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狀同時可容納數百人的教室,在教授講課時,你耳邊只能聽到唰唰得寫字聲。
在巫師的世界當然存在那種無需主人控制也可以自動記錄的魔化羽毛筆,但真正用心聽課的,會使用那種東西的人卻並不多。
無論科技、魔法、巫術這一類東西再怎樣進步,最原始而有效的學習方法依然是將自己的身心全部投入其中,恍然間,朱鵬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段求學的時光。
雖然長的有點像山頂洞人,但學識的確淵博無比的阿列爾教授,他在結束這堂授課之後,卡點奇準的下課走人了。
朱鵬注意到,他給這堂課延時的時間,完美卡在他出現接自己,然後自己進行自我介紹所耽誤的時間上……多一秒鐘的課都不會給你多講。
但這位教授在授課的過程中的確是沒有任何保留的,他所傳授的的確是“負能量研究”領域實打實的乾貨知識。
朱鵬重新檢查了一遍,梳理好自身思路,然後他合上了筆記本,站立起身整理東西。
就在朱鵬準備離去時,一陣因爲乾淨而顯得清新的香水味突然飄到鼻端,鼻翼微動,他有些詫異的擡頭望去,卻見一位亭亭玉立的黑色長髮女孩站在那裡,清純嬌美,恍如當年。
“……林倩?”有些詫異,有些驚訝,真是沒想到會在這碰到她。
“嗨,朱鵬,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厲害,薇薇安導師都篤定你無法突破的先天血脈限制,現在居然被你硬生生趟過去了。”林倩小手伸到臉側彎了彎,她吐了吐粉色的舌頭,俏皮生動。
“哦,僥倖而已,拜拜。”
提起皮箱,朱鵬很禮貌的點了點頭示意,然後他毫無留戀的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清麗少女錯身而過。
當年,的確是想過好好保護這個女孩,保護她一生一世的,不過既然錯過了,那麼……雙方也僅僅只是彼此認識的普通朋友了。
就在朱鵬即將離開教室的那一刻,後面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尖叫聲與身體摔倒的聲音。
朱鵬轉身,入目所看到的卻是昔日的大學同學楚南,而林倩此時此刻倒在地面上身下漸漸溢出殷紅色的血……朱鵬猶豫了一下,然而多年前那個死在q大讓自己帶着他女兒快逃的男人,卻在眼前一閃而過。
“日啊,真tm的煩。”
暗罵了一句,朱鵬終究還是快步跑回林倩身邊,一腳踢開只會抱着林倩大吼大叫的sb楚南。
朱鵬迅速蹲下身形,他伸手解開女孩的衣領,看了一下她身下溢出的血液,大概已經流出五百毫升左右了,林倩的皮膚就像不斷被無形的刀子自內向外穿刺一樣,由此溢出的鮮血,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然浸透了她的法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這是詛咒……這是詛咒……林倩的生命信息被人竊取了,一定是我們剛剛說話太大聲,招惹到了誰……朱鵬,都是你,每次見到你都沒有好事。”
個人生命信息,即是靈魂碎片、皮肉、鮮血、頭髮……甚至於唾液。
在精通高等詛咒術的巫師手中,這些最不經意的東西都可以成爲遠距離致人死命的媒介,而朱鵬是丹師,他對於自己的身體洞察入微,只要不想,別說流血,即便是頭髮都不會無緣無故的掉落一根。
因爲這種自信,朱鵬雖然明知道巫師世界詛咒術的恐怖可怕,卻並不認爲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大的威脅,但也因此,他此時此刻完全沒有對抗詛咒術的有效辦法。腦海裡的死靈系知識也有關於詛咒方面的大量研究,但那些都是即時性法術詛咒,與林倩身上中的這種遠程殺傷性詛咒卻又不同。
