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我們二探組的作風,我對劉頭兒這話充滿了疑問。但劉千手不往下說了。
我是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雖然特想追陰公子的案子,但既然劉千手和杜興都放下了,我自己也孤掌難鳴。
我又換了一個話題,說些開心的,指着自己凌亂的頭髮,又指了指劉千手的鳥窩頭,來一句,“頭兒,既然有時間了,咱倆一起去洗個澡剪個頭什麼的,你看如何?”
我這可是心裡話,雖然有損他邋遢的嫌疑,但從一個哥們的角度出發,我覺得我還是勸勸他比較好,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他正是好時候,何苦一天天糟蹋自己呢。
沒想到我這番話讓劉千手聽完笑的直搖頭,他拍拍我肩膀說,“洗澡剪頭就免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咱們都準備一下,十五分鐘後在你辦公室見。”
十五分鐘我能幹什麼?無非是刷個牙,洗把臉,把頭髮弄順了,一套下來我就坐在辦公室等起來。
劉千手倒讓我吃驚一把,當他找到我時,我望着這個男人愣住了。
他不再是鳥窩頭,不再是一個邋遢探長,反正打扮的很精緻,鬍子剃了,穿着整整齊齊,尤其那雙鞋子,擦的嶄亮。
我真懷疑這十五分鐘他怎麼能做這麼多事,尤其望着他表外,怎麼看怎麼覺得反倒像一個事業成功的企業主管。
我倆都穿着便裝,他帶着我往樓下走,我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想的,突然覺得跟他走在一起,我倒顯得有些邋遢了。
劉千手趁空問我一句,“李峰,知道我要帶你去幹什麼麼?”
我知道他帶我去的地方絕不簡單,可我哪能猜出來,還調侃的來了一句,“頭兒,你是帶我去泡妞麼?”
其實我這句調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劉千手整個就一邋遢鬼,他突然這麼打扮,尤其還是個老光棍,不是泡妹子還能是什麼?
劉千手倒對這話挺敏感,我一說完他就氣的要揪我耳朵,幸虧我躲得快,不然憑他現在的火氣,不得把我耳朵揪的轉個一百八十度?
不過我倆就是逗笑呢,誰也沒當真,他又看了看錶,跟我催促一句,“行了別貧了,咱們抓點緊不然就晚了。”
我不明白,我倆又不趕火車,晚什麼晚?
我隨着劉千手來到警局後院,他招呼我一共坐進他新買的捷達車裡。
一說這捷達車我也挺來氣,劉千手掙那麼多工資也不娶媳婦,留着有什麼用?不買輛好車享受享受卻非得開捷達,真是個想不開的主兒。
而且這捷達還貼了車模,外面看去黑乎乎的,他就開着這車帶我去了市裡的一個地方。
這是個居民區,挺繁華的,他把車開到一處幼兒園旁停了下來,也不下車就在車裡舒服的一坐。
我不理解我們來這幹什麼,尤其這裡看着一片和諧,不像是兇殺現場。我就問了一句,接下來怎麼辦?
劉千手一攤手也沒說什麼,看那架勢他好像在等人。
我一琢磨自己也別管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既然他不走,那我倆就在車裡乾坐着唄。
我發現劉千手倒有打發時間的東西,他從副駕駛的抽屜裡翻出一包動物餅乾,吧唧吧唧嚼起來。
這餅乾是個讓我一直搞不懂的事,我不知道劉千手爲啥吃這個,但我都習慣這個怪異了,看了他幾眼後沒多問,一摸兜,把手機拿出來玩。
我最近追着一本小說,叫《黑色法則》,寫的挺有意思,尤其書裡情節挺詭異,我一看就入迷了。
正當我看着來勁的時候,劉千手咯咯笑了。
這車裡就我倆,我沒跟他說話,他突然笑的這麼古怪,這可把我嚇住了。我心說不是劉頭兒有啥羊癲瘋的病犯了吧?
我斜眼瞧了瞧,發現劉千手正大有興趣的嚼着餅乾,直視着車外。
我心裡稍微落底,也順着他目光往外看。
這時間幼兒園放學,很多家長來接孩子,其中有個少婦特別顯眼,大高個,苗條的身材,盤着頭髮,不經意間還留露出一種高貴的氣質來。
這少婦還拉了一個剛從幼兒園出來的小女孩的手,這小女孩查紮了兩個小馬辮兒,白白淨淨的,看着說不出的可愛。
小女孩還伸出雙手,撒嬌的讓少婦抱抱。
這娘倆看着好幸福,可怪異的是,劉千手看到這也來了一個動作,他張開雙臂,隔着車玻璃對小女孩抱去,嘴裡唸叨着,“七七乖,抱抱!”
我差點被自己唾沫嗆到,心說這咋回事?劉千手無緣無故不能做這種動作吧?尤其他一臉的慈愛,明顯跟這小女孩的關係不簡單。
我發現劉千手是想把我給噁心死,看着少婦帶着小女孩離開,他拿出依依不捨的樣子不說,還對着小女孩的背影“麼麼……”兩下。
我有個預感,這少婦跟劉千手有一腿,這小女孩是他倆的。
想的這我心裡直哎呀,心說我的劉頭兒啊,你咋能辦出這種事來呢,勾搭別人老婆不說,還讓別的爺們矇在鼓裡養你的孩子。
我是直性子,有啥說啥,對這種事我可不向着劉千手,推了他一把,很不客氣的來了一句,“劉頭兒,你過分了!”
