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地降臨了,只有夜景而沒有夜色的城市又開始重複千篇一律的萬家燈火,誰也不知道在星羅棋佈的樓廈之後、在*水泥的格子間裡,有多少悲歡離合已經發生了或者正在發生着,誰也無從知道,在燈火消逝後的明天,又將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這,就是生活,因爲未知而生生不息;同樣因爲未知而活得庸庸碌碌。有人說,生活就是在不斷彌補缺憾。不過事實上是,在不斷彌補中往往同時也在不斷製造更大的缺憾,於是又有了新說辭,這是活得有理想、有追求。也有人說,生活就是享受生命,不過事實是,享受的是絕少數,而難受的卻是大多數。
這,也是生活,不同人的生活,唯一相同的一點是,都永遠不會十全十美。
座落在城西北的水域金岸別墅區,毫無疑問應該是懂享受人羣的聚集地,這是一個備受大原人詬病的地方,傳說當年這是三化廠拆遷後要建回遷房的地皮,不料被開發奸商搞成了高檔別墅,拆遷戶告了數年狀回遷房還是沒有下文,數年之後,連這事也沒有下文了。
其實這也是生活,生活中都各掃門前雪,誰又管得了那麼多呢?
扯遠了,還是看看這兒的人怎麼生活吧。其實也沒什麼看頭。
比如你看看水域金岸生活的這些人就知道什麼叫生活了,兩三層的別墅空間絕對沒有狹小之虞,一幢裡不過一個兩口三口甚至根本就沒人常居的房間,根本不用擔心人均面積的問題;整個別墅像這座城市的孤島,錯落有致的建築自成一格,非中非洋,而且裝飾着與這座城市氣候不相干的林蔭、綠地、花圃,更不用擔心環境和採光的問題;當然,出行更沒有什麼問題了,要不別墅前停靠着的悍馬、寶馬、林肯、勞斯萊斯、奔馳有什麼用呢?富人的生活就像這座孤島一樣,雖然受大多數人的詬病,可同樣是大多數人嚮往的天堂。
其實不管是這種狀態還是這種心態,也是生活組成的一部分。
又扯遠了,還是言歸正傳吧,其實要說的是住在B18幢的那一對夫婦,此時此刻從二層臨窗的地方欣賞不到城市的夜景,只能欣賞這個別墅區裡或明或暗的燈光、矮樹、草坪和別墅前停靠着的車身,其實相較而言,這裡勉強在國外算得上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甚至於還略有不如,即便是物質條件達到了也缺乏那種人文氛圍,最起碼在國外不會進進出出有這麼嚴保安措施,更不會你是一個合法商人,還要接受來自周圍的仇視目光,讓人感覺生活在這裡就像禁閉在一所孤島上一樣。
車來了,鳴了聲短促的喇叭停在樓下,車上下來的人按着門應,簡懷鈺已經看到了,是雷助理,這是今天要等的人,起身下樓的時候,保姆已經開門把客人請進了客廳,雷助理幾分謙恭地等着老闆坐下,等着保姆端上茶來,親自把茶杯端給老闆這才坐到了斜對面沙發上,很難想像生活在國外的簡老闆還保持着喜歡中式茶茗的習慣,特別是對龍井和毛尖情有獨鍾,說起茶道來倒比生意還興趣濃厚,不過今天明顯有事,僅僅是茶杯沾脣,開口就問上了:“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晚上八點多……我和曾女士通過話。”雷涵洋助理說着,尋親隊伍出行了七天有了這麼個疑似的消息,可不料一彙報,就被老闆召來面見了,敢情要當面問清楚,一見老闆的微微沉吟,雷助理又是補充着:“曾女士說他們一行在回龍村找到了當年知情人,四八年圍攻大原的時候,這位知情人曾帶着老爺子的弟弟來找他,不過當時兵荒馬亂的,什麼也沒找到……然後這個知情人又說在五六年,也就是八年以後,又在個叫後柳溝地方見過老爺子母親,也就是您的祖母一面……消息就這麼多,他們準備明天到小樑莊一帶尋找更多的知情人……”
簡懷鈺蹙眉聽着,順手拿着茶几下烏龍的行政區圖,細細循着雷助理的話看着,看了幾眼狐疑地問着:“這是什麼地方,地圖上都沒有標識。”
“哦……我這兒有,後柳溝是當地人的叫法,不屬於行政區劃,就在這兒,烏龍縣簡堡鄉,這兒是最高峰玉皇頂,準確的位置就在這兒……”雷助早有準備,攤開詳細的縣地圖給老闆指示着方位,一看地圖標識,簡懷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奇怪地問着:“這兒不是行政村?”