“我是阿列爾教授的助教,是在場哪位兄弟出的手,賣我個面子,放過她,我給你兩百塊魔石並且保證絕不再追究此事。”因爲林倩被詛咒術放倒,所以在場的學徒中倒是沒有誰離開教室,並不是看熱鬧,而是巫師在遇到一門高等詛咒術時的探究心理。
“………………”
“五百魔石……哪位學員能夠治好我這位朋友,我付給他五百魔石。”爲了加強說服力,朱鵬打開皮箱從中拿出五塊中級魔石,這些是他在作爲丹師在中華武士會擁有的薪水供奉,另外朱有喜知道巫師研修是一件燒錢無比的事情,所以他硬是從各個方面摳出一筆魔石給朱鵬,因此整個朱家大宅的生活檔次都下降了至少兩個層面。
然而秋月家的那三個婦人與女兒,居然沒有一個因此抱怨的,即便是一向傲嬌毒舌的秋月愛得,都嘟着紅脣將自己的積蓄拿了出來。
將東瀛女子所特有的順從展現得非常完美,即便朱鵬打心眼裡不喜歡秋月小百合,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在作爲伯爵夫人方面幾乎無可挑剔。
她無論是管理家宅,還是對自己父親的服侍,都讓人找不出毛病來。
又過了一會,林倩身下的血溢得越來越多,她幾乎整個變成了一個血人。
同時朱鵬也正在以自身的精神力掃描着整個教室,然而根本就找不到異常的精神力發散來源。
在巫師的世界,朱鵬的丹師修爲能夠保護好自己就已經不易了,在詭秘邪異的詛咒法術對抗方面,他只能說太嫩。
“我可以試着驅逐一下她身上的詛咒術,即便做不到驅逐,至少也能做到延緩殺傷,那樣你就可以帶着她去醫務室了……無論是成功驅逐還是延緩,都一樣是五百魔石,不講價。”這時,有一名女巫來到朱鵬與林倩面前,她有着明顯異於普通人類的青色鱗片,似是半人半魚一般,這位女巫蹲下看了看林倩的狀況,然後擡頭開始談價碼。
“沒有問題,麻煩您開始治療吧。”朱鵬二話不說就把手中的五塊中級魔石遞了過去,那名青鱗圓臉的女巫一笑,然後她蹲下開始施法。
伴隨着咒語,大片大片紫黑色的灰蛾飛出她的衣袖,開始縈繞覆蓋在了林倩的身上,那種密密麻麻的程度可以讓任何密集恐懼症患者爲之崩潰,大概在兩分鐘後,這些灰蛾撲棱着翅膀又飛回了圓臉女巫的袖中,而林倩的身上看上去至少不再冒出新的刀傷了。
“我將她身上所有的魔力全部暫時性抽乾了,她現在雖然還極度虛弱,但大概睡一兩天就會恢復如初,詛咒即便沒解,也至少大大緩解了,不過你最好還是帶她再去醫務室檢查一下,她這個狀態下徹底清除詛咒也更容易一些。”雖然覺得對方這錢賺得真是容易,但朱鵬還是禮貌的一點頭,然後抱起林倩快步走出了教室,在向旁人打聽清楚後,前往醫務室。
“……我就知道,雖然你生我的氣……但如果我遇到危險時,你不會不管我的。”雖然極度的虛弱,但林倩似乎反而清醒過來了,她喃喃低語。
“我猶豫過,但想起了林伯父,他就你這一個女兒,我終究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一手提着黑色皮箱,一手攔腰抱着林倩,以朱鵬的體魄力量當然是健步如飛,很快便找到了距離最近的私人醫務室,接下來事情便簡單了,這裡的女巫是專業醫療的二階巫師,無論是驅逐詛咒還是治療傷勢,都處理得恍若行雲流水一般,似乎完全沒遇到什麼爲難之處。
最後收取治療費用時,也不過是五十塊低級魔石,讓朱鵬知道剛剛被宰得到底有多疼。
“林倩,你tm現在又欠我五百五十塊魔石了……恢復得怎麼樣了,如果能走了,趕緊把賬給我算一算,你把本錢還給我,你我之間就算從此兩清。”站在林倩的病牀旁邊,看着女孩咔嚓、咔嚓得貪婪啃咬着醫館免費提供的,像蘋果似的藍色果子,朱鵬毫不留情的要賬,只想要儘快解決後走人。
