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降龍
佛門出名的羅漢有十八位，濟公是其中的降龍羅漢。
從一個人的名號，大概就能看出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以“降龍”爲號，可見法力無邊，擅長降龍伏妖。
簡單的來說，就是會戰鬥，能打架。
此時時間大概是上午十點，臨安城一片漆黑，偶爾閃電劃過，如樹枝掛滿天空，天地一片熾白，白光中，湖面上雨水如脫線的珍珠。
等白光弱去，才聽雷聲轟隆巨響，像是有天神的戰車從蒼穹之上駛過。
在這末日般的光景中，兩道佛光貫穿天地，將烏雲轟出兩個窟窿。
“如是我聞：一時，婆伽婆。入於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一切如來光嚴住持.”
金鑼震響，木魚喊天，佛音陣陣。
無數金色經文，在佛光中漂浮，遠遠看去，像是兩根巨大的經幢。
“姐姐！”小青痛呼一聲，那佛音直灌腦門和心頭，幾乎要把她熔掉。
李長晝笑了一聲，不以爲然，擡腳走上去。
疑惑重重，要想真的弄清楚，恐怕只有把三生石拿到手了。
兩人都是驚魂未定地望着天空。
“讓百姓受苦的不是我們，是道濟你，”李長晝起身走到船頭，遙望北山靈隱寺，“你要是早點出來，就不會有這場三天三夜的大雨，好在還不晚，降龍羅漢，你現在束手就擒，我保證這臨安城只有三天三夜的大雨，不再有任何風波險惡。”
200公里外的黃山，無數修道者看着天空中的雲氣突然撕裂。
戒備着四周的楊清嵐、李淺夏、瑤池三人，都好奇地望着三生石。
伴隨着激越昂揚的龍吟，一條金色天龍瞬間擠滿了天地，尾巴還在降龍羅漢手臂上，山頭大小的腦袋已經咬向李長晝。
降龍羅漢得了法力，反而收起金身，化身破帽破鞋破袈裟的濟公。
兩人手掌無聲無息對在一起，一個碩大的金色佛掌，一個成年男子的肉掌，比例很不協調，此時卻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三生石上的清氣旋轉，變成一條通道，通道內，有腳步聲傳來。
衆人仰頭一看，只看見鐘壁內刻滿的經文，下一瞬間，這口山一般的大鐘罩了下來。
佛鐘縮小，盤旋着飛回淨慈寺，土行真光的顏色越來越談，直至消失，剛纔幾乎要毀掉臨安城的場面，夢一般沒了。
降龍羅漢一個倒仰，後撤兩步，手中佛鐘幾乎脫手，鐘身凹陷，幾乎被打穿。
降龍羅漢收掌後退，擡手一招，佛鐘從淨慈寺飛來。
猝不及防，降龍羅漢連退四步。
兩人一個在西湖上，一個在北山上，卻像面對面說話，聲音響徹天際。
好強大的肉身。
“一羣三等、二等雜魚人仙，也敢來窺視我。”李長晝收拳。
天龍痛吼，扭身也一口咬來，兩條身形龐大的巨龍，在天地之間打得不可開交，翻雲覆雨。
白雲裂縫誇張得超乎這些人的想象！
當！！
李長晝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朝着翻涌的三生石走去。
“狡猾啊。”濟公用扇子對他指指點點。
“看來前世對你沒有影響。”
降龍羅漢金身刺痛，他彷彿來到戰場前，面對數萬拉弓的箭手。
李長晝一步邁出去，離開遊船，托住天般向上一掌。
當！！
“有道理。”李長晝笑了，他對楊清嵐和李淺夏說，“如果有意外，直接出手。”
“這個人……”李淺夏在遠處看見一些畫面，“竟然是我哥的前世？”
“曲解佛法，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降龍羅漢擡手一拳。
“如果我能度過，就按你說的辦。”李長晝道。
“現在來的是你的前世。”濟公喝酒道。
白色蒼龍從雲霄中俯衝而下，一口咬在金色天龍七寸處。
降龍羅漢的金身，在羅漢中公認的強，沒想到竟然被李長晝單用肉身壓制了！
就是一些菩薩，恐怕肉身也沒他強大！
