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開始了!”李淺夏看電影似的激動起來。
她歪頭對楊清嵐解釋道:“待會兒有畫面,誰的進度快,誰就會出現在大熒幕上,這些神意水晶是——”
觀衆席上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吶喊,能來現場的都是做好準備、或者本身就是高手,換成普通人,當場就會被音量活活震死。
在上千億人的吼聲中,李淺夏她們都感覺自己變回了凡人,正常說話,都聽不見彼此的交流聲。
轟!
主屏幕亮起畫面。
“來了!來了!”李淺夏放棄與楊清嵐解釋,緊緊握住她的手。
狂風呼嘯,暴雨綿延,巍峨的燈塔掃射四方,集裝箱密密麻麻的碼頭。
“啪!”一隻溼漉漉的畸形怪手搭在岸邊,如同一具死屍般的生物登陸。
屏幕上浮現出信息。
【參賽者:靈族-亞克】
閃電疾走,天地一片熾白,照在死屍身上,白慘慘的宛如日本人偶,再加上全身溼透,更是陰森恐怖。
男性屍體轟隆一聲撞在地板上,嚇起一片尖叫。
其餘參賽者擡頭看了他一眼,咬咬牙,又低頭繼續。
靈族·亞克身上的水氣與屍臭越來越重,頭髮絲甚至開始滴水。
“靈族第一!靈族萬歲!”
◇
李長晝對狂熱的觀衆們揮揮手,表示感謝,示意他們不需要送花送禮,太客氣了。
雷聲中,死屍嗖的一下竄出去。
工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發現黑影消失了,轉身準備走開,刷的一下,黑影撲到臉上。
‘神意-賽博’的主人是一名士兵。
“食族連名字都能吃,你就是變成臭臭獸的大便,我也能在無數顆粒裡,認出哪一顆是伱。”小魔星快速解釋一句,手指扣動扳機。
爲了防止干擾,也爲了避免作弊,參賽者聽不見看臺的聲音,自身能通訊的設備、技能也被摒棄。
“亞克!亞克!亞克!”
失去力量,但意識和感悟還在,《后羿射日拳》的意境,足以讓一名普通人打穿水泥澆築的牆體,更被說眼前的身體雖然弱,但也強過普通人三四倍。
話音未落,李長晝給自己來了一槍,不僅是他,還有兩名匪徒也自殺了,負責接應的匪徒目瞪口呆。
李長晝面色沉靜,雙眼在眼眶中飛速移動,看不出他的情緒。
凝神看了幾秒,又移開視線,現在排除了三座舞臺,還有497座。
【參賽者:地球人-黑霧之王】
畫面切換到另一個巡邏的工人,工人看見一道黑影在集裝箱上跳躍。
箱門合上,貨車開始橫衝直撞。
“根據我收集的情報,這次領悟所有人都失敗了。”李淺夏又開始期待下一個場景了。
“走!”斷後的匪徒再次怒吼,短突瘋狂掃射。
“我哥呢?我哥呢?”李淺夏也沒空去看屏幕,找起李長晝來。
工人的嘴被扯開,死屍躲進被子一樣往裡鑽。
說着,畫面中的碼頭,落下數盞筆直如劍的燈柱,警笛聲此起彼伏。
一名機械族戰士,身後蕩起一片水波,李長晝第一時間將目光投過去。
李長晝俯衝而下,落在她身邊。
“啊!!”
屏幕是工人的視覺,線上、線下的觀衆,尤其是那些進入虛擬環境的觀衆,簡直像是自己被黑影撲了,驚呼聲此起彼伏。
“一起?”小魔星也坐下。
【神意:賽博】
如此高的飛昇程度,證明戰爭的危險,也證明他的卓越榮耀。
姒睜開眼,擡手試圖從虛空中抓握什麼,神族在歷屆排名賽中,只要進入第二關,成績無一例外的名列前茅。
他們的體形全變了,能力技能全部消失,只有意識進入了【神意水晶】。
“覺醒神意後,沒人勸降嗎?”瑤池問。
“閉嘴!”小魔星舉槍,邊往後門走,邊對準衆人。
“他是哪個種族的,滅了他的星球!”