“連自然村也不是,夾在回龍、臺兒窪和小粱莊之間。”雷助理解釋着,用得是曾楠教的話。說實話,在此之前恐怕理解不了行政村和自然村究竟有多大差異。說着簡懷鈺打斷了,手指點着玉皇頂的三角標識奇怪問:“那這兒豈不是荒山野嶺了?就即便我的祖母在這兒生活過,他又怎麼找得到?還有,他們說怎麼找我叔叔嗎?”
“沒有……”雷助理輕聲搖頭回了句,看着老闆有所焦慮,又是安慰着:“不過曾女士說簡凡推測得很有道理,而且他們準備三兩天把這事瞭解早點回來。”
“三兩天……呵呵。”簡懷鈺這倒笑了,笑着欠回了身子略帶不悅地說着:“我和我弟弟、妹妹前後找了十幾年。這十幾年,公0安、保安、私家偵探、僑聯、懸賞我們能想的辦法都用遍了,連最早見過的烏龍縣公0安局陳局長都去世了,他兩三天給我解決?我怎麼相信?……我的期望值可不高,他能給我帶回個死訊來就行了,現在我父親倒是挺相信他的。”
老闆笑着,雷助理也笑,一位是哭笑難辨,一位是陪着笑臉,一個死訊價值兩千萬,這其中的蹊蹺雷助理倒是略知一二,只是有點腹誹讓那人撿了個大便宜,正陪笑着,老闆的臉色一整,對着雷助理問着:“你相信他嗎?”
“這個……我實在不敢相信。”雷涵洋打個馬虎眼,不過也確實不敢相信。
“這就對了,沒有確認的消息都不要相信它……不過這事不能因爲他有所怠慢,我父親的脾氣你也有所瞭解,他要是決定了的事,除非達到目的,否則不會善罷甘休的,父親這幾位律師可不好對付,你早做準備,別到時候手忙腳亂的……要是簡凡找得回來當然更好,要是找不回來,就得靠我們自己了……其實呀,我倒有點感謝這位小夥子,就白給兩千萬我都不虧,要不是他把楚家繼承人找回來,要不是申平安倒臺、沈榮歸亡故,康馨家園資金斷鏈,我們都沒有機會買下新世界,更沒機會進入房地產行業,一個康馨家園的利潤抵得過工廠五六年的收益,我現在都有點喜歡國內的市場了啊……對了雷助理,瑞豐苑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簡懷鈺輕聲慢語,緩緩而來,既有教導又有評述,還有對工作的安排,頻頻點頭的雷助理一聽問到了生意上的事,正正身子彙報着:“……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拆遷的進度緩了點。”
“那個沒事,區政0府有的是辦法,你多辛苦辛苦,和地方上多接觸,千萬不要端着你海歸的架子啊,該進的廟該拜的神仙菩薩千萬別拉下,國內這事雖然繁瑣了點,不過回報是驚人的……簡氏這艘大船要是不得已分家,說不定我都會改行做房地產了啊,呵呵……”
簡懷鈺笑着,像在自嘲,像有着心事重重,直到送走雷助理,直到踽踽獨行上樓,直到躺在溫暖的牀上,仍然是有點落落寡歡,連混血夫人的投懷送抱也沒有引起更大的興趣……
…………
…………
鄉村沒有夜景,不過卻有着撩人的夜色,靜靜地躺在羣山懷抱中的簡堡鄉村鎮只有若明若暗的燈光閃爍着,信步在這裡,呼吸着帶着潮溼泥土氣息的空氣,耳聽着路邊草叢裡傳來的蛐蛐低吟、眼看着宛如穹形的天際星星點點,那自然又是一種風味。
這裡的休息的加外早,除了簡凡一行租住的樓上四個房間,差不多都熄燈了,倆個小時前一番討論一掃幾日來的心下無着,幾個人談興頗濃,乾脆出了招待所在鄉公路旁的飯店叫了兩件冰啤,連說帶喝又胡吹亂侃了一場,直到飯店打烊纔回了招待所,這一晚曾楠玩得是加外盡興,回到房間裡尚自回憶着肖成鋼說得警中軼事和費胖子侃的公務員笑話:喝酒像喝水,朋友肯定在建委!人均一瓶不會剩,這幫兄弟是財政!喝酒不用勸,工作肯定在法院!舉杯一口乾,此人必定是公0安!喝掉八兩都不醉,這人八成是國稅!天天醉酒不受傷,老弟八成在鎮鄉!喝酒啥子都不怕,領導必定在人大!成天喝酒不叫苦,哥們高就在政0府……