他雙眼發冷，面無表情，只是雙臂肌肉一鼓，手上佛鐘憑空多了三分力道。
“可要想好咯，”濟公取下腰間葫蘆喝了一口酒，“要是動手麼，貧僧可不會束手就擒。”
“接下來是今生。”
“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今生、未來的模樣。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迴，緣起緣滅，都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
“來！”李長晝熱血沸騰，又往上走了一步，像是一口火山在身體內爆發，力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如果不是暴雨連下三天，百姓早就被嚇跑，這一下便是生靈塗炭，浮屍漂櫓。
“你這娃娃好大的脾氣。”濟公用扇柄撓癢癢，“這樣吧，我看你剛纔也收了手，還有一片善心，飛來峰上有上古遺留的三生石，我用它施一道法，你要是過了，和尚我自願寂滅，把位置讓給你們道家。”
“那就實力說了算。”
李長晝話未說完，降龍羅漢走下靈隱寺，一步一天龍，走到西湖一共用了十步。
佛鐘與后羿射日拳相撞，凌厲的一擊沒有任何餘波產生。
他走進院子，一身明黃色旗袍、胸前掛着一大串念珠的李碧微，正眉目含情、半嗔半喜地望着他。
“如果度不過呢？”濟公好奇道。
昂！！
“貧僧是降龍羅漢，只知降妖除魔，不懂向妖魔低頭。”
十條天龍一龍一口金光吐在鐘身上。
強！很強！
在這明媚春光中，靈隱寺山頭與淨慈寺山頭，各有一點佛光。
“長晝，算了。”楊清嵐緩緩飛到李長晝身邊，“直接出手拿下他，不需要在三生石上浪費時間。”
“必須是他。”濟公用扇子指着李長晝，又喝了一口酒，“佛之修法，無魔不成，修道做事都是同樣的道理，必須過了這個魔，你才能成那個佛。”
他將凹癟的佛鐘一丟，高聲怒呵：“法力，來！”
“哥，你小心。”李淺夏道，“不過我對你有信心！”
三道清瑩明澈的氣機，從飛來峰上拔地而起。
自己從靈隱寺便開始蓄勢，又是以上欺下，往下蓋掌，沒想到對方只走了一步，蓄了一步勢，就讓自己止步不前。
十五歲出國留學；二十歲身穿西裝，倚着老爺車，身形挺拔，風流倜儻的英俊男人，能迷死一圈太太小姐。
“我也有龍一條，看看誰是真龍！”李長晝哈哈笑着，全身氣血外放，衝上雲霄。
人仙氣勢磅礴，撼動九州。
白素貞忙抓住她的手，法力渡了過去，小青這纔像從水裡爬出一樣喘着氣。
宛如后羿射日的一拳，僅僅只是拳風，已經在降龍羅漢身後的天空打出一條裂縫。
降龍羅漢面無表情，內心微微一驚。
楊清嵐和瑤池也很驚異，她們不得不想——她們之前在歷史上的一次次身份，到底是取代的別人，還是從前的自己。
李長晝不以爲然，笑道：“我這個人說到做到，所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願不願意？不願意就繼續打。”
沒想到整整一口井水，連同井水下龐大的水系，都是他的佛力，怪不得能用這口井從遠處運來木頭。
如果是從前的自己，她們……會不會也是神明，拋棄了過去，不斷轉世，只爲了在價值遊戲的歲月重新開始？
又或者，這所謂的三生石不過是幻境，感應了李長晝的記憶，所以編造出一段看似合理的前世？
降龍羅漢擡手又是一拳。
昂！！又是一條金龍！
吼！！八頭青虎從李長晝身後一躍而出，一龍一虎，迎頭相撞。
沖天的佛力從淨慈寺中的一口井中噴涌而出。
楊清嵐見他堅持，也只好點頭。
“我就在這裡，哪還來的今生？”李長晝問。
“這點本事想讓我下地獄，還差……”
李長晝氣血如弓，擡手將力量射了出去。
濟公和尚有兩幅面孔，一是遊戲人間的瘋癲乞丐，一是降龍羅漢真身。
土行真光長一寸，佛鐘就長一尺，兩者互不相讓，寸步不退。
嘩啦啦，西湖水翻涌，咆哮着淹了大半個臨安城。
