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會知道艾爾的地下世界一行,會對於這個世界的未來,產生怎樣的影響。大多數人也不在乎這位光聽姓名就高高在上的侯爵,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日常的油鹽醬醋、瑣碎雜事上,而“愛德華”、“倫納德”等等的傳聞,對於他們也不過是無聊日子裡的一點談資罷了。
而對於霍利區的那些名媛貴婦,高貴紳士而言,艾爾.愛德華的離去只不過驚起了一點點小小的漣漪,沒過多久這個名字就完全被聖輝城的名利場忘記了,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城內的饑荒和城外的暴動,整個冬日裡都沒有人再提起這位之前聲名顯赫的侯爵。
然而命運是如此的奇妙,在今後出版的新版《王國簡史》裡,編纂者如此寫道:儘管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艾爾.愛德華與聖輝城將要發生的那些大事有關。可他的離開似乎像是大戲開場前的那聲鑼鼓,又或者是抑制肆意洪水的堤壩被衝開,所有的人傾盡全力地互相爭鬥着,所有的矛盾彼此激化着再也無法調節,整個城市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像是矇住了眼睛瘋狂奔跑的烈馬一般,將整個王國拖向了那無底的深淵。
……
此時安科.安託萬就覺得自己似乎是處在深淵之中,在他周圍是極其狹窄的坑道,眼前則是一片漆黑。自己膝行着向前爬去,粗礪的石塊疙得他膝蓋疼痛不已。
“該死!”,他爆了句粗口,自己的膝蓋估計是已經被劃破了,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
不過更讓他不滿,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不是這周圍的環境以及身上的傷痛,而是自己跟前的大胖子身上不斷傳來的臭氣。那臭氣就像是放了好幾個月的生豬肉一般令人作嘔,更可怕的是這麼封閉的環境這臭氣不僅無法消散,反而越積越多,安科只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暈過去了似的。
“該死!”,他又罵了一聲,忍不住用力向前拍了拍,只覺得一陣肉呼呼、軟綿綿的顫抖感覺傳來,“就像是市場裡那些待宰的肥豬一般”,他不無惡意地想到。
“混蛋布克,你今早到底吃了什麼東西,怎麼臭成這個樣子!”,他惱火地高聲嚷道。
“一些土豆而已,你發這麼大火幹嘛。”,前方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
“該死的!”,安科又罵了一句,爲什麼自己的隊友總是這樣的蠢貨?他默默地想到。
在執行任務前吃土豆在安科的愚蠢排場榜中排名第三,順帶一提安科認爲第二蠢的是在密道、暗室這種地方點火,那實在是暴露自己的位置,豎起靶子給敵人打。
正想着“嘩啦”一下,前方一道火光傳來,有人點燃了火把。
“該死!”,安科今天已經不知道罵了多少句該死了,他記不清也不想記。
“把火把滅了!你們這羣該死的蠢豬!”,他嚷道。
“你說誰是蠢豬?”,“你纔是蠢貨,你們全家都是蠢貨!”,本來都是些賣命的魯莽糙漢,此時紛紛開口罵道。一時間這狹窄的坑道內變得好似菜市場那般熱鬧。
安科已經開始後悔接下這個活兒了,也不在乎火把的事兒了,因爲如果暗道中真有什麼機關,或是敵人埋伏的話,只要他們耳朵不聾,肯定是已經發現自己一夥人的存在了。
和一羣豬隊友共同執行任務,這是安科認爲最蠢的行爲,然而就在今天,就在這一次任務中,一二三,三條最愚蠢的事情竟然都發生了。
但安科又想起了那袋子金幣,那金燦燦、亮閃閃的金幣。
那可是金幣啊!不是銀幣,更不是銅子,而是金幣!
“這麼多金幣,就是再愚蠢的行爲都是可以原諒的。”,他在心裡安慰着自己。
“好了!不要吵了!你們這些下三濫的混賬!”,後方傳來一箇中年男子的怒罵聲。
“抓緊時間幹活!你們要做的不過是爬過這密道,就出一個人而已!再沒有比這更輕鬆的活計了!”
“就憑你們爛命一條的,就算是賣了這條命,一輩子也賺不了那麼多錢!”
中年男子的語氣很是高高在上,話語也很是不好聽,然而安科卻悲哀地發現:他說的一點都沒錯。那袋子金幣,夠買這裡所有人的命了。
在這世道,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更何況是他們這幾條爛命。
想起那中年男子,安科不由地心中一緊,他很是懼怕那個男人,因爲安科總覺得這個中年男人看向他們的時候,眼裡沒有一丁點的溫度。
就好似是在看畜生一般,滿是淡漠。
“他手裡一定有很多條人命。”,他這樣想到,而這種狠人,一向是安科這種小混混最爲懼怕的。
隨着中年男人的呵斥,整支隊伍開始沉靜下來,加快速度通過地道。在許久之後,終於有人開始忍不住抱怨起來:“這地道該是有多長啊,咱們爬了有大半天了吧。”
他這一開口,大家都附和道:“就是,就是,這麼長的地道,怕是要將整個聖輝城都挖穿了吧。”
其實他們這些地痞流氓哪知道聖輝城有多大,曼尼區、霍利區豈是他們可以進入的?說這些話只是爲了藉機偷懶罷了。
安科看了看自己已經被磨破紅腫的手掌,一直保持着匍匐的姿勢向前爬,這麼長路他腰痠背痛的,也有點氣喘吁吁,確實是累得走不動道了。
然而身後的那個中年人就像是礦場裡的黑心監工一般,只是從嘴裡冷漠地吐出了兩個字“繼續”,所有人想要休息一會兒的希望就此破滅了。
沒有人敢多說什麼,畢竟那袋錢只付了一半的定金,剩下的要等救出人後再付,那麼一大筆錢,就像是逗貓的魚乾,惹得在場的人拼了命地努力。
“再努力一會兒,再努力一會兒我就能把欠債全都還清,從此過上好日子了。”,這是安科的心聲,也是在場所有小混混們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