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咕嚕。”水銀泄地,常以無孔不入來形容,而下方那複目的畸形怪物,似乎也有着相類似的能力,它滲透入大地之中,迅捷驚人。
只是其承受冰毒,被冰封住的那部分血肉,終究無法保持與之相應的迅速,恍若大日墜落般的九黎鼎轟然砸下,火焰擴散地火升騰,那是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的景象畫面。
恐怖,卻也壯闊!
劍光一閃,駕馭霸劍蠻龍鉞,朱鵬瞬間就降臨到熔岩火海一般的亂石中,九黎鼎的連招是猛烈一撞後,全力吞噬,因此這地面就猶如巨隕砸落的陷坑般,但卻並沒有能吞噬到那怪物的主體。
身形化爲一道土黃遁光,朱鵬的土遁術從一階煉氣境一直修到四階元嬰境,也是水準段位極驚人的,甚至不遜色於一般厚土宗的修士。
土遁狀態下,堅固的大地變爲一種近乎若液態的狀態,目光掃視到那怪物急速下遁的靈光,朱鵬左手食指上有一枚土黃色的古樸戒指,擴散光暈,下一刻朱鵬的遁術再次激增,甚至達到遠超於厚土宗元嬰境修士的地步。
戊土戒,這是得自於厚土宗已隕落宗主袁虹的寶物,不僅僅是裡面的儲物空間遠遠比一般四階儲物靈戒要大得多,更有極大增幅土屬性法術的能力,原爲厚土宗歷代宗主的傳承之物。
至於現在嗎,落入朱鵬手裡之後,厚土宗即便還道統延續着,恐怕也需要更換一個傳承物了。
在恍若水波般的大地之中急速遁行着,那複目的肉塊怪物明明體形極巨大,但偏偏土遁速度快到駭人,哪怕有戊土戒作助力,朱鵬追殺一陣後還是失去了目標。
(既然中了蠍女的寒冰劇毒,那麼它現在應該是在往地火當中逃,這樣荒蕪的妖凰界應該也沒有其它地方有資源,化解蠍女寒毒了。只是,我應該繼續追殺嗎?)如果是在外面的尋仙世界,像這樣的獵物當然要窮追不捨,追殺到它死爲止,但在妖凰靈界,時間實在有限,任務第一目標又是價值巨大的凰靈天丹……在這種情況下繼續追殺,似乎就很不值得了。
思慮片刻後,朱鵬施展一個小法術略作探查,然後衝着遠方遁行而去。
然而,連朱鵬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距離其不遠處,大地當中,有一片碎肉當中包裹着一顆相對完好的眼球,在朱鵬向遠方遠遁之後,那顆眼球終於敢睜開,其中閃爍着的,卻是極爲擬人化的恐懼與慶幸。
恐懼於這個異域來客的強大,慶幸自己僥倖逃得性命。
如果是面對普通的修者,這頭複目的肉塊怪物即便在中遠程鬥法中失利,它也敢在大地之下、隱藏之中施以偷襲,重創乃至於格殺對手。
但在理智恢復清明之後,面對眼前這個它卻不敢,因爲認出這是法體雙修者的隱隱氣象,哪怕全力爆發,恐怕也根本就按不死對方,連重創對方都難,到那個時候,自己想要再逃命都不再是件容易的事了。
(想不到,妖凰界都已經變成這個樣子,那些九州世界的修者們依然不肯放過……可是,即便惱恨,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暫且不提這邊,另一邊朱鵬在大地之下越遊越遠,尋找着地火脈,有光有熱纔會有生命,而妖凰界的蒼穹被厚厚的黑暗與陰雲遮蓋着,整個世界都已經陷入死寂當中,那麼地下火脈就是唯一的生機了,地下火脈是一個星球的血管與血液,但在這妖凰靈界,遁行數千裡,朱鵬連大一些的地下火脈都沒能找到幾條。
在空間緯度視角,一顆黑暗的巨大行星正在緩緩劃過尋仙世界。
在它真正脫離尋仙世界的法則籠罩範圍前,朱鵬等人必須迴歸,眼前這個世界明顯已經撐不過下一個一百二十八年了。
