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直愣,因爲這話讓我朦朦朧朧、似懂非懂。尤其他強調我不是以前的我,這明顯有問題啊,我以前幹啥了?我心說我小時候跟爹媽種地,長大了考了警校,又當了警察,我以前沒幹啥缺德事吧?咋被劉頭兒說的,我跟送去勞改過似的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沒等我問,又開始說上了,但這次他說的具體了。他嘆口氣,“一個沒有秘密的世界就不叫世界了,你是不是在想,小鶯是惡人麼?侯國雄是惡人麼?其實什麼是邪惡?什麼又是仁慈呢?這沒有界限,也沒有答案。你跟小鶯的事,不要有這麼多顧慮,如果喜歡,好好把握就是了。”
我發現劉頭兒是真壞啊,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算是給我指引了一個方向。只是這方向太大,我一時間消化不了。
我都想了一晚上了,真要再這麼較真下去,腦袋保準想廢了。最後我聽了他的話,自己就別好奇了,早點睡吧。
爲了能讓自己能睡着,我又到樓下超市買瓶紅酒。也說我真夠狠的,回到家,就把一整瓶酒全喝了。
冷不丁喝這麼衝,我一下懵了,砸牀上睡過去,等再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我一看時間,九點多了,換句話說,我遲到了。其實去警局也沒事,但我不想這麼無理由的礦工,我急忙收拾收拾,騎個摩托往那兒趕。
這一路上我想了想,自己就當沒發生昨晚的事吧。該怎麼工作還怎麼工作,晚上依舊拋開雜念,跟小鶯約會吃飯。
我一時看的很開,但誰能想到剛進警局又攤上事了呢?
我剛一進大門,有個同事就喊了一句,“李峰,有人找你。”
我挺納悶,順着這同事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這竟然是何雪,就是好久沒聯繫的我的那個前女友。
她本來在一個角落裡坐着,看我來了就急忙站起來,奔到我面前,一下把我抱住了,還要哭哭啼啼的。
這可是公共場合,那麼多人看着呢,她這麼曖昧,我算跳黃河都洗不清了。尤其警局裡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小鶯的關係,她這一抱,我咋跟小鶯解釋啊?
我發現何雪今天不對勁,抱着我都不想撒手,我掙扎幾次才把她弄開。看着她這一臉委屈樣,我又不好意思發火。
我問她咋了?她說她心情不好,想找我聊一聊。在我倆說話期間,我發現好多雙眼睛都往這兒看,甚至還有一個男法醫,嘴角掛着一絲壞笑。
我不知道何雪還要說啥,但她真在這兒跟我聊上,我麻煩大了。正巧警局旁邊有個咖啡廳,我就帶她到那裡坐一坐,藉機說說話。
剛開始何雪有些遮遮掩掩的,但架不住我問,最後講了她最近的經歷。她跟我分手以後不是又找了一個男友嘛?還特別盡心盡力的照顧準公公。但自打準公公死後,那男友對她的態度就發生很大變化了,甚至還一度想把她轉手讓給別人。她能感覺出來,男友已經不喜歡她了,她也對這男人死心了。這麼相比較之下,她又覺得我蠻不錯的,雖然當警察,但也算是個好丈夫的人選。
我真不知道何雪咋想的,竟有了跟我破鏡重圓的想法,這期間她還很主動的拉着我的手。
可我看着她的手,心裡愁壞了。我心說這可咋整,本來這幾天事就亂,她真會趕時候,也過來蹚這趟渾水了。
上警校那會兒,我有個理念,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出發,不該拒絕任何一個女孩的表白與追求。可現在想想,這話絕對是一個很不成熟的想法。
我有了小鶯,不管何雪多麼誠心,我也不能接受她。不過讓我說一些拒絕的話,冷不丁我還真想不到啥詞。
我琢磨好一會,又把眼前的咖啡一口喝光壯壯膽,才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起來。我這一通說了挺多,但大體意思拿一句話就能概括了:錯過的愛是不能在繼續的。
何雪不笨,當然明白啥意思。她突然有些淒涼的笑起來,還故意扭頭看着窗外,不想讓我看到她眼中出現的淚。不過她一直捏我的手,這時候用的力道更大了。
我知道她不想放棄,但問題是這事不是她能決定的,感情這東西,不是誰愛的深就能跟誰好的,要講究姻緣甚至是先來後到。
就當我不知道接下來咋辦時,電話響了。我趁機好不容易把手抽了出來,又拿起手機看。
我一看是小鶯的來顯時,心裡咯噔一下,心說完了,有人告密,她這是興師問罪來了。我不敢不接,也不敢拖延,急忙與她通了話。
還沒等我說啥呢,小鶯就很冷的跟我強調一句,“李峰,你現在馬上來我這!”接着把電話掛了。
咖啡廳裡有空調,暖烘烘的,但這也架不住我心口瞬間出現的涼意。小鶯可是小第四人,她要是發瘋怪我的話,我豈不是死的很慘?
我有種腦門要冒汗的衝動,何雪還問我,“誰的電話?”
