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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個合格的管家,帕法雷諾無疑是公爵府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如此大事能讓他親自從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驅馬三天來到這個帝國邊緣的小郡,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親王之下的第一大貴族非公爵頭銜莫屬,作爲一個有着超過五百年曆史的悠久家族,“溫德索爾”這一姓氏無疑是貴族中的佼佼者,是整個帝國的貴族們都需要默默仰視的存在。
五百年,擁有這個姓氏的貴族成員有打下帝國一半疆土的鐵血將軍,有寫下《君主論》這樣鉅著的偉大哲學家,有入選過“梅林”塔羅牌大阿卡納牌的魔導師…換句話說,《拜占庭史》裡的“帝國榮耀名單”上至少列席了超過五位溫德索爾家族成員。
功高震主?絕世殊榮?
彷彿是玩笑,又或者宿命,這個古老家族如今卻瀕臨無嗣可繼的局面。
溫德索爾公爵雖然並不年邁,卻也已經到了五十歲這個“門檻”,對於一位胸前可以佩戴“艾瑞卡長劍十字徽章”的帝國守護劍聖來說,這意味着他的實力即將開始走下坡路,但是真正造成這位貴族現在所擔憂的事實的原因是——在一場風雲迭起的連環政治暗殺案當中,他的所有子嗣都成爲了權勢的陪葬品。
絕望的公爵倍受打擊,即使從未摘下那虛假面具的他,也默默想過自己是否應該在家族先祖的肖像面前自裁謝罪,但是一封信件卻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曾經年少風流的公爵竟然在帝國遙遠的村鎮還有一私生子尚存!
除了公爵本人,沒有人知道這封信的來歷,更沒有人會去傻到確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當從不離身的老管家在夜幕下衝出公爵府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老公爵現在正在進行一場賭博。
誰也不會清楚公爵的敵人們會不會先一步將那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私生子扼殺在荒無人煙的野外,氣氛冰冷的公爵府透着讓人窒息的蕭瑟,讓老管家一想起來就微微不忍。
在墨菲斯告別老管家進入叢林的當夜,胡克鎮的鎮長無聲無息和情婦死在了自己的牀上,而那個盜賊團也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當然,連帶着陪葬的,還有整個胡克鎮的衛兵團。
政治就是這樣,帝國不會問責一個偏遠城鎮的衛兵爲什麼會被集體處決,更不會探究一個名字都沒聽說過的鎮長被謀殺的動機,當然,這些更有可能成爲貴族們晚宴上偶爾談起的一兩個無足輕重的話題,隨即很快便會被美味的鵝肝醬或魚子醬取代。
《拜占庭史》中所記錄的死於政治謀殺的大貴族不勝其數,連根拔起的更有甚之,數遍整個帝國開國元勳所遺留下來的那些軍事貴族,溫德索爾家族已是僅存的一支純系血脈。
如今,代表着溫德索爾家族族徽的那朵紫鳶尾似乎即將凋落。
唯一的希望,落在了老管家帕法的肩膀上——此刻的他正靜靜的站在山坡上,俯瞰着黎明前的奈爾村。
幾位身材高大的守衛站在管家身後,沉默而透着強大的氣息,精緻厚重的銀色米蘭輕鎧籠罩在黑布袍之下,胸口的紫鳶尾徽章雖然被悄悄摘下,但是家族騎士特有的精銳氣息依舊讓他們與普通衛兵差別懸殊。
“無論任何時候,貴族都應明白如何優雅地進退。”
老帕法看了看手中那枚由君士坦丁大師級鐘錶匠手工打造的精緻懷錶,輕輕合上了鑲嵌着一顆象徵家僕身份紅寶石的機蓋,感嘆一聲,隨即望着遠處陷入了沉默。
對於墨菲斯來說,他的生命過程是單調而又隨時充滿未知危險的。
這個住在胡克郡邊緣奈爾村的少年家產寥寥無幾——一棟看起來破敗不堪的木屋,一柄劣質的長滿鐵鏽的彎刀,還有幾件洗的發白的廉價粗布麻衣,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那些打獵獲得的東西,都被他用來換取爲數不多的梅洛銀幣“孝敬”那個老傢伙了。
在今天凌晨,正在追蹤一頭受傷麋鹿的墨菲斯被突如其來的衛兵們包圍,緊接着在反抗無效後被逮捕,而那幾樣唯一的值錢家當早就不知被扔到哪裡去了。
事實上,常年在森林深處闖蕩的墨菲斯還從來沒有在伊森格沼澤附近見到過有其他人類出沒,這意味着所謂的衛兵和土匪…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巧合的出現在墨菲斯面前。
穿過茂密的叢林,並不放心自己四周安全的墨菲斯冒險經過了一片只有他知道出路的迷霧沼澤,在裡面東繞西繞後又在枝葉繁茂的樹冠上前行了至少一公里,沒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跡的他最終在第二天的凌晨來到了胡克郡的邊緣——奈爾村。
墨菲斯不會傻呵呵的直奔自己家門,在遠遠的望着這個僅有十來間農舍的小村莊足有一個小時之後,他在天矇矇亮的時候敲開了處於村子外圍那個看起來格格不入的木屋。
升起的炊煙表明這棟與衆不同的木屋有人居住,但是門口並沒有尋常家舍會養的土狗,甚至於這個看上去髒兮兮的房子連個像樣的圍欄都沒有。
光着上身的墨菲斯並不在乎自己身上的魔紋暴露在空氣外——因爲這棟屋子裡的人是唯一一個對墨菲斯提起過身上魔紋來由的人。
“嗒嗒嗒。”
墨菲斯的指節輕輕叩響了木門,下一刻卻猛然把腦袋朝着一旁躲閃開來!
