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緩緩地流逝,一點一點在擊潰着刁主任殘存的一點點希望……
罪犯永遠不會相信警察,警察當然也不會輕易相信有嫌疑的人,就在特警支隊打嘴官司的時候,食尚分水嶺加工場、寇莊場、大營盤店再加上新世界的加工場,四地已經發展到一百多人的隊伍被三隊、四隊、六隊以及反劫持應急中心派出的外勤做了一個排查和篩選,重點排查不能證明案發時間個人去向的、有前科的以及體貌特徵和監控拍下的人有相似之處的,依照反劫持中心的推測,如果要隱藏同夥,那這四個地方無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哪怕有一點蛛絲馬跡的出現也會給整個案情帶來轉機。
沒有……什麼都沒有……從上午十一時到午後二時,陸續反饋的消息恰恰和一身疑點被刑事傳喚的簡凡相反,四個場地以及身邊的人,包括那個案底累累的建南店唐授漁也被六隊請進去喝茶聊了倆個小時,什麼都沒有發現,而在案發到上午十一的時間裡,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證明沒有見過簡老闆,這個人如果不是真昏迷了,那麼就是憑空蒸發了二十個小時。
是真相?還是謊言?
在真相沒有浮出水面的時候,就是謊言、謠言和流言大行其道的時候。外勤排查的人員口風愈緊,反倒越給了同志們更大的猜測空間。新世界和食尚的人員交錯着本身就來往不淺,更何況不少人直接就是新世界挖過來的,連着被查了幾個小時,再加上新世界的管理層已經隱隱透露楚總出事了,這簍子可就大了。
於是,交口相傳的是簡老闆和楚總合謀拆新世界的臺,私下裡不但悄悄挖牆角,而且大肆轉移新世界的資產,好像現在已經立案偵察了。對照簡老闆的行徑,這話還不由得你不信……緊跟着十一時傳來簡老闆被荷槍實彈的警察們帶走了;這好了,有最充分的證據了,流言裡又加了一條,股東們聯合把楚秀女告了,楚總已經昨日黃花,早被警察提留走了……這人和人之間扯起淡來是沒完沒了,可不知道咋地綁架的消息又被露出來了,後來據查是探望叔母的楚宇飛無意中說漏的。一句漏嘴又憑生了不少事端。特別是相傳的流言又改成了簡老闆不但和楚總穿一條褲子,而且倆人還有脫褲子上牀的姦情,據說倆人合謀轉移資產爲的就是撈一把到國外過小日子,不知道是分贓不均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再麼就是姦夫玩膩淫婦了,光想要錢不想要人,這纔有了什麼綁架,而且沒準早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了……
稀罕麼?不稀罕。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豔照拉鍊都成門、春哥鳳姐能當神,拆遷都能拆死人,再雷人的事也雷不倒神經已經相當強悍的草根們了,要是倆人啥事都沒發生過,那才叫失望呢。
巴不得出點事的人在津津樂道着期待着有啥新版本的出現,而期待着平安無事的人,同樣在等着確切的消息。只不過這個和你想知道真相的難度是同樣大。
比如楊紅杏,午飯沒顧上吃,在分水嶺挨個詢問了一圈,沒人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回到了寇莊店裡的時候流言已經是滿天飛了,等再想起大營盤店,時繼紅早風風火火的趕來找人了,敢情她知道的還沒有楊紅杏多。
動起來了,樑舞雲在撥着電話。問着CCIC的同事們發生了什麼和食尚有關的大案;秦淑雲、牛萌萌在聯繫着同事同行們誰可能知道點什麼事。等一干人邊走邊聯繫回到重案隊,基本上市面上的版本已經收集全了,本來就生氣的楊紅杏聽得種種傳言,一張臉被氣得差點變形了。
刑偵支隊之外,遠遠地看着肖成鋼、郭元奔着出來,楊紅杏和一干花枝招展的便裝女警的站在一起,平日裡少不了被肖成鋼這貨調笑幾句,不過今天特殊,奔上來肖成鋼苦着臉搖搖頭:“沒查出來。”
“哇,你們重案隊的光會吃呀,這點小事都辦不了。”粱舞雲叫囂着,沒找着簡凡的下落不高興了。
“你們確認,簡凡真被抓了?”郭元不太相信,歪着頭懷疑地問着。
“廢話,我們親眼見了,現在一點多了,十一點多被帶走的。”秦淑雲翻了眼說着。
“我把刑警隊的,派出所的,還有分局的,都問遍了……沒抓簡凡呀?”肖成鋼撫着腦袋,被這幹同學指揮着打了一個小時電話,挨個問過去了。
“肖成鋼,你好好想想,有沒有漏的。”牛萌萌看着楊紅杏臉色越來越難看,央求着肖成鋼。肖成鋼搖搖頭,肯定沒有,沒抓着人不好找,要是被抓了,應該很容易找的,特別是那麼陣勢,最起碼也得分局才組織得起來。
“哎,我想起個事來……中午快下班時候看着秦隊長和陸副支一起走的……會不會被這倆隊請去吃飯幹嘛了……”郭元想起個事來,一說這話又被樑舞雲戳着指頭了幾句:“你腦子進水啦?請吃飯還用動用那多警察,有病呀?”
