不好聽的,還有就是你纔回來,就惹上了事,學校那邊……”楊子七擔憂道。

顧晨夕關掉水龍頭,拍了拍楊子七的肩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學校嗎那邊我自有辦法,別擔心。”

楊子七點點頭,“你有辦法就好……”

話還沒說完,他就察覺到不對,一拳打向顧晨夕胸口,好氣又好笑道:“你大爺的,擦乾淨了?”

顧晨夕嘿嘿一笑,“乾淨了,乾淨了。”

……

楊子七的擔憂來得真快。

在第一節晚自習的時候,周莽就從醫院回來了,他左臂纏着繃帶,頭上腫得像一個大大的豬頭,正在老陶辦公室裡撒潑。

“什麼世道?學生居然敢打老師?還有天理?還有王法嗎?”周莽大怒欲狂,使勁拍打着桌子,發泄着自己的怒氣。

老陶一臉無奈,只能好聲好氣的勸道:“周老師別生氣,我現在就去找顧晨夕瞭解情況,如果真是他的錯,我一定讓他給您賠禮道歉。”

“什麼?還了解什麼情況?瞧陶老師的話是不相信我咯?認爲我在胡編亂造,污衊你的好學生咯?”周莽大吼着指着自己的手臂,“你看清楚這是什麼?石膏!他ma的,我的手被打骨折了,幾十雙眼睛看着的,我可能說謊嗎?”

“是是是……周老師不可能說謊,但還是應該把顧晨夕找來問清楚的好,瞭解清楚來龍去脈纔好處理嘛,您說是不是?”

“我不管你怎麼做,反正今天我要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放過你們二十班!”周莽咬牙道。

巨大的動靜吸引了其他辦公室的老師前來圍觀,其中還有幾個年級主任,最後甚至連王校長都親自出面。

周莽一見校長來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校長身邊。

這把王校長嚇了一跳,心中暗道:這是哪裡來的豬頭。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周莽。

“周老師,你怎麼這番模樣?”王校長問道。

周莽看着王校長,竟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校長啊,您可要替我做主啊,二十班的顧晨夕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把我打成這般模樣,手也斷了,臉也腫了,我好慘啊。”

聞言,圍觀的衆老師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起來,場面甚是熱鬧。

王校長臉色一沉,側過頭問向老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陶摸摸腦袋,“我也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呢,正準備叫顧晨夕上來了解情況。”

王校長聲音低沉道:“快去叫。”

說完,又一臉不悅的朝周莽說道:“一個老師,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快把眼淚擦掉。”

周莽連忙擦掉眼淚,渾身顫抖着,還時不時的哽咽兩聲。

而此時的顧晨夕早已收到風聲,不用派人來請,他自己就上來了。

半路撞到老陶,老陶着急的問他到底怎麼個情況。

顧晨夕只是寬慰他不要擔心,自己有辦法處理,還有就是自己沒錯。

聽到此話,老陶才鬆了口氣,叮囑道:“等會好好說,說清楚,有錯咱就認,沒錯,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沒錯。”

顧晨夕停下腳步,怔怔的看着老陶。

後者臉上堅毅的神情深深刻進他腦子裡,比刀還鋒利。

顧晨夕笑了,“沒事的,老陶,放寬心。”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朝辦公室走去。

只留下老陶一人愣在原地,拳頭不知不覺間緊握。

辦公室裡裡外外擠滿了人,顧晨夕好不容易擠了進去。

一眼就看見人羣中豬頭一般的周莽,不由得笑出聲來。

衆人尋着笑聲望來,周莽看見顧晨夕的瞬間便要猛衝過來,周圍老師眼疾手快的把他攔住。

“顧晨夕!你還敢來?”周莽吼道。

顧晨夕雙手叉腰,“怎麼了?我行得正坐得端,不像某人,有什麼不敢來?”

“倒是你哭哭啼啼的,真像個娘們。”顧晨夕道。

“啊!”周莽大叫一聲,掙脫束縛。

“讓他來!”顧晨夕一聲怒喝,喝退本想攔住周莽的幾位老師。

見沒人攔着自己,周莽反而停下了腳步。

“怎麼?沒人攔着你,反倒走不動道了?”顧晨夕冷笑。

“你欺人太甚!”周莽死死瞪着顧晨夕,卻不敢再往前走。

“安靜!”沉默多時的王校長終於說話。

只見他來到兩人中間,面對着顧晨夕,問道:“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顧晨夕想了想,說道:“今天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周莽借演練之名叫我上去配合他,結果哪想到他公報私仇,演練都是藉口,就是想找我麻煩,我一不留神捱了兩下,本意不想和他計較,可他卻不依不饒,一副討打的樣子,所以,我就幫他完成了這個小小的心願。”

“放屁!校長他撒謊,我根本沒有公報私仇,演練過程中確實出現了意外,不過也只是簡單的磕磕碰碰,他一點事沒有,最多掉點皮,是他自己氣不過,又回來把我打成這樣。”周莽狂吼着,歇斯底里。

“你能不能小聲點?難道誰聲音大誰就有理?”顧晨夕漫不經心的掏掏耳朵,懶散道:“反正我們班的同學都看見了,我該說的也都說了,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其他同學。”

王校長低眉沉思,良久說道:“你說周莽公報私仇?有什麼證據?”