閃亮的劍刃猛然從眼前的木門刺出,不差一分的停留在了剛剛墨菲斯左眼珠所在的位置——並不是什麼刺客,這就是這位老人的“迎接方式”。
當然,不熟悉這一套的不速之客們已經在遠處的山坡上有了一片讓自己長眠的土地。
“小子,第一次殺人,害怕麼?”
木門打開,未見其人,便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問候”。
“還好。”
墨菲斯的回答冷冰冰的,似乎在陳述着什麼不起眼的事情,走進木屋,木質地板嘎吱作響,屋子裡面的裝飾單調近乎沒有任何傢俱,所謂的大廳內有兩個硬邦邦的椅子和一個滿是爐灰的壁爐,看上去都是很久沒有打掃的樣子,旁邊連通着臥室,裡面不用想也是同一副簡陋場景。
好像走進自己家門一樣的墨菲斯絲毫不擔心這裡會遭到伏擊——這也是他內心深處唯一會完全信任並毫無保留的地方,如果在這裡還有危險,自己真的不用擔心還能否在別處活命了。
壁爐前有一個懶洋洋的身影,手裡隨意的拈着個煙桿子,一頭黑灰相間的半長頭髮顯得有些凌亂,配上那身亂七八糟的衣服,顯得邋遢異常,但是這個傢伙卻有着一張常人難及的英俊面龐——即使這張已經被歲月侵蝕的面孔有了許些皺紋,卻仍舊沒有人會覺得眼前這個“帥老頭”是一個乞丐。
海藍色的眼睛清亮而透澈,身材因爲亂糟糟的服飾而並不凸顯,但是肩膀卻異乎常人的寬闊。
唐吉坷德,在墨菲斯的母親去世後對着墨菲斯說出“若想活下去,便跟我來”的老傢伙。
說他老,是因爲他的容貌,但是論起力氣亦或者戰鬥能力,墨菲斯的認知當中,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少了一道魔紋,嘖。”
唐吉可德望着燃燒着幾塊乾柴的壁爐,有些反常的話多了起來,墨菲斯的動作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什麼,隨即坐在了屋子裡僅剩的另外一張椅子上。
“我是公爵的兒子?”
墨菲斯對於自己的身份始終就持有懷疑——眼前的老傢伙實力強的像怪物,但是卻默默的在這個鳥不拉屎的荒村呆了十五年,誰能不懷疑和自己沒有關係?
這個疑問墨菲斯從沒有提出過,在他心中憋了很久。
“是,沒錯。”唐吉坷德抽了一口菸袋,吐出一口濃煙,“那麼…我教給你的東西都記得了?”
“我必須走?”
沒有回答唐吉坷德的問題,墨菲斯頭一次用反問的語氣問向了這個強迫自己在近乎在危險的森林中呆了七年的傢伙。
“孩子,我是不會永遠守護在你身後的。”
唐吉坷德輕輕磕了磕那個黑色的菸袋,低聲回道,“你的路和我的路,或許只有這一個交點,若干年後回首,也許你會爲我們僅僅有這一個交點而慶幸。”
沉默,墨菲斯不知如何繼續和這個平時嚴格近乎冷酷的老傢伙說什麼了。
“我的彎刀丟…了。”
半晌,墨菲斯再一次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八年森林生死歷練,最終化作一聲嘆息,稱得上是墨菲斯人生第二位老師的唐吉坷德讓他吃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卻更給他指了一條無論在哪裡都能生存下去的路。
“用我那把劍吧,送給你,留個念想。”
唐吉坷德坐起身,偉岸的身軀將墨菲斯襯托的異常瘦小,他伸手摸了摸墨菲斯的腦袋,少年那迥異常人的黑髮被他弄得更亂了,但是近乎從來沒有流過眼淚的墨菲斯此刻卻緊緊地抿住了嘴,任由淚滴滑落。
“你要去哪裡?”
沒有什麼尊稱,因爲老傢伙從不願意聽到顯得他年紀大的稱呼。
“或許會去神聖加百列帝國逛逛,又或者卡斯蘭迪,我有些想念那裡的烈酒了。”唐吉坷德伸手隨意將剛剛戳穿木門的短劍拔了下來,遞給了墨菲斯——那扇門的背後有着無數道類似的痕跡,但是每一道被短劍擊穿的劍痕間隔距離都是相同的,數千道痕跡構成了一個規整的十字架,凝重而肅穆,卻沒有將木門徹底破壞,“拜占庭公爵之子,不小的頭銜呢,你現在站的位置比我當初高,以後也不能比我低。”
“記住了…老師。”
這是第一次,墨菲斯以這個聽起來文縐縐的詞彙稱呼唐吉坷德。
“媽的,老子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