說這些閒扯淡事,費胖子明顯要比簡凡高出不止一個檔次,划起拳猜骰子更了不得,肖成鋼和簡凡倆人加起來也不是對手,直輸得倆人驚呼費胖子已經凡間賤人修煉成天外賤仙了。
這樂子開心得餘韻未盡,曾楠一骨碌從牀上起得身來,端着水杯倒了杯飲料啜着,出了房間,躡手躡腳踱到了費仕青的房間門口,正要敲門手僵住了,房間裡,聽得見費仕青已經換了一副誠懇的口氣在說話:“……過兩天就回去,馬上就就把事辦完了,哦喲我說領導你咋不相信我呢,和倆公0安局的在一塊,我能去哪兒?又在鄉下能幹什麼出格事?哎領導,你可不能這樣胡亂懷疑好人啊,絕對不可能,我身上一分錢沒有我打什麼麻將……說好了,這次鍋哥給的報酬全給你上交,我爸媽問起來,你就說我去減肥中心了啊,對了,還沒彙報呢,我這倆天瘦了好幾斤呢……”
曾楠抿着嘴強忍着笑,這敢情是給家裡那位領導彙報行程呢,這下子倒不好意思打擾了,正要找肖成鋼閒聊幾句,不料成鋼屋裡燈熄了,這孩子頭腦簡單,沒有簡凡和費仕青倆人這麼多彎彎繞,倒不聊也罷。正要回去。又看着左手第三間房間燈亮着,霎時站定在那裡了。
每一次不管是心裡現出這個名字,還是眼前見到這個人,都會讓她這樣下意識地愣怔幾秒鐘,他離自己總是那樣似近而遠,倆個人相識這麼久,仍然是若即若離,自從他選擇結束單身生活挽上了一位並不出衆的新娘,從那時候起,倆個人就更疏遠了,甚至於十天半月幾個月都碰不着面,各自都是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只是偶而間從唐大頭和他老婆菲菲那裡能聽到點隻言片語的消息。
從來都沒有像這幾天這樣走得如此之近,恍惚間曾楠突然覺得這位在自己交往的朋友中顯得有點另類的簡凡又一次撥動了自己的心絃。是什麼?是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餿主意?還是偶而間會迸出點讓你有時爆笑、有時氣結、有時噎住的怪話?抑或是,心裡早早就種下的那份好感,又一次被他現時的如此從容、如此淡定和如此自信的外表催發得蠢蠢欲動!?
男人的骨子裡都有血性,血性一迸發出來,不管什麼危險都會奮不顧身。
而女人的骨子裡是柔情,要是一發情了更了不得,什麼男人都不顧了。
好像曾楠現在就有此之虞了。剛怔着莫名其妙地抿嘴淺笑,不知道是想起了非禮遭拒還是想起了那次酒醉被戲,總覺得倆人這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的關係和他的爲人一樣都是如此地怪異,同樣是提不起,但也同樣也是,讓她有點放不下。
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天剛剛擦黑的時候在後柳溝,在舉目四顧茫然的時候,在心裡俱是慌亂的時候。擔心的全是他的安危,而他一出現,所有的危險和恐懼都像風一樣消失了,那一刻偎在他身邊又感覺到了那種厚實和安全的感覺,就像多年以前一樣,雖然對他的爲人有所不齒,可總免不了哪裡還有點喜歡,有什麼事總喜歡依靠。
“試試他!?天天說費胖子是賤人,看他犯不犯賤!?”
曾楠臉上浮着古怪的笑容,突然作了一個很怪異的決定,淺淺笑着,把襯衫的領口解了兩顆釦子,若隱若現地露着胸抹,捋了捋額前的頭髮,掏着口袋輕抹了抹口紅抿了抿嘴,然後,躡手躡腳,站到了簡凡門前,側耳傾聽着裡面的聲音,燈亮着,沒有聲音,這一次,曾楠毫不猶豫,叩響了門……
“咦?怎麼還不睡?夢遊啦?”
門開了,穿得整整齊齊的簡凡詫異道,霎時把心懷叵測的曾楠當頭潑了瓢冷水,本想出言挑逗一句的曾楠看這表情,登時一拉臉同樣口氣回着:“無聊,睡不着……找你說會話不行呀?多大幹部,這種口氣跟人說話!?”