顧晨夕眼神一冷,“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凡事都該講究一個證據,這一切不過是你的主觀臆想,並沒有證據可以拿出來證明周老師真的是公報私仇,但你確確實實毆打了周莽對吧?”

“也就是說他打我算是演練意外,我打他就是故意毆打?”顧晨夕冷冷一笑,“果然是讀書人,腦子夠靈光的啊。”

王校長臉色陰沉無比,一個學生竟敢當衆和他叫板,讓他堂堂一個校長的面子往哪擱?

他低沉道:“所以你還是拿不出證據是吧?”

“證據?”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喝,“要你ma的證據!”

“都他ma給老孃閃開!”

原本擁擠的人羣應聲讓開一條道路,一道倩麗的身影快步走來。

顧晨夕無奈的搖搖頭,心想這尊大佛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脾氣火爆的藍梅,此刻的她一身黑衣,火急火燎。

她看了顧晨夕一眼,隨即來到王校長面前。

身材高挑的她穩穩壓過王校長一頭。

藍梅面若寒冰,居高臨下的望着王校長。

其強大無比的氣場壓得衆人喘不過氣,王校長亦是如此。

他甚至不敢直視藍梅的眼睛,卻仍是強裝鎮定,問道:“你是誰?”

“老孃顧晨夕的姐姐,聽你說要證據是吧?”

“講究真憑實據難道有錯嗎?”

“沒錯,那我就是沒有,你能拿我怎麼辦呢?”

你能拿我怎麼辦呢?這句話如同魔音一般在每個人腦中瘋狂亂竄。

“放肆!你敢跟校長這麼說話?!”周莽指着香菜怒喝道。

“聒噪!”藍梅手指微動,頭也不擡的扔出一把匕首。

寒光閃過,匕首穩穩插進周莽身前的桌子上,離他不過半個手掌的距離。

周莽看着桌上還在微微顫抖的匕首,一個腿軟,竟直接摔倒在地,摔倒時砸到了本就骨折的左臂,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哀嚎。

全場死寂,唯有周莽的哀嚎聲響蕩房間。甚至沒人敢上去扶他一把。

藍梅不理不睬,依舊冷冷道:“我們家晨夕脾氣好,講道理,可我脾氣不好,也不講道理,所以,你能拿我怎麼辦?”

王校長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回答。

能怎麼辦?開除?顧晨夕可是區教委親自開口送到自己這來的,也不知道他怎麼搭上的這層關係,可事實就是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又怎麼敢開除他。

再說這女人更是瘋狂,當衆耍刀,完全沒有一絲慌亂,報警抓她?別開玩笑了,這種人沒點背景關係,敢這麼囂張跋扈?咋個早沒看出來,這小子這麼不一般。

“說話!”藍梅又是一聲怒喝,嚇得王校長一哆嗦。

全部人都是一哆嗦,就連顧晨夕也是。

他從沒看見這麼火大的藍梅,臉上那股戾氣把顧晨夕都看呆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藍梅衣角,被後者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現在怎麼不叫了?再叫個我聽聽,就你他ma個廢物,你知道他打死你跟打死一隻狗一樣簡單嗎?你叫什麼呢?”藍梅看着倒地不起的周莽罵道,然後衣袖一甩,一個手機被甩在桌上。

“不是要證據嗎?這手機錄像就是證據。”藍梅道。

王校長拿起手機一看,臉色越發鐵青,看着周莽的眼睛裡閃耀着火光。

“算證據吧?”

“算……當然算。”

“那沒學校的事了吧?”

