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賜銘帶過來的消息,確實令蔡素珊感到非常意外。
雖然說現在明陽市糧食系統的普遍虧空,並不一定都是因爲蔡素珊造成的,但是如果追究起源頭來,卻是跟她脫離不了干係。
本來這並不算是什麼大事兒,如果說她還是明陽市的一把手,要遮掩這些事情的難度並不是很大,可惜的就是自己離開明陽太過突然,而王賜銘又沒有能夠扳倒蕭名學成爲市長,這些都打亂了自己的部署。
如果是蕭名學有意識地來調查自己在明陽市糧食系統中所做手腳的話,這件事情確實很不好辦,而且也極有可能會引發出更大的變故來。
蔡素珊不愧是威壓明陽市十多年的老書記,片刻之間就將心緒穩定了下來。
事實上,在兒子一家遭遇車禍喪生之後,蔡素珊就覺得已經再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打擊到自己,雖然說糧食系統的虧空是被蕭名學給發現了,可是想要直接牽扯到自己的頭上,還是需要很多工作要做的。
有這個時間來作緩衝,自己完全有能力做通上下的關係,把禍水引到別處去。
王賜銘在一旁看着蔡素珊的表情,心裡面也是七上八下的。
作爲蔡素珊一手提拔上來的明陽市本土幹部,王賜銘一向是唯蔡素珊馬首是瞻的,蔡書記交待下來的工作,那是絕對要做好,雖然說現在蔡素珊升到了省裡,但是威壓依然存在於王賜銘的心頭。
因此他看着蔡素珊面部表情的變換,頗有一些忐忑,不知道蔡書記是否會像以往一樣,手掌翻覆之間就把問題給解決掉,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很困難的。
“也不需要太着急——”沉吟了一陣子之後,蔡素珊對王賜銘緩緩說道,“糧食這東西,一年一茬兒,要徹底清查以前的漏洞,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即便是讓人抓住了今年的把柄,也可以歸結到糧庫自己的管理上去。哼,他們自己如果不是那麼貪的話,至於把整個糧庫都給賣空的嗎?既然有膽子做了,那就要承擔的覺悟!”
說到這個事情的時候,蔡素珊自己也感到有些鬱悶。
不錯,她是盜賣過糧庫的儲備糧,但是她是有計劃有節制有部署地去做的,無論是庫裡面還是賬面上,總是要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纔剛剛離開明陽市,糧庫方面就給她捅出這麼大的漏子來。
你囂張不要緊,關鍵是要有爲自己擦乾淨屁股的能力啊!上面沒有人照應着,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將糧庫給賣空了,不出問題纔怪!
但是此時討論這些,也不是個事兒。
蔡素珊的心裡面也有一番盤算,雖然自己當初走的突然,沒有來得及做好掃尾工作,同時也是存了僥倖心理,希望能夠撐過這段兒時間,將糧庫虧空這個帽子給扣到蕭名學頭上,卻沒有想到矛盾提前爆發了。
“蕭名學的運道還真的不錯,哼——”蔡素珊哼了一聲道,語氣裡面有些悻悻。
王賜銘對於蕭名學何嘗不是恨之入骨,可是以他現在的能力,卻又對蕭名學無法構成實質上的威脅,也只能悻悻地說了一句,“蕭名學的運道確實不錯,他那個秘書長也很能幹,這一次查處沙關縣糧庫的事情,就是那個新任的秘書長陳通達在主持,之前居然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走漏出來。”
“陳通達?”蔡素珊聽了感到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她離開明陽的時候,陳通達還沒有來到市政府任職,因此並沒有什麼印象,但是聽王賜銘說起來,蕭名學似乎對於這個秘書長非常倚重,兩個人又是同學關係,蔡素珊就明白了蕭名學肯定是要一改過去的風格,開始建立私人關係網絡了。
“這人之前是壺州的教育學院的教師,教育學院出事兒的時候在代理院長,不知道蕭名學怎麼着就把他給弄到了市政府出任副秘書長,等到蕭名學代理市長之後,陳通達水漲船高,就任了市政府秘書長了。”王賜銘向蔡素珊介紹道,然後又特意加了一句,“據說蕭名學得以走通京城的關係,成功脫罪,也是此人出了大力,所以蕭名學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
“唉——”蔡素珊搖了搖頭道,“一個蕭名學不足爲慮,若是讓他形成了自己的小團體,對付起來就殊爲不易了。”
兩個人雖然對於現狀非常不滿,可是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案,畢竟蕭名學已經在明陽市樹立起強勢的地位,將現狀的市委書記鄧思銓都給剋制的擡不起頭來,更不要說撲街的副書記王賜銘和鞭長莫及的蔡素珊。
不過蔡素珊認爲這一次即便是沙關縣糧庫查出了問題,也未必就能夠讓自己這邊兒傷筋動骨,畢竟此事的影響過大,政府方面不可能讓老百姓們得知糧庫已經空了的事實,這對於政府信譽的損害時極爲嚴重的。
“之前國務院領導剛剛有過一個對外講話,說國內的儲備糧可以供全國人民吃上兩年有餘,現在如果將糧庫虧空的事情給暴露出來,這無異於自己打自己的臉了。”蔡素珊對憂心忡忡的王賜銘說道,“即便是爲了穩定人心,政府方面也不可能對此大肆渲染,所以處罰力度和處理範圍絕對不可能太大,也要顧忌到各省市方面的反應。”
她很清楚現在全國範圍內都存在糧庫虧空問題,因此她決計不會相信政府方面會自曝其短,大刀闊斧地處理涉案的相關人員,也不相信會因此將王賜銘這樣的廳級幹部給處理掉,那樣一來的話,影響可就大了。
“你只要穩住形勢就行,須知,每一次大的風暴過後,被處理掉的,都是那些充當替罪羊的小人物,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蔡素珊信心十足地對王賜銘說道。
“既然蔡書記這麼說,我明白應該怎麼做了。”王賜銘經過了蔡素珊的鼓勁兒打氣之後,終於又恢復了一些信心,然後就開始盤算,自己應該如何斬斷同沙關縣糧庫之間的聯繫,徹底將自己從這件事情當中給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