處於恍若沉重水波般的地下土石當中,朱鵬取出之前的靈玉,看着它越來越明亮,說明在空間節點的角度上講,距離另一處空間節點已經越來越近了。
就在這時,朱鵬身形突然一僵似有無形電流穿過腦海,下一刻他取出一塊傳音玉符,向其中注入靈力後,自其中傳來道侶水遙的聲音。
“夫君,我找到殘餘妖凰族人的聚居點了。座標是:東二十七,五十九,西九十四,一百六十八。”
“很好,我馬上到。”按着玉符迴應一聲,然後朱鵬迅速升空遁出大地,然後召喚出霸劍蠻龍鉞,以人劍合一劍氣雷音之術往座標點急速遁去,雖然僅僅只是座標點,但四階元嬰境修士至少有相當的陣道修養的,哪怕是散修也不可能連東西經座標點都搞不清楚。
劍氣雷音速度絕倫,但聲勢極大,便恍若超音速飛機疾速掠空,地面上都能感受聽聞到,劍氣雷意的聲勢比這個還要誇張一些,因此在離近座標點後,朱鵬脫出人劍合一狀態,並開始隱遁聯繫水遙。
當朱鵬見到水遙之時,發現在女孩那嬌美的小臉上有一點點劃傷,頓時他眉頭就揚起來了。
“怎麼受傷了,誰幹的?”以手掌輕輕碰觸水遙的小臉,朱鵬甚至都不敢用力,恍若他在碰觸某件易碎的藝術品一般。
“唉呀,不用那麼在意了,作爲修者這一點點小傷算什麼。”看自己夫君那一臉慍怒,殺氣幾乎都壓不住的模樣,水遙嘴上嫌棄着,心中卻甜蜜美好無比。
其實她是可以治好的,但就是留下來,享受夫君的寵愛在乎……如果朱鵬沒注意到,這事就大了。
奈何朱鵬性情極謹慎,求生欲極強。
“怎麼不用在意,我家遙兒冰肌雪膚、嬌嫩若嬰兒般,我在用的時候都捨不得用力,居然在這裡受損傷了。”
“切,還捨不得用力,每次恨不得把蛋都塞進來……”水遙小聲地咒罵着,只是她話越說到最後,聲音就越小,到最後時,朱鵬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了。
“……啥?遙兒你在說啥?”
“唉呀,沒什麼沒什麼啦,其它前輩來了,正事要緊,正事要緊。”水遙紅着蘋果似的小臉顧左右而言它,不願讓夫君發現自己的小污女本質,也恰巧就在這時,銀月、兇豺、張解,一銀、一紅、一金三道遁光飛落下來,五人匯合於一處。朱鵬,也就不好再追究剛剛的事了。
水遙發現的這處殘餘妖凰族人的聚居點,的確如朱鵬所預料的一般,是處於一處大型地火脈的近側,妖凰族世代在此聚居,哪裡有強大的火脈當然比朱鵬這些初來乍到者清楚太多了。
畢竟,朱鵬他們是尋寶,而妖凰一族則是求存,雙方在需求程度上也完全不一樣。
隱遁身形,以遠視探查之法暗中觀察着整個妖凰族。
基本上,這個昔日的真靈族羣,已經削弱到快要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地步了,倒不是說遠古流傳下來的妖凰血脈真的這麼弱,而是整個世界都在貪婪吞噬着每一絲靈韻的情況下,妖凰血脈空有潛力卻無養分,這當然是很要命的。
比如說在朱鵬的觀察中,他就發現有近乎三分之一的成年妖凰族,他們的體能力量甚至都不如尋仙世界普通人類的一半……因爲他們的骨頭是中空的,這是妖凰血脈與人族之血彼此侵蝕影響產生的族羣現象,如果是在靈氣充沛的世界,骨頭雖然中空,但卻被靈氣十倍強化,這就是輕盈且強健,但如果沒有靈氣,平地摔都有可能導致骨折,粗活重活當然就更幹不了了。
………………
“我之前發現這裡時,被一條很巨大的飛禽襲擊,手段盡施方纔將之勉強擊退,我懷疑那是這裡的守護靈禽。”水遙的話語,銀月、兇豺、張解他們都並未太在意,因爲水遙的戰力按照他們的印象來說,還不如張解呢,只是作爲天涯鎮海閣的小公主,厲若海的義女,一般而言沒什麼人敢惹而已。