“就是啊,問問隊長呀,他最關心簡凡了。”肖成鋼道。
這乾女警左右看看,瞬間發現這是個很好的辦法,唆導着肖成鋼撥電話,誰可知這根肌肉棒子也是個銀樣蠟槍頭,原本有點怵秦隊,不敢打電話問,樑舞雲和秦淑雲一左一右挾着,一個拉肖成鋼一個拉郭元。鋼弟郭哥甜甜的膩了許久,才把這貨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真就直接問上隊長了。
電話撥出去了,被摁了,沒接……又過了一會兒,不死心,又撥……
肖成鋼的撥通了,只喂了一聲臉上笑容就僵硬了,聽了一句什麼話悻悻然一臉放下了手機,四個女警圍上來追問着,怎麼樣?有消息沒。
“嗨……秦隊怎麼知道我要問鍋哥?”肖成鋼不解了。
“說什麼了,你能急死個人了。”樑舞雲推着追問着。
“他說鍋哥很安全,讓我們別多事……”肖成鋼狐疑地說了句。
“什麼意思。”楊紅杏終於開口了,追問着:“他是安全沒事呢。還是被關在個安全的地方?”
“這……哎,郭組長,陸副支說什麼了。”肖成鋼說不上來了,又回頭問着放下電話的郭元,郭元搖搖頭:“陸副支說別問,他什麼也不知道……看來是真有事了……”
一句真有事說得衆人都閉口不言了。弱弱地看着楊紅杏,都是這個系統裡出來的,透過這現象差不多就能看到本質了,這麼大張旗鼓地被刑事傳喚,又這麼保密,不在分局、不過刑警隊更不在哪個派出所,誰也揣得出這事恐怕是小不了。
“郭組長、成鋼、謝謝你們……咱們走吧……”
半晌,楊紅杏謝過這倆前隊友,黯然地上車,仨女警招手再見着,無語地跟着上了車。
一次本該歡喜的聚會就這麼不歡而散了,送走了牛萌萌、送走了秦淑雲,倆人不放心地安置樑舞雲陪着楊老大,樑舞雲性格還算開朗,回家的路上,樑舞雲幾次看沉默不言的楊紅杏,幾次安慰着沒事,這小子命賤,整個一打不死的小強,你瞎擔心呢。
安慰幾句才發現自己說話貶義太重。又改口了,連勸帶問着:“老大,咱們在寇莊店裡聽人說的,他和什麼楚總,真的假的?你一點都不知道?”
“不可能呀,八月份我們差不多天天在一起,九月份也差不多天天見,你要說他見了美女忘了我,這我相信,可見財起意、再殺人滅口什麼的,可能麼?”楊紅杏蹙着眉,說了句。
“喲!?這你都忍受得了啊,哎老大,我可提醒你一句,他可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有件事我都沒敢跟你說,對於你們結婚,我持保留意見啊……”
“什麼事沒敢說。”
“算了,省得說我破壞你們的感情……”
“說唄,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承受不了的。”
“說了你別生氣啊,我一次在大營盤看到他和胡麗君在一起。”
“那不同事麼?胡姐我還不認識呀?”