“鵬鵬,你看我值不值五百五十塊魔石?乾脆我肉償給你得了……自從沒有了虛空恐懼之後,我就沒了收入來源,在共濟會的會長是當不下去了,薇薇安導師也覺得我無能,我現在不但沒有積蓄,就連以前買的裝備和好看的衣服都全部賣掉了……這段時間每天只敢吃白飯,連過去都不稀吃的藍果,我現在能把果核都一起啃掉。”說着,林倩當着朱鵬的面,咔嚓一下把嘴裡的果核咬巴咬巴就想往嘴裡咽。
這一幕,驚得朱鵬趕緊跑過去,拉開林倩的嘴把果核什麼的硬物掏出來,這要是吃出個內出血,還不是要自己掏醫療費。
……男人最惹不起的,就是曾經的女人。只要恩愛過,曾經心心相許,哪怕最後緣盡了,你也不願見她過得太差,不然,心裡終究會覺得不舒服……
詛咒術驅逐了,皮肉傷在專攻醫療的正式巫師手中很容易就解決了,在後半夜天還沒大亮時,朱鵬與林倩就已經從醫館裡一同走了出來。
林倩雙手抓着朱鵬的衣袖,她跟在男人身後亦趨亦步的走着,就似乎緊緊抓住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未來。
“……林倩,我們回不去了。斷絃難續,破鏡難圓,一面鏡子上只要出現了裂紋,我只會把它摔碎,而不會選擇修復它,因爲……那是修不好的。”側身,朱鵬看了眼前清麗柔美的女孩一會,然後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伸出手要將女孩拽着自己衣袖的雙手解開。
“鵬鵬,我知道你生氣,我知道當年在浮空艦上,你被檢測出是泥巴種時,哪怕所有人都報復你,哪怕所有人都嘲笑你時,至少……至少我應該在你身邊的。我知道你惱我,我知道當時你獨自走下浮空艦時,我應該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走下去……可是我怕,你要去的是人吃人的深淵之城啊。我怕我當時走下浮空艦後,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前往通天巫塔成爲巫師了……我不是你啊,你從小就經過訓練,你不會猶豫,不會軟弱,不會放棄,更不會害怕,可是我會……”沒等朱鵬推開自己的雙手時,林倩就已經鬆開了對方的衣袖後退一步,然而下一刻,她直接低頭一紮撞到了朱鵬的懷裡。
“可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鵬鵬,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不讓我呆在你身邊,我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的。”
“更何況你在黑堡人生地不熟的,你終究還是需要人幫忙的啊,難道我在你眼中,還不比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更值得信任嗎?”林倩撲到朱鵬的懷裡,一邊說,一邊哭。
朱鵬微微皺眉,在正想將女孩推開之際,他突然一把將林倩攔腰抱住,下一刻,兩人腳下有強烈的金色光陣閃爍,瞬移一般消失不見。
而遠距離的隱秘處,一名黑袍罩身的男子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然而下一瞬間他卻反應過來,臉色一變轉身向遠處逃去。
可是頭頂半空之中卻已經傳來沙沙得聲響,儘管那名黑袍罩身的男子在給自己加持法術後奔跑速度已然快逾奔馬,然而當朱鵬單手抱着林倩踩着變異綠泥擬態的劇毒蛛王從天而降之際,卻還是輕易的截住了對方。
“從醫館出來,我就一直覺得被人跟着,可直到剛剛我才鎖定到你的位置,潛行跟蹤術頗有水準啊。給林倩下咒的人,是不是你?”
“嗷!!”
