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玫說,在她九歲那年父親做生意賺了大錢,於是他們一家人就搬到了高檔小區裡,遠離了那個四合院。在他們家對面住着一對年輕的夫婦,一開始的時候還蠻好的,後來便爭吵不斷,終於有一天到了離婚的地步。於是財產分割成了大問題,妻子說丈夫在外面有外遇,可苦於沒有證據。婚姻不忠的那一方肯定是要對另一方做出補償的。那家男主人姓林,女主人姓馬。羅玫看馬阿姨沒有經濟來源,心裡總想着幫幫她。後來,羅玫總是想,如果她早知道自己會因爲這件事,一時的同情心氾濫而失去了所有,當時的自己還會不會道出那個秘密?
可惜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的存在,很多人都做過後悔事,可做了就是做了,沒有如果。
那日回家看到馬阿姨坐在樓梯口哭,林叔叔一改平日裡溫文爾雅的面孔,一臉的猙獰,對自己的結髮妻子破口大罵,簡直不堪入耳。那個時候羅玫總是搞不懂這個林叔叔,他自己是有很錢的,幹嘛非得和沒有經濟來源的妻子掙這個複式樓呢,以他的經濟能力,在富人區買個別墅都不成問題,何必呢。很久以後羅玫才知道,當時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只爲掙一口氣。
羅玫終是看不過,站出來大聲說道,“誰說林叔叔沒有外遇,她那個漂亮的女秘書不就住在海泉灣四十二號別墅內嘛,幹嘛不承認。”海泉灣是萬杭市有名的富人區,海景房,別墅區。
原本坐在那裡嚎啕大哭的馬阿姨聞言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樓,而林叔叔則像爽打的茄子一樣,焉了吧唧的站在門口,不可思議的盯着羅玫看,彷彿要把羅玫看出個窟窿似的。站在一旁的母親迅速把她拽回了家裡,羅玫臨進家門還不忘朝林叔叔做了個鬼臉,孩子氣十足。
一回到家,母親就十分嚴肅的問她,“玫玫你是怎麼知道對門的林叔叔有外遇的?”要知道那姓馬的女人專門顧了私家偵探都沒查到,她不但知道,而且還十分清楚住的位置。這不得不令母親懷疑,若是是羅玫偶然得知的,她怎麼也不信。羅玫和林一鳴是一點交集也沒有。
“沒什麼,我就是知道啊,我一看林叔叔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羅玫偏着頭一臉天真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她沒有撒謊。她看着林叔叔的眼睛就可以清楚的知道林叔叔的想法和事情。
母親怪異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羅玫單純的以爲事情過去了,事實上,事情纔剛剛開始。吃晚飯的時候,母親和父親說起這事,父親什麼也沒說,最後母親說要不我帶她去看看吧。父親點了點頭,就是這一點頭,毀掉了她後半生所有的希望和夢想,什麼也沒有了。
母親帶她來的這個地方不是醫院,而是郊區中的郊區。紅色的磚瓦房,一片綠色的竹林,清淨優雅。母親說住在這裡的老奶奶是位高人,她可以幫助她們。後來,羅玫很多時候都在想,那位已經滿頭銀髮的老人最後到底是幫助了她呢還是毀了她呢。羅玫覺得是後者。
老奶奶握着羅玫的手腕說,這是個怪物趕緊帶走。那口氣像是在驅趕一隻讓人很討厭的生物似的。事實上她驅趕的是羅玫,不是她口中的怪物。母親帶着了羅玫趕緊離開了那裡。
母親對她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更多的時候像是在躲着她。父親也是,再也沒有對她微笑過,再也沒和她說過話。後來母親悄悄給她辦了休學,把她鎖在家裡不讓她出門。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羅玫十二歲那年,全家舉家移民琺琅國,還好父母沒有忘記她,把她也帶去了琺琅國。由於長時間的處於陰閉的環境中,羅玫患上了自閉症和空間恐懼症,很麻煩。
在琺琅國他們是有親戚的,羅玫的姑奶奶,一個老太太。聽說這位老太太已經八十多歲,接近九十了。聽聞她是大清國最後一位格格的女兒,性格很孤僻。正是這個很孤僻的老人將羅玫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了出來。她說,孩子別怕,他們不待見你,我待見你,跟我回家。
姑奶奶沒有子女,她將羅玫帶回來了家悉心照料着,她的外國保姆也很喜歡羅玫,於是羅玫成了那個家的新成員。而自己的親生父母在把自己丟到姑奶奶家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姑奶奶教她琺琅語,教她瀝語,看來她這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也是知識淵博之輩,羅玫很高興。姑奶奶還經常給她講大清國,尤其是晚清,說着說着就哭了,於是羅玫也跟着一起哭,哭着哭着,祖孫倆就開始毫無形象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