“什麼呀?倆卿卿我我的,胡麗君什麼人?當年的重案之虎噯,倆人就在街上摟着一把鼻涕一把淚,怎麼看怎麼像一對苦命鴛鴦……”
“這……”
咯一聲,楊紅杏咬得銀牙輕響;“嘎”一聲,樑舞雲緊張地剎住了車停到了路邊,看着楊紅杏咬牙切齒,胸前被氣得起伏不定,趕緊地勸着:“當我沒說啊,我當時也沒看清楚……那個……我……”
“沒看清你跟我說什麼意思?你也有病了啊?”楊紅杏剜了一眼,還真被氣得不輕。
“不是……我是想,終身大事你得慎重,就老大你這條件找個什麼樣的不行,還非鐵了心跟他呀?他這個人當個朋友挺好,上牀肯定也不錯……當老公可就夠嗆了啊,光我知道的他就泡過好幾個,這毛病他改不了……你再好好想想,別那麼草率答應他。”粱舞雲乾脆實話實說了。話裡倒也確實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勸着老大,或許這事,也算一個契機。一個重新選擇的契機?
“哎……別說了。”楊紅杏搖搖頭,目視着前方,沒有理由責怪閨蜜的這份好意,而自己喜歡的那位是個什麼東西她心裡也清楚,嘆着說了句:“我想了三年了,我知道該怎麼選擇……走吧。”
“那現在怎麼辦?”樑舞雲問着。
“等着唄,還能怎麼樣?”楊紅杏幾分無奈地說道。
“不是,我是說你們的事,明兒回家訂婚,今被抓了,這怎麼辦?”樑舞雲替老大苦了一臉。
“一樣,等着唄……”
楊紅杏欠着身子,靠着了副駕位置上,無語了……
看看時間,午後兩點多了,國慶即將來臨的日子,暖洋洋的陽光普照着街頭巷尾,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洋溢着節日喜慶,如果沒有這一切的話,這個時候倆個人應該已經是駕着車起程了,說好了回烏龍看爸媽、回楓林看收秋,然後拉上滿滿一車山貨,再然後辦個酒席,讓雙方父母老人見見面……再然後,爺爺奶奶信邪,一定得讓爺爺奶奶請個陰陽算個好日子,先在大原辦酒席。然後再回烏龍辦喜事……這等於是一婚雙結,喜慶兩次,多爽……
想着簡凡說這些話時候的眉飛色舞,想着倆人在一起的溫馨纏綿、更想着倆人將來的那份幸福,直想到車身再次一停,回過神來的楊紅杏見得樑舞雲側頭直愣愣盯着自己,到家了。
“老大,你哭了……”樑舞雲惻然說着。
“毛病,就你多事。”
楊紅杏一抹眼角,無聲無息的消滅了兩顆溼溼的淚珠,起身下了車,直奔着上樓。
樑舞雲思忖了良久,還是後面跟着上來了……
…………
…………
不僅僅是找不到簡凡的人在失望,這些已經找到簡凡,而且以爲控制了重大嫌疑人的人更失望。
外勤幾個組的秘密排查除了激起更多更大的流言之外,沒有任何效果。刁貴軍主任邊聽着外勤彙報。不時了問着星月別墅現場守候的特警。同時還指揮着技偵上的排查。
什麼排查?當然是監控排查。如果是僞裝者進入興華小區而不是楚秀女本人的話,那麼這麼線索在目前看來就是最有價值的發現了。
偌大的技偵工作間顯示屏整整兩排二十多個,從CCIC、從交通指揮中心,從各治安單位傳回來的監控畫面閃爍着,一個特警在調轉的交通圖像,追蹤着了一天前那輛奧迪車的行車路線……
外環路、西關街、北營路、機械路…東營街……從興華小區反查出來。那輛車如同幽靈一樣時隱時現,搞得技偵人員滿頭大汗,不時了擦着額頭……
