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是木柴商人爲了從山裡拉木材用挖掘機臨時挖出來的,這種土路的生命短暫,山裡的木材拉完了它的使命就完成了,所以不用指望精明的商人會在道路舒適性上多投入一分錢!但這條路開得有些奇怪,許多臨時開挖的路,都是繞着山腰利用地形儘量的讓車輛好走,可是這條路有些位置幾乎是U字的180°轉彎,有些地方又穿進某條峽谷中,有些地方又在遮天蔽日的林子裡穿行,有些地方又窄的卡車都過不去。但王立成沒有時間去考究這條路的規劃問題,他得絞盡腦汁說服朱姐,放自己一條生路。
跑,王立成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看似靠譜的辦法實際上不可行,王立成這下是得罪了黑白兩道,且不說警察在到處通緝自己,自己要跑肯定得求助黑道上的“朋友”,但是這些所謂的“朋友”一旦有利益,立刻就會把自己出賣得乾乾淨淨,底褲都不會給自己留!
當今之際,只有去和上家的掌舵人談談,王立成覺得自己還是有點把握能讓朱姐放自己一條生路的。
“現在這裡安全了,可以下車歇一會。”車停在一片樹林中,爲了開路,幾棵被伐倒的樹木還沒有完全乾枯,斜斜的躺在路邊。
“這是到了哪兒?”王立成從後座下車,越野車的舒適性的確不怎麼樣,加上道路的雙重摺磨,腰都要快斷了,他擡頭看了看附近的情況,問到。
“放心,我們已經過了國境線。”中間人依舊是不冷不熱。
晚上顛簸到剛貢的時候,王立成就剩下了半條命,中間人給他拋下了一句:“朱姐最近很忙,你等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把他和聰仔扔在旅館就走了。
“成……成哥……這兒能住人麼?”聰仔看着那個用木板隔成的“旅館”,覺得農場的豬圈都比這裡高檔。
王立成苦笑了一下,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哪裡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你還有沒有錢?”王立成問到。
“就這麼多……”聰仔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鈔票。一共也就幾百塊。
“先想辦法弄點吃的吧。”王立成嘆了一口氣,想自己在歸寧吃香喝辣,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鳥氣?!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中間人也不怕自己跑掉,把撂在這裡不聞不問就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還好,人民幣在這裡還算是比較值錢的硬通貨,聰仔那幾百塊錢一個星期快過去了竟然才少了一半,中間人只是每天派個人過來看一眼,王立成追問什麼時候能和朱姐見面對方也含糊其辭。
王立成抽空給六子打電話,可是電話一直接不通,王立成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呆着。
白天無所事事閒逛,晚上回到那個豬圈般的旅館睡覺,半個月過去了,和朱姐見面的事情仍舊沒有進展,眼看着聰仔的錢還所剩無幾,王立成看到剛貢的葡京賭場,心想去賭一把!
“成哥,就剩這麼多了,你要小心啊!”聰仔不情願的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堪堪湊夠200塊!
“媽的,反正也要餓死,搏一把!”王立成管不了這麼多了。葡京賭場果然是個做生意的地方,只要有錢不管多少,賭場都開門迎客。
幾個小時過去了,王立成眼睛通紅的盯着牌桌,算起來,自己還是小有盈利的,200塊現在已經變成了800多的籌碼放在面前,聰仔在一邊緊張不已,看着差不多了,拉了拉他的衣服:“成哥,差不多就收手吧。”
“再博一把,這把肯定開大!”王立成看到連續開了幾把大,心想下一注大的,一下把籌碼都推了出去:“買大!買大!”
