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冷炙炎的嚴詞拒絕,夏日去美國的事暫時被擱下,送走白先生後,夏小桔就忙着給夏日收拾牀鋪被褥以及行李,看樣子白先生真的很喜歡夏日,給他買了很多東西,夏日……真的很想去美國嗎?
夏日將輪椅滑到陽臺,思忖該怎麼説服媽媽讓自己去美國,那是和白先生的約定……
冷炙炎走了過去,靜默的立在他身旁。
“你到底是誰?”此時夏日也不再掩飾自己敵意,這個男人就是那晚將媽媽帶進夜都的男人!
月夜下,夏日墨黑的雙眸迸射出如星子般冰冷的光芒,這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有着異於同齡人的心智,是天生的?還是生活的苦難磨鍊至此?
“我叫冷炙炎,是你的父親。”對着這樣的孩子,欺騙隱瞞沒有任何意義,冷炙炎只猶豫了一秒鐘,就決定誠實面對,他已經錯過的太多,希望現在還來得及彌補。
“不,我沒有父親!以前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夏日剎那的驚詫後,迅速用狠絕的態度將自己武裝起來,這個男人現在憑什麼說是自己的父親?
“這是事實。美國你不需要去,也不能去,你媽媽需要你,白先生那裡我會處理。”冷炙炎從來沒有和孩子打過交道,因此他不知道該如何耐心的對孩子解釋這一切,他只能簡單的陳述事實和下達指令。
“那媽媽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夏日毫不留情的直插他的痛處!
“……對不起。”這是冷炙炎生平第二次跟人說對不起。
“對不起?!”夏日猛的拔出附在輪椅上的柺杖,狠狠朝冷炙炎的腿上砸去,一下重過一下,對不起有什麼用?!媽媽吃的苦怎麼算?!媽媽被流氓欺負怎麼算?!媽媽沒有地方住怎麼算?!媽媽吃不飽穿不暖怎麼算?!媽媽受的氣怎麼算?!怎麼算啊?!誰來告訴他?!
夏日說不出來、哭不出來,也不能說出來、哭出來,只能眼淚啪嗒啪嗒默默往下掉,心口彷彿被堵住一般出不來氣,臉漲得通紅,朝冷炙炎砸過去的力道終於漸漸弱了下來……
冷炙炎直直的站着任他打,任他宣泄,直到他再也揮不動柺杖……冷炙炎跪了下去,將夏日緊緊攬進懷裡……
第一次被父親擁抱的孩子夏日,終於聞到了父親的味道,是一種溼潤溫暖的味道,讓這個孩子終於卸下所有的防備與面具,在父親堅實的臂彎中享受到了一點孩子的特權——肆意的大哭一場,這是他無數次在夢裡夢見過的場面,如今終於成爲現實,他將懂事以來遭受的種種委屈、恐懼與擔憂,統統在父親溫暖的胸膛上傾瀉而出,不用考慮明天,不用擔心將來……
輕輕將哭得睡過去的夏日放在牀上,蓋上被子,冷炙炎仔細打量自己這個彷彿從天而降的兒子,他和他媽媽一樣啊,哭累了就能睡着,上次小桔也是這樣的……他的眼睛像小桔,生起氣來,又黑又亮,其他地方似乎像自己……性格,還是不要像自己比較好吧……
冷炙炎輕手輕腳走出房間,卻尋遍其他房間也不見小桔的蹤影……糟糕!難道……
遠遠就看見夏小桔坐在花園的鞦韆架上。
“怎麼不說一聲就一個人跑出來,你知不知道現在很危險……”剛纔一想到夏小桔有可能是被阿列的人抓走,冷炙炎就害怕得要發瘋,他一把抓住夏小桔的手臂,雖然現在人就好好的在眼前,但語氣還是不由得就差了起來。
“放開!”夏小桔站了起來,掙脫冷炙炎的手,冷冷說道:“冷先生,誰告訴你夏日是你兒子,夏日是我的兒子,一個人的兒子!誰也別想從我身邊帶走他!今天晚上你就給我走!”誰也不行?!這個惡棍從一開始就在騙自己,真是十足的惡棍!
“你冷靜點,聽我說,我沒有想要帶走夏日的意思,小桔,我只是想留下來照顧你們,請你讓我照顧你們!”剛纔和夏日的話,她都聽到了嗎?冷炙炎試圖再次靠近夏小桔。
“誰稀罕你照顧,不稀罕,我們不稀罕!你走,你走!”夏小桔步步後退,不讓他得逞,夏日剛學會說話叫爸爸的時候,你怎麼不跑出來!夏日肚子餓的睡不着覺的時候,你在哪啊?夏日被人嘲笑的時候,你幹嘛去了?夏日腿斷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說照顧?
