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遲疑，不知道能不能對付沒了光劍的黑霧之王。
猩紅魔皇覺得，就算人沒了鞋，狗也不得莽撞，狗打不過人的，人怕狗的唯一原因，是基於不受傷的前提之下，如果人不怕受傷，甚至不怕死，狗沒有勝算。
“撤，任務優先！”改造師道。
天平傾斜，衆人立刻撤退，消失在夜色中。
李長晝沒追，對方可以彼此聯絡溝通，有能力提前佈置陷阱。
他在代代木公園內找了一處飲水點，喝了點水，又拖走一臺白色的自動售貨機，在林子裡砸了，坐在售貨機上，把裡面的飲料、玉米湯之類的東西全部吃進肚子。
吃完，走出樹林，沿着散步道緩步行走，吸了一口綿長的氣息。
氣息入腹，身體如上了油的齒輪，開始快速消化食物，陣陣暖意充盈身體。
李長晝周身有淡淡的霧氣，彷佛機器過載，又像是嶄新出廠的精美機械。
他對準公園長椅，隔空一抓。
“嘭！”
木屑飛舞，椅子爆碎。
力量的運用再進一步，已經能隔空傷人，只是強度差了點，這一抓只有兩三百斤，最多拎起兩個成年人。
對付有鎧甲的敵方玩家沒用，但用來避開“漢堡”耳目，保護她不受黑幫傷害，應該是足夠了。
問題的關鍵是——
“人在哪兒啊？”
腳步加快，竄上樹枝，忍者一般在一棵接一棵的樹上奔跑，很快，帶着天狗面具的李長晝衝出代代木公園，朝着一望無際的燈海一躍而進。
澀谷十字街人流如織。
惠比壽的行道樹，在燈光下綠得亮眼。
李長晝衝落在一臺臺電車上，落在一棟棟高樓上，徹夜都在找人。
【玩家‘吉祥玉女’被抹殺】
九天玄女手下的一名仙女。
李長晝站在晴空塔上，望着死氣沉沉、5月10日清晨4點的東京，哪怕是這種時刻，也找不到玩家，也不知道‘漢堡’在哪兒。
“被抹殺，也就代表和‘漢堡’在一起，問題是你們到底在哪兒。”
空有殺敵之心，奈何沒有敵人。
站在晴空塔上，房子矮小得像積木。
“嗯？”李長晝忽然看見灰白色的城市中炸開一團火光。
“終於找到了！”
他從600米的高度一躍而下，風聲灌滿雙耳，衣衫獵獵作響。
一人一戰甲，正在清晨無人的街頭大戰。
“殺！”戰甲撲來。
李淺夏雙手十指一握，力量滿得彷佛要從指縫間溢出來。
轟！轟！
雙方交手，劇烈的轟鳴，猶如一輛坦克在街道上瘋狂開炮。
“非嚨，快走，黑霧之王來了！”改造師道。
非嚨剛生退意，李淺夏便發現了。
“別想跑！”她一頓猛攻，雙手如鋼鞭，雙腿如利刃，打得戰甲處處凹陷。
“讓開！”非嚨低聲喝到。
李淺夏腦袋一陣眩暈，這不是什麼法術，單純是科技力量將聲音放到最大，喊上幾次，能把普通人活活震死。
氣血一蕩，李淺夏回過神來，對方已經衝上高空。
“又跑了！”李淺夏氣得跺腳。
對方的肉搏實力普遍不強，但穿了戰甲，一個個都會飛，他們根本追不上。
她正要走。
“小朋友，迷路嗎？”李長晝落下來。
“哥？！”李淺夏風塵僕僕，臉上惡鬼面具的角都斷了，“你一晚上死哪去了？不會是去歌舞伎町找小妞了吧？”
“唉，一言難盡，情況如何？”李長晝沒好意思說自己看了一晚上夜景。
“唉。”李淺夏也嘆氣，“被壓着打，算了，走吧，我帶你去基地。”
“嚯，居然還有基地了。”
兩人正要飛奔，一個醉漢從巷子裡走出來。
“喲，戴面具，是不是隻有身材不錯，臉很醜啊。”
李長晝隔空甩了下手，對方緩緩蹲下，身體蜷縮得像一隻蝦，緊閉的雙眼擠出眼淚，痛得無法呼吸。
兄妹二人一竄而起，飛速前進。
路上，李淺夏大概說了昨晚發生的事。
黑幫火拼，玩家對抗，因爲一次意外，爲了救目標，吉祥玉女暴露了身手，當場被系統抹殺，可惜了數千年的修行。
“對方低估了“漢堡”的勢力，絕大多數黑幫根本不敢對她動手，少數被威逼利誘，也打不過“漢堡”的手下，只要我們能盯緊玩家，基本萬無一失。”
“能盯緊嗎？”李長晝問。
“不能，對方可以彼此溝通，又有戰甲、無人機，像刺蝟一樣扎手，像飛鳥一樣難以捕捉。”李淺夏說。
“你怎麼一個人？”
“出來買早飯啊。”
“早飯？”