聰仔嚇了一跳,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買定離手,緊張的看着那個莊家口裡唸唸有詞跟神棍似的搖着色盅,啪一下把色盅砸在臺面上,心提到了嗓子眼,王立成兩眼通紅,身體不由探出大半幾乎趴在賭桌上,嘴裡唸唸有詞:“大!大!大……”
色盅打開,總共才8點!竟然開了小!莊家熟練的伸出耙子把押大的籌碼往身邊攏。
“你出老千!”王立成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衝着莊家吼到,爬上賭桌想拿回自己的籌碼。
“先生,願賭服輸,買定離手!”莊家使了一個眼色,旁邊幾個圍觀的人離開。
失去理智的王立成哪裡聽得進去,他跳上賭桌,抓起籌碼,莊家趕緊制止,王立成不管不顧,一拳揮過去砸在他鼻子上,眼冒金星的專家嘴裡哇啦哇啦的說着M語,其餘的賭客一見鬧事,紛紛趁火打劫,場面一團混亂。
“成哥,成哥,快跑吧!”聰仔趁亂抓了幾個大籌碼,拉着還在往自己口袋裡扒拉籌碼的王立成往門口跑。
籌碼不兌換成現金也就是堆塑料片,可失去理智的王立成哪裡想那麼多,儘量的多搶了籌碼,撒腿就往賭場門口奔。
不過他還是慢了一步,賭場豈會沒有看場的軍警?特別是在M地區這個魚龍混雜之地,王立成還沒跑到門口,就看到好幾個荷槍實彈的軍警圍了過來,幾個軍警把大門關上,這下是跑不掉了,王立成傻站着眼看着莊家帶着幾個軍警跑過來,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自己。
一個小軍官模樣的軍警怒氣衝衝的上前,一把把王立成摁跪在地上,嘴裡用M語吼叫着,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他腦袋。
聰仔嚇得褲襠都溼了,王立成心想這下死定了,圍觀人羣伸長了脖子,期待着那一聲槍響!
法外之地有法外之地的規矩,看場的軍警有權處置不守規矩的賭客以警告其餘的賭客這裡誰纔是老大!
小頭目看樣子幹過不少這樣的現場行刑,槍指着王立成腦袋,對着圍觀的人羣哇啦哇啦的普及賭場規則,大意就是願賭服輸,誰敢在賭場鬧事,這個人的下場大家都看見了!
看客們並不關心這些規則,大家更關心的是那一槍什麼時候開。突然,人羣裡想起了一聲:“等一等。”
小頭目惱怒的轉過頭,這時候竟然還有人挑戰自己的權威!一個人從人羣裡走出來說到:“沒多少錢,我幫他賠吧。”
小頭目一看是賭場的常客,滿是怒容的臉略略放鬆:“你能賠多少?”
“你開個數吧。”
小頭目想了想:“十萬!”
“五萬!”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討價還價就這麼簡單,小頭目收起手槍,揮了揮手:“我們進去談。”
兩個軍警上前,把王立成拖起來,圍觀的人羣惋惜的嘆息了一聲,腦漿崩裂的場面沒有看到多少是個遺憾,人羣散去,繼續加入不同的賭桌。
“彭老闆好有愛心。”人羣你一個光頭刀疤說到。
“鱷魚哥?你也在這裡?”彭浩明驚奇的說。
“剛來想玩幾把,就看到彭老闆在給人買命,看樣子,彭老闆今天心情不錯嘛?最近和那個黃毛小子的生意做得怎麼樣?”
“哪裡哪裡,賺點小錢,比不上您的買賣。”彭浩明應酬到。
軍警看到彭浩明和信宜這麼熟,狐疑的站着。信宜對那個小頭目說了幾句M語,小頭目點頭哈腰,讓手下把王立成放了。
“你的助手呢?”光頭刀疤看到彭浩明就一個人,隨口問到。
“他去果阿旅長那邊辦點事兒。”
“哦?看來最近生意不錯嘛,一起玩幾把?”
“不了,剛纔他給我電話,有點貨的事情要處理,鱷魚哥您玩得高興。”彭浩明拒絕了信宜的好意。
看着彭浩明要離開,王立成趕緊跟上,彭浩明路過小頭目身邊,往他手裡塞了幾個籌碼,小頭目眉開眼笑!
“大哥,謝了!”出了賭場大門,王立成看了一眼猶如血盆大口的門口,摸了摸腦袋確認它還長在脖子上,背後一股涼氣騰起。
“你們來這做什麼買賣?”彭浩明問,通常而言,來這裡做買賣的都不至於爲了幾個籌碼而冒險丟性命。
“沒有……沒有,我們就是來玩的,嘿嘿……”王立成不敢說實話。
“是啊是啊,我們來旅遊……”聰仔附和到。
旅遊這個藉口找得的確不怎麼樣,剛貢這種魚龍混雜的法外之地怎麼可能是個旅遊的好去處,彭浩明笑了笑沒有戳破,問到:“一起吃個飯吧。”
這個提議不容兩人拒絕,他們跟着彭浩明到了剛貢最好的飯店,吃到了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最好的一頓飯。
酒過三巡,王立成和彭浩明也熟絡起來,一口一個明哥的叫着。
在陌生的地方碰到貴人,這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運氣,王立成看彭浩明出手闊綽,心想他在這一帶怎麼也能算上點人物,或許還能幫點什麼忙……
“明哥,我想問你個事兒……”看着差不多了,王立成開口說到。
“嗯?什麼事?”飯桌上的交談,彭浩明也大概明白了他是碰上了大麻煩才跑到這裡來。
“江湖上人稱朱姐的,您認識不認識?”