領悟神意沒那麼簡單,有一個循序漸進的融入過程,比如說靈族·亞克,以靈族的優勢,第一次領悟也只是讓他初步代入‘死水屍’。
蹲在地上的.普通人?
李淺夏、瑤池兩人心裡都有些微微着急。
好傢伙,就這一箱子,買下地球都夠了——價值遊戲之前的地球。
耳邊傳來砰砰槍聲,李長晝看不清楚狀況,面甲的全息屏幕被剛纔那一拳幹碎了,機器故障的嗡鳴聲,電鑽一樣刺痛耳膜。
亞克隨手一扯,將工人徹底撕裂,脫去這層衣服,死屍一個上竄,消失在大屏幕中。
李長晝不退反進,擡手也是一拳,在安保員眼裡,彷彿是一隻利箭。
觀察其餘參賽者‘症狀’,挑選適合自己的神意,再開始領悟,很有可能會耽誤時間,一不小心就出局。
“看來對自己很有自信。”
工人驚恐的嗚咽聲令人膽寒,不少觀衆都縮起肩膀。
鏡頭在第二名工人的嗚咽聲中拉高,又是一發閃電,短暫的亮光中,於畫面左下角,隱約看見無數雙手,搭在了岸邊上。
“找到資料了!”李淺夏將手臂上的全息投影移動至三人中間。
“這個靈族也是超級大熱門,他們這一族,比神意星人都擅長領悟神意。”瑤池精緻絕豔的臉有些凝重。
“神族在這一關的優勢也很大。”楊清嵐看向另一塊分舞臺上的姒。
聽聲音好像是小魔星,李長晝轉身跟上。
搶劫銀行?
但還有一些觀衆陷入狂歡。
狂熱的吶喊,伴隨屏幕裡工人微弱卻清晰的絕望嗚咽,拉開了排名賽第二關的大潮。
等槍聲熄滅,李長晝扭臂將保險箱丟上已經啓動的貨車,自己緊跟兩步追了上去,負責接應的匪徒伸出一把手,將他拉上貨車。
“唔!!!!”
對箱門從內打開,一名同樣穿黑甲的匪徒對衆人招手:“快,上車!”
砰!
血花腦漿賤了李長晝一臉。
嘭!
機械臂爆裂,零件沖天飛舞,空氣炸響,這一箭擦掉一塊柱子,轟碎機械臂,將安保員腦袋打爆!
在追擊戰中,即將被擊斃的時候,這位在戰場上用鮮血澆灌榮耀、因爲一瓶酒摔倒、逐漸瘋狂的士兵,覺醒了‘神意-賽博’,用人血塗鴉了三條街!
剛走進去,轟隆巨響,塵埃瀰漫,一輛改裝貨車野獸般撞碎牆壁,扎進銀行。
一旦他徹底變成死水屍的樣子,代表完全領悟‘神意-死屍還魂’,這就是靈族,靈族的第一!
◇
李長晝一擡膝蓋,將箱子合攏,大步走上去。
姒放下手,卻沒有繼續領悟,她忽然擡頭看向李長晝,對他招了一下手。
李淺夏又看了一眼報道,說:“上面沒寫,哎呀,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神意:死屍還魂】
好快!
“走!走!帶上錢和人質!”
