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岱吉位於松花江邊,儘管近年來江水缺乏,江心已經出現了大片的淺灘,不過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裡的人們平日種地,每到夏季,總會下江捕魚。由於近年來捕魚的人多了,魚就漸漸少了,現在出一次船幹一夜,收穫也不過幾斤小魚,這還是情況較好的,不好的情況下,甚至連油錢都賺不回來。
韓庚遠一夥人走在了何二、劉永年前面,當他們趕到下岱吉的時候,韓庚遠下車找了一個打魚纔回來的漁夫,向他詢問寧老五家的位置,那漁夫就指點着告訴了他們,韓庚遠一夥四人上車,按照漁夫的指點,往寧老五家去了。
何二、劉永年和吳小四,在魏的引領下,從另一條路也在往寧老五家趕。只是因爲韓庚遠來的早,便先趕到了寧老五家,推開門,寧老五的母親正在燒火做飯,看到突然闖進來四個面目兇惡的漢子,老太太不由凜然一驚,大聲說:“你們連句話也不說,就闖進來,你們是幹嘛的?”
“我們都是寧老五的朋友,他在家麼?”韓庚遠裝出一副溫和的樣子問。
老太太聽說這些人都是寧老五的朋友,才稍稍安心了些,說:“他在屋裡睡覺呢。”
老太太質問韓庚遠的時候,聲音挺大,驚醒了屋裡的寧老五,他穿上褲子就躥了出來,出門一看是韓庚遠,就笑着問:“遠哥,你們怎麼來了?”
“炮哥讓我們來看看你。”韓庚遠說,一邊說,一邊對幾個屬下打了眼色,三人緩緩逼近寧老五。
“炮哥讓你們來的啊,是來接我回a市的吧?”寧老五喜滋滋的問。
“是炮哥讓我們來的,不過不是接你回a市……”韓庚遠冷笑着說,寧老五不由疑惑的看着韓庚遠說:“那是讓你們來幹啥?”
“炮哥讓我們來送你去見閻羅王!”韓庚遠冷笑着說。寧老五直愣愣的看着韓庚遠說:“遠哥,你在開玩笑吧,炮哥明明答應說等我回去就讓我做扛把子,幫他管理桂林路上的幾個場子。”
“老五兄弟,一切都是炮哥吩咐,我也沒辦法,到了黃泉路上,你也別怪哥哥。”韓庚遠說着一揮手,三個屬下一起緩緩逼近寧老五,在逼近寧老五的過程中,三人已經抽出了匕首,作勢要捅死寧老五。
寧老五這時候也明白過來,阿炮是要殺自己滅口,心裡不由苦笑,沒想到自己幫阿炮做了那麼多事情,連社團的幾位長老自己都幫他殺了,最後卻落得如此結局!
寧老五的母親聽韓庚遠說要送寧老五去見閻王,再看到三個手持匕首的青年不斷逼近他,頓時激發了血液裡的母性,快走幾步攔在寧老五身前,對他說:“老五,你快跑!”,說完,轉頭正面面對着韓庚遠等人。
在人們的普遍認知裡,女人往往都是柔軟、弱小的代名詞;在現實生活中,女人往往也表現得弱勢、膽小,需要男人的保護。但是當女人的孩子遇到了危險的時候,女人往往表現得比男人更加堅強,女人比男人更愛護自己的孩子,這是一種母性的自然體現。當然,男人也並非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是男人對孩子的愛,和女人對孩子的愛,體現出來的形勢是不同的。
寧老五聽了母親的話,頓時轉身跑向屋子裡,準備跳窗逃跑。韓庚遠的三個手下見一個又矮又瘦小的老太太擋在自己身前,要攔阻自己,不由感到好笑,就這樣一個乾巴巴的老太太,伸手一推就能推倒,怎麼可能阻擋得住自己呢!
一個手下擡腳,一腳踹在老太太身上,把老太太踹倒在地上,老太太慘叫了一聲,跑進了裡屋的寧老五正要跳窗逃跑,聽到母親慘呼,不由頓了一下。那三人正要越過她去追寧老五,老太太已經迅速爬了起來,重新擋在三人前面。
“媽的。”那屬下咒罵一聲,擡腿又是一腳,這次更加用力,把老太太踹倒了,她的頭磕在了門框上,發出“哐”的一聲,一縷血絲順着她的額角流了下來,嘴角也流下一絲血跡。
老太太努力掙扎,試圖重新爬起來,攔住他們給兒子製造逃跑的機會,但掙扎了兩下,卻是無法起來了,她的身體又瘦又單薄,被那黑心屬下連踹兩腳,卻受了不輕的傷。那屬下囂張的冷笑,正要去追寧老五,那老太太已經用雙手抓住了通向裡屋的門的門框兩邊,昂起頭不屈的看着他們,繼續阻攔他們進去追殺寧老五。
寧老五的一隻腳已經跨過窗戶,只要跳出去,他就可以逃掉了,聽到母親的頭撞在門框上,發出的悶響,那聲音好像敲在了寧老五心頭一樣,寧老五深x了一口氣,收回了跨出去的腳!