雖然同樣是元嬰境修士,但厲若海是一個階層,幽州域其它修者則是另一個階層,這幾乎是隱隱公認的,法滅與兇虎,作爲傳統老牌大勢力的執掌者,可以與其平齊,天道神機宗的白紀,道法特殊,也可以與之平齊,可以說這四人可以代表幽州域,而其它元嬰境修士則是不行的。
但銀月、兇豺、張解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從跟了朱鵬,朱鵬搭功搭料依據水遙的性情,給她重新鍛造出一整套高階法寶,再加上當世也沒幾張的四階化靈龍符,水遙現在的實際戰鬥力相當不弱。
只是嫁給朱鵬後,水遙更加沒人敢惹了,厲若海畢竟是老牌真君,前一代的老前輩,鎮壓天涯鎮海閣,輕易間不會出手去按死誰。
然而這位六極魔君朱鵬卻是不同的,縱橫天下,殺人滅派,魔威正熾。敢動青鱗真君水遙,只要不是失了智,多少就要考慮一下付不付得起滿門被滅的代價。
自從六極魔君朱鵬晉升元嬰境界,元始魔門舉行古禮“元嬰賀”之後,幽州許多人就談笑說,法滅真君手上多出兩柄黑白雙劍,白劍指的當然就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閃靈兒”葉輕眉,黑劍指的是朱鵬,攻伐滅門,以女修作鼎爐販賣,真可謂是心黑手毒,魔威赫赫。
就在五人鬼鬼祟祟得觀察之際,遠方那石谷聚落中,突然有數名紅翼男女高飛起來。
“¥#%*(—)(*¥……¥%¥#”
(五位來自外域的前輩,我家老祖有請。)
對於元嬰境的修士來說,語言已經不再成爲交流的障礙了,然而這一刻朱鵬等人依然是面面相覷,然後,五人便一同飛出去了。都已經被人叫破形藏,都已經被人喊出人數,再藏下去也就顯得沒什麼意思了。
(也好,光明正大的來,倒也節省時間。)兇豺真君有些陰森森得這樣言道,四周沒有人接話,但心中卻未必不是這樣無聲認同的。
在那幾名周身有着些許靈氣的煉氣、築基境妖凰修士引領下,朱鵬等人可以更直觀、更清晰得觀看這妖凰一族的末日生態。
(據說西漢初年,物資凋敝,天子座駕連九匹同樣毛色的馬都配不齊,許多人不得不乘牛車。招待四階元嬰境修士,連全員築基境修士的接待都配不齊,妖凰界氣數已盡了。)掃視着四周,這片聚落別有一番情趣,許多房屋都是緊貼石壁建立的,地面上有熔岩順着渠道流淌,許許多多的青藍色夜光植物,在黑暗當中偶爾觀賞,當然是很有風味的。
但在這裡的日子恐怕都過得不怎麼好,許多妖凰人瘦弱如柴,皮包骨一般,四周那些田地裡的物產還算是豐富的,但田地畢竟有限。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者,此時此刻的妖凰界都已經匱乏到了一定地步。而在這樣的大時代背景之下,這處聚落的族長,那位妖凰老祖,居住的位置就在山壁高處,也是一貼着石壁建立起來的木屋,除稍大一些,多出一些灰敗的羽毛獸皮作裝飾外,根本同顯赫、堂皇、奢華,沾不上邊,而這,卻是這個族羣唯一一位四階老祖的居所。
“外域的四位大修士到來,有失遠迎了,老身實在太老了,以至不能出去親自接待,請恕罪,恕罪。”
在木屋當中,一位頭上盤繞着布匹,面黃肌瘦,氣息腐朽衰敗得一塌糊塗的老婦人,率先向四名客人行禮。
這一幕讓殺戮無算的兇豺、縱橫天下數百年的張解與銀月都有些手足無措,更遑論還水嫩的水遙了。
這位妖凰族的四階老祖,是四階元嬰中期的氣息,也就是說五人當中除朱鵬、兇豺可以與其平起平坐以外,另外四人在她面前都是要被壓制的。
兇豺的元嬰中期,是這段時間憑藉補天之藥晉升上來的,補天之藥是最適合法體雙修者吞服的,幽州域三大宗中萬里軍皇山的收益最大,因爲修煉鬥魔圖錄,萬里軍皇山的元嬰老祖哪一個不是暗傷累累,現在有補天之藥,可以說是盡去其弊而盡得其利的,只要還有潛力,自然就是進步機率大增。