兩人在711便利店買走了所有飯糰、關東煮、便當、炸物，還有二十瓶水。
“冰淇淋也拿點。”李淺夏在冷凍區撅着屁股，身材確實不錯。
便利店店員怪異地打量兩人，一是因爲他們囤貨似的購買方式，二是兩人的面具。
不過她也沒多問，東京處處是變態，她自己也喜歡小男孩，小小的多可愛啊。
她目送兩人離去，忽然發現，與密密麻麻的袋子相比，兩人身形格外渺小，怎麼拎動的？
所謂的基地，是一處沒有傢俱的獨棟小樓。
小武聖等男性直接盤膝坐在地上睡覺，其餘人在房間裡。
“吃飯了！我把我哥也找回來了！”李淺夏將各種食物放在桌上。
小武聖、無上真魔等人立即睜開眼，餓狼一般盯着便當。
“隨便吃。”李淺夏招呼一聲，又去樓上敲門，把仙女們一個個叫醒。
最後，她走進一間房間。
房間內，楊清嵐正在給嫦娥包紮腹部的傷口，嫦娥只穿了下半身，讓飢餓的她嚥了口口水。
瑤池在一旁對着地圖思索。
“吃飯了。”李淺夏小聲道。
“就來。”楊清嵐繼續用紗布在嫦娥細腰上繞圈。
“我哥也來了。”
“他一晚上跑哪去了？”瑤池回過神。
李淺夏露出‘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瑤池的話裡有火氣，不僅是因爲關鍵時刻李長晝人不在，更因爲她在應付敵方玩家一波波攻擊中，還要擔心李長晝的安危。
“應該是迷路了。”楊清嵐道。
“迷路？”瑤池和李淺夏同時問。
“怎麼可能迷路？”李淺夏追問。
楊清嵐低聲笑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有這種感覺。
李淺夏盯着楊清嵐看了一會兒，又不由自主地被嫦娥吸引了，嗯，下次一定要找機會，邀請嫦娥一起泡不老泉，不知道她下半身如何。
她不是好色，只是單純對這種神話人物的身體感興趣。
就好像當初讀書時，和哥哥討論四大美人，李長晝對西施刮不刮體毛特別感興趣。
李淺夏覺得他只是單純對胳肢窩感興趣。
想到這，她又盯着嫦娥的胳肢窩看。
‘我滴天！這可是嫦娥的胳肢窩！’李淺夏特別興奮。
“嫦娥姐，你的傷沒事吧？”她關心地問，掩飾自己的目光。
“小傷。”嫦娥淡淡地回答。
“好了。”楊清嵐收手。
接下來，李淺夏擔憂的目光中，嫦娥穿文胸、外衣。
美人，真是大美人。
四人一起走出房門，仙女們都已經起來了，本來她們是想等身爲天后的楊清嵐到場之後再吃，但李長晝允許了，早就飢腸轆轆的她們也不堅持。
眼前的場景頗有意思，沒有傢俱的客廳內，一羣神仙仙女，人手一份便利店的便當。
“一晚上去哪了？”瑤池拿了牛肉飯糰，邊撕開包裝，邊問李長晝。
“在人生道路上迷路了。”
“說人話。”
“.沒找到你們。”
“果然迷路了。”瑤池對楊清嵐說。
李長晝看向九天玄女：“出去之後，我會嘗試復活吉祥玉女，但幾乎沒有可能。”
“多謝陛下。”九天玄女飲了一口麥茶，神色平靜，“是生是死，都是緣法。”
神仙妃子的眉目間也有疲倦。
一晚上沒睡，對擁有人類肉身極限的衆人而言不算什麼，但緊繃神經，戰鬥一晚上沒睡，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也殺了對面一個，”李長晝在地上盤膝坐下，“可惜，在殺死他之前，對方先自殺了，算個人物。”
“恐怕不是自殺。”楊清嵐吃着熱乎的關東煮，“昨天晚上，一旦暴露在‘漢堡’眼裡，對方的裝備全部失效——應該是臨死前，爲了不讓你覺醒技能和道具，有人操控戰甲殺了他。”
“棘手啊。”李長晝不怎麼餓，畢竟昨晚他只是到處走來走去，但在氣氛感染之下，也拿了炸串。
“我想到一個辦法。”瑤池道。
正在吃飯的衆人都看向她。
瑤池將飯糰一口吃掉，是在場除了李淺夏以外，吃飯姿態最奔放的女性，可依舊說不出的優雅。
李淺夏也很可愛，讓人想揉捏她。
瑤池拍拍手，取出超大的地圖鋪在地上：“阿晝，你看看，東京哪裡適合擺陣，我們可以將任務目標引進陣中。”
“好主意！”
