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永江最先反應過來,然後他一把坐在了何志明的邊上。由於先前彭永江和何志明離得不是太遠,所以何志明身上的氣味他沒聞到。這一坐下來,彭永江頓時就慘了。
何志明來到這裡之後,不肯讓任何人碰他,連鬍子都沒有修理,你覺得他會洗澡?所以彭永江一坐下,一股鋪天蓋地的惡臭頓時撲面而來,彭永江身形一陣搖晃,差點沒有倒在地上!
我看着使勁忍住的彭永江,心裡忍不住暗笑。如果不是眼前的人是何志明,如果不是他手裡剛好有着陰沉竹的話,估計彭永江一腳就把他踹飛了。
也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彭永江總算是勉強適應了何志明周圍的味道,他說:“那後來呢,後來你們怎麼樣了,你又怎麼會淪落成這個樣子?”
何志明看了彭永江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彭家的名號真的管用,反正他現在不怎麼害怕了。何志明嘆了口氣,然後用近乎是瑟瑟發抖的語氣說完了這件事情。
何志明認識梅紫芳是在一家酒吧裡面,當時何志明剛剛結束一段失敗的戀情,一個人坐在酒吧裡買醉,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叫。
梅紫芳那會兒也是剛好失戀,她是酒吧的服務生,所以她儘管很難過,但是要想喝醉的話,還是需要等到客人都走完之後,她下班了才能去喝醉。不然的話,她根本就沒有買醉的錢。
“老闆,再來一箱酒!”何志明大喊,眼神飄忽,胸膛裡已經有了一些醉意了。
梅紫芳端過一杯低度數的酒,然後輕輕地放在了何志明的面前,“這位先生,你已經喝的夠多了。我看你身邊沒有朋友,待會兒喝醉了就不好回去了。”
“要你管!我難受了喝點酒還不行嗎?”何志明大喊道,剛想趁機耍點酒瘋,他已經看清了梅紫芳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梅紫芳,何志明下意識的吞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惡言。
“難受?誰不難受呢。”梅紫芳眼神裡一片黯淡,然後指着酒吧的另一處角落,“你看到那個胖子了嗎?他以前經常來我們這裡喝酒,還帶着許多客人。但是你看他現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據說他是生意失敗了。還有那邊,那個戴着帽子的男人,他妻子和別人跑了,自己也查出來得了艾滋病,老實說,給他一把刀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的妻子然後自殺的。還有我……”
梅紫芳把手指指向自己,然後慢悠悠的說道:“還有我,我的前男友一直對我很好,可是就在我打算結婚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其實已經有妻子了。你說,這些人,哪一個不比你難受?”
何志明看着梅紫芳,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老實說,梅紫芳其實並不美,常年的酒吧勞作使得她身上總是若有若無的帶着一股酒氣。何志明並不太喜歡這種酒氣,但是他看上了梅紫芳。
所以在梅紫芳說完這段話之後,何志明並沒有說自己的遭遇,而是直直的看着梅紫芳,“你失戀了?能跟我說說嗎?”
梅紫芳大概是剛剛失戀,急需要找人傾訴,也顧不得眼前的是個陌生人了。梅紫芳仔仔細細的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和前男友的遭遇說了個遍,比如說前男友在陪她逛街的時候,會很小心的替她拎着東西,從來不叫苦。後來她才知道,這只不過是有了妻子的男人普遍的行爲罷了,因爲拿習慣了。比如她的前男友會很小心的替她梳理額頭邊的亂髮,雖然後來她也知道,他就是這麼對他自己妻子的。
何志明對於這些,她和她前男友的一點一滴,他都聽得很是清楚,沒有一滴的遺漏。直到後面梅紫芳一個字也不想說了,何志明發現,酒吧沒人了。
原來是到了下班的時候,梅紫芳也應該下班了。何志明自然沒有喝到最後的酒,他現在只是處於半醉的階段,他上前走到梅紫芳的面前,然後道:“我送你回家吧。”
梅紫芳愣了一下,但是沒有拒絕。
梅紫芳的家離這裡並不太遠,是租的一個民房,很快就走到了房門口。但是何志明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梅紫芳也不是傻子,換作平時,她早把何志明趕走了。但是今天她沒有,或許是僅僅需要一個安慰吧。
梅紫芳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道:“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何志明頓時大喜,他等的就是這句話。當然,後來的他其實最後悔的也就是今天。那天晚上,何志明理所當然的宿在了梅紫芳的家裡,並且兩個人很快的建立了關係。
其實真正的轉折發生在幾個月前,那是何志明和梅紫芳認識將近一年之後,他們打算結婚了。何志明已經準備向梅紫芳求婚的時候。就像韓劇裡可能會出現的所有劇情一樣,何志明和梅紫芳選擇了其中的一種。當然,這一種並不是何志明想要的。
何志明很單純,或者說他在感情上很單純。經歷過一次失敗感情的他,只是想要找一個過得去的女人,然後結婚過一輩子。