比賽剛開始,出現‘預兆’的參賽者少,不如自己先找幾塊【神意水晶】碰碰運氣。
兩人打了一個招呼,同時閉上眼睛。
“在那邊。”楊清嵐手指了一下,她和李長晝之間有「身死相隨」,能感應到彼此的方位,這比玄乎的雙胞胎感應靈多了。
貨箱兩側掛滿了槍械、彈藥、無人機、手雷,儼然一個小型軍火庫。
李長晝開始呼吸,眼神轉動,將周圍的情況納入視野。
他全神貫注,精神緊繃,不放過在場五萬名玩家任何一人。
“賽博神意。”小魔星語速非常快,“飛昇者爲了更好地使用機械,將機械與自身神經相連,植入各種芯片,達到比肉體手腳更高的靈活度,隨着飛昇程度加深、長時間使用等原因,機械對神經的壓迫也越深,逐漸會變成瘋子,而‘賽博神意’,能免疫這種負面影響,無限制飛昇。”
姒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你應該理解錯他們的意思了。”
“你幹什麼!撤退!”斷後的匪徒大喊。
李長晝沒像小魔星那樣去其他分舞臺,而是懸浮在上空,觀察所有參賽者的情況。
“小魔星要退了。”楊清嵐說。
七八個匪徒秩序井然地快速上車。
如果能聽見外面的聲音,觀衆本也可以成爲李長晝的幫手——一陣熱烈的喧譁聲,基本代表又有人有了‘預兆’。
“快點,後面兩個!”負責看守後門的匪徒朝兩人喝道。
在貨箱角落裡,兩個女人作爲人質,與保險箱待在一起。
有能力,過得卻不好,加入一夥賽博瘋子搶劫銀行理所當然。
“從今天開始,地球人在宇宙中也有牌面了。”他欣慰地感嘆。
各種導彈、雜物丟上舞臺,又被一層紫光擋住。
警笛聲越來越近。
上戰場之前,他還是普通的人類,退伍之後,只剩腦袋和胸膛上的一小塊還是肉體。
正如她所說,屏幕畫面消失,舞臺上領悟這個神意的參賽者,猛然醒來。
“噝——”紙被扯裂的聲音。
但一開始沒人會這麼做。
“好啊。”李長晝應道。
這個做法的風險也很高。
數十道虛影(可能性)從姒身上衝了出去,一會兒,她離開了這座舞臺。
砰的一聲,將一名試圖撿槍的銀行安保的腦袋,連帶着地面,一起擊碎。
496座.信仰類;
495座.幽靈似的生物,發出陰沉的笑聲,身體變得更加虛幻;
494座.機械生物流出一絲鮮血,像是要長出血肉;
493座.身材矮小、腦袋碩大的參賽者,在武器上刻畫紋路;
“哪個種族的?”
地點
全息投影的客服盡職地播報:“請1256號到K號櫃檯辦理業務,宇宙開發銀行拉色星球分行,竭誠爲您服務。”
在第四條街,達到人生巔峰的士兵,再次跌入低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黑暗的低谷,士兵被殺了,神意被剝奪。
工人皮膚浮現出一條條血痕,依次綻開,活像玩偶爆線,參賽者·亞克還有一大半身體沒有塞進去。
李長晝裹在黑甲內的大手,扣住頭盔,撕扯皮一樣,硬生生扯開面甲。
“去死!”
“你怎麼知道是我?”李長晝有些好奇。
小魔星丟棄沒子彈的手槍,扭身衝進後門,李長晝鬆開手裡的殘破面罩,看一眼安保員,兩步走過去。
“這個人現在就開始了?”
“戰鬥類的。”姒冷淡道。
一股淡淡的雨水氣與屍臭,從亞克身上瀰漫開來。
亞克的粉絲再次陷入瘋狂,雨水氣與屍臭代表的,是亞克已經摸到了‘神意-死屍還魂’的門檻。
李長晝瞥見另一名安保衝過來,沒跟對方糾纏,他擡腳轉身,進了後門。
在可能性中看見自己最快領悟了哪條神意,現實中再過去,比其餘不斷嘗試的參賽者要快百倍。
在場的參賽者都是各個種族的第一,只要有時間,五萬人幾乎都能領悟一條神意,但能晉級第三關的只有500人。
楊清嵐放平心態,她只要李長晝進入第三關,拿到排名賽的總第一就行。
噠噠噠!
火光四濺,李長晝擡起保險箱擋住臉部。
在司機詢問“還有繼續逃的必要嗎?”的聲音中,一發導彈將貨車炸成火海,畫面逼真,熱浪似乎要捲到觀衆的鼻尖子上。
“我有預感,這次我白來了。”她說。
參賽者不能依靠外界的力量,但參賽者與參賽者之間沒有限制,前提是,別的參賽者真心願意幫忙。
之前偷襲李長晝的安保員,擡起一隻機械臂,擋住瘋狂的子彈,翻滾着躲進另一根柱子後面。
通過這一現象,其餘參賽者能猜測這是一條什麼神意,是否適合自己,從而節省大量時間。
“誰?”碼頭一名巡視工人剛轉過身,手中燈光只照到一片黑影。
舞臺上,小魔星的本體一睜眼,立即飛向另外一塊水晶。
呼!
