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痛苦多源自於執念和求不得,仇恨是痛苦的,復仇同樣也是痛苦的,即便是復仇成功了,那也無非就是將痛苦轉嫁給更多的人,而自己的痛苦卻無法減少,因爲復仇產生的快感叫做病態,而不是真正的快樂。
只是世人皆看不清而已,所以纔有冤冤相報,纔有世代仇敵,也纔有了江湖,江湖復仇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爲真的想要復仇,而是無奈,如張曉仁,他必須走出爲吳大海報仇這一步,兄弟們在看着,張曉仁不想人心散盡,就需要爲吳大海復仇,吳小海也在看着,他需要對兄弟有個交代。
張曉仁本身也需要爲吳大海復仇,只是按照他的計劃,這個復仇時間會被拉長,張曉仁是一個能隱忍的人,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然會要人命,不會如現在這般倉促,如果隨着大潮流去走,銀狼會完全可以站在大樹背後搖旗吶喊,背後捅仇人刀子,那麼現在,銀狼會就是站在風口浪尖之上,所有的東西都需要自己去扛。
酒店內,畢書記和韓副省長還有東北王坐在一起喝茶說話。
“曉仁,對於吳大海這件事過於執拗了,可能要吃苦頭。”韓副省長喝了口茶,嘆着氣說道,他也是沒辦法,必須要爲張曉仁的決定打圓場,不能讓這件事收不住,本來張曉仁是有資格知道更多的事情的,但畢書記在聽了張曉仁的決定以後,顯然不打算讓他知道了。
“那可不見得,那小子可不一般,讓他鬧一鬧也好,咱們這邊現在一直是後退,是防守,對手則是步步緊逼,咱們總想着抓對手的漏洞,一舉將其滅掉,可是萬一敵人沒有漏洞,咱們又退無可退呢,久守必失的道理你我都懂,大動作現在不是時候,那還不如讓曉仁給咱們打個先鋒,老韓啊,如果曉仁做這件事百害無一利,我堅決不會讓他去做的,現在他動一動對你我還是有好處的。”畢書記端着茶杯,用茶杯蓋輕輕撥弄茶葉,臉上帶着微微笑意,一副標準老狐狸的模樣。
“放心吧,讓他放心大膽做就是了,我這老傢伙還能保他周全,他媽的,真當老子好拿捏呢,都他媽欺負到家門口來了,別說是曉仁,這次老子差點都沒忍住,直接揍他狗孃養的了。”東北王一拍桌子,語氣中帶着怒火,東北王在江湖中混了一輩子,無不是快意恩仇,何曾像現在這樣憋屈過,早就壓着一肚子氣了,張曉仁剛纔在,他只能把話嚥進肚子裡,其實內心裡他對張曉仁的舉動是十分贊成的。
“行了,你也就別在這七個不平八個不忿了,張曉仁死不了,就算咱們都不保着他,上面也有人保着他,不會讓他這麼輕易死的,現在是關鍵時刻,這有人想動我,有人想保我,還這沒想到,第一個選擇動的人竟然是我。”
接下來幾個人談的都是一些高層才知道的東西,和張曉仁無關,張曉仁根本無法預料,畢書記表面極力反對自己的衝動,實際還是希望自己去做的,畢竟這話畢書記無法直接去說,這時候如果他主動推張曉仁出來,那無疑就是把張曉仁推到風口浪尖上,而張曉仁自己選擇站在這裡
,那就和他畢洪文無關了。
這些老狐狸的做事風格,絕對不會妄動一子,空走一步,沒動一下,都是有深意的。
就算張曉仁真有什麼事,他們能保自然會保,保不了絕對不會讓自己身上沾一點責任,和張曉仁有任何一點瓜葛,這不是冷酷無情,社會的規則就是如此。
“小開,你這幾年都幹了什麼,這身上怎麼跟破布娃娃一樣,全是傷疤呢。”張曉仁看着尚開,尚開的身上縱橫交錯着數不清的疤痕,有刀傷,有槍傷,還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留下的傷疤,看着兄弟身上的傷疤,自然能想到他這些年經歷的危險,作爲兄弟,自然會心疼。
“幹了很多事。”尚開顯然沒有跟張曉仁多說的意思。
“如果在外面過的辛苦就回來,這永遠都是你的家。”
“習慣了,現在讓我過正常人的日子,我也過不了,也不會了。”尚開搖了搖頭。
“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走?”張曉仁聽了尚開的話,知道尚開還是要離開的。
“近期不走,給自己放個假,神經繃得太緊了也不行,等家裡這邊事差不多完了的吧。”
“那行,你們倆好好在這養傷,爭取早日康復,需要你們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我回頭再來看你們,如果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
尚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需要,而劉斌則是很嘚瑟的喊道:“仁哥,你忙去吧,仁哥,別忘了一會兒給我找個妞。”
他剛說完,喬伊推門就走了進來,看着劉斌,“你說你要找個妞,那你還麻煩仁哥幹嘛,一會兒我幫你找唄。”
劉斌一下傻眼了,臉色漲紅,結結巴巴的說道:“伊伊,不,不是,我和仁哥開玩笑呢,開玩笑呢!”