“沒錯，一旦到了陣裡，我們就不用一直防守了，久守必失，還是陣法安全。”
“如果能摒棄對方信號，說不得還能殺兩個，爲吉祥玉女報仇！”
衆人紛紛道。
“我要糾正一下我之前的說法，”李長晝打量地圖，“我昨晚是去勘察地形了，不是迷路。”
衆人都笑了。
瑤池也笑道：“行行行，算你勘察地形去了。”
李長晝昨晚走遍東京，更是貓頭鷹一樣在晴空塔上蹲了許久，不然只憑地圖，真沒辦法佈陣。
沒有法力還想佈陣，必須充分利用地形。
楊清嵐以及衆仙女也略懂陣法，此時勁頭上來，一邊幹掉一份份便當，一邊幫忙一起琢磨。
“皇居不錯，雖然沒有龍氣，但也壓得住幾臺戰甲。”
“不行，皇居目標太大，會引起很大的風波，‘漢堡’一旦懷疑，負責佈陣的陛下很危險。”
“東京塔和晴空塔也行也是地標性建築，和皇居一樣。”
衆人沉吟，十分爲難，畢竟要顧忌到九條美姬，此人簡直是另一種恐怖，擁有被看見，就會被殺的恐怖特性。
這麼多場遊戲，系統還從來沒有直接抹殺過玩家，唯獨這個副本如此苛刻。
李長晝對着地圖一寸寸看，時而又從整個東京、乃至日本的風水出發。
昨晚看見的景色，全部被調動出來，和地圖上的名字一一對上。
李淺夏一竅不通，只能在一旁觀望，很快她發現，有人在渾水摸魚，假裝認真思索，其實趁大家不注意，放開顧忌，大口吃飯。
是仙女，具體是誰，爲了此人名譽，她就不說出來了。
“三個地方。”李長晝說。
衆人沒開口，靜等他說完。
“東京大學，神川中學，還有御茶之水。”他從楊清嵐正要送進嘴裡的筷子上，取了三粒米飯，將三個地點標記出來。
楊清嵐盯着自己的筷子。
其餘人盯着三粒米飯。
楊清嵐將這一筷子餵給李長晝，李長晝順口吃了。
用李長晝的口水消過毒後，楊清嵐感到放心，繼續吃飯。
“東京大學不好，”九天玄女用紙巾擦嘴，她吃飽了，“返回洪地球后，我沒聽過皇居，卻聽說過這個地方。”
“那就神川中學？不知名的小地方。”孔雀公主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也不好。”瑤池搖頭，“那裡都是學生，學生出事，不管學校有沒有名，都會天下皆知。”
“那就只有御茶之水了？”李淺夏問哥哥。
“可以。”李長晝沉吟着，“佈陣很簡單，這個地方時大凶之地，此前必然地震不斷。”
“能布什麼陣？”瑤池問。
“時間短，區域又大，只能簡單一點了——迷蹤陣。一旦陣成，進入這一片區域的人都會迷路，且無法主動離開，哪怕使用導航也沒用。”李長晝想了想，又說，“以防萬一，我要去實地勘察一番。”
“也好，現在都在休息。清嵐、孔雀，你們和他一起。”
“我也想去，我不累。”李淺夏說，這也是她去買早飯的原因。
“不行。”瑤池否決，“你是我們這裡的高端戰力，不能走。”
“小武聖他們也很厲害啊。”
“他們吃完要去替鳳凰巫女的班。”
鳳凰巫女不在這裡，在盯着九條美姬，防止休息時間，對方遙控無人機殺人。
“好吧。”李淺夏只能點頭。
這時，李長晝擡起頭，側耳傾聽。
“有人來了。”
衆人屏住呼吸。
“咚、咚咚、咚。”
“是自己人。”瑤池鬆了口氣。
兩位仙女謹慎地把門打開，確認是巫女。
“陛下、天后，”巫女臉上出了汗，“‘漢堡’移動了。”
“正好。”瑤池放下便當，“把她引去御茶之水。”
“是！”
衆人開始行動。
李長晝、清嵐、孔雀三人趕到御茶之水，站在萬世橋上，勘察地形。
佈陣、大戰、引誘，熱鬧又燒腦的一天。
當日落黃昏，華燈初上的時候，九條美姬被圍困——也可以說是被保護——在了御茶之水。
“改造完成！一切準備就緒！好戲開場了！”改造師在頻道中大叫。
衆人鬆了一口氣。
“好了就趕緊派過來，沒時間了！”魔女內息焦躁。
無人機呼嘯，抵達臺場。
它們播撒光影，矇蔽衆人感知。
緊接着，在血色夕陽之下，身高19.7米的高達，轟然展開金屬雙翅，沖天而起，直奔御茶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