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給石磊任何的解答，藥二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繼續查董禾晟吧，看看一週之前，他都跟什麼人進行過接觸，那些合情合理的接觸就不用告訴我了，只需要不在他正常交際範圍內的接觸。”
說完，藥二掛斷了電話。
“他是怎麼說的？”石磊見藥二放下了手機，才問。
藥二把董禾晟的原話，一字不落的轉達給石磊，以他的智商，這並非難事。
石磊聽罷之後，也立刻明白，爲什麼藥二在接完這個電話之後就可以確認董禾晟並非單純的執行者，或者說，他至少並非在執行公司的意志。
這段話，是一段徹頭徹尾的推諉。
董禾晟也是沒辦法了，因爲，他沒辦法告訴藥二，對於啓宣的動作，是來自於公司高層。
因爲，如果他只是在執行高層的命令，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的調查，更加不會拿出合同來說事，藥二的訴求，從來都不是建立在嚴格執行合同的基礎之上的。
可是根據藥二的調查，這個董禾晟的生活和工作軌跡，除了跟啓宣的正常合作之外，絕沒有半點跟啓宣的股東，或者石磊有任何交集之處。
那麼，董禾晟是一個執行者，但執行的絕非支付寶的意志，外力的介入是毫無疑問的了。
“錢公子？”石磊又問。
藥二搖了搖頭，說：“從這個人的資料來看，他沒有任何能跟錢自恭交集的地方。錢自恭是個紈絝不假，可他再怎麼紈絝，也紈絝不到支付寶的職員頭上。如果是他，我想董禾晟會毫不猶豫的婉拒，這個人還沒蠢到會爲了一筆錢幹出這種事的份上。”
“如果不是爲了錢，董禾晟又是爲了什麼？”石磊不解，萬分的不解。
“前途吧……”藥二沉思道，“錢自恭給不了董禾晟需要的前途。”
說到這裡，藥二又打開手機，發出了一條微信。
微信的內容是——重點對象放在阿狸和支付寶內部，股東。
不得不說，藥二已經無限接近真相了，而石磊此刻只能依靠藥二的判斷。
“先生，這種事急不來，不如先回去吧。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石磊想了想，繼續耗在這裡的確毫無裨益，便點點頭，說：“那好，我先回去了。”
剛剛走到門口，卻聽到藥二的手機響起，石磊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藥二接聽電話。
藥二也對石磊做了個暫留的手勢，隨即接聽。
電話那頭的人只說了極短的一句話，藥二放下了手機，眉頭卻擰成了一個疙瘩。
不大會兒，藥二的眉頭舒展開來，看起來，他已經有了答案。
“先生，看來，這次您是被殃及池魚了。”
石磊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宋家的情況應該還是有人提前預計到了，這大概是一次試探，他們大概想證實一下宋家還有沒有反擊的能力。可是沒想到，就在這幾天之中，宋家的事情已然昭告天下，他們的試探便顯得多餘。只是，也就沒有人再繼續關注這次不成功的試探了，可是董禾晟卻依舊只能執行對方的指令。”
“對方是誰？”石磊變得極其的言簡意賅，他連多一個字都不想說，腦子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冷哼，石磊真的是不高興了。
“西溪，熊經略。”
石磊翻了個白眼，說：“說清楚點，我不是你們這樣的二代，我不可能僅憑一個名字就知道每一個人。”
藥二笑了笑，說：“簡單的說，就是一個西溪真正的土著，噸位不大，但是盤根錯節，掌握了大量的下層資源。”
其實類似的詞彙，石磊以往肯定聽不大懂，但是他現在已經瞭解到不少。
在以往的時候，石磊只知道資源都是由上及下的，有錢人比窮人擁有更大的自由度，官員比普通百姓擁有更多的有效關係網，或者狹義一些，就是位於社會上層的人，比位於下層的人擁有更多的特權。
當然，這些特權需要用你手中的資源進行置換。
但是在這接近一年的時間裡，石磊漸漸發現，當下層的數量足夠多，同樣也能得到這些特權，前提是數量真的足夠的多。
這就好比一個武學高手，他可以輕易的打敗三個乃至五個八個普通人，甚至面對十個普通人的圍攻而不落下風。可是，當數量繼續增加，總有這個武學高手應付不了的時候。
當然，想要獲得更多的特權，下層資源的數量要遠比應付一個武學高手多得多，至少，你能多到對方射光庫存所有的子彈，卻還有大量屹立不倒的敢死隊成員。
在當今這種流動性極大的社會，一座城市的上層人士，往往沒多少是真正的本地人。在很大的範圍內，外地人和本地人之間的較量其實始終存在。這個外地人並不是說的剛剛來到一座城市，甚至可以是兩代三代都在這座城市生活的人。即便已經經歷了兩代三代，卻依舊和真正的土著無法相提並論。
這也就是藥二話中，“真正的土著”這五個字的真切含義。
石磊並不想更多的瞭解這個叫做熊經略的人，藥二給出的信息已經足夠。
“熊家在宋子延執政階段，想必被打壓的很慘。”石磊幽幽的說道。
藥二點了點頭，但又搖搖頭，說：“其實無所謂打壓與否，只不過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宋老太爺從根本上也算是西溪土著，否則退下來之後也不會回到西溪。但是，他離開的太久，又是個泥腿子出身，祖輩沒有任何遺留下來的幫助。宋子延對熊家這種根深蒂固的土著自然不會太親近。”
石磊也點點頭，說：“要怎麼做？”
“直接找熊經略，他與董禾晟接觸在宋老太爺去世之前，足以說明一切只是試探。或許，他現在都已經忘記了他還下過這樣一步棋。其實董禾晟如果膽大一點，在我找過他之後去問問熊經略的意思，熊經略就會讓他得到解脫，他也可以用技術上出現了一些小問題來搪塞，從而恢復和我們之間的合作。”
石磊回到了藥二的辦公桌前，說：“可是，他憑什麼用我作爲他試探的棋子？”
藥二哈哈大笑，說：“說實話，和熊經略掰手腕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熊家雖然體量不大，但就算是阿狸的老闆，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但是你還是樂於看到我對熊經略進行反擊。”石磊直視着藥二的雙眼，他從藥二的話裡聽出藥二並無意阻止他生氣。
“先生有生氣的理由，並且這個理由足夠的強大，我沒有道理阻止先生。”
“其實，你只是沒有道理阻止我借這件事告訴所有人，貿然把我和啓宣當棋子，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自覺。”
藥二撫掌，道：“先生不再是以往的先生了，不過最好還是問問董馳青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