他想起了許多許多往事,幼年時,父親嗜酒如命,常常喝多了酒就打自己,母親用她瘦弱的身軀擋在寧老五前面,因此她捱了父親不少打;父親死後,別人都勸她再嫁,她卻害怕繼父會對寧老五不好,於是拒絕了,之後她一個寡婦帶着兒子生活,一個女人當然沒法打魚,只靠一點地,她的日子當然就過得很苦。即使如此,她還是努力的供寧老五讀書,寧老五見母親太苦了,就輟學了,等年紀大一點就去a市打工,澡堂子、火鍋店、門童,什麼活兒寧老五都做過,直到後來加入紅星社。
加入紅星社,寧老五當然也做了不少壞事,開始時候他很不習慣,不過想到爲了一個好前途,爲了讓母親過上好日子,他都硬起了心腸作惡,待到後來,慢慢變得心硬起來,殺人放火都不當回事了。
“他md,這個老不死真是找死!”那屬下惡狠狠的說,抓緊了手裡的匕首,就要對那老太太下黑手。
寧老五心裡對自己說:“媽媽,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的守護神,這次就讓我守護你一回吧。”然後他回來面對韓庚遠等人,看到有人要用匕首刺母親,寧老五就大喊了一聲:“住手。”
老太太趴在地上,一邊推寧老五的大腿,一邊說:“老五,你快點跑,別管我,我一個老太婆子,死了就死了,你還年輕呢。”
韓庚遠見寧老五回來,冷笑着問:“跑啊,怎麼不跑了?”
“老五,咱們寧家就你一個獨苗,你快點跑啊。”老太太流着眼淚說,寧老五彎腰扶起母親,歉疚的說:“媽,兒子不孝,都是兒子不好,幹什麼不好偏偏去混黑社會,還連累了您,要是有來生,兒子一定好好孝敬您。”
“還真他媽感人。”韓庚遠冷嘲熱諷的說,“行了,我今天也做做好事,讓你們母子倆一起去見閻羅王,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寧老五護着母親說:“韓庚遠,炮哥要殺我滅口,你殺了我就是,我絕對不還手,但是請你放了我母親。”
“寧老五,沒想到你還是大孝子哪。”韓庚遠笑着說,之後轉頭對屬下吩咐說,“動手,把他們母子全部幹掉!”三個屬下聽了韓庚遠的話,再次逼近寧老五母子,那個踢了寧老五母親兩腳的打手尤其兇狠蠻橫,第一個揮刀刺向寧老五。
“別傷害我兒子!”瘦弱嬌小的老太太居然大吼一聲,倒把幾個人嚇了一跳,老太太從寧老五身後轉到身前,此時那個打手的匕首恰好刺到,一下刺入了老太太的小腹,三個打手還有寧老五和韓庚遠見老太太居然捨身爲寧老五擋刀,不由都有些愣住了,寧老五抱着老太太受傷的身體,眼淚不斷滴落下來。
“老五,娘沒希望你能做大官,也沒希望你能有多少錢,娘就盼着你能老老實實、平平安安的做個好人。”老太太笑聲說,寧老五扶着母親的後背,越發悲痛起來。
韓庚遠第一個反應過來,大聲叫罵道:“愣你娘,還不快點把寧老五給我做了!”
“麻的,我和你們拼了!”寧老五血紅着雙眼站起來,要和韓庚遠拼命,卻被三個打手纏住,混戰在一起,寧老五並無什麼過人之處,全靠着爲母親報仇的一股狠勁支撐着,招招拼命,那三個持刀打手氣勢上卻被寧老五壓住了,攻擊束手束腳,倒有點放不開,所以寧老五雖然身上中了幾刀,卻都不致命。
韓庚遠也掏出了匕首,從寧老五身後摸了過去,打算偷襲他,就在韓庚遠打算動手的時候,一邁步卻沒邁動,低頭一看,自己的腿被老太太抱住了,韓庚遠擡腿踢老太太,她害怕韓庚遠傷害了兒子,緊緊抱着韓庚遠的大腿,任他怎麼踢,也不肯放手。
“找死。”韓庚遠怒罵一聲,一彎腰把匕首刺入老太太后背,寧母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寧老五一扭頭就看到韓庚遠正從母親後背上抽出兇器匕首,隨着匕首脫離老太太的背後,鮮血瞬間就把她背後的衣服染紅了。寧老五頓時明白,韓庚遠打算偷襲自己,母親爲了救自己,就拖住韓庚遠的腿,韓庚遠一怒之下,就朝母親下了死手!寧老五眼見母親受了重傷,忍不住悲從中來,怒火燒紅了眼睛,炙痛了神經,讓他瘋狂起來。
“韓庚遠,我x你媽!”寧老五虎吼一聲,不顧三個打手的攻擊,捨身撲向韓庚遠,看着瘋虎一樣撲向自己的寧老五,韓庚遠也害怕了,竟然忘了自己手裡有匕首,而寧老五是空手的,轉身就跑。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最怕不要命的!寧老五見母親受傷,完全瘋狂起來,亂抓亂打,氣勢上卻唬住了韓庚遠四人。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寧老五本來就在三個打手的攻擊下,受了不少傷,剛剛拼命追擊韓庚遠,也是靠着一股怒氣,待滿屋子繞了一陣,也沒有追上韓庚遠,這口氣一瀉,加上身上的傷,頓時就支持不住了。
見寧老五氣勢衰竭,韓庚遠和三個手下對視一眼,紛紛站住,再次向寧老五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