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發展到了這一步,其實沒有什麼“博弈”可以去做的了。
你說人沒死,你就把人拉出來亮亮相,什麼謠言都不攻自破。
你要是做不到這一點,那就說明這不是謠言,一名陸軍上將,曾經在戰爭中作出了傑出貢獻的聯邦軍方高層。
在沒有經過軍事法庭和聯邦最高法庭的審理,判決的情況下,就死在了調查組的辦公地點。
甚至有可能是因爲受刑過重死亡!
就算人們對珀琉斯一家人不那麼友善,現在他們也站在了主流輿論這邊。
不是那些媒體控制不住輿論的走向,而是這件事爆發得太快了,同時和珀琉斯一家人有着深切利益關係的資本利益集團,也在發力。
他們手中也掌握着一部分喉舌,媒體,民衆們的情緒在很多時候更偏向於“悲情”和“弱者”。
毫無疑問,在這個案件中,陸軍上將不僅“悲”,也屬於“弱者”,至少在聯邦政府和強硬的調查組面前,他是弱者。
沒看見他都被隔離審查了嗎?
據說還是受刑過量死的,如果他真的是“強者”,有人敢給他上刑嗎?
任何一個世界,只要沒有實現人人平等,人民都會偏向於受傷更嚴重的那一方!
沒辦法,康納出現在晚間新聞上,他表示會暫停調查組的工作,和國會對目前調查組存在的問題進行仔細的審覈。
這條新聞也從側面反映了那些謠言的真實性,輿論一下子變得譁然,調查組的工作全面暫停,國會和總統府重新組建了一個緊急小組,開始對調查組的一些行爲進行調查,對其中的一些人員,進行調查。
這種調查哪怕是公式化的調查,可能也要持續很多年,半個月,甚至是一個月或者更久!
在不調查出任何結論之前,海軍方面和一些退伍老兵,退伍軍官,會拒絕配合調查。
有時候這種手段很噁心,哪怕你知道海軍上將是自殺死的,也沒有什麼好的處理辦法!
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
就算有人相信了,珀琉斯家人只要咬定是被迫害而死,這個案子就肯定要拖上一段時間!
一時間,案件的調查彷彿又陷入了僵局當中。
與此同時,珀琉斯一家人也在爲自殺的陸軍上將進行哀悼。
“他們依舊不願意把屍體給我們,而且我聽說……”
珀琉斯的叔叔表情有些憤慨,甚至是扭曲,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老將軍死後,他負責去接回老將軍的屍體,珀琉斯一家人也有屬於他們的家族墓地。
聯邦的大家族基本上都是這樣,他們會有私人墓地,家庭成員最終都會進入這個私人墓地,這是一種習俗。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葬禮,但是聯邦政府並沒有“放人”。
珀琉斯的父親皺了皺眉,“他們說什麼?”
他的弟弟攥了攥拳頭,有些惡狠狠的說道,“他們說要對……他的屍體進行解剖,來尋找死因。”
說着說着他的聲音就有些哽咽,他們都清楚,老人是爲了能夠爲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而自殺的。
可現在聯邦政府那羣狗孃養的居然連一個完整的屍體都不願意留給他,這讓他無比的憤怒,也無比的悲傷!
他已經能夠想象得到,聯邦政府那羣人,一定會把他拆解成一塊一塊的,最後可能連縫都縫不到一起去!
珀琉斯的父親眼眶也很紅,他臉頰上的肌肉猛地繃緊,但很快又鬆開。
“他爲我們付出了一切,我們現在最要緊的工作,是把我們需要做的事情都做完。”
“等我們的計劃結束之後,如果我們還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我們會和他們好好計較一番。”
“現在,我們最關鍵的,是把孩子們和我們的東西都送出去!”
他拍了一下自己兄弟的肩膀,“我也很難過,但我知道我們必須振作起來!”
他的兄弟點了點頭,點了一支菸,悶着頭不再說話。
珀琉斯的父親看向了他的姐妹們,“錢都轉出去了嗎?”