“認識,在M地區,她算得上是最大的木材商。”彭浩明一聽,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不過,聽說她還有別的買賣,更賺錢。”
“這個……明哥果然是老江湖。”王立成一聽,覺得有戲。
“看來你是和朱姐一起做大買賣的。”彭浩明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
“哪裡……哪裡……也是賺點小錢,最近碰上了點麻煩,所以來找朱姐談談。”
“嗯?”
“這個……我把朱姐的貨弄丟了。”王立成覺得成不成就靠這一把了。
一個溺水的人抓到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不願意放開,王立成也是如此,他現在盤算着一個保命的法子,當然,關鍵要說服彭浩明,雖然兩人剛認識幾個小時,也不過是飯桌上的酒肉朋友,可王立成管不了這麼多,他覺得彭浩明是個商人,商人麼只要有利益就足夠了。
“明哥估計也明白那是什麼貨了。”王立成說到:“明哥也明白那些貨的利潤……”
“嗯?你說的是利潤很高的那種貨?”彭浩明的反應讓王立成大喜過望,看來有戲。
“當然,我有渠道,朱姐有貨,我們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只不過前陣子出了點事,條子盯得緊,丟了一批貨,我的資金……”就要說到重點了,王立成故意放慢了語速。
“資金鍊斷了的確生意難做。”彭浩明好像沒什麼反應。
“明哥果然是明白人,嘿嘿……明哥,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合作?”行或不行,王立成就這麼賭一把了!
“朱姐有貨,沒渠道,你有渠道,沒有資金,我有資金,沒有貨也沒有渠道,你是這個意思麼?”彭浩明輕描淡寫的說到。
“明哥果然是老江湖,嘿嘿……就看明哥有沒有膽量。”王立成趕緊恭維幾句,實際上心一直提着,生怕被拒絕了。
“能來這裡跑買賣的,膽量是不缺的,只是這個事兒可是拎着腦袋的買賣。”彭浩明說:“要考慮考慮安全問題。”
“明哥您放心,上次是出了點疏忽,我幹這行那麼久了,很熟,只要貨能到國內,保證利潤起碼翻幾十翻……”看到彭浩明沒有明確拒絕,王立成趕緊說到自己的各種優勢,當然少不了許多吹噓的成分。
“如果如你所說,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兩個小時後,聽了王立成的不少口舌之後,彭浩明答到。
“明哥您放心,你是我救命恩人,我絕對不會坑你!”王立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
“時間不早了,我想去處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兒,這點錢你先拿着應急,有什麼事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彭浩明從包裡拿出一沓錢,足足有一萬,又遞過一張名片:“這個地方,有錢就能通行無阻。”
“這世道哪兒都一樣,有錢就是王道!謝謝明哥!”王立成接過錢和名片,連聲道謝。
“我看你們來得也匆忙,估計住的地方也不好,我住在賭場旁邊的酒店。”彭浩明站起來,又說了一句。
王立成豈能聽不出彭浩明的弦外之音,趕緊說到:“我們馬上搬,馬上搬。”
“成哥,您這是搞什麼?”一直憋着沒說話的聰仔看到彭浩明走了,忍不住問到。
“你傻啊!我們丟了那麼多貨,朱姐會放得過我們?我想用他的錢幫我補上!”
聰仔狐疑的看着王立成,覺得他在異想天開:“成哥,他憑什麼給你拿錢啊?”
“要是找不到人來接手,我們肯定都得死在這兒!”王立成說:“行不行就看這個叫彭浩明的了!只要有錢,我相信他不會不動心的。”
“成哥你意思是,讓彭浩明出錢,我們分銷?”聰仔那侮辱“聰”字的腦袋現在似乎才反應過來。
“嗯,只要彭浩明同意合作,我就可以去和朱姐談,彭浩明出錢,我出渠道,朱姐也是爲了賺錢,殺了我那批貨也拿不回來了,這樣我還能搏一把!”
王立成的如意算盤彭浩明豈能不知道,彭浩明這幾個月一直削尖腦袋想摻一腿這“利潤極高”的買賣,可苦於無人引薦,踏不進這個圈子,彭浩明覺得王立成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