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幾天後,單位要她到杭州去出差。
和着另一個男同事。
因爲是參加什麼展會,他們做爲大客戶出席的。回來的時候,如月得了個紅包。
打開來看,一共有兩百塊錢。
這倒是沒有想到的意外之財。
那個時候她漫畫的收入還不多。所有的錢都是省着花。
回來時,在市裡下了車,想着一諾一直沒有個錢包。
他以前的錢夾壞了,後來如月給他錢,他就只是放在隨身的口袋裡,買菜買吃的時候,就掏出來,皺巴巴的,如月當時看了就想着不像個事。
如月用錢包的習慣也是一諾教給她的。他第一次給她買東西,那時候在大學裡,第一次看到他拿出錢包,錢包分了很多層,紙幣,銀行卡,購物卡,硬幣袋,分得秩序井然。去超市裡買東西,他付錢的時候,從錢包裡拿出來的錢,也是整齊堅挺的一張張,然後找零時,要是自已有零,他會拿出來,省了超市收銀員的麻煩。
如月當時看了就喜歡他這一點,自已也學着他這一點,買了錢包,把錢卡硬幣都分門別類的放好。
只是沒想到,他來到她身邊時,落魄到一個錢包都沒有了。
如月拿到這個紅包,經過一個皮具店時,看到一個法國的牌子在狂打折,進去看了一下,發現男式的錢包只要一百五十多塊錢一個。就替他買了一個。
晚上回去,就把錢包遞給了他。
想着自已到杭州出差。就說道,我在杭州買的。
其實不是在杭州買的,只是在自已地小鎮上。
一諾倒是很感動。拿過錢包看了看,說道。給我買錢包做什麼。
如月笑道,我去出差,那邊招待的給了紅包,兩百塊錢。我們的領導拿得還要多呢。所以給你買了一個。
一諾笑了笑,眼裡有溫暖地光。把錢包拿在手上不停的看着,嘴上卻說道,給我買做什麼,有錢給自已買衣服穿啊。
如月笑道,我看你沒個錢包,很不好。每次買菜,從口袋裡掏錢出來,像個民工似地。
你應該有錢包。
在如月的心裡,用不用錢包。區別很大。她希望他光鮮風光,而不是窮困潦倒.^^^更新最快.
一諾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把身上的錢和卡拿出來,一一整齊的放在錢包裡。
如月卻在那裡跟他說着杭州的見聞。一諾。我去逛銀太百貨了。我很喜歡一個包包,雖然不是那種國際奢侈品牌。但是也要好幾千呢。在那裡試了好久,本想買地,後來一看價,嚇了一跳,我少看了一個零。以爲只要幾百卻是幾千。
她沒覺得難過悲傷。她從來不覺得過沒錢的日子是多麼難過。回來也只是順口跟一諾說說。
要是一諾卻突然特別難過起來,看着坐在他面前笑着說話的女孩,她依然年輕漂亮,可是跟了他這兩年,卻沒錢買高檔衣服化妝品,現在幾千塊的一個包包也說嚇了一大跳。
突然就走過去,一把抱住她。
因爲難過和愧疚,對她道,我以後給你買。
把她抱在懷裡,她看不到他,他的眼睛才溼潤起來。
真的是要奮鬥了,可是機會在哪裡。
以前廣州的一個老闆想和他在杭州開一個公司,現在他在等消息,那邊卻遲遲不肯給他消息,心裡着急,可是這種事不是他想急就急得來的。心中那種煎熬不是別人能夠明白的。
晚上如月不舒服,大概是着了涼,半夜突然想喝熱湯。
家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一時做也做不來,他們沒有冰箱,一般是一次只買做一天地菜,剛好家裡現在是什麼都沒有了。如月睡在那裡,整個胃涼涼的,不知是今天坐車回來着了涼還是怎麼一回事,只想喝點熱的東西下去,一諾看她這樣,只好起身給她到外面地飯店去買。
走到外面,快晚上十二點了,有很多店子關了門。
他在冬夜裡走出去很遠,纔看到一個小店開着門,微微亮着燈,從裡面升騰出熱氣來。
他走過去,店老闆已經打算關門了,一諾只得說,你給我做個湯,我給你雙倍的錢。個湯菜,這種快餐店也只有三四塊錢,雙倍地錢也不到十塊。