“看是這個佛鐘厲害，還是「息壤」厲害。”李長晝笑着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任由兩者爭鬥。
轟！
他法力一轉，玄氣衝蕩千里，好比浪潮在天空奔涌，洶涌澎湃，天地變色。
土行真光籠罩大半個臨安城，整個臨安城都被佛鐘籠罩，雙方還在較勁。
靈隱寺與淨慈寺內的和尚，層疊爲障，兩道佛光緩緩擴散，似乎打算將烏雲驅散，半個西湖已經在陽光中，天色蔚藍。
降龍羅漢雙手掄起佛鐘，呼啦一圈，兇悍霸道，朝李長晝當頭砸了下去。
有一個親妹妹的人，怎麼認同李二爺那種生活。
鐘聲轟鳴，盤旋變大，轉眼再次將西湖的天遮蔽。
李長凝神看去，只能勉強從清氣中看見一塊石狀物，光潔無暇，可以照人。
“我們中誰過了三生石都可以嗎？”李淺夏也飛來。
天下修道者同時變色，無數意識朝這邊落來。
“阿彌陀佛。”
“打嘛……”濟公看向他身後的遊船，“那些女娃娃出不出手？”
湖水在氣浪中跌宕，李長晝大袖一甩，一點土行真光飛了出去。
三道清氣環回相扣，或放或收，或張或縮，彼揚我斂，彼起我伏，時時皆在變動。
李長晝看着都膈應，不過不代入李淺夏，李碧微妹妹的身材還是挺好的。
“虧伱還是個羅漢，佛祖割肉喂鷹的道理都不懂嗎？”
與不修肉身的道門不同，佛門認爲肉身是船，是渡過苦海的必備之物，所以羅漢有三丈金身，菩薩有四丈，佛祖有六丈！
七八歲的李長晝在練槍；十一二歲的他和李碧微在葡萄藤下捉迷藏；
“怎麼纔算過了這一關？”李長晝問。
“對付你我一個不夠嗎？”李長晝問。
這口井也大有來頭，也就是將來濟公運木的那口井。
終人屏住呼吸，遊船上的瑤池站起身，亭亭玉立在船頭。
降龍羅漢一個心悸，下意識擡起手中佛鐘，箭步上前的李長晝，又是一拳轟了上去。
白素貞和小青惴惴不安，不管是那神秘莫測的土行真光，還是威力無窮的佛鐘，一旦落下來，整個臨安城都要毀於一旦。
雲開霧散，天朗氣清，連續黑了三天三夜的臨安城，在一聲佛號中放晴。
兩道佛光被擠壓得像髮絲，在天地間苦苦支撐。
濟公的聲音讓衆人回神，果然，清氣漩渦裡的前世畫面已經全部消失，變成過眼煙雲，沒能走出來。
李長晝微微皺眉。
“嗷！！”
“夠，但她們要是出手麼，其他羅漢菩薩也能出手，算了，來試試吧。”濟公拿起扇子，對着飛來峰一扇。
白素貞和小青也雙眸一眨不眨。
全身氣血驟然收縮，宛如一張神弓。
“施主，你過得了自己這一關嗎？”濟公搖扇問。
那些清氣中，浮現出一些畫面——
“三生石前一照，前世種種回到腦海，今生又不肯走，未來還來誘惑你，你要是照了之後，你還是你，自然就是過了。”
這個時候，分別五年的兩人，看彼此的視線不太像兄妹了。
李長晝朝天一拳，讓天朗，令氣清。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既然是衝着和尚我來的，何必讓一城百姓受苦。”
嘭！
西湖差點像鍋一樣翻了，四周的羣山萬壑積木一樣顫抖。
土行真光見風就漲，杏黃色布匹一般蔓延開來。
如意躺在楊清嵐潔白無瑕的手心，她對着如意輕輕一吹，天上烏雲瞬間濃郁了十倍，雨水不再是雨水，乾脆就成了瀑布。
“靈隱寺那邊應該就是濟公和尚，淨慈寺是一座大鐘？鍾也是羅漢？”李淺夏奇怪道。
十條天龍將6.38平方千米的西湖水面圍得水泄不通！
降龍羅漢擡手壓向李長晝，手指之間便是十條天龍之力，這一掌，如果壓在發射的火箭上，足以將點火的火箭，硬生生從升空狀態按回地面。
此時他高三丈，通體金光燦爛，顯現的是羅漢真身。
“所謂今生，是你垂死之前，一生走到盡頭的你。”濟公說。
“垂死？！”李淺夏失聲道。
“你要注意了，”濟公提醒李長晝，“只要你對自己的這一生感到一丁點的好奇，今生的記憶就會進入你的身體，你也會變成未來的你，至於未來的你是不是你，就全看你自己了。”
三生石的清氣漩渦緩緩流轉，凝重的氛圍擠壓着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