“進來吧。我也有點睡不着。”簡凡側身讓着,曾楠隨口問着:“你怎麼了。”
“嘿嘿……兩千萬心安理得到手了,我激動唄。”簡凡奸笑着轉過身,又坐到了桌子旁邊,看樣正在翻看着什麼東西,像是村裡提供的資料。這下子讓曾楠更失落了,刻意的幾個細微曖昧動作,敢情對這個沉迷於兩千萬的財迷根本沒起作用。閉上了門,等坐到了桌子旁邊 看着聚精會神的簡凡仍然是目不斜視,曾楠嗤着鼻貶損着:“有把握沒有,裝得倒像回事似的?”
“老實說,有多少把握我還真不知道。”簡凡擡起眼來,不過並沒有注意曾楠和天天見到的曾楠有什麼不同之處,得意洋洋地說着:“……不過我不相信天下有這麼多巧合,特別是簡引娥就上了一次香碰到張老栓的巧合,就即便是巧合,有時候也能成爲找到真相的契機……比如我在閱覽舊檔的時候就有這麼一件謀殺案,大原寶琛小區九九年發生過一起入室殺人案,殺了一家三口,殺手是鑑定是職業殺手所爲,初步斷定爲僱兇,如果你要找僱兇人就必須找到殺手是誰?可發現屍體是三天以後,已經沒有可供提取的證據,當時重案隊就想了笨辦法,動用了四百多警力遍地查找案發時間的目擊證人……嗨,你還真別說,居然找到了一對在小區溜達的野鴛鴦,這倆人還以爲姦情敗露公0安找上門了,嚇了個半死,而他們的敘述呢,只是見到了一個背影和車身的顏色,連車號也沒有記住,但就憑這點支離破碎的信息,重案隊還是跨了兩省抓到了殺手……”
“那能一樣麼?你說的是破案,這是尋親。”曾楠對這個可沒興趣。一說簡凡倒不以爲然了,笑道:“還不一樣麼,都是在尋找真相,所有偵破都是在還原案發真相。這尋親只不過年代久了點而已。”
“提醒你啊,沒把握悠着點,我和雷助理通過電話了,一說是推測,聽人家口氣不相信。”曾楠提醒道。這句有效果,簡凡一轉臉,很近不過很正色地問着曾楠:“那你們信嗎?”
有點鬼使神差,對視着那雙如深如水的眸子,曾楠點點頭,眼睛裡透着幾分欣賞,或許在他身上,只剩下這份自信值得欣賞了。
“哎,這就是了,毛主席老人家都說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就這地方,他們別說找人,能不能找着路都得兩說。”
簡凡被個眼神誇獎下了,激起那份顯擺心理了,得意之意更甚於,指指點點形容着:“第一次看到老簡提供的資料我就可笑了,村都廢棄人都遷了,找人還到棗樹溝找什麼,真是笨到家了;這些家長裡短的小事其實就是淹沒在時間裡了,不缺少知情人,只要你給他們足夠的提示,肯定能把他們記憶中的片斷找出來。”
“先別忙着吹啊,找着了再吹不遲。”曾楠弱弱埋怨了句,明顯不想談這個話題。
不料你不想談什麼,他還就喜歡談什麼,一說吹牛,簡凡揚長擺頭不屑了,解釋着:“這是幾個線頭糾纏在一起的,互爲因果、互相印證,如果張老栓的話可信,那麼我就敢斷定,簡引娥在玉皇山一帶落腳;既然她生在那兒,肯定就不止張老栓一個人見過她;既然不止一個目擊者,那麼在距離最近的小樑莊肯定要留下目擊者,不可能幾十年光景她不見外人吧……同樣這兩條線反證了另一件事,既然有很多人見過她,那爲什麼又沒有揭破她的身份的歷史問題,這個問題不能往深裡想,我想不外乎是換了一個身份。其實再往簡單處想,一個四十多的婦道人家帶着個剛成年的兒子,她怎麼生活?……除了再找個男人改嫁,她沒法活。”
嘿嘿哈哈……曾楠又是忍俊不禁,被這等大實話逗得眉開眼笑,笑着誇獎道:“行啊,那我拭目以待看你這兩下子,以前我覺得你是矇頭撞大運啊,現在嘛,倒覺得真有兩下子。”
“呵呵……三下兩下還是有的,不過主要還是錢多,刺激作用太強。”簡凡實話實說道,又想起件嚴重的事來,趕緊教唆曾楠:“我來的時候說的事別忘了啊,千萬別告訴老費標的是多少,要是他知道兩千萬我只給了他一萬,回頭非跟我急不行。”
“那你給我多少保密費?咱們同謀坑費仕青,你不能讓我白乾吧?”曾楠學着簡凡的口吻索要上了,一伸手白白皙皙的小手展在簡凡眼前,修長的手指,規律地伸縮着,只不過這其中的風情並沒有被簡凡這雙明察秋毫的眼睛捕捉到,而且,而且這貨伸手把曾楠的手蜷起來,推回去,很鄭重地說着:“你是乙方隨從,要報酬,得找另一個姓簡的。”
“摳門死你……”曾楠損了句,鼻子裡重重不屑之聲,倒不是真要,不過你就真要,簡凡的原則恐怕是不給,縮回了手覺得這貨愈發沒趣了,曾楠不屑地教導着:“我說簡凡,你也不是守財奴,真要得了兩千萬,就沒想過乾點什麼有益的事?比如幫助幫助簡堡鄉這裡的脫貧了,或者搞點什麼慈善了,這次對我的觸動很大啊,我以前都不知道還有這麼窮的地方……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呀?”