本來他以爲梅紫芳就是他要找的女人,因爲他和梅紫芳度過的這一年感情磨合的非常不錯。兩個人幾乎很少吵架,就算是吵架了,基本上晚上就能好過來,從來沒到過第二天早上的。何志明一度認爲自己很是幸運,幸運的找到了這麼好的女人。
但是上天也是一再的證明,一個人不會幸運到底的。或許何志明那天晚上遇到梅紫芳是個幸運,剛剛經歷過感情失敗的他,需要一個女人的安慰。可是,後面的轉折點實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到連何志明自己都接受不了。
因爲在何志明準備求婚的時候,他發現梅紫芳有一段時間身體不舒服,而且不斷的嘔吐。對梅紫芳比較關心的何志明連忙問怎麼了,但是梅紫芳都沒有說。何志明不幹,強行着把梅紫芳拉到醫院裡去了。檢查結果自然不出意料,梅紫芳懷孕了。
如果這個孩子是何志明的還好,關鍵是,何志明每次和梅紫芳那個啥的時候,都是有準備的。他不想在結婚之前讓梅紫芳懷上孕,但是搞笑的是,在結婚之前,梅紫芳就是懷孕了。
何志明看着梅紫芳的眼神說不上的心痛,那是被自己心愛女人背叛的心痛。何志明伸手放在褲兜裡,那裡有他準備的求婚戒指。但是在此刻何志明的眼裡,這個頓時變成一股說不上的嘲諷,嘲諷何志明的愚蠢,嘲諷這個骯髒的世道。
何志明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回過身來淡淡的說了一句,“紫芳,你的東西我會讓人收拾好,待會兒你自己過來取吧,我家房門鑰匙你就不用還給我了,我重新配個鎖。”
何志明直接就走,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走的時候何志明發現後面有一股拉力,應該是梅紫芳拉住了他的袖子。但是他沒有回頭,強硬的走掉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頓時淚如泉涌。
何志明忽然感覺自己很失敗,失敗透頂。他自己想要結婚的女人,在他準備求婚的時候,發現她懷了別人的孩子。這究竟是何等的折磨,本來他以爲,梅紫芳也被人揹叛過,應該明白被背叛的痛苦的。可是他沒想到,一個轉身,這個女人竟然背叛了他。
他嘆了口氣,然後讓人把梅紫芳的東西收拾起來,放在了了家門口。他已經懶得再去看梅紫芳的東西,也懶得聽她的解釋。背叛就是背叛,沒有任何可以原諒的理由。
他還特意找人重新配鎖,因爲這一年來他和梅紫芳是同居的,爲了方便,他也給了梅紫芳房門鑰匙。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他再次去找了個酒吧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只是中途在沒有出現什麼失戀的女孩子,酒吧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酒吧。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家門口收拾的梅紫芳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據保姆說,是有一輛車把梅紫芳和這些東西帶走了。他揮了揮手,已經懶得聽了。
本來他以爲這些都過去了,他一門心思撲在生意上,對感情早已經看淡了。說句老實話,他現在已經不敢相信任何的女人了。女人在他眼裡,那就是赤裸裸的背叛的代名詞。
但是他沒想到,其實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有一天他在陪客戶喝完酒之後,回到家裡,發現門口早已躺着多時的梅紫芳。此時的梅紫芳再度恢復虛弱,肚子也扁平扁平的,似乎是剛剛生產完不久。
“志明,他不要我,還要我打了孩子。可是孩子已經六個月了,我……”梅紫芳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的響起,就好像是一隻被主人遺棄的貓。
原來不是剛剛生產完,也是,算算時間也不太對。只不過聽了梅紫芳的話,他心裡一陣暗爽,不要你纔好呢,你總算知道被人揹叛的滋味了。
何志明沒有理她,這間房子的鑰匙已經換掉了,梅紫芳進不來的。保姆在六點就下班了,也不會給她開門。何志明徑直走進去,他不想和這個噁心的女人有任何的糾纏。
步子垮了一步,他停住了。不是他想停,而是褲腿被人拉住了。
梅紫芳嗚咽的聲音再次響起,“志明,你……還要不要我?”
唯一剩下的好用的爪子,必須死死地抓住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就在這一刻,他是徹底的憤怒了,多年以來的修養差點就要維持不住。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並且剛剛流產的話,他肯定是要一腳踹過去的。
“你到底要幹什麼!”何志明壓低了聲音,這會兒已經很晚了,他不想吵醒周圍的人,讓周圍的人知道,他何志明就會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每天恩恩愛愛的兩個人,在要結婚的時候,女方懷了別人的孩子,這對男方是赤裸裸的打臉。何志明不想和這個女人再有任何的瓜葛,一個雖然被別人背叛過,但是也背叛過別人的女人。
梅紫芳沒說話,她低下頭,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何志明的腳。手上的力道也沒有絲毫的鬆懈,嘴裡發出若有若無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