“這輛車確實有問題……你看孟組長,這幾條路整個是圍着大原繞了一個大圈……反偵察意識還蠻強的啊……”楊鋒持着地圖,沿着反查路線動着手指,發表了一句意見。
“哎喲,她是兜了幾個小時圈那可麻煩了,咱們愕查到什麼時候?”孟向銳說了句,腦門上皺紋一起,又是幾個大大重合的“川”字,給愁得。
還有個更愁的,指揮的刁貴軍主任,揹着手早在技偵在背後繞了不知道多少個圈,這一番反查有可能找到嫌疑人的畫面,有可能找到停車點、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綁架的現場,但就即便是綁架現場,離真正的解救人質、抓獲綁匪還要有十萬八千里,焉能不急。
“消失了……在天龍大廈附近。”技偵人員反查了一個多少小時。最後的結果出來了。
“哪兒?”刁主任、楊鋒、孟向銳同時湊上來了。
“這兒……這是一個公共停車場地,收費的,有監控……需要現場提取一下。不過這個地方排查的難度就更大了,處在商業區裡,車輛流動人口都很龐大,這兒是敲窗劫財事件的多發區,偵破率不足百分之二十……”技偵解釋着。
“楊鋒,通知外勤三組馬上趕到天龍大廈左側四百米這個停車場,提取錄像……”
“是……”
“老孟,跟我來,看看咱們那個嫌疑人伺候舒坦了沒有……”
下着命令,楊鋒對講裡指揮着外勤,孟向銳笑着跟着刁主任的步子出了技偵室,上了二樓……
…………
…………
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簡凡還好嗎?
沒啥不好的,支隊安排了個住處。先去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就換上了沒有領徽肩章的隊服,被倆特警連拉帶扯請到了會客室,而會客室裡,居然還有一位長相蠻甜的小警妹早把水果茶水以及雲煙擺放妥當了。一進門,左邊的小哥們削着蘋果、右邊的剝着香蕉、那小警妹遞着煙。
“偶像哥,來來,吃香蕉……”
“先吃蘋果,削好了。”
“抽菸……哇哦,真是偶像哥噯,長得都與衆不同。”
一女倆男,熱情的有點過度了,左靠一個右靠一個,面前那位拉着椅子直坐到簡凡的正面,搞得簡凡真有點受寵苦驚了,邊辭着邊詫異地問着:“你們……這幹嘛嗎?用美人計吧還湊你們這倆男的?什麼偶像哥?”
“你呀?除了你誰還有資格當我們偶像呀。”左邊那位,皮膚黝黑。估計是訓練曬得,一笑露着白生生的牙。
“省廳的二等功臣呀,你是我們共同的偶像啊。”右邊那位,也是一臉黝黑,說話帶着濃重的鄉音。
“你呢?我不至於也是你的偶像吧?”簡凡擡眼問面前那位警妹。小鼻子小臉像僱了個未成年童工,估計不是文印就是機要上的,那警妹呵呵一笑遞着煙道:“誰說不是呀?你這麼有型,不當女人的偶像都難,何況還是個隱姓埋名的英雄。”
“來來……吃蘋果……”
“吃香蕉……偶像哥別不給面子啊,難得一見,我們表達表達尊敬總行吧?”
“就是,抽菸……”
三個人伺候大爺一般殷勤地。蘋果被硬塞上來了,香蕉被塞上來了,還是剝開的。煙被擋回去了,不是不抽,而是沒有第三隻手拿了,簡凡被這仨年齡不大的小隊員勸得不好意思,一邊啃着蘋果、一邊咬着香蕉。那小警妹早端了杯茶又送上來了,瞎扯了一會兒簡凡眼珠一轉笑着問:“哎,你們,幫偶像哥個忙,怎麼樣?”
