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年?
莫逍城不知道他人生會有多少個三年,也不知道三年裡究竟可以做些什麼事情。反正這三年來,是他過得最不同的三年。
每一天早上醒來,他都會先呼吸東來的紫氣,蘊養身體,接着喝一口晨曦的露水,再打拳練武,過着沒有紛爭,沒有憂鬱,也沒有人煙,沒有打鬥,沒有女人,沒有愛情,更加沒有敵人的日子……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三年已過,他與世隔絕,彷彿忘記了自己叫做莫逍城,忘記了自己有個哥哥,忘記了在外面有個叫郭雲瑤的女孩在苦苦等着自己,也忘了華夏與寶島的戰爭……但他忘不了許廣劍、喬治還有鄒飛飛等人死在他面前的慘象,更加忘了方毅鋒給他帶來的滔天大恨。
這三年來,他經常在夢中被八人悽慘的樣子所驚醒,每一次,八人都在對他說,要爲報仇。特別是最後鄒飛飛的一句“別了”,肝腸寸斷,讓他猛然驚醒,然後背汗淋漓。
同樣,他也沒有浪費這三年的時光,半年的時間,他把身體上的傷完全養好,龍精虎猛,而後的兩年半,他每日練武,到了現在,他重新練到了化勁巔峰的境界,而且武功比三年前還要高。
擡頭望月,莫逍城喃喃道:“三年了,三年了……這三年,我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丹道原來並不是武道的極致,這世界太過奇妙,人體太多秘密,非一人兩人,一代兩代人就能探究清楚的……”
一聲悅耳的叫喚,打斷了莫逍城的思緒。
是環兒。
三年過去,她從一個秀麗青澀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皮膚雪白,身材傲人,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要是她再長兩年,又是一個禍水級別的女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她的身上有一種現代女性所沒有的古典氣質,彷彿不沾紅塵,是天下下凡的仙子。
“逍城哥哥,這麼晚了,你也還不睡?”
環兒踏着繡花鞋,頭髮盤的是垂鬟分肖髻,很有古典氣質,加上她淺粉色的古代女子服裝,讓她看起來就和一個古代女子沒有什麼區別。
走到莫逍城旁邊,環兒已經有莫逍城脖子那麼高,仰着頭問莫逍城,“是不是在想外面的世界?”
莫逍城摸摸環兒柔順的頭髮,笑道:“你呢,這麼晚了也不去睡覺?”他順便把身上披着的貂皮披在環兒的身上,現在夜深了,季節是深秋初冬,夜風吹來也是寒風刺骨。
環兒也不客氣,把貂皮包裹了自己的身體,攝取暖意,“討厭的逍城哥哥,我長大了,你還摸我的頭。”她嘟着嘴,表示不滿。
“你這丫頭,好了,夜了,回去睡覺吧……”
莫逍城淡淡一笑,沒有和環兒較真,就先回去了。
……
躺在牀上,莫逍城怎麼也睡不着,腦海裡想着的是過去,現在,未來的事情。
三年過去,他在山谷裡與世隔絕,外面的人肯定是以爲他已經死了,特別是郭雲瑤,他甚至能夠想得到當郭雲瑤知道他不在人世之後是如何地悲痛欲絕。
“唉……”深深嘆息一聲,莫逍城起身劃燃火柴,點燃油燈,捧起一本古書細細閱讀起來。
這個地方,沒有現代科技,也沒有任何電器,夜裡要挑燈才能看清東西。
一陣冷風吹來,火光搖曳,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半夜,莫逍城有了睏意,放下書,吹滅了燈卷頭就睡了。
山谷裡除了他和環兒之外,還有幾戶家人,都是一些武功高強的老農老婦。當然了,也還有一些小孩青年,總之,這是個名副其實的世外桃源,土地平曠,屋舍儼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和東晉文人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很是相似。
“哎莫小哥這麼早就起來了。”
莫逍城走在黃葉小道上,路旁一個打拳的老人和他打招呼。這個老人已經年紀上百了,白髮蒼蒼,但還是很硬朗,和外面六七十歲的老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還要有精神。
“是啊張爺爺,一日之計在於晨,醒來無事,就出來走走,呼吸空氣,打拳養身。”莫逍城笑道:“還是張爺爺好啊,起落規律,日益鍛鍊,內壯養神,再活個百年都不成問題呢。”
張爺爺哈哈大笑,“莫小哥好說話,老朽就承你吉言了。”
告別了張爺爺,莫逍城停停走走,路上不斷和一些山谷裡的村民微笑招呼。
他的性格好,人品正,被任平生帶到這個與世無爭的山谷之後,很快就被這裡的人所接納,相處和睦,每到節日,他都會被熱情邀請到各家各戶中吃飯。
打了一通拳,身體熱了起來,舒服許多,然而這個時候,天下卻下起了下雨,滴滴答答落在荷葉上。
這是深秋最後的一場細雨,綿綿而來,估計能下好半天。
莫逍城全身一抖,身上的雨點被他抖了出去,然後他摘下一片荷葉,就撐在頭上,快步走回屋裡。
環兒剛起牀不久,做好了小米粥和雞蛋,莫逍城一回來,她就端了出來,和莫逍城一起吃早餐。
“師傅都出去這麼久了,還不回來,這麼老了,都不讓人省心,真是的,等他回來得好好罵罵他。”環兒恨恨道。
莫逍城苦笑,敢這樣罵任平生的,估計就只有環兒一人了。
在兩年前,莫逍城就見到了任平生,是個儒雅的中年人,有丹道高階的實力,比唐元明厲害不少。
三年來,他也不過見過任平生數面而已,在他印象中,任平生就是個武功高強,認爲正直儒雅,但話不多,白衣勝雪的高人……對了,還有一點,那就是異常疼愛環兒,甚至可以說是溺愛!