“我可當真了,放心吧斌子,妞肯定少不了你的,你是要老人還是要新鮮的。”張曉仁已經走到了門口見喬伊進來,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道。
“仁哥,你可不能這麼坑我,我可是你弟弟,你親弟弟啊。”劉斌哭喪着臉,悲憤莫名的說道。
“哈哈……”張曉仁帶着笑聲離開了病房,至於劉斌怎麼和喬伊解釋,不好意思這事和自己有關係麼。
出了醫院,張曉仁去了張博的辦公室,簡單詢問了一下醫院的情況,以及醫院有什麼需要,對於仁德醫院,張曉仁現在是十分重視的,畢竟這裡的醫療上升一個層次,兄弟們的生命就多了一分保障,所以張曉仁不遺餘力的爲醫院購置先進設備,聘用權威醫生。
張博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醫院的收支情況,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在不有大的採購的情況下,仁德醫院竟然還會有結餘,這讓張曉仁十分的意外,畢竟張曉仁從來都沒指望仁德醫院爲自己盈利。
能達到這一步,張博可謂是功不可沒。
從醫院出來,張曉仁直接回了別墅區,別墅區已經裝修完畢,張曉芸他們也已經搬進了別墅區,說是搬家,其實也不過就是帶着自己的衣服過去而已,別墅區裝
修可謂是應有盡有,尤其是張曉芸他們那還打算做婚房,裝修就更是精緻豪華了。
張曉仁之所以這麼急切的讓張曉芸他們搬進來,就是因爲現在情況實在是太敏感了,他真怕了,吳大海的事給張曉仁當頭一棒,他不能在不去關注自己身邊人的安危了,自己和之前已經不一樣了,自己經歷的殘酷也和之前是不一樣的。
自己必須做好準備了,準備迎接一切有可能發生的殘酷的事情。
去張曉芸那混了一頓飯,張曉仁帶着唐展顏回到了自己住的別墅,一直以來,唐展顏和張曉仁都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也沒有個像樣的家,現在終於有了這麼一個地方,唐展顏精心佈置着每一個角落,精心處理着每一個細節。
看着優雅整潔的住所,張曉仁也是感慨良多,自己何時曾想過會住進這樣的屋子內,何曾想過自己會有今天這個高度。
命運真的是弄人啊,和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回到家裡,唐展顏爲張曉仁泡了杯茶,張曉仁給只輸三打了個電話,通知明天早晨八點半開會,現在的銀狼會開會都會提前通知,並且會有專人做會議記錄,不像原來,都是臨時性的,兄弟們也很隨意,不是重大的事,想參加就參加,不想參加就不到場,現在如果不參加會議,是要受到幫規懲罰的。
這還是張曉仁第一次住進這裡,一幢豪華的別墅,一個被稱爲家的地方,躺在舒適的大牀上,張曉仁心情有些激盪久久無眠,最後不得不起牀,走到客廳,點了一根菸,靜靜的抽着。
“啪……”突然客廳的燈亮了,唐展顏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問張曉仁:“曉仁,你怎麼了,怎麼還不睡。”
“睡不着,展顏,你跟我多少年了?”張曉仁突然問道。
“八年零四個月,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唐展顏有些疑惑的問。
“這些年苦了你了,跟了我八年,遭了八年罪,受了八年苦,顛沛流離不說,還爲我擔驚受怕的,這終於算是有了要個像樣的家了。”張曉仁嘆了一口氣說道。
唐展顏坐到了張曉仁的身邊,靠在了張曉仁的肩膀上:“這些年,苦的不是我,是你,這些年走過來,你承受了太多別人承受不了的東西,做了太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深深的爲我的男人感到驕傲,我很幸福,有你在我身邊,我就無比的幸福。”
張曉仁緊緊的摟着唐展顏道:“今天是咱們第一天入住新家,去開瓶紅酒慶祝一下。”
這晚,張曉仁和唐展顏都喝醉了,酒醉,人更醉。
一個家,代表着一份幸福,一個家,代表着一個港灣,有了家,也就有了躲避風雨的地方,因爲有了家,張曉仁和唐展顏才覺得有了根,有了幸福的源泉。
而過了今晚呢,明天,張曉仁要面對的那些冰冷和殘酷和此刻的溫馨幸福對比是那麼的鮮明,在進入這裡的那一刻,張曉仁真的想說自己倦了,累了,乏了,苦了,想停下了,只是他知道,自己已經做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