啊~忽然夏小桔向後倒去,原來已經已經退到花圃邊了……
冷炙炎雖然眼疾手快,卻還是止不住跌勢,只能在倒下的過程中手勁一帶,將夏小桔翻到自己面上……就這樣,冷炙炎倒在了花圃上,夏小桔倒在了冷炙炎身上。
夏小桔沒有着力點,掙扎了兩下都沒能起來,正氣惱着想說點什麼,忽然,冷炙炎伸手將她的頭壓向自己……
這陣子,他想這麼做的念頭起過千百次。接吻?在有些潔癖的他原本的印象裡似乎是很噁心、麻煩、幼稚、多此一舉的事情,他不能想象自己和一個女人交換嘴裡的唾液,可是對着夏小桔,他卻無比渴望這麼做,似乎這樣才能將自己的感情釋放,自己纔不會再感覺到要窒息的壓抑感……
可惜真正吻了,冷炙炎又恨不能一頭撞死,因爲他實在是沒有任何接吻的經驗,從來也不知道接吻還是需要一定的技巧,加上兩人現在的姿勢其實並不適合接吻……夏小桔的脣、牙齒都被他的牙齒撞得生疼,冷炙炎在她的死命掙扎下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可是漸漸的,這個吻漸入佳境,夏小桔是沒了多餘的力氣掙扎,而冷炙炎則是很快掌握住了訣竅,於是這個吻很快就變得火熱一發不可收拾……
感覺身下並不太扎人,冷炙炎抱着夏小桔翻了個身,夏小桔還來不及驚呼,就又被嚐到甜頭的冷炙炎狠狠吻住了……冷炙炎的手插入了她散落的發間,不讓她有絲毫能擺脫的空隙,脣延綿的在她脣上輾轉,舌在她口裡靈巧的挑逗,終於使得夏小桔的理智丟盔棄甲,不自禁的回吻起來……
“炙昭……”
靠!這叫什麼事?本來已經欲罷不能的冷炙炎翻身坐了起來。
身上的壓力驟然消失,已陷入迷亂的夏小桔片刻後清醒了過來,難堪使得她一言不發的整理好衣衫,企圖站起來就走。
“夏小桔!”冷炙炎一把拽住她,重新又躺了下去,夏小桔奮力想掙脫,冷炙炎只能出言威脅,“再動,就對你不客氣了!”
“你喜歡葉子昭?”知道夏小桔不再掙扎,冷炙炎才幽幽的問。
“哦……關你什麼事?!”他幹嘛問這個?厄?他怎麼知道葉律師?
“你喜歡他什麼?”冷炙炎轉頭輕聲問。
“嗯……他人好,隨和,有學問,長的好,有正義感,對我也好……”
“夠了!”冷炙炎你真是自作自受,明明知道不會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還偏偏要問,他送開了手,轉頭他仰向深藍清冷的夜空,語氣卻森然,“你再說,我就殺了他……”
“你!你敢?!”夏小桔氣惱的站起,走出花圃,一會又轉了回來,狠狠踢了冷炙炎兩腳……
冷炙炎坐起來,叫住夏小桔:“哎,夏小桔!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沒有!”夏小桔頭也不回的應答。
“那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有一點難過!”冷炙炎你想要怎樣的答案呢?如果夏小桔身後長了眼睛,她一定會看見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冷炙炎,他看着夏小桔離去的背影,眼神帶着孩子般的期待與無助的絕望。
夏小桔腳步停頓了一下,她心裡在叫囂:不會!一點也不會!可是爲什麼說不出口?心裡的某個地方似乎被脹得痠疼,疼得就要無法呼吸了,阿爸死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
忽然,冷炙炎眼睛一亮,已經走遠的夏小桔又向自己走來。
“那現在就去死吧!”夏小桔走到冷炙炎跟前,照着先前踢過的地方,狠狠又踢了下去,爲什麼要這麼說!這個人真是太壞了,那麼輕易就把死掛在嘴邊,想要讓我爲他難過嗎?我纔不會!“去死吧!既然要死,爲什麼又要出現!你知不知道什麼是死?!死了就再也不能吃飯!不能笑了!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不能擁抱想要擁抱的人!那麼想死,你現在就去死!去吧!”
腿骨已經淤青了吧,可是還是不及心來得疼,看着含着眼淚跑遠的夏小桔,冷炙炎沒有追上去,這樣心疼的感覺就是愛了嗎?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