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令各哨位固守防禦位置,不要慌亂。”
“打開所有探照燈,不要遺留任何攻擊死角。”
“第二梯隊隨時準備填補防禦空缺,絕不能讓那些怪物衝進來。”
許仁杰有條不紊下達着諸項指令。在他的命令下,空中飛艇和地面部隊達到了近乎默契的配合。大量航空炸彈不斷投擲下來,撕裂了變異生物密集的隊形。儘管它們一直朝着城牆猛衝,卻無法躲避密集的彈幕攻擊。塔樓、牆頂、空中的探照燈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晝,四周沒有掩體,它們只能憑藉速度和前面同伴的身體,咆哮着,朝着堅固高大的防護牆亂衝。
一頭體型魁梧的豬形類人雙手抱着頭,悍不畏死衝過機槍封鎖線,帶着遍佈滿身的流血彈孔,以最後的力氣和慣性,朝着城牆怒衝過來。粗大的豬鼻和前額與牆壁接觸瞬間,立刻四濺出密集的血。那股力量極其強大,衝擊力達到以噸計算的程度。牆面的陶瓷層頓時龜裂開來。在豬人龐大身軀的掩護下,一羣行動靈敏的小型壁虎人立刻順勢而上,以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分別撲向距離最近的兩座機槍塔臺。
按照蘇浩在文件中的建議,許仁杰給每一個火力點配備了至少兩名格鬥兵。他們當即揮動戰斧和戰刀,狠狠迎向凌空撲來的壁虎類人。劇烈的高速撞擊,使碳素戰斧發揮出驚人的威力,毫無阻礙的破開壁虎人前額,從中間將整個類人劈成兩半。
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幾名格鬥兵雖然力量強悍,卻無法顧及全部。幾頭壁虎人趁亂彈出富有粘性的舌頭,從側面捲住操控機槍的士兵,將他們從槍座背後紛紛拖離,重重拋到空中,朝着城牆外面扔出去。
“馬上填補空位,加強格鬥人員防禦線,快”
一名上尉怒吼着,狠狠用戰斧劈開一頭類人頸部。旁邊,一名下士迅速跨過尚在抽搐的類人屍體,衝進槍座,剛剛沉默的重機槍立刻恢復急劇嘶吼的射擊狀態。
變異生物的進化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去年的同一時期。
一頭帶有公牛特徵,身長達七、八米之高的巨型類人從黑暗中衝出來。它抓起一頭已經死亡的血屍擋住身前充當肉盾,咆哮着,邁開大步,以令人驚悚的速度衝近城牆。牛人掄起雙拳,朝着堅硬的牆壁狠砸,長滿黑色濃毛的拳頭力量十足,毫不弱於最亢奮時期的三階強化人。儘管十幾名守城士兵迅速調轉槍口,朝着城牆底部直射,仍然無法阻止牛人的瘋狂動作。它面容扭曲,顯然憤怒到了極點。鑽進身體的子彈使它感到劇痛,只能怒吼着,用堅硬的牛角朝牆壁亂頂,從牆上砸下一塊塊碎磚。
大量蛙人仍然聚集在城門附近,噴吐出粘稠的酸液。得益於新蘭州方面應對“月潮”的戰報,許仁杰在新成都基地市所有城牆表面添加了防腐蝕塗層。濃綠色的粘液絲毫沒能發揮效果,密集的蛙人集羣卻成爲飛艇重點關注的目標,被從天而降的航彈命中,死傷慘重。
一陣寒冷的夜風吹過,驅散了許仁杰心頭躁動的狂熱,血液沸騰的通紅面孔也漸漸冷靜下來。
到目前爲止,戰況還算順利。圍攻基地市的變異生物數量雖多,卻被多層面設置的防禦力量阻礙,無法突破城防。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說不定可以全殲這些傢伙。