兇豺、張解、銀月乃至於水遙,一時間都沒明白對方爲何如此的禮下於人,然而朱鵬卻是心中暗歎,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弱族,無外交啊。
眼前這位妖凰族的四階老祖,衰竭老邁成這個樣子,很可能她就是參與過當年龍庭天宮網縛妖凰界大戰的倖存者,此時此刻,她可以說是面對着一羣仇人低三下四,所爲求者,不過是四個字而已:“委曲求全”。
現在的妖凰族,已經實在無法經受一場大劫難了,作爲一名四階生命體,這位妖凰老祖打不過也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卻苦苦支撐着,因爲她的族人如果沒有她的庇護,恐怕早已經在這個世界全滅了。
妖凰族人或許勤勞,或許勇敢,或許善良,但這些優秀的品質無法感動天、感動地,世界的末日不會因爲他們的勤勞、勇敢、善良不再降臨,或者延遲降臨時間……修者不會理會後代子孫,因爲自身的無能而受苦,但這個世界的末日,卻並不是這些妖凰族人的錯,更準確的講,是妖凰界修者的錯。
他們弱,他們無法保護這個世界,他們眼睜睜看着尋仙世界龍庭天宮的修者掠奪這個世界的靈韻,也是因此,妖凰世界的修者,對於今日之末日景象,對於族人的苦難,負有着原罪。
“五位真君到來的意思,老身知道,無非是爲了此寶。”言說着,這名好像極怕冷的老修士,她手掌一翻間,有一顆硃紅色寶珠般的丹藥漂浮在她手掌上,隱隱有凰鳳氣象盤旋升騰。
晶石般的藥皮封住藥性不散,但僅僅只是這寶物的氣象,朱鵬等人就已經清楚,這正是自己等人想要的凰靈天丹。
四階重寶,可以輔助五階修士衝擊化神境界的凰靈天丹,眼前這妖凰族老祖居然如此直接、主動、輕易拿出來了。
“……您想要什麼?如此重寶,我不信您單純是想送給我們。”再弱族無外交,作爲一族之首領,基本的利益交換也定然是懂的,對方這樣輕易的拿出了凰靈天丹,那麼她想要什麼?
“很簡單,這凰靈天丹,我妖凰一族一共還有三顆,可以分給各位兩顆,而各位要以道心、魔念起誓,全力助我妖凰族的蘇恩長老,渡過五階化神雷劫!”當這一句話出口,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全部都貫通了。
對於百年之內必定滅亡的妖凰界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飛昇靈仙世界更重要的了,凰靈天丹又不能疊加服用,而只要那位蘇恩長老成功,在舉界飛昇靈仙界之後,太多太多的事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那時候凰靈天丹依然還是重寶,但再不是重要到舉族至寶的地步,只要族人都還在,寶物什麼的……終究還能製造出來,尤其還是在靈仙世界。
“我想,你們在這裡的時間應該是有限的,兩顆凰靈天丹不夠分,那麼,誰想返回尋仙世界,這兩顆凰靈天丹就分給誰,誰想直接前往靈仙世界,誰就不要再拿凰靈天丹了。”眼前這位慈祥得一塌糊塗的妖凰老祖,把事情安排得再完美不過了。
“蘇恩,天權長老正在趕來的路上,應該明日就會到,今晚五位就在這裡休息一日,老身,也很疲憊了。”說着,這位妖凰老祖將手中的硃紅色靈丹遞向朱鵬,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選的,或者只是隨便挑了一位修爲高的人?