“您說……”小警妹嘴快,湊上來了。
“打個電話怎麼樣?”簡凡放下蘋果核,不料看到仨人難爲一臉,左邊這位咂吧着嘴道:“封隊了。我們自己都不能向外聯繫。”
“那我嫌疑洗清了嗎?……要洗清了就該放我走了吧?要沒洗清,就該送過滯留室了吧?你們這幹嘛嗎?拍馬屁管什麼用,升不了職提不了幹加不了工資啊……”簡凡瞥眼不屑的噓了句,搖着頭,嘆着氣,香蕉咬完了不知道在嘴裡是什麼味道。
封隊了,除外勤執行任務,估計是出不去了,估計這嫌疑恐怕一時半會洗不清,簡凡最擔心杏兒,說好了今天回家,現在可好了,人都沒了。
一看偶像有點生氣、有點擔心還有點鬱悶,這仨人交換着眼色,主任讓把這嫌疑人伺候高興了,大摞的資料送了一堆讓仨人熟悉熟悉,足見重視程度了,這樣子可不成,那小警妹央了句:“偶像哥,別這麼鬱悶嗎,反正你一時半會也出不去。跟我們聊聊。”
“對,讓我們崇拜崇拜。”左邊那邊搭上了。
“聊什麼?”簡凡不屑地一句。
“聊聊您怎麼當警察的呀?我們可想知道了,我們刁主任說您是重案隊的這個……”那小警妹豎着大拇指。不知道真的假的,還是捧起來的。
“哦,當警察呀……”簡凡眼珠子轉了轉,看看仨信心百倍,精神面貌頗爲振奮的小警,笑了笑說道:“我說我是生活所迫,你們信麼?”
小警妹霎時被逗笑了,倆男警也笑着,右邊那位以爲簡凡開玩笑,駁了句:“不能吧,您還立功授獎來着。”
“是啊,那是被逼無奈,就立功了。”簡凡又是一句。
“就因爲這個辭職了?”左邊那位,插了句。
“升不了職就只能辭職嘍。”簡凡又是心平氣和地一句,一句把仨小警說得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這個牽強的理由,一看仨人不信,簡凡指指仨人導着:“我說過,咱們沒啥可聊的,你們被洗腦了,已經理解不了偶像哥的心情了。”
剛愣了愣,又被一本正經的簡凡逗笑了,小警妹笑着接茬說着:“不能吧?偶像哥你應該是警察中的精英和英雄噯,這麼點挫折都經受不起呀?不就有點嫌疑嘛。”
“呵呵……英雄?”簡凡一聽這個反感的詞,苦笑了笑,抹抹臉,挨個看過仨人,正色地說着:“你們看,我像拯救世界的英雄嗎?”
“像……”
“非常像……”
“像極了……”
“像個屁。”簡凡喝斥了句,指摘着叫訓着:“想當我和你們一樣啊,抱着拯救世界的崇高理想當了警察,嘿喲,當了很多年才發現,我連自己都拯救不了,還得這個世界來拯救我,你們說我背不背?”
“哪有啊,您是食尚的老闆,別以爲我們不知道啊。”左邊那位勸着,實在和這個談話有點詞窮的感覺。
“嘿嘿……那是這個浮躁的世界在拯救我的生意……別笑啊,我問你……你叫什麼?”簡凡側頭,先對着左邊那位矮壯個子開口了。
“王堅。”
“多大了?”
“二十三。”
“有對象了嗎?”
“不讓談戀愛。”
“假設你將來要談對象,你的對象要求你月薪不低於五千,房子不低於一百平,私車不低於歐寶,而你的工資只有三兩千,一樣你也達不到,你怎麼辦?”
左邊那邊聽愣了,張着嘴愣了半天,喃喃地說着:“哥噯,別說這鬱悶的事行不?”
“好,我知道你沒辦法,現在你懂了,爲崇高理想活着,是沒前途滴……”簡凡微微笑了笑,頭轉向右邊那位,一問叫候二勇,再一問是臨川鄉下來的,直接來了:“二勇。就你這樣,沒關係沒後門沒錢,三十歲你升不了職、四十歲立不了業、五十上你退不了休、六十了回家還是沒錢,你說你當的這警察有啥勁?知道偶像哥爲什麼成爲你們的偶像嗎?就因爲毅然地脫掉了警服,奔錢去了啊……呵呵……”
簡凡看着這倆警一臉鬱悶,自己反倒樂了,那位小警妹也笑得咯咯吱吱,簡凡是誰也不放過了,又是教育着小警妹嫁人要嫁個好人家,千萬別嫁窮警察的話,聽得仨人一個比一個鬱悶,開始跟着簡凡發牢騷了。包括工資不高、包括補助太低、包括加班太多、包括領導一碗水端不平什麼什麼滴,直聽得門口側立了許久聽不下去的刁主任推門而入,仨人是瞬間閉嘴,吐着舌頭被刁主任支了出去,而刁主任有點哭笑不得地看着簡凡說着:“這才半個小時。你就把我的軍心動搖了……多留你幾天,還不得把我支隊解散了?”