這些年裡,他們整個家族在聯邦大概擁有超過十億的資產,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不動產和股權。
現金只佔據了很少的一部分,這部分錢想要全部變現很麻煩,基本上不太可能。
只能說在不被追蹤到的情況下,能變現多少就變現多少,變現一點,就轉出去一點。
負責家族財富的珀琉斯的姑姑拿出了一個小本子,“我們已經轉出去了八千萬現金,還有一些比如說珠寶之類的東西已經裝船,明天就會離港。”
“最終能夠出去的大約會有一點五億到一點七億左右,剩下的可能都會爛在手裡。”
聯邦的離境稅的確是個很厲害的東西,所有出境的資金只要想通過跨國銀行轉賬的方式轉出去,就肯定跑不掉被割一刀的同時,還追溯到源頭。
現在大家都在盯着,這些錢通過地下錢莊轉出去,已經用了他們一大筆錢——
他們以那些不方便變現的資產,比如說股權,不動產等作爲佣金支付給地下錢莊,然後把現金轉出去。
轉出去八千萬已經是極限了,在全世界的資金都在涌向聯邦的時候,這麼大一筆錢要出境,太引人注意了。爲了這八千萬的資金能出去,他們支付給了地下錢莊不低於市值兩億的各類資產。
反正最終這些東西就算不給別人,也會爛在自己的手中,不如趁現在還有一點價值,全部都用掉。
珀琉斯的父親靠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有些疲憊的點了一下頭,“做得很好,這筆錢夠他們用了。”
說着頓了頓,“我們的小夥子們出去了多少?”
“一大半,明天還能走掉一部分……”
珀琉斯的弟弟此時擡起頭回答了這個問題,海軍衝鋒隊這部分人要離境也比較麻煩,畢竟這麼大規模的軍事人員調動,不是那麼容易隱藏的。
所以只能每隔幾天,送出去一批。
他們會僞裝成水手或者乘客,在海運集團的幫助下,悄悄離開。
“珀琉斯和其他孩子們……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原本的計劃是隻有珀琉斯一個人離開,但現在看起來老將軍的死亡在輿論上帶給了總統府和聯邦政府很大的壓力。
所有的調查都陷入了停頓當中,他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操作這些事情,把更多的家族直系後裔都送出去。
有他們這些人在前面頂着,小輩們就有了更多生存的機會。
說起這個,關係到了每個人的切身利益,他們都有孩子,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
現在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他們自然不會放棄。
“他們已經準備妥當了,就要發動起來,他們就能離開。”
要送這些直系後裔離開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聯邦可沒有“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種說法。
斬草除根,斬盡殺絕纔是最合適的做法,看看鄧肯家族的近況就能夠明白聯邦人的態度。
活着的那些人都被圈禁了起來,時不時就拉出來殺幾個用來震懾一些人。
至於擔心他們報復?
這不可能!
因爲每個人都很清楚,當一個“時代”快要終結的時候,這個“時代”下的失敗者,都會在最後一刻和整個“時代”一起被埋葬!
所以要送這些孩子們離開,就必須製造一場騷亂,讓他們沒辦法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人的身上。
但這個騷亂不是那麼好製造的,因爲一旦開始,就意味着他們將要和聯邦政府,甚至和聯邦徹底的決裂,走上對立面。
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所有人都變得嚴肅起來,他們都很清楚,一旦事情開始運作,就意味着他們也進入了生命的倒計時。
珀琉斯的父親輕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嘆氣明顯不應該,但我覺得嘆一口氣會讓我舒服點。”
“這輩子仔細想一想,我們也不算吃虧。”
“我們掌握過權力,享受過生活,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曾經向我們敞開大門,沒有什麼是我們沒有享受過的了。”
“事後,爲過去那些事情,付出代價了,也是時候,爲了我們的孩子們,做點什麼了。”
“等時機差不多的時候,就直接動手吧,猶豫只會讓我們變得更軟弱,而我們現在,最要不得的,就是軟弱。”
散會之後珀琉斯的父親去看望了他的叔叔,聯邦海軍上將。
老人坐在沙發上,手中捧着一本老相冊。
他進入房間的時候老人瞥了他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老相冊上。
這本老相冊裡都是他們“一家人”的生活記錄,準確的來說是珀琉斯的爺爺和奶奶們一家人的記錄。
看着這些記錄,老人的臉上偶爾會流露出一些笑容,他也會用手指去撫摸那些已經被時間侵蝕褪色的相片。
當最後一頁翻過,他悵然的嘆了一口氣。
“我聽說,他們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不願意留給他?”
珀琉斯的父親點了一下頭,“他們說要解剖屍檢,尋找死因。”
老人就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話那樣,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些人,真是該死啊!”
“如此一來,做那些事情,就一點負擔都沒有了……”
“希望國會的老爺們,能喜歡我們的這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