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法師住在西境,同樣,西境也沒有教授魔法的地方。道理很簡答,因爲西境不產元石,需要的元石必須從聖輝之境買入。一小顆的元石等同於一箱子的金幣,而西境軍團自身的消耗就很驚人,更不用說一位法師消耗的元石要大大超過一個戰士。這就是爲什麼絕大多數法師都住在聖輝之境,並且服務於大貴族的原因,每一位法師都是用金子堆出來的,而一位強大的法師更是稀有無比。
不過強大的法師雖少,鐵荊棘家族的繼承人卻只有一個。公爵夫人一口答應了艾爾的請求,並以罕見的嚴厲督促公爵大人立刻解決,公爵大人只能苦笑着寫了好幾封信寄往聖輝之城,特別是有一封直接寄往了神秘的法師協會,邀請一位學識淵博的法師前來教導艾爾,“不知道以後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來償還。”公爵大人心想,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艾爾,既然要學,就要學到最好,能做到嗎?”艾爾看着父親,緩緩地點了下頭。於是在等待回信的日子裡,艾爾只能耐心地等待。
清晨的陽光總是舒適的,不過雖是春天,溫暖如春這樣的形容詞是絕不適用於西境的。呼吸時哈出的白氣提醒人們西境可容不下曬太陽這樣的閒適。例如荊棘堡的後林,一大早就響起了乒乒乓乓的刀劍聲,艾爾正在和一位少年對練,旁邊照例站着謝格曼老管家。
原本艾爾應該去上學了,公爵夫婦把艾爾送入了西境最好的貴族學校,希望他多和人羣接觸。不過在上了幾天學後,艾爾實在受不了藝術鑑賞之類的貴族課和拙劣的擊劍課,向公爵夫婦提出了休學的請求,“如果想學禮儀,葛瑞爾女士女士是全聖德蘭最好的禮儀老師,如果想學擊劍,我爲什麼不找老管家?總比用兩根細棍子戳來戳去強,至於那些文化課,天哪,還不如讓我自己去看藏書室的圖書。”
“可我們想讓你接觸一下其他人,作爲鐵荊棘家族的繼承人,總要學會和人打交道。”公爵夫人皺了皺眉頭。
“可是在學校裡我能夠接觸到什麼人呢?”艾爾做了個無奈的手勢,“一半人帶着畏懼的目光躲避着我,一半人帶着諂媚的笑容來討好我,與他們打交道能學到什麼呢?夫人,如果您真想教我如何與人打交道,不如多開兩場舞會,邀請那些貴族大人過來,要知道他們纔是其中的大師。”說着,艾爾朝沒人的地方鞠了個躬,“這些大人們衣冠楚楚又舉止優雅,一邊與眼前的人攀談,一邊想着怎樣把這人的老婆搞上牀,再沒有人比這些貴族老爺更會與人打交道啦。”
“小艾爾,你說話太刻薄了,還有一個貴族怎麼能說這麼粗俗的話。”公爵夫人嗔怪得看了艾爾一眼,不過被逗笑的夫人還是答應了艾爾的請求。不過之後,鐵荊棘家族難得地連開了兩場舞會,引起了西境社交界的震動,大家紛紛猜測公爵夫婦的含義,這都是後話了。
雖說在學校的日子不長,艾爾還是認識了些有趣的人,比如正在和他練劍的弗里曼.斯帕萊蒂先生。與艾爾長相的普通不同,弗里曼先生可以稱的上英俊,淡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微微閃耀,漂亮而深刻的臉龐像是名家的雕塑一般,最討人喜歡的是那雙眼睛,碧藍的眼眸中透露着執着和善良。如果說艾爾在學校裡是一半人帶着畏懼的目光躲避着他,一半人帶着諂媚的笑容來討好他,那弗里曼可以說是一半的男生嫉妒着他,一半的女生愛慕着他。不過比起容貌,更讓他受女孩歡迎的是斯帕萊蒂這個姓氏,斯帕萊蒂家族從很早就開始爲鐵荊棘家族運輸各種物資,從而積累了豐厚的財產。而到了薩沙.斯帕萊蒂這一代,也就是弗里曼的父親這一代,更是將商鋪開滿了西境,無論是首府荊棘城,還是邊陲偏遠的小鎮,總能看到斯帕萊蒂商店的招牌,經過薩沙.斯帕萊蒂的努力,斯帕萊蒂這個姓氏終於在西境變成了金幣的代名詞。雖說這個名字沒有貴族的點綴,但有哪位貴族老爺會忽視薩沙.斯帕萊蒂先生遞過來的雙手呢。更妙的是,和艾爾一樣,薩沙先生只有弗里曼這一個孩子,也就是說弗里曼.斯帕萊蒂先生是斯帕萊蒂家族,是上百萬金幣的繼承人,這是多麼驚人的魅力啊。