…………………
“我覺得這件事情順利得都有點異常。”自妖凰老祖的木屋當中離去,被妖凰的修士引到另外一處相對精緻些的木屋後,那些紅翼的妖凰修士轉身離去,房間裡只留下來自尋仙世界的五人。
“雖然的確是過於順利了一些,但是合情合理,六極,凰靈天丹你都已經入手了,還有什麼不肯信的?”木屋之中,兇豺真君這樣言道。
“你們注意到沒有,那位妖凰老祖,在木屋裡時一直緊緊裹着一席皮毛,她好像特別怕冷。”
“可能是受過什麼內傷吧?我曾經有一位前輩,在一次鬥法中中了一記寒屬性法術,從此就離不開暖玉牀了,下地做事必須吞服溫和的陽屬性丹藥。”張解這樣言道。說到這裡時,他停頓一下,然後掃視在場四人接着道:
“我不打算回尋仙世界了,我打算跟隨妖凰人一起飛昇靈仙世界,只有在靈仙世界,我踏足長生道境的可能性,才能真正大上很多。”
“我也是,張解,一起同行吧,互相間也有個照應。六極,麻煩你同法滅師兄說一聲,銀月請他日後照拂一下掩月宗,那畢竟是我百年心血。”在張解之後,銀月也這樣接口言道。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極爲理智的選擇,哪怕尋仙世界沒有像現在這樣傾頹沒落,瀕臨毀滅,同上界靈仙世界也是完全無法比擬的。
在靈仙世界元嬰境修士,延壽,晉升的機會都多太多了,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繼續呆在尋仙世界,張解與銀月最終的結局,恐怕都是壽元竭盡而最終坐化,奪舍重來一次,即便奪舍成功,重來一次他們甚至都未必能重新攀上四階元嬰境界。
畢竟奪舍修者的氣數,通常來說是比較弱的。這方面張解倒是比銀月要好上一些,他參加過補天大祭,有功於天地,氣數更加雄渾而綿長。
“妖凰界與尋仙世界仇怨不淺,你們準備隨他們晉升靈仙世界,記得讓他們先發心魔大誓,保障安全。”不知道爲什麼,朱鵬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哪裡很不安全,但具體哪裡不對哪裡不安全,他現在又無法找出來。
而朱鵬,那是肯定不能隨妖凰界飛昇的,他這次降臨並非是諜影潛入意識,而是以深淵惡魔牌爲媒介真靈“轉生”到下位面世界,當年的朱狗剩甚至已經死了,朱鵬“惡魔轉生”進入其身體,他一旦迴歸中位面,會立刻崩解爲能量狀態迴歸主體,這是同一個位面不能出現“兩個我”的空間法則決定的。
諜影轉生潛入的意識,是隔着一層的,而朱鵬的惡魔轉生則不同,付出更大,但收益也更巨大。
諜影轉生,返歸主位面時,帶回去的僅僅只是意識,知識的積累,了不起精神力方面的增長提升,而惡魔轉生,真靈降臨,是大量生命本質與能量都可以帶回的。當然諜影轉生即便戰死,大多數情況下也頂多是瘋狂而已,而惡魔轉生一旦戰死,那就是真的死掉了。
在無法保證自己一定不會死的情況下,事實上諜影轉生更加穩妥保險。
朱鵬不肯離開尋仙世界,青鱗真君水遙也就不肯離開,雖然她挺想去尋仙世界的,就好像一箇中國姑娘挺想去美國,歐美這些發達國家看一看的,甚至嚮往那裡的生活,但夫君不肯離開,水遙就不肯走,哪怕他們最終會一同墜落到無盡深淵,無盡的魔域世界當中。
相比張解、銀月,朱鵬、水遙的決斷,一向兇悍果決的兇豺真君卻陷入到猶豫不決,左右爲難之中。
一方面是宗門、是師兄弟情誼,另一方面卻是這次錯過了,可能此生此世都不會再有的絕好機會。
“兇豺師兄,您慢慢想,倒也不用急,還有一夜時間呢。”坐在妖凰世界特色的鳥羽墊上,五大真君陷入沉默。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對於水遙,朱鵬是會勸她飛昇靈仙界的,畢竟除自己情況特殊外,對於尋仙世界的修者而言,眼前這樣的機會的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每每想起妖凰老祖那慈祥得一塌糊塗的臉,朱鵬心中就隱隱有非常不講理的警兆升起。
按理來說人家又是送藥,又是帶你們飛昇靈界,這好處可謂是給盡了,朱鵬現在還懷疑人家,簡直就是蹬鼻子上臉……但,有一個真正的華夏人,會在心底裡,對一個東瀛人毫無芥蒂嗎?