“什麼過分?”劉千手被我打斷注意力顯得很不滿,同樣生硬的反問我。
我指了指那娘倆,雖然沒說話,但一臉鄙視的搖搖頭說明了一切。
劉千手多聰明,懂了我意思,還突然笑了,拿起餅乾繼續吃,趁空說了一句,“李峰,啥都不知道你瞎參合什麼?這是我前妻和我閨女……”
我愣住了,眼睛瞪的都跟燈泡一樣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頭兒,你結過婚?”
劉千手恩了一聲,身子一軟靠向了座椅,他一定有過很難熬的經歷,這時回憶起這段經歷,他表情都顯得極其糾結與痛苦。
“我從部隊出來後就結婚了,但來到警局,我又離婚了,現在我前妻嫁給了一個大學老師,你看,過的蠻不錯吧?”
離婚!這兩個字眼跟針似的戳在我心頭,剛纔那一幕我也看到了,劉千手對女兒那種態度,還有偶爾望向那女子的目光中也透漏出一種溫柔,我相信要是離婚也絕不是他的問題。
可這種事我真不好開口直問,索性悶聲等着,讓劉千手主動回答。
劉千手回憶了好半天,最後還吧嗒一下掉了一滴淚出來。
“李峰,我不懂一般男男女女的愛是什麼樣的,但在我眼裡,有種愛叫做分手!”
我反覆琢磨最後一句話,這對我來說有點深奧,換做是我,如果深愛一個女人,我絕不會讓她離去,哪怕我倆有了矛盾,我也絕對會想辦法去好好彌補。
劉千手不再提這個事了,又一轉話題說,“你來警局時間短,咱們二探組的很多事你還未吃透,或許過個一年兩年,纔會慢慢懂得。”
我以爲他在教育我工作呢,沒多想,嗯嗯了幾聲算是回答。
劉千手又笑了,把傷感的東西全拋在腦後,跟我說,“今兒晚上咱倆搓一頓,喝喝小酒。”
我心說那感情好啊,我感冒剛好,多久沒碰酒杯了?
我問他去哪喝?地攤還是下個好一點的館子?
劉千手說那多沒勁,買點熟食去我家裡喝。
一提他家我很敏感,那裡讓我覺得很神秘,尤其平時聽警局同事聊天,也沒見誰去過他家。
劉千手看我有些猶豫還不樂意了,反問我,“咋?不去麼?”
“去!”我急忙應一聲,心說這也不是龍潭虎穴,我一大老爺們怕個球啊?
劉千手負責買熟食,我負責買酒,我倆大包小包拎了一堆。
剛進去時,我還有些緊張,但隨即釋然,他家跟一般住戶沒什麼分別,兩室一廳,只是裝修簡單了點。
這都不算什麼,最讓我驚訝的是,他家收拾的挺利索,尤其穿拖鞋進去,踩着地板磚,都能吱吱磨出響來。
他家兩個臥室門都關着,劉千手指着客廳茶几跟我說,“咱們就在這吃喝吧?”
我沒意見,而且我倆性子都爽快,喝上酒就胡扯起來。
時間過得也快,一晃我買的兩瓶白酒都底朝天了,熟食也吃的差不多。
我喝的一臉通紅,往後靠在沙發上,興奮的嘿嘿笑着,問劉千手,“頭兒,咱們二探組的第四人什麼時候來呀?可說好了,兄弟我還單着呢,你就弄個大妹子過來,讓我也發展個戀情啥的。”
劉千手也喝多了,正胡亂吃花生米呢,他也擠一擠坐到我旁邊,靠在沙發上說,“李峰啊,你小子忒笨了,咱們二探組已經滿員了啊!”
我心說劉頭兒絕對喝糊塗了,這爺們酒量真不行。
我笑着把手伸到他面前,豎起三根指頭說,“這念幾?三唄!你還說咱們不缺人?”
劉千手打個嗝,伸手將我尾指抻了出來說,“傻瓜,他早就來了。”
我望着尾指愣住了,一時間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來,反正一股極其恐慌的念頭浮現在心頭,甚至都把我酒勁都擠跑了不少。
自打十字架兇殺案以來,發生的怪事很多,很多疑團都擠壓在我心中,我知道,目前解釋不了不代表無解,劉千手今天漏嘴說出這句話來,難道這一切怪事都跟那早來的第四人有關麼?
再往深了想,這第四人可藏的夠深了,竟遲遲沒露面,到底是組織上刻意安排的,還有另有什麼說道?
我感覺我確實忒笨了,有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藉着酒勁,我忍不住又問了句,“頭兒,咱倆關係這麼鐵,你今兒就告訴我吧,這第四人到底是誰?”
我問話時沒敢看劉千手,心裡正緊張地等着答案,可我等了好一會,等來的卻是劉千手一陣陣的鼾聲,這爺們竟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睡着了。
我有種想掐死他的衝動,心說沒這麼吊胃口的吧?但我又實在拿他沒辦法。
我搶過花生米又悶頭吃了一會,腦袋裡合計半天,打量着他家關着的兩個臥室門,心說他奶奶的,你不睡着了麼?我今天不地道一把,去看看你家還有沒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