就在許仁杰緊繃的臉色略微放緩的時候,副官從旁邊走過來,以略帶緊張的語調說:“將軍,飛艇部隊報告,他們耗盡了彈藥,請求撤離戰場,前往機場補充。”
“命令殲擊機大隊出動,對變異生物的後續集羣展開攻擊。”
許仁杰目光閃爍,一直注射着戰鬥最激烈的南面方向,語音當中不自覺帶上了一絲焦慮:“告訴前面的防禦部隊,千萬不要亂。我們還有激光發射器沒有使用,完全可以守住陣地。”
南部城牆,三十七號堡壘。
這是一種設置在城牆內部,高度幾乎與地面齊平的隱蔽式堡壘。隨着牆體內部的機械運轉,高於地面三十公分的牆面上,出現了一個高二十釐米,寬五十釐米的長方形射孔。就在射孔的最深處,隱隱閃爍着一點微弱的亮光。
由於高能射線具有不擴散性,激光發射器不需要太大的射界,五十釐米射角足以造成大面積殺傷。爲了確保牆體穩固,堡壘本身的防護力量極強,內部還有厚達數釐米的鋼板填充。在這種情況下,操作人員只能通過城牆頂端的監控探頭,或者機載監控裝置進行觀察。一旦激光器完成充能,只需手動輸入座標,就能釋放出掃射區域達到六十度的死亡光線。
爲了確保攻擊效率,設置在南面城門附近的兩臺激光器將同時射擊。只要光線掃過,至少可以對整個防禦面上的變異生物造成百分之五十的傷害。
就在射空防護板徐徐開啓,操作人員正對激光器射界掃描定位的時候,從狹窄的射孔外部突然躥進來幾道細長的黑影。它們像幽靈一樣直接撲倒操作軍官身上,堡壘裡頓時響起淒厲的慘叫。
“天啊它們進來了,救命,救命”
細長的黑影如絞索般緊緊纏繞着操作軍官。他們拼命掙扎,卻感覺到身體被某種尖銳的東西狠狠咬了幾口,強化身體再也無法產生力量,眼前一片漆黑,呼吸也變得困難。僅僅只喊了幾聲,兩座堡壘裡所有操作人員不約而同紛紛癱倒,徹底失去了聲息。
“究竟怎麼回事?爲什麼還不發射戰用激光?”
幾分鐘後,一名少校帶着十餘名士兵,滿面怒火一腳踢開堡壘大門。正當怒衝衝的少校想要開口罵人的時候,忽然看見地面上橫躺的死屍,以及盤在屍體身上,正在大口撕食的那些黑影。
它們的頭部很小,只有拳頭那麼大,呈倒三角形狀,表面帶有黑黃色的斑駁鱗片。口鼻形狀保持着與人類相似的外觀,嘴裡探伸出長達三十多公分的鋒利獠牙。在燈光照耀下,可以看到扁平的嘴脣裡還有細密的尖牙排列着,令人不寒而慄。
這是一種此前從未見過,進化程度很低的類人。它們的身體仍然保持着細長狀態,花色斑斕,伸縮自如。但只要看到過它們,都能輕易辨認出,這是帶有蛇類基因的可怕變種生物。
少校眼中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死死盯住距離最近的一條蛇形類人,腦子裡冒出無數恐懼混亂的念頭。
這些蛇人與此前見過的任何類人都不一樣。它們體型很小,動作靈活,可以從任何縫隙角落裡鑽進城市。它們帶有強烈的毒性,否則,堡壘裡的操作人員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全部被殺。最可怕的是,這些蛇人的獠牙伸縮自如,還進化出如同猛獸的犬齒,能夠對獵物進行撕裂、切割。
從受驚狀態轉而展開攻擊,無論任何生物都需要短暫的思維空檔。儘管對峙的時間前後不超過兩秒,少校和蛇人幾乎同時展開行動。前者揮舞戰斧朝着最前面的蛇人猛砍,後者上身微微後縮,以曲張能力極強的詭異方式,將整個身體朝着闖進堡壘的軍人彈射出去。
類人是由喪屍進化而來的產物。這是所有人皆知的事實。
即便是在蘇浩原先的時空,也沒人知道爲什麼蛇人的出現時間要比其它物種更晚?
也許是因爲蛇類需要冬眠的特殊習性?