“是啊,那你趕緊趕我走啊。”簡凡兩手一攤,很無辜,對於面前這個方口寬額一臉威嚴的刁主任雖然沒有什麼惡感,倒也未必有好感。追問着:“噯主任,我可全身上下被你們扒遍了啊,再慢也有結果了吧?”
“有了。”刁貴軍直接了當一句。
“好啊,那該採取措施了吧,要不放我走,要不把我抓起來,不能這麼吊着我吧?”簡凡愣眼瞧着。
這神情被刁主任、被孟向銳看在眼裡,倆個人或許試圖從這雙眼睛裡看到嫌疑人驚訝,不過什麼都沒有。很坦然,而此時隨着調查的進展,對於這個人的嫌疑也越來越淡了。當然還是基於不斷充實的證據上,在簡凡的血樣裡檢測到了藥物的殘留;僞裝者被技偵手段確認,再加上在洗澡褪下的衣服裡,檢測到了木纖維的成份,原先交通監控拍下的皮卡車裝運木箱,起初懷疑是人質,而現在可以初步認定,木箱裡不是人質,而是簡凡。
當然,這些刁主任沒說,盯了簡凡半天才官僚了一句:“結果就是呀,什麼結果都沒有。”
噝……簡凡被氣得直吸涼氣。氣的靠着沙發背:“好吧,你們慢慢查吧,我等着。”
刁貴軍微微一擺腦袋,孟向銳笑着說着:“有個更直接的辦法,想不想試試?”
“什麼?”簡凡問。
“你最瞭解人質,我們現在已經反查到車輛的最後停泊處在天龍大廈附近,怎麼樣?幫我們儘快找到人質或者找到綁匪,是解決此事洗脫你的最好辦法。”孟向銳道。
簡凡一聽愣了愣,眼珠直轉悠。斜着眼問着:“不怕我把你們引溝裡?”
“家累千金坐不垂堂,你好歹是個小老闆,不至於不顧自己吧?”孟向銳道,一說出口見得簡凡眉頭微皺,刁貴軍主任省得反感上來了,勸了句:“簡凡,我們相信你和此案無關,在此我爲之前對你的態度道歉。”
“那要找不到,或者找到了,是死人呢?誰負責?”簡凡再問。
“兇手負責。”孟向銳接了句。
那這句很有意味,簡凡瞭解這幫子穿警服,就像當年自己一樣,什麼都敢亂答應,但要實踐答應的事肯定要權衡利弊,不過又能怎麼樣?
想了想,簡凡無語地笑了笑說着:“看來我別無選擇了啊,又他媽是陸胖子出的餿主意吧……沒問題,我也想見識見識到底是誰他媽這麼坑我,不過我有兩個條件,你們必須答應。”
“這……”孟向銳看看主任,刁貴軍一喜一憂,生怕這貨大開口,趕緊地解釋着:“這事可以向市局申請獎勵的,不過額度不會太大,最多也就幾萬塊的樣子,有些便利我們還是能提供的,不過得限於我們職權範圍。”
“哦……多慮了,我只是想打個電話而已。”簡凡說着,看着倆人。感覺這倆人的臉色稍有狐疑,解釋着:“明天是就是十一,我本該現在帶着女朋友回家訂婚,可你們把我這麼扣着,外面該有多着急……我知道現在綁架案保密,可越保越泄密。保不住的。”
“好,沒問題……第二個條件呢?”刁主任一想,痛快地答應了。
“還沒想好,不過肯定在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你不接受也無所謂。”簡凡面無表情地說着。
“好,同意……請……”
刁主任請着,孟向銳拉着門,簡凡整整沒有標識的制服,起身來,邁步出了會客室,一時間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感受,能想到這恐怕是案情僵結無計可施時候的權宜之計,有點反感;不過對於即將發生的事,同樣有一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