店老闆不是很同意,一諾只得再三央求,說道,我老婆感冒了,想喝熱地東西。
老闆娘才笑了笑,說,好,你等着,我給你去做。
問他要做什麼湯,西紅柿蛋湯,東瓜排骨湯,還是土豆牛肉湯。
一諾也不知如月想吃什麼,只得打電話過去問。
電話卻打不通,顯示是正在通話中。
接連着打了五六分鐘,打了很多次,也仍然是在通話中。
心想不知她在接誰的電話,接了這麼久。
想起前幾天看到地那個開着商務車的男的,心裡起了疑。
當下也沒說什麼,想她着了涼,吃清淡一點好。就自作主,要了西紅柿蛋湯。
做了一大碗,要打包帶走。
老闆也犯愁,看他兩手空空,說道,這湯湯水水怎麼帶啊。
後來沒得辦法,只得用一隻一次性快餐碗盛着,再用白色的塑料袋子繫緊,一諾兩隻手捧着端了回來。
剛出鍋的湯很燙,兩隻手端着,極想放手。可他不能。只是急急的走,走到一半時,湯沒有以前那麼燙了,他又擔心會冷下來,加快了步子。
到家裡,門依然關着。只得騰出一隻手來開門。
一隻手端着滿碗的湯,開門卻看到她還在笑着接電話。
只聽到她道,你也在浙江啊,我知道。
一諾當時的心就彷彿被人砸了一下般,把湯放在桌子上,一時沒了話,只呆呆的看着那碗湯。
如月見他回來了,就說,先不聊了,我掛了。
掛了電話,對一諾道,湯買回來啦。
一諾也不理她,徑自脫了外套,到衣架那裡掛好。
如月不曉得自已做錯了什麼,只是一個在浙江的同學突然聯繫了她,多聊了幾句。她沒想到一諾誤會了。
只當他是莫名其妙神經發脾氣。
當下見他擺臉子,也不理他,自已走過去喝湯。
湯還是熱的,在燈光上冒着熱氣。
如月喝了半碗,出了汗,胃暖和起來,才睡下。
一諾早已是一聲不吭的睡下了。
如月感激他深夜出門給自已去買湯,關了燈,縮到被子裡,就伸過手去抱着他。他卻一動也沒有動。
要是往常早伸過大手來一把抱緊她了。
如月覺得納悶。
自已拿起他的手,要縮到他臂彎裡去睡。
天冷,她一個人睡總是睡到天亮,腳也暖和不起來。一定要鑽到一諾的臂彎裡,要一諾抱着她,把她暖在懷裡,她才能睡得暖和。
可是這次,她費力的舉起他的手臂,要鑽進去睡。
他卻側過身,背對着她。
如月一愣,黑夜在剛關燈時會變得特別的黑,可是一陣過完,黑暗中的東西都現出影子來。依稀辯得清輪廓。
如月徵了,看着他的背。
在那裡,不曉得自已做錯了什麼事,他這樣待她。
憋着氣問他,你怎麼啦?他卻沒有回答她,夜,是死一樣的寂。
如月沒辦法,只得一個人側過身去睡了,兩個人背對着背。
因爲生氣,各自往外面躺着,中間空了一檔子,不想挨着對方身體。
閉着眼勉強睡了幾個小時,如月被凍醒,被子邊緣的棉花不厚,根本就不暖和。
月光透進來,冬天冰冷的月亮。她的胃又難受起來,喝了一大碗湯,卻又着了涼,突然就嘔吐起來。
扶着牀頭,吐到垃圾桶裡,在那裡一邊吐一邊哭。
小小的動靜在寂靜的夜裡,卻顯得聲音特別大。
正因爲聲音大,越發的顯得自已可憐。
長頭髮散亂着,睡衣的袖口不知怎麼捲了起來,露出一大截子光的細瘦的手臂,月光印在上面,慘白得厲害。
她冷得瑟瑟的發抖,趴着牀頭流淚。
聽到一聲嘆息聲,背上一陣溫暖。
一諾湊過來,坐起來,替她拍着背,然後用紙巾替她擦乾了臉上的淚和嘔吐物。
在黑暗中把她抱在懷裡,用被子裹緊了她。
如月到了一諾的懷裡,整個人才暖和起來。兩個人擁着被子坐在牀頭,在黑夜裡誰也沒有說話。
如月也不想說話,在他懷裡抽噎了一陣,慢慢的就睡過去。
在手機的鬧鈴聲起來,她起牀去上班,把家裡匆匆打掃了,就拿着手袋匆匆下去了。
一諾側過身,聽得到她關門的聲音。一時間也沒有說話。只是睜了睜眼睛,在靜寂裡呆了呆,又閉上眼睛睡去了。
外面的陽光已經落進來,亮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