凜冽的拳風從側面襲來,李長晝漫不經心地看過去,雙眼——
目光率先落在靈族·亞克身上,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氣與屍臭,又將視線迅速移開。
“你哥應該也會放棄,他對機械一竅不通。”瑤池道。
“好帥!不知道多少錢能睡一晚。”
就在他即將上任地方警察局局長的前一晚,喝酒之後,賽博病發作,殺死了一名妓女。
本該有着光明的前途,因爲酒後殺人,被剝奪了一切。
她不是擔心李長晝不能晉級,是擔心他不能第一個晉級。
“這是什麼神意?”李長晝低聲問小魔星。
他也沒打算第一次就領悟神意,抱着儘可能收集情報的想法,他打開箱子。
“姒姒!姒姒!”
“走!”一名同樣穿黑甲的匪徒大聲招呼李長晝一聲。
而且壓第一的賠率可是高得離譜,達到23!
砰!
走在前面的一名匪徒,擡手一槍,將一名長着尖角的魁梧男性擊殺。
“嘭!”閃電消失,雷鳴爆炸般轟響。
嘭!
他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兩步,背撞到柱子上,臉捱了一拳,面甲粉碎。
之後,士兵的生活來源是《士兵權利法案》所保障的生活費,住的是克洛區一套無窗地下室,全年發黴、蟲子多得可以當飯吃,每週租金70。
畫面中,小魔星舉槍對準下顎,砰的一槍自殺了。
身體穿了黑甲,也依然感覺到一陣陣衝擊與疼痛。
李長晝目送她離開,正準備開始領悟,小魔星孩子似的從人羣中鑽出來,拍了拍他的肩。
更何況李長晝還要儘量拿第一。
她們的錢可是全壓上去了,雖然地球的錢贏了的全是她們的(地球的錢拿來時多少,放回去還是多少),但自己的錢同樣是很大一筆了,輸了心疼。
兩人快步往前,無人機迎着他們飛來,穩重的機身盤旋在銀行大廳上空,狗看守羊羣一般盯着人質。
槍聲四起,打在集裝箱上濺起碎裂的火花。
安保員視線才瞥見李長晝,安裝的機械臂一抖,已經蛇一般自己咬過來。
“我如果猜得沒錯,我們最後會被警察逼入絕境,覺醒賽博神意。”小魔星取下頭盔,將手槍抵住下顎。
李長晝的做法算不上什麼稀奇。
穿着黑甲的.匪徒?
小魔星撿起一個箱子丟給李長晝,自己拎起另外一個大步繼續向前。
李長晝看過瑤池和李淺夏收集的資料,神意也分合適不合適。
裡面是一塊塊米邇金屬。
“.武器!立即放下武器!”
“是嘛?”李長晝笑了一下。
砰!
李長晝低頭看去,一隻厚重又矯健的機械腿,將地面一隻通訊器狠狠剁碎,堅硬的地面留下一個坑洞。
李長晝是最後一個,正要上去,身後傳來斷後匪徒的慘叫聲,緊接着後門探出一把短突。
“那個傢伙爲什麼和姒姒坐在一起?!”
“亞克!亞克!亞克!”
不久,天空雲層被強制驅散,一輪人工大日將碼頭從黑色雨夜,變成了晴朗白日。
李淺夏看得激動不已,低聲對楊清嵐解釋道:“看樣子,這是一具死水屍藉着暴雨登岸,領悟‘神意-死屍還魂’的經歷。玩家,不對,參賽者會代入死屍,重演這個場景,但能不能領悟,還要看參賽者自己!”
因爲主舞臺參賽者太多,李長晝與姒一起,端坐在一塊分舞臺的紫水晶前。
“謝謝。”李長晝盤膝就坐。
三個小時後,李長晝站起身,張手一握,一柄能自動導航的神意金槍出現在他手裡。
轟!
煙火盛放,規模之大,足以容納上千億觀衆的舞臺都被煙花樹包裹,所有人都看着李長晝。
另一座舞臺上,靈族·亞克起身,他此時就像一頭‘死水屍’,全身蒼白,要借屍還魂般盯着李長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