也可能是它們每一次生長都需要蛻皮?
但誰也無法否認,體型更小,動作靈敏的蛇形類人,的確有着其它類人無法比及的威脅。
少校手中的戰斧準確劈斷了蛇人身體。斧頭落下的瞬間,少校喉嚨也被斷開的蛇人上身咬中。他鬆開斧柄,雙
手抓住蛇人頭部,大聲慘叫着,將其從自己喉嚨上硬生生拽下來。然後,踉蹌着來回走了幾步,重重摔倒。
士兵們紛紛朝着飛撲過來的蛇人亂射。慌亂狀態下,這種射擊談不上什麼精度,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使他們戰鬥力大打折扣。盤繞在戰友身上的蛇人使士兵們難以瞄準,也無法繼續扣動扳機。他們紛紛從堡壘裡退出來,一邊後跑拉開射距,一邊朝四周大聲吶喊預警。
蛇人的數量並不多,只有數十條。可它們對士兵和戰況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影響效果。整個城門附近的守備部隊頓時陷入混亂。儘管幾名軍官調來火焰噴射器,一路殺進地下堡壘,關閉了激光器發射孔,戰局卻因爲短暫的於擾而導致變化。
密集的防禦火力使變異生物無法突入城市。接替飛艇的戰機再次投下炸彈,把密集的生物狂潮紛紛撕裂。就在城門附近區域逐漸被清空的時候,黑暗深處突然衝出一大羣變異生物。
那是多達數千頭的巨型類人。
它們的平均身高超過六米,龐大的身體重蘊藏着恐怖的力量。每一次邁動腿腳,都能跨出闊達十餘米的距離。由於身體過重,數量太多,地面被在無數蹄足的踐踏下,震得微微顫抖。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羣巨型類人究竟是什麼時候集結起來。它們剛剛進入探照燈的光線範圍,立刻遭到密集的火力射擊。衝在最前面的幾頭豬人頭部當場被打爆,胸口和肩膀出現了一個個巨大的血洞。它們的身形尚未歪倒,緊跟其後的其它巨型類人已經一把抓住。依靠這種以同伴屍體充當肉盾的辦法,巨型類人羣很快衝到城牆底部。它們把手中的死屍橫擺,擡高手臂相互形成掩護,在密集的子彈傾斜下,迅速收攏附近死亡的變異生物,在牆角底部堆起一座帶有傾斜坡度的屍山。
看到這一幕,許仁杰只覺得滿面駭然,手腳冰涼。
“它們……它們居然進化出了智慧?竟然懂得相互合作,利用地形?”
不等腦子裡的念頭完全變得清晰,許仁杰一把抓起旁邊通訊器的話筒,以炸雷般的聲音急促咆哮:“所有防禦部隊注意,馬上集中火力封死外牆邊緣。空中部隊改變戰術,立刻派出工程機械對外圍城牆進行清理。”
話音未落,許仁杰的擔憂已經變成了現實。
肉眼無法看穿的黑暗深處,涌出數以萬計的狗人、血屍、貓人……這些動作靈敏的變異生物緊跟在巨型類人後面,沿着剛剛堆積出來的屍山,不過幾秒鐘時間,已經蹦跳着躍上城牆。
夜幕,隱藏了變異生物的活動軌跡。它們的眼睛在夜色下反射出黃綠色的熒光,很多物種擁有詭異恐怖的豎瞳。儘管格鬥部隊迅速掄起武器迎上去,卻無法同時抵擋數以萬計的龐大生物狂潮。
一名下士怒吼着調轉機槍,朝着剛剛撲上城牆的怪物猛射,卻被一頭沿着牆壁凌空躍起的血屍從身前掠過,用鋒利的前肢砍斷頭顱,斷開的頸腔裡噴出一股血泉。
一名中尉輪着兩把碳素戰斧亂砍,連續劈翻了五、六頭類人。他衝得實在太遠,忘記了與旁邊同伴保持足夠的距離。一頭趴在牆壁邊緣蜘蛛人立刻盯上他,趁其不備,噴出一股帶有濃烈腥味兒的蛛絲,從背後粘住中尉,將他狠狠拖拽着,從牆頂硬生生拽下來。
足夠兩輛重型卡車並排行駛的城牆頂端,很快佈滿了人類和變異生物的屍體。到處都是破裂的身體殘片和碎肉,鮮血從屍體身上不停向外流着,匯成涓涓細流,沿着牆壁留下,染紅了整塊牆壁。