尋仙世界龍庭天宮的人將人家好好的妖凰界毀成什麼樣子?讓妖凰人經受了怎樣的苦難?
那位妖凰老祖這百年來承受了多少痛苦,現在她居然如此恢宏大度的以德報怨……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孔子在《論語-憲問》裡的原話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修者,一羣把腦袋掛褲腰上與天地爭性命的人,朱鵬實在無法相信一名修者的思想品德境界能修得比儒家聖人還要好。哪怕,這是情勢所迫,迫不得已的。
那爲妖凰老祖哪怕是在態度上惡劣一點,她都不至於讓朱鵬這樣滲得慌。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付出越大,圖謀也必然就越大。
這在妖凰靈界渡過的一夜時間,很漫長,卻也很短暫。
次日之時,兇豺真君把一枚玉符交遞到朱鵬手上,然後有些生澀地言道:“六極,幫我跟師兄師弟們說……就說兇豺是個逃兵,我,我辜負了宗門,辜負了兄弟們。”
將記錄着訊息的白玉符塞進朱鵬手中,然後在妖凰界修者的引領之下,兇豺率先轉身離去,這個一直以來,強悍得像一座山一樣的男人,在這一夜過後彎了腰桿。
雖然元始魔門,萬里軍皇山、天涯鎮海閣也都有聯合打造“造化之舟”在事不可爲時棄界逃生的計劃,但那tm是最後最不得已時的計劃,只要還有一線機會,無論是法滅、厲若海還是兇虎,沒誰不想救尋仙世界,修者也是人,生於斯,長於斯,怎麼可能毫無感情。
“走吧。”看着關切注視來的水遙,朱鵬笑了一下然後上前拉住她的手,兩人並肩走出山壁木屋。
片刻之後,依然是那處以鳥羽獸皮爲飾的木屋,只是這一次,這裡面坐着的是三名老者,一名元嬰初期,一名元嬰中期,一名……元嬰大圓滿巔峰。
“五位道友,請坐,族中凋敝,簡陋了些,還請原諒。”這一次說話的,是三位妖凰當中,中間的那一位,一如那名女性妖凰老祖般,他蒼老、枯朽,但是強大。
“老夫蘇恩,見過各位。”
目光注視着蘇恩,看着他單手執的是尋仙世界的道禮,朱鵬莫名間就覺得眼前這個老者有些熟悉,但大腦的記錄中找不出相對應的人,前文就已經提到過,只要晉升三階金丹宗師境的修者,就不會遺漏自己平生任何記憶的,除非自己練功走火入魔,遺失,或者被比自己遠遠更強的修者強行屏蔽了。
但,朱鵬確定自己至少在這個(尋仙)世界從未練功走火入魔遺失過記憶,更從未被比自己更強的修者封印過記憶,就算曾經被封印過,現在自己都已經四階元嬰級數了,哪怕五階化神修者在自身弱小時下的手,也不應該毫無察覺。
(可,我的確是沒有見過他,這種熟悉感是哪來的?)始終直視一人,這無疑是不禮貌的,但那位妖凰族的大長老蘇恩含笑對視,絲毫的緊張侷促都沒有,這按常理來講也是當然的……四階元嬰大圓滿的真靈脩者,四階頂峰都已不足以形容,更準確的說是半步五階。
像這樣的怪物,單挑幹翻五位元嬰老祖常規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在這個時候,水遙、銀月、張解甚至於兇豺這些人的心中都在慶幸啊,還好自己等人來的時間不早不晚,不然真的是主動過來送死。
妖凰界資源匱乏,哪怕窮搜一界,連五階化神修士突破飛昇的種種準備都已經不能湊齊了。
常規輔助丹藥、陣圖無從佈置,甚至於四階元嬰境頂峰的大修士居然沒什麼法寶……真的是白白抱着凰靈天丹,卻根本就不敢服啊。
水遙、銀月、張解、兇豺,朱鵬這些人,不說多富庶,他們隨便一個人儲物靈戒裡的東西,就足夠比擬妖凰界殘餘三大部族擁有的資源總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