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一定就是知道這個謎底的人。陳雨柔鎮定了一下心神,穩定好自己的情緒,一臉嚴色的看着他,“是你做的,對不對?”
“我?哈哈......”那老男人笑得太過放肆,就連脣上鬍鬚都在不停的顫抖着,轉而看向陳雨柔,眼神兇惡的像個吃人的惡魔,“難道你忘了?是誰放的水?”
“呃,”陳雨柔瞠目結舌的看着他,想不起來要怎樣辯駁,是啊,的確是自己親自放的水,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水裡面竟然會有那麼兇殘的魚,魚羣衝下山後,釀成了慘劇,“可是,可是,明明就是你讓我去......”
“哈哈,哈哈哈哈......”老男人又是一陣的冷笑,“那些並不是重點,關鍵就是因爲你放了水,兇魚受驚,下山殘害了這裡的百姓。你,”他伸手狠狠的指着陳雨柔,雖然眼前只有他一個人,卻好像是代表了成百上千的死去的百姓來控訴她的一樣,“你,便是兇手”。
“我?我不是,我不是,”陳雨柔有點兒難以置信,自己的好心,怎會演變成如此慘烈的場面,“是你,一定就是你。哼,你放心好了,我不管怎樣都會查出事實真相的,我要還這些純樸善良的百姓們一個公正,你等着看好了,”陳雨柔雖然冥冥中感覺到這件事情與他有着絕對的關係,但毫無證據,當時在場的人們又都死掉了,也只好用話語來激一激他了。再說,事情的前前後後,也不過都是自己的猜測罷了。
“純樸?善良?呵呵......”他眼神裡有着什麼,讓人只看一眼,便覺脣齒生寒,“他們配得上這些詞語麼?”
“他們都已經死去了,你還想怎樣?”不知道爲什麼,陳雨柔竟然已經以那些死者的悲哀爲己悲了。
那老者神情莫測,卻像是不想再回答她的問題了。
又一思量,禍根是從山上的廟宇裡面引起的,那麼現在想要調查清楚,她也只有再返回那裡了。剛要擡腿往回走,只聽得身後異常落寞的聲音,“等一等”。
陳雨柔猛一回身,“你不是很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麼?”老人眼中那股詭異的鋒芒不見了,現在看去,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老者的慈善神采,“反正現在大愁得報,我也再無半點牽掛了,這件事告訴你倒也無妨。本來,你是個外來人,與這件事情毫不相干,我一開始也是想要放你逃生離開的,誰知你卻如此愚鈍,偏要蹚上這一汪渾水”。
陳雨柔又來了精神,仔細地聽他娓娓道來……
原來,老人並不是這個村莊裡的人,他本是半山腰上另一個村子裡的村長。幾年以前,這裡也曾經下起了一場異常大的暴雨,那場雨勢又大又急,而且是在半夜,人們都還熟睡的時候,一開始大家沒有半點反應,但看到這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由於村子是處在半山腰上的一個山坳裡,雨水下落到地上根本流不出去,水面越來越高,很快便漫溢進了屋裡,這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第一個反應過來要開挖排水渠,把水引出去,才能讓大夥兒得救。可山下緊鄰的村莊裡的人們,也就是眼前剛剛死去的這些百姓,說什麼也不肯同意,非說大水排下來的話,會把他們辛苦耕種的所有農田全部沖毀掉,他們這一年也就算是白忙活了。
老人見與他們爭執不下,便開始帶領着大夥兒強行開渠,可萬沒想到的是,山下的那些人不但對他們的遭遇沒有半點的同情心,反而聯合起來填堵他們挖開的那一點點溝渠。他們就這樣挖了一點,被人填上一點,再挖,再被填,一羣人三下兩下的就扭打了起來。
正在他們爭執不下的時候,災難終於發生了,山體滑坡,泥石流傾瀉而下,像猛虎下山一樣,頃刻間,將往日美麗的小村莊吞沒了。
他僥倖逃生,“報仇”便成了他心裡想着的全部事情,於是,這纔有了一開始陳雨柔見到的——一羣人面對漂泊大雨,不但不做絲毫的迴避或者應對措施,反而傻呆呆的站在那裡拜什麼佛。
“那,既然你們兩個村子之間早有恩怨,他們又怎麼會輕易地相信了你?”陳雨柔越聽越是糊塗。
“那還不簡單?抓住了這些愚蠢村民的信仰,就等於是控制了他們的一切,”他的眼中顯得格外自信。
“那麼,那些兇魚也都是你養的,爲了報仇的了?”直到現在,只要陳雨柔一提到兇魚兩個字,內心還依然驚魂未定。
一抹耐人尋味的神色映上了他的臉,“說到那魚,我還真的是有點想不通,真不知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世上竟然有着能把人置於死地的魚,我也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看到陳雨柔亟待他解釋清楚的表情,繼續到,“我原本只是想要拖住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明知道這次大雨和上次兇猛的雨勢可謂旗鼓相當,偏又不讓他們躲避,而且已經提前在河水的下游做了手腳,想讓他們爲自己的父老鄉親們殉葬。
可我千算萬算,沒算到會冒出你這麼一個丫頭來,一開始我真擔心你會誤了我的大事。後來看到你那桀驁不馴的樣子,心裡着實有氣,就想着耍弄耍弄你,讓你替我跑上一趟。其實廟宇後面那水閘,並不是什麼緩解山下洪災壓力的裝置,而是加重災難發生的用的,只要你一放水,山下的百姓就別想跑掉一個。
就算你聰明一點兒,跑掉了,沒有幫我放水成功,只靠着這場大雨,也是夠他們受的了。也許,這就是上天助我吧?所以,我早就想清楚了,不管怎麼說,讓你上山這趟‘買賣’,我都不會做輸,”他捻着鬍鬚說話,一副沉着老練的姿態,但不知爲什麼,他那個樣子,讓人越看越噁心。
大雨已經停了,天空中只餘一點一滴的零星水滴飄落下來,這細小的水流卻絲毫不會遜色,打在臉上仍是冰冰涼涼的。
“好了,總算是爲那九百一十八口亡魂報了仇了,我現在也是毫無牽掛的了,”他轉身便走,腳步快速如飛。
“哎,你,回來,這裡怎麼辦呢?”陳雨柔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責任心了,望着遍地皆是的屍體,只單純的想到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暴屍山野。
“嗚嗚嗚……”
陳雨柔渾身一激靈,四下裡尋找着,“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