新成都基地市,平民區。
儘管許仁杰一再下令保持城內秩序,平民未經許可不得在戒嚴時間外出。可由於監管人員數量不足,警衛部隊抽調了大量士兵支援南部城門的戰鬥,城內情況仍然不可避免變得混亂起來。
“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只有一次,再也沒有第二次。”
“我們有的是人。只要衝進軍事管制區,就有大把的武器彈藥,吃不完的糧食和罐頭。裡面那些卡車全都加滿了油,我們要做的就是衝進去,開走它們
“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發財。把東西搶光,那些戴綠帽子的傢伙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誰於的。老子早就受夠了被他們騎在腦袋上拉屎拉尿的該死日子。聽我說,軍事區裡不僅僅只有糧食和武器,還有強化藥劑。難道,你們想永遠這樣,當一個被呼來喝去的普通人嗎?”
平民裡從不缺少野心家。哪怕是再卑微的人,潛意識裡也有着想要不擇手段上位的念頭。民衆與軍方的對立,從病毒爆發初期就已經存在。高壓管制狀態下,畏懼死亡的他們不得不蜷縮蟄伏。現在,城內大半軍隊都被抽調至南面方向,各個管制區域的守衛人員稀稀拉拉,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
暴亂首先發生在基地市西面。
一羣手持棍棒的暴徒襲擊了守衛街道的幾名士兵。儘管是士兵是強化人,仍然被暴徒們用花言巧語騙過,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當場砍死。得到槍支的暴徒們變得越發瘋狂,狂熱的殺戮影響了越來越多的人。很快,暴亂已經擴散到大半個城市,幾乎所有人都被裹挾着參與進來。他們開始圍攻設置的城內的各個警戒塔、哨卡,對各個據點投擲燃燒瓶,此起披伏的槍聲和爆炸聲甚至壓過了南面城牆的防禦地段。
平心而論,並不是所有人都想造反。然而人類的從衆心理就是如此。當唯唯諾諾者看到暴徒一擁而上打死士兵,從屍體上摘下槍支,得到軍用口糧和各種平時難以弄到珍貴物件的時候,只想着老老實實做人的平凡心理,頓時會在瞬間扭曲。
許仁杰把防守重心用於對付變異生物,負責管制城市的武裝力量自然大爲縮減。儘管士兵們能夠依託警戒塔向暴亂人羣掃射,可他們仍然會感到恐懼。尤其是看到佔據數量優勢的暴徒向地面哨所發動圍攻,用亂棍和砍刀把同伴活活打死的時候,總會產生出無助的絕望。
當暴徒們攻佔東面哨卡,搶劫到一輛滿載炸藥卡車的時候,城內局勢徹底失去了控制。
一個注射了大量海洛因,精神無比亢奮的瘋子鑽進駕駛室,在衆多暴徒的喝彩和歡呼聲中,狠狠踩着油門,駕駛卡車高速衝向軍事管制區和平民區之間的圍牆,炸開一道數十米長的裂口。
密集的人潮很快朝着城牆破口傾斜過去。數以萬計的人流從缺口涌入。儘管設置的附近的警戒塔拼命射擊,卻無法阻擋瘋狂的人羣。通往城牆破口的路面上很快佈滿中彈身亡的平民,卻有更多的人用各種器具擋住子彈,朝着破口方向狂奔。他們詛咒着塔樓上朝自己射擊的士兵,腦子裡充滿了一夜暴富成爲強化人的夢想。一旦脫離射界,立刻扔掉手裡的障礙物,從背後和腰間抽出刀子,睜大發紅的雙眼,洗劫任何被看中的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