對面那人根本就不回答朱鵬的問話,被截住後猛地撕去身上的袍子,咆哮一聲直接變成一副狼人模樣,他自腰間抽出一柄鋒利的彎刀,揮刀上撲,明顯心裡有鬼想要奪路而逃。
在消耗大量魔力的爆發性巫術加持下,這傢伙的身體力量、速度等等條件居然全部數倍增幅,對戰鬥力的提升效果堪稱恐怖。
對方揮刀上衝,朱鵬同樣身法如電般正面迎了上去,雙方一瞬對衝,林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見那頭兇猛無比的彎刀狼人被打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其胸口板甲處,出現一顆清晰無比的拳印……
(搞什麼啊鵬鵬……本以爲你成爲巫師後,會變得斯文一點,沒想到一開始戰鬥,還是像過去一樣的暴力打法……不,比過去更暴力了。過去,鵬鵬至少還做不到一拳把鋼板打爆的程度。)
“鵬鵬,快殺了他,這裡爆發了這樣程度的魔力波動,執法隊的那羣人很快就會來。”林倩趴在金色大蜘蛛上喊道,而她的話語,讓那頭狼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事實上他是林倩最狂熱的追求者之一,在他看來林倩雖然並沒有接受自己的情意,但這位保守善良的東方女孩至少也應該對他有些好感纔是……現在,卻是所有幻想直接崩滅了。
朱鵬原本留了力,在聽到林倩的話語後,他微微皺眉,卻終究還是一腳踢出點在那頭狼人的眉心處,然後伸手扯下了他身上的布袋,轉身與林倩同乘巨蛛迅速離開了。
不到兩分鐘,一羣巫師便騎着獅鷲獸來到了案發現場。
“是第九區的黑袍進修生羅迦,已經是學徒巔峰的人了,對自己進行狼人的源血改造,變身之後生命強大,戰力驚人,正式巫師想殺死他都不容易。現在居然被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殺掉了,一拳碎胸力道幾乎完全打入內臟,致命傷是眉心處的這一擊,腦袋沒碎,但裡面的腦漿完全被打散了,想讀取記憶都是休想……看來這段時間黑堡來了位很不得了的人物啊,擅長近戰,很有可能是血脈系那一邊的研修生,就這樣備案吧。”一名銀髮束於背後的老頭在檢查之後,他迅速推衍出種種信息,而一名年輕的巫師則在他旁邊迅速記錄着。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兇手應該還沒有逃遠,要不要讓兄弟們範圍性搜捕一下?”年輕的巫師在做好筆錄後問那名銀髮探長,看他那一臉期待的樣子就知道是個新來的菜鳥。
“搜你媽啊,萬一兇手真的被搜到了,我們得填進去多少兄弟才能抓捕甚至擊殺他?背個案,收隊了。”銀髮老頭站起,罵得年輕巫師一臉的懵逼。
“除非是真的被抓了個正着,不然我們執法隊是不會真的去深究的,如果深究的話,黑堡所有正式黑巫師手上基本上都沾着人命,你打算跟他們開戰?有這個打算的話,請務必自己去,我們會關照你那個剛娶沒多久的小媳婦的。”銀髮老探長的渾話讓四周一片的笑聲,同時也讓年輕的巫師小臉脹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執法隊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存在的意義,僅僅代表着黑堡本身還存在着規則,限制着巫師之間彼此戰鬥的烈度,意味着這個世界真正主人的意志,所以即便是再囂張的黑巫師,也不會在明面上硬抗執法隊……你不會真的以爲這是因爲執法隊這些老弱病殘真的有多麼讓人畏懼吧?”搖着頭,銀髮老探長帶領着獅鷲離去,而那名年輕巫師則一臉茫然的跟隨在最後。
與此同時,朱鵬與林倩早已經到了遠處地形複雜的城區角落分髒。
“執法隊在黑堡就是個擺設,只要不是當場被逮個正着,他們從未真正破獲過任何一起案子……當年那些同學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時,起初以來可以真正安全的活下來,後來在死了好幾個人後才反應過來,在巫師世界,自己如果不掌握足夠的力量,就永遠沒有所謂的安全可言。”
“這些東西,因爲你也用經驗參與了,所以你可以分一半。”說着,朱鵬將剛剛那個巫師的袋子傾倒,從裡面傾倒出不少的魔石與材料,其中居然還有一顆高級魔石……林倩看到那顆高級魔石時,咕噥一聲嚥了一口唾沫。
然而她卻似乎很快擺脫了誘惑,一把將這些東西全部都推向了朱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