“啊……什麼意思?”王校長心臟猛的一跳,預感大事不妙。

“沒學校的事了,就剩我和那個傻逼之間的事了。”藍梅說着,走向周莽,王校長想攔,卻不敢攔。

藍梅如同殺神一般,全身散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氣。

此刻的她真的動了殺心?顧晨夕也是驚訝,緊緊跟在藍梅後面,以防她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藍梅霸氣十足的甩了一疊錢在桌上,開口道:“這是兩萬塊現金,我們打了你,自然要賠錢,如果不夠,等會找我,我給你補。”

“你的事也了了,那麼現在就該說說我家晨夕的事了,都喜歡欺負老實人是吧?沒問題,我也喜歡欺負人。”

藍梅說着,一腳狠狠踹向周莽面門,沉重悶響,接連響了三聲,她接連踹了三腳才被反應過來的顧晨夕急忙拉開。

周莽發出了兩聲慘叫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陷入暈厥。

此刻的他臉上猩紅一片,鮮血流了一地。

所有人被藍梅的狠辣嚇得呆住了,沒有一個敢上前幫忙,校長更是被嚇得連連後退。

“放開我!ma的這崽種不是喜歡演練?老孃陪他好好練練,練不死他!”藍梅還在罵着,被顧晨夕硬生生抱出了辦公室。

顧晨夕對着一旁的王校長道:“有什麼事後面再說,你自己處理一下,我先送她回去。”

王校長一聽這尊大佛重要要被送走,趕忙答應道:“好的,你先忙去,後面再說。”

……

……

顧晨夕連拉帶拽好不容易纔把藍梅拉出了校門口。

她怒氣未消的罵了一路,顧晨夕勸了一路。

“你攔我幹什麼?跟我一起上去打他啊,姐姐有的是錢。”藍梅沒好氣道。

顧晨夕沒有回答,只是悄悄牽起藍梅的手放在掌心。

“你幹嘛?”

藍梅話音剛落,一股溫熱的氣流傳入她的體內,緩緩流經全身。

顧晨夕運起真氣,爲她療傷。

藍梅俏臉微變,就要抽出手來,卻被顧晨夕牢牢拽住。

在很早的時候顧晨夕就發現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還有從指尖流下的血跡。

見掙脫不過,藍梅放棄了,撇過頭又罵了起來。

顧晨夕時不時的點頭,輕“嗯”一聲,以表達對她的贊同。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聲爽朗輕柔。

藍梅眯起雙眼,問道:“你笑什麼?”

顧晨夕搖搖頭,並不回答,只是專心的運輸真氣。

藍梅也沒追問,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謝謝啊,梅姐。”良久,顧晨夕說道。

“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道謝,藍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顧晨夕不理會她的錯愕,自顧自道:“以前,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的時候,經常會被人欺負,有些時候並不是打不贏,而是打贏了對面,對面又喊來了他的哥哥,或者哥哥的哥哥,我打贏了一個,但是我不贏兩個,三個。”

“對此,我除了怨恨之外,你知道嗎梅姐,其實更多的是羨慕。”

“羨慕?”藍梅疑惑道,哪有一個人被打了,還羨慕別人的?

“對啊,羨慕,羨慕他們有哥哥幫他們撐腰,有些時候我也會想,要是我有一個哥哥或者姐姐,在我每次被欺負的時候,能夠站出來替我撐腰的話,那該多好啊。”顧晨夕傻傻笑着,“謝謝你幫我完成了多年以來的夢想。”

藍梅沉默了,怔怔的看着顧晨夕。

顧晨夕繼續說,她靜靜聽。

月光撒在兩人的身上,拉出長長的影。

良久,顧晨夕擡起頭來,輕輕道:“執法隊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藍梅搖搖頭,“問題不大,是我自己太粗心了。”

顧晨夕站起身,笑道:“那就好,有什麼情況隨時call我,老弟隨叫隨到。”

顧晨夕比了一個電話的手勢,藍梅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

“不好笑,我笑笑不行啊?”

“哪有……必須行!我梅姐說的,做的,都是對的。”

“這還差不多。”藍梅笑道:“你的東西給你送來了,在教室,記得去拿。”

“好的,辛苦了。”顧晨夕幫藍梅捶背,一路捶着走。

在一個十字路口處,藍梅停下腳步,對着顧晨夕說:“好了,就送到這裡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顧晨夕朝藍梅揮手。

藍梅點點頭,“對了,香姐讓我跟你說,學校裡的角色不簡單,你自己小心一點,先按兵不動,有情況隨時彙報。”

“好的,我明白了,我肯定小心小心在小心。”

“嗯,那就這樣吧,走了。”藍梅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後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見顧晨夕仍在原地目送着她。

藍梅笑了笑,大喊道:“以後碰到這種事,儘管給姐姐說,姐姐幫你撐腰。”

說完,瀟灑轉身。

顧晨夕楞了楞,然後嘴角微揚,朝着已經走遠的藍梅喊道:“no problem!”

藍梅沒有回頭,揮了揮手,身影漸漸融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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