我想了想,拿出一副很驚恐的表情,這表情一半是裝的一半是有感而發。我跟她說,“不好了,剛出現一個兇案,我得去現場看看。你坐這兒歇會,然後回去吧,改天再聚。”
我這也不算是誆她,找小鶯,那跟去兇案現場沒啥分別。看得出來何雪還想攔我,但我避開她哧溜一下跑到櫃檯。
我倆喝了兩杯咖啡,我記得是二十多塊一杯。我直接拍了一張五十的,也顧不上找錢了,扭頭就往外面奔。
其實這次是何雪找我,不算我偷情。但奇怪的是,我心裡總有點姦情被撞破的感覺,回警局的路上,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還好今天路上車不多,不然我都懷疑自己會出車禍。
進了警局,那幫同事都悄悄看了我一眼,又都假裝幹起活來。我沒理會他們,又匆匆往樓上跑。
等來到法醫室的樓層時,我沒急着往那奔。我先舉手聞了聞,何雪手上會抹了護膚品這類的東西,連帶着讓我手上也挺香。我怕這成爲小鶯發脾氣的藉口,急忙去了趟衛生間,用水好好把手洗了洗。
我發現現在的護膚品很高級,有防水的功能,我洗了老半天,還是稍微有點香味。但我顧不上了,我把手使勁往衣服上蹭了蹭,又屁顛屁顛跑到法醫室。
這時整個法醫室就小鶯在,她正板正的站在窗戶前,抱着一沓子資料,漠視着窗外。
我看她這狀態明顯帶着火氣,我不敢大意,嘿嘿傻笑一通,說我來了。
我這笑一點效果都沒有,她猛地轉過身子,瞪着我問,“你既然都知道了,現在害怕我了,對吧?”
說實話,我被她這兇巴巴的目光一瞪,確實挺害怕的。但反過來說,她指的害怕絕不是這個意思。
我很發自內心的搖搖頭,說沒有。這期間小鶯又走到我身邊,跟我離的很近。
我爲了表示我不害怕她,索性張開手臂,想把她摟住。
以前我這麼幹過,都是我倆看完電影那時候。我尋思現在摟一摟沒啥問題呢,但我高估自己了。
小鶯根本不讓我碰她,拿起那一沓子資料,狠狠拍在我腦門上,還是一頓連環炮。
砰砰砰砰的,把我砸的直喊疼,甚至我都止不住的往後退。我發現人不可貌相,這小娘們發起威來勁真大,我最後都被拍迷糊了,就差數腦頂上的小星星了。
我看小鶯也沒停手的架勢,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先避避風頭再說。尤其現在是工作期間,這黃天化日在警局裡,一個法醫暴打一個刑警,成何體統啊。
我抱着腦袋嗖嗖跑到外面去了,小鶯氣沒消,順手把法醫室的門關上了。
我又盯着這門愣了一會,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先回二探組吧,讓她緩緩再說。
我扭頭剛要走,發現遠處站個人,就是之前在一樓壞笑那個男法醫。他現在倒沒笑我,只是驚訝的長個大嘴,呆呆的看着我直眨眼睛。
我估摸着我腦門肯定紅了,被他發現啥了。我心說真邪門了,咋啥事都被他看到了呢?
我也懶的解釋啥了,就沒理他,趕緊上樓。等回到辦公室時,我發現杜興也在。
這一晚上沒見,他狀態好多了,只是臉上始終掛着一股憂慮的神色,倒跟劉千手前一陣挺像。他正喝着茶水呢,順帶着看了我一眼。
他比那男法醫的眼睛毒,也猜出來啥了,跟我說了句,“李峰,小打小鬧很正常,也別亂稚氣,過去拉倒,以後你們的路還長着。到時你閒下來了,可要多陪陪她。”
我心說不對勁啊,杜興是話裡有話啊,啥叫路長着,閒下來啊?難道他知道什麼了?
我看着他,他卻迴避我目光,又靠在椅子上喝茶。
我本來真以爲這是茶水呢,但仔細一看顏色不對。這水有點發黑。
我急忙走過去,一把搶過他杯子聞了聞,裡面一股藥味。我挺奇怪,問他,“大油,你喝的什麼啊?”
杜興好像很怕我嘗這個藥,又一把搶了回來,一飲而盡,跟我說,“沒什麼,這玩意兒能調節體質,讓身子變得更加靈活,挺好的。”
我心說我信你話纔怪呢,什麼叫調節體質?有這好事你能不叫着我?但我也沒覺得他說謊,這藥肯定對身體靈活有什麼好處,卻一定是通過損害身體來找平衡的。
杜興啥身手我再清楚不過,他能爲了身體靈活來喝藥,明顯是攤上啥事了。我懷疑他和劉千手有啥密謀,不想告訴我。
我記得劉千手的話,讓我別多問,我糾結好半天,最後一咬牙,把好奇心硬生生的壓下去了。
這一天我們依舊沒啥事,不過中午我下去取盒飯的時候,有個同事拿出一副開玩笑的語氣跟我說,“啥時候來幹文職啊?”
這讓我挺敏感的,我心說我咋不知道這事呢?但那同事就是撞面時說一句,不是跟我特意聊天的,我還想問時,他早走沒影了。
等到晚間也是,剛一下班,劉千手就從辦公室出來了,讓我趕緊回家,但他和杜興還不走,要商量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