然而弗里曼對家族的生意既不瞭解,也不感興趣,他的理想卻是做一名騎士。爲此他與他的父親爭吵了無數次,也爲此離家出走過。薩沙先生曾經在公開場合感嘆道:“我簽署的票據能讓一家商行瞬間破產,能讓數千個家庭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沒辦法讓我的兒子看賬本哪怕一眼。他情願去背誦什麼騎士的八美德,也不願意看看那可愛的數字。有誰能讓他放棄那見鬼的騎士夢想,我願意把我的一半家產給他。”,但正如溫柔的公爵夫人總會答應艾爾的請求,發怒、斥責過無數次的薩沙先生還是無可奈何地把弗里曼送去學習劍術,後來更是厚着臉皮把弗里曼送來荊棘堡,使弗里曼成立艾爾的扈從侍衛。讓弗里曼跟在艾爾身邊,他總不會再傻乎乎地跑到前線去送死了,想到這薩沙先生也終於鬆了口氣。
“弗里曼,如有件事一定要去辦,但極爲困難,你說到底該怎麼辦呢?”趁着練劍休息的時間,艾爾輕聲說道,不知他是在提問,還是在喃喃自語。弗里曼轉頭看向艾爾,艾爾仰着頭看着天空,臉龐籠罩在一片春光裡,看起來有點刺眼又有點模糊。
“艾爾少爺,我並不是一個智慧的人。提供不了什麼解決方法。不過當初我想學劍時,我父親發了很大的火。”說着弗里曼打了個寒顫,似乎回想起來當初的那一幕,“後來父親甚至連我的生活費都停了。我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不管怎樣幹了再說,就一個人離家出走跑去劍術,那時候我白天累得連飯都吃不下,剛吃下去就噁心得吐出來,我不得不強迫自己吃掉,到了晚上還不能休息,我必須去打工賺取生活費,等到父親後來找到我時,他都認不出來我,然而直到現在,我也從未有一刻後悔過。”弗里曼認真地對艾爾說。
艾爾一怔,隨即一陣笑容浮現在臉上。幹了再說?是啊,幹了再說。興致高昂的艾爾衝老管家喊了聲:“老管家,我有點餓了,麻煩你拿點吃的過來。”
趁着老管家不在,艾爾神秘兮兮地捅捅弗里曼:“弗里曼,你把東西帶來了沒有?”
弗里曼臉上一紅,像驚惶的兔子一樣地打量了下四周,見四周無人,才扭扭捏捏地從包裡掏出幾本書來遞給艾爾,遞的時候忍不住抱怨道:“艾爾少爺,您能不能別讓我做這種事,我披着斗篷去那種地方買這些東西,生平第一次這樣不敢見人。”
艾爾接過書藏好,驚訝地道:“弗里曼,難道你不是我的扈從侍衛嗎?你不是曾發過誓全心全意地跟隨我嗎?難道就因爲這點事你就要背叛我嗎?”,一臉悲痛的艾爾做出流淚的樣子。
弗里曼哪見過這種無賴,被噎得無話可說,只能別過頭不理睬艾爾。艾爾見狀,壞笑着湊近低聲問:“弗里曼,難得你能找到那種地方呢,你有沒有事先看過?寫得怎麼樣?”
忍無可忍的弗里曼拔起劍對艾爾說:“艾爾少爺,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繼續練習吧。”看着弗里曼這幅囧樣,艾爾撲哧一聲直接笑出了聲,果然弗里曼先生是個有趣的人啊。
在與弗里曼的對練結束後,漱洗一番的艾爾會直接去藏書室進行文化學習,在那裡,艾爾的私人教師費利佩先生正在等待着他。與一般老師學者打扮不同,年逾七十的老先生一身禮服,事實上他也並不是教師,鐵荊棘家族需要的不是循規蹈矩的好好學生,而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未來優秀的西境領主,在這方面,剛剛退職,有着三十年外務官經驗,協助過兩代鐵荊棘家主治理西境的費利佩先生無疑是最佳人選。
“艾爾先生,我必須要提醒你,距離上課時間你已經遲到了七分三十二秒,這是你五天課程以來的第一次遲到,我想你會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的,是嗎?”一隻手拿着懷錶的費利佩先生嚴厲地看着艾爾,與一般人不同,費利佩先生既不會稱呼艾爾“艾爾少爺”,也不會對艾爾使用您這樣的尊稱,就如同手中的懷錶一般固執又嚴謹。
“非常抱歉,先生,我練習得過頭忘記了時間,我保證下次不會了。”艾爾並沒有找其他理由,而是鞠了個躬,誠摯地道歉。
“艾爾先生,請記住:每個人都會犯錯,但勝利女神偏愛不會踏入同一條河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