嘀嗒嘀嗒……
雨比剛纔下大了些,打在瓦上發出聲音,很是清脆。
“下雨好天氣,我去釣幾條魚回來,給你中午煮來吃。”
莫逍城拿起魚竿,戴着草帽,穿着蓑衣就出門去了,在腦後,還傳來環兒悅耳清脆的聲音,“記得釣多一點回來,給爺爺奶奶他們也分一些。”
“好咧!”
取竿,拿蚓,上鉤,拋線,放竿……一系列動作熟練完成。
三年來,他除了練武之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釣魚了。
釣魚的好處多。
不知道在哪一天起,莫逍城就喜歡上了釣魚,他很享受魚上鉤後被他提起來的感覺,這會他有種輕鬆的成就感。而且,釣魚有提高反應能力,培養耐心,提高涵養,心態平和等好處。
哧啦。
魚吃鉤,然後浮筒沉了下去,莫逍城迅速拉竿提。一條巴掌大的魚兒就被他釣上來了。
“肥魚兒,魚兒肥,這下有口福了。”
莫逍城給魚鉤上好了蚓,然後用力向湖面拋出去,第二條魚竿又有魚咬鉤了,他趕緊一扯,又一條巴掌大的肥魚兒被釣起來。
嘩啦嘩啦……
這是深秋的最後一場雨,隨着時間的流過,雨也下得越大越冷,在湖面上落得一道道密集的波紋。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
湖面上,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人,左手端一杯酒,右手執一油紗紙扇,踏步走過來,加上煙雨朦朧的景象,讓他看起來如同畫中仙人緩緩走來。
這就是任平生!
“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餘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是蘇軾的《定風波》,其中就有一句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句子,而白衣中年人就叫任平生。
……
此時的任平生赤着腳,整個人立在湖面上,水齊到他的膝蓋下,一步一步地向莫逍城走來。
雨落下來,但到了他的頭上半寸地方,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把雨水擋在外面,打不溼他的肌膚毛髮。
莫逍城瞳孔收縮,他知道任平生武功高強,但絕對沒有想到會高強到這個地步!
踏水湖面,落水不進,高聲狂歌,執扇吻酒,畫中仙人……
“恩公!”
莫逍城高喊一聲。
他豪情一起,身體一抖,身上的蓑衣就被他抖飛,然後他拋開魚竿,低頭一望,見旁有一殘木,他踮腳一踢,那殘木立刻飛向湖面,然後他蹬地飛天而起,躍到殘木上,如箭矢一般地向使向湖中央,任平生的位置。
任平生哈哈一聲大笑,猛然一前,從他後面立刻爆炸起一大團水花,彷彿是烈性炸藥水中爆炸,而他整個人在湖面上跑了起來,每踩一次水面,就濺起一大團水花。
“莫要叫我恩公,叫我任伯吧!”任平生一把扶住莫逍城要下落水面的身體,然後再次奔走,跑回岸邊。
莫逍城被他提着,踩在殘木上,箭一般地回到了岸邊。這他才感覺到,任平生的武功之高,實在是深不可測,比那唐元明不知道厲害多少,如果任平生要殺他,根本就沒有一點反抗的機會!
雖然現在的他已經是化勁巔峰中的巔峰,多日的揣摩,讓他揣摩到丹道的邊,在他的丹田,也已經慢慢開始匯聚精氣神。但他和任平生這種踏入丹道不知道多久的人比起來,差的還不是一星半點。
據環兒說,任平生今年似乎有百歲了!
“三年了,我一直沒有正經說過話,也沒有讓你出去過,你心裡很多疑惑吧?”
任平生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