“當然不對了。我既不姓高也不名尚,你幹嘛勸我高尚了?”簡凡翻白眼了,似乎是錢將到手,貪性外露了,直斥着曾楠的話:”張家三代錢比咱們少,可他們的快樂不比咱們少,你路過多少村了,你覺得他們都是愁眉苦臉過不下去了?……我倒覺得鄉下這原生態的窮樂呵挺好,你要建廠,修公路,一來二去一折騰,人的純樸天性慢慢就被破壞了,所有的人都開始追名逐利,非要把村裡變成城市,那有意思啊?將來一塊淨土都沒有了……沒聽說過麼,錢是萬惡之源吶,千萬別捐出去害人。”
“既然是萬惡之源,那你還全摟手裡?不怕害己呀?”曾楠反詰道。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還是讓我獨自來承受吧。”
簡凡的眼裡閃着狡黠,嘻笑着說着,曾楠本來還是斜眼看着,被這話逗了句,哧哧地笑着,不管怎麼說,在這一點上簡凡倒不虛僞,或許這也能算讓她欣賞的一個地方,正笑着,看着簡凡的眼光聚焦在自己胸以上、脖子以下,那目光直直地,有點饞相,有點呆滯。
一驚一乍,曾楠下意識地捂住了領口,剜着眼瞪了簡凡一眼,可不曉得故意春光外露這貨沒發現,而無意間這貨倒盯上了,一捂一瞪眼簡凡嚇了一跳,趕緊地裝着什麼也沒看見,不過這次僞裝太過拙劣,曾楠虎着臉故作生氣地叱了句:“偷看女人……小心眼上生疔瘡。”
“切,不可能,我都摸過,手上怎麼沒生瘡?”簡凡噎人的話隨口就來,脫口而出,立時牙關一咬生生覺得這話不妥,緊張地眼瞟着曾楠,生怕這妞脾氣上來飛起一腳似的,那滋味可是嘗過的。
什麼也沒有發生,沒有看到震怒,沒有聽到冷語,不但沒有,而且看到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解開的兩顆釦子,入眼是平滑、雪白、吹彈可破的肌膚,像一塊磁石,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吸引着簡凡的目光。而那張秀厴上,似笑非笑的媚眼眼波流轉、將啓未啓的紅脣既豔且潤,偶然間脣角動動,卻是曾楠輕伸着香舌圍着嘴脣繞了個小小的圈。
簡凡的眼睛慢慢地睜得越來越來大,好像這是花蕊已開,只待君來的暗示;又好似美女當前,任君胡來的肢體語言。不管是不是吧,倒把簡凡撩撥得邪火上升,強自壓抑着,稍動也不敢動。反應在動作和場景就成了整個人,呆呆地、傻傻地、很失落地看着曾楠,像不認識一樣,等了好久,等着曾楠眼睛睜睜,婉然一笑,像在徵詢你爲什麼不說話一樣,簡凡這才反應過來,嘴脣動動,喃喃地說着:
“你…你…你還是走吧?和…和你在單獨在一塊,我怕我犯錯誤……”
說得很不肯定,說得也很不堅決,曾楠瞬時笑了,眉眼宛若花開芬芳般地綻開來,直笑得花枝亂顫,直笑得簡凡無地自容趕緊地背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