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擁堵之源
張蒙中午剛過就來敲鐘錦辦公室的門,半晌裡面沒動靜。她抓着低頭走過的賈小蕊：“鍾總呢？”
“回家了好像。”
“啊？”張蒙大吃一驚,“這麼早？不像她啊。”公司裡誰不知道鍾錦這個老闆是工作狂？從來都是來得早,走得晚。
賈小蕊笑了笑：“可能有急事吧，她走的時候表情挺嚴肅的。哦,對了,她說如果有事都發郵件給她不要打電話。”
張蒙點點頭：“那我給她發郵件吧。還有，肖源那邊……”
“哦,那邊我正要去說,放心吧,鍾錦走之前都安排好了。”賈小蕊說着往運維部門走去。
因爲遊戲登6和卡的問題，未來之夢上午着實亂了一會兒，但是到中午新聞出來,大家就淡定多了。
大概上午十一點左右，一些小道消息已經在微博上流傳。如此大規模的專用網絡擁堵，甚至是故障不可能還沒有人察覺。並且擁堵的狀況，以及擁堵範圍也通過網絡消息等方式讓大家拼湊出了個大概。
中午剛過，各大新聞網站的正式消息便出來。說是網監部門證實了國內包括幾個直轄市在內的幾個大城市的教育網、政府網絡、以及部分專用網絡發生擁堵狀況，具體原因和問題正在排查中，目前不排除黑客攻擊的可能。因爲城市電信、聯通等公網並沒有受到影響，網監部門指出大家有條件的可以切換使用公網進行交流溝通。
這消息一出來，幾乎立刻引起了全國上下的關注。一部分本身使用專用網絡的，早就意識到可能有問題，卻絕對沒想到是範圍如此廣，影響如此重大的事件。這下罵罵咧咧的人們不知道是因爲知道罵也沒用，還是別的什麼，總之倒是不再憤怒，轉而看起八卦來。
尤其是新聞中，那句不排除黑客攻擊的可能性，更讓衆人浮想聯翩。
究竟是不是黑客？如果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讓大家上不了網？普通人是一邊猜一邊聊，一邊刷着各大論壇和微博看消息，而電臺和網站方面，也迅速聯繫了一些專家學者，進行分析。
“……我們說隨着網絡的發展，傳統的黑客攻擊意義越來越小了。就比如攻擊個人電腦的病毒，只能把人電腦弄壞，造成經濟損失，對他有什麼好處呢？早期黑客還比較天真，爲了破壞而破壞。但是現在法制健全了，破壞的代價大了，他們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驅動，也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所以這件事是黑客做的可能性，我覺得並不大。很可能是網絡的設施故障，比如硬件線路問題……”
鍾錦一邊開車，一邊聽着廣播裡的主持人和專家聊天。她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道：“這麼簡單就好了。”
她心裡清楚，這狀況是誰搞出來的。說黑客確實也不算錯，只是陰影這種黑客顯然不同於幾年前網絡誕生初期的黑客。相比那些寫病毒寫腳本的人，他有着明確的目標，長達幾年的預謀。而這一次出手的目的，就算是盯了他這麼久的澄淨和鍾錦也還不清楚。
不過有一點鐘錦倒是很贊同這專家所言，那就是若非有足夠的利益驅動，陰影不會如此大動干戈。
若說鍾錦是隔岸觀火，澄淨就是置身戰場，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當天上午九點，秦書誠就召集了澄淨內部所有骨幹，開了一個臨時工作會議，安排應對這次突發事件。九點四十五分，第一個小組確認了網絡故障與陰影前段時間的錯誤報告之間的聯繫。十點，胡樂和網監的幾個代表走進澄淨的會議室，針對本城網絡狀況和問題解決進行商討。僅僅二十分鐘後，全國網絡監察部門發佈了內部通告，要求各個發生網絡故障的城市積極排查，查找故障原因。
澄淨部隊是針對陰影而集結起來的，卻並不只有監控陰影一項工作。他們如今已經是全國信息化部隊的一個正式組成部分。
不過，因爲集結的特殊原因，他們並沒有與上面有非常強烈的隸屬關係。所以很多時候，只是需要定期報告，並且偶爾處理一下上面安排下來的工作。根據反饋，秦書誠甚至可以猜到，自己這邊發過去的報告，他們恐怕根本沒有安排人來仔細閱讀。
之前，這個猜測或許還只是猜測，那麼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
何力看着這份通告皺眉：“他們沒有接到我們的報告，不知道是陰影所爲嗎？爲什麼還要排查故障？”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表示不解。
秦書誠拍了拍桌子：“安靜。”他前一夜休息的時間極少，臉色有些蒼白，眼底的血絲隱隱浮現。“不要去管這文件，所有人立刻回到工作崗位上。排查還沒有結束，目前我們的工作有兩點，一，再次確認陰影與這件事的關係，二，解決問題。何力，按照你的估計，如果繼續從拼湊錯誤報告中的程序碎片入手，還要多久時間才能找到問題？”
何力猶豫了一下，“最樂觀情況還要一個月。”
他這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莫說一個月時間，就是一個星期，甚至三天的時間他們可能都沒有。這樣大規模的網絡故障，只要持續一天，各個政府部門的工作，專用網絡的通訊等等都要受影像，不知道多少重要的事情要被耽擱。
難道這就是陰影的目的？
秦書誠一個念頭劃過腦海，卻並沒有時間讓他深入思考：“負責確認網絡擁堵與陰影關係的人先去工作吧，不要耽擱了。”他話音一落，立刻有幾個人站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何力。”
“嗯？”
“從程序碎片入手的方案暫時擱置，你兩個小時之內，務必給我一個新的方案，要求在明天凌晨五點之前能解決問題的。”秦書誠斷然道。
何力一聽到這話，頭都大了。
他是跟着秦書誠時間不短，知道他的性格和習慣。這樣的命令之前他也沒少接到過，不過哪一次他也沒有如現在這般絕望。就算是感覺再困難，他咬咬牙，應下來之後，哪怕不睡覺硬拼着也能完成任務。可這一次，他是真覺得秦書誠的要求在他能力之外了。就好像讓他徒手摘星一般，莫說是一天，就是一輩子恐怕也不可能。
他額頭冒汗，指尖發抖，劇烈的掙扎在內心翻騰：要不要拒絕，要不要抗命？
秦書誠半晌沒聽到何力的回覆，再看他表情也知道怎麼回事。只是時間緊迫，事件嚴重，他也不得不下達這樣的命令。
正在這時，6雪峰突然開口：“我有一個方法。”
“什麼？”何力猛然轉頭看向他，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根據之前我們的程序拼接結果，這些錯誤報告所針對的大多數是非重點城市，甚至是極小鄉鎮的專用網絡，比如政府部門，教育網絡等。而此次爆發大規模網絡擁堵的，卻是在國內的幾個超大型城市。我大膽推測，就算我們拼出所有的病毒程序，也絕對不會有一項是針對大城市的任何一個網絡設施。同時，根據我們上午的排查，也發現這次的擁堵，除了其本身外，並沒有任何被攻擊的症狀。”
“你的意思是……？”秦書誠微微眯眼。其實他已經隱約猜到了，不過還是要聽6雪峰親口說出來。
6雪峰站起身來，提高了聲音，“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次造成擁堵的原因，很可能來自各個專用網絡內部！”
就在同一時間，鍾錦驅車來到了自己位於城郊的小樓，快步走了進去。
她一進屋，房間內的智能管家自動激活，照明，水電等迎接主人回家的程序自動啓動。這倒不是她自己研發的系統，而是國外已經開發成熟的，她只是整套訂購回來，又根據自己的習慣做了些許調整。
這裡的信息與鍾錦家裡是互通的，並沒有什麼區別。她之所以選擇過來，一是因爲設備，二也是因爲這裡更加清淨，更能讓她專注地進行高強度工作和思考。
6雪峰所提到的事情，鍾錦其實早就想到了。所以當她看到澄淨方面決定切斷所有本城的政府網絡與外部政府網絡的聯繫時，她並不意外。
類似這種專用網絡，基本是獨立於公網之外自成一體，但是並不意味着每個城市獨立。也就是說如果都走的教育網線路，a城與B城也可以通信，而且速度更快，保密性也有一定提高。
這次陰影的行動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通過被病毒感染的小城鎮網絡向被攻擊城市發送各種內部信息，這個過程沒有任何病毒和黑客的痕跡。如果調查人員只針對大城市內部調查的話，恐怕很長時間都找不到問題所在。
這倒是也不怪其他人一時沒能覺察。畢竟6雪峰和鍾錦能想到這點，也是因爲他們提前知道了錯誤報告和代碼拼圖的存在。
斷開城市之間的網絡連接確實能解決問題，但卻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鍾錦並沒有去幹預澄淨內部是如何解決問題的。這畢竟是本城駐軍的信息化部隊，必定能人輩出，6雪峰已經想到了擁堵的來源，若這也解決不了，那澄淨恐怕也不會留存到今天。
她所關注的，是陰影的反應。
鍾錦推的那一把，便是將澄淨知道錯誤報告以及其中代碼拼圖存在的消息，透漏給了pointer知道。所以陰影必定也已經掌握。憑他的聰明，不可能想不到他們會分析出攻擊來源。他若猜到這點，也必定還留着後手。以陰影的性格，不說準備萬全，也要考慮到兩三步之後，纔會發動這次的攻擊纔對。
隨着澄淨的斷網行動，本城的政府網絡，教育網絡，以及一些主幹專用網絡都與外界斷開了連接，僅剩公網線路。這樣一來，雖然部分交流受限，但是城市內部的網絡交流總算通暢了。而且，利用公網線路接口，也能勉強達到專用網城際的溝通。
鍾錦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本城所有的網絡，與外界的聯繫，都只通過公網對外的接口。這一下，等於將所有網絡的咽喉都掐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