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持續了十年的聖城之戰，終於迎來結束，對於宇宙萬域的衆生們而言，卻代表着浩劫的開始。
十二位聖位即將君臨天下。
到了聖人境界，爲了更進一步，只有再造規則、覆滅宇宙、培育文明等“大動作”，才能獲得一絲感悟。
宇宙是聖人的實驗臺，天地乾坤、萬域蒼生只是試驗品。
聖人一個念頭，便能讓生老病死顛倒，生代表死，老代表童年，病代表健康，死代表生，讓穩定的世界混亂。
可以肯定，必定會有文明被吞噬、顛覆。
但也可以肯定，必定有文明將極大繁榮與穩定。
李長晝四人，與老鬼、小妖、仙女、天誓等十五人一起，離開第八聖殿，前往第九聖殿。
七十二光年的聖路上，全是殘缺的石像。
“是三千半聖。”天誓面色凝重，打量這些石像。
“魔尊一個人就打通了這條路？”小妖驚訝道。
按照價值遊戲的規則，這些石像必然與本體實力一致，原本血腥到極致、理論上會全軍覆沒的關卡，被魔尊一個人殺穿了。
沒有魔尊，李長晝他們將其餘半聖趕出去，石像的數量會減少，但也是對應着他們每一個人。
真龍探爪，將碎裂的石像龍抓在手裡。
他感應其中的氣息，撫摸斷裂處，沉默不語。
小妖從震驚中回神，好奇地問四人：“真被魔尊進入主殿，少了一尊聖位怎麼辦？”
“我退。”李長晝說。
太女看他：“這本就是你答應的，該做的，我可不會愛上你。”
“謝謝。”李長晝笑了一下。
衆人飛渡七十二光年，進入第九聖殿。
聖殿內，黑色塵埃如雪，洋洋灑灑，填滿無邊空曠巨大的宮殿。
“呸！呸！”小妖揮開黑雪。
“同情。”仙女擡起頭，望向光明燦爛的主殿光門。
魔尊失敗了。
已經進入聖殿，卻沒能進入主殿，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強大力量化爲齏粉。
“太女先進吧。”屍骨基因道。
“我知道，”太女嫣然一笑，“你們三個之間還有一場戰要打，不在成聖之前分個勝負，心裡會很不甘。可惜，我不能在現場旁觀。”
“我可以代替你成聖，你去觀戰好了。”小妖說。
“我也可以。”老鬼厚着臉皮道。
“說話小心點。”太女笑着警告，她又對李長晝說，“祝你好運。”
“我就是天命。”
“我現在覺得，讓你贏到最後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當然，你要贏過我才行。”
“那太簡單，”李長晝失笑，“『勝者』之位，非得九死一生，於萬劫不復之中殺出一條勝路，纔有意思。”
“就憑你這句話，將來我們必有一戰。”
話音一落，太女又道：“走了。”
在衆人注視下，她邁步走向主殿，消失在無限的光芒中。
主殿光門驟然隱去，第九聖殿黑了大半，令李長晝想起週末晚上的大學食堂，人少，食堂的燈總是亮一小半。
他心中火熱一片。
只要一直贏下去，從前的歲月會再回來，他能讀完大學剩餘的兩年，與楊清嵐、李淺夏一起。
還可以請瑤池來明大的食堂嚐嚐。
哦，她說過，如果重來，她要來明大讀研，兩年專碩，正好一起畢業。
李長晝戰意高昂。
爲餘生逍遙，再慘烈的血戰他也不怕，要拼殺到底。
真龍、屍骨基因似乎也思緒紛飛，要爲各自的信念戰鬥到底。
“我想留下來看看，這個殿的亞聖之位讓給你們。”小妖說。
“你、還有老鬼，進去。”真龍扭過龍頭，盯着兩人。
若是在進入聖城之前，他不會在意，但這一路走來，無數次險死還生教會他謹慎。
小妖、老鬼、仙女三人，有威脅到聖位的風險。
“你們十二個人，也退出去七個。”屍骨基因對天誓十二人道。
小妖撇撇嘴，縱身躍入偏殿。
老鬼拍拍鬼牛，騰空而去。
天誓等人商量之後，留下天誓、天心、天牛、天符、天丹，其餘七人與鬼牛一起退出聖路。
天心茫然四顧，記得第一聖城外，羣雄燦爛如星，數都數不清，現在只剩九人。
“走吧。”九人衝出第九聖殿。
這一關沒有考驗，如果沒有第八聖殿的“清場”，衆人會彼此間廝殺，進行慘烈的角逐。
此時卻平平淡淡，連飛行都不那麼急切。
到了第十聖殿。
“仙女，你進。”真龍道。
“無情。”仙女說。
“少廢話。”
不管是真龍，還是仙女，都沒有半點打情罵俏的意思，兩人一個冰冷，一個殺氣四溢。
仙女裙襬一掃，化光衝進了副殿。
真龍又盯着天誓、天心、天牛、天符、天丹五人看，最後選擇了天心：“你，進去。”
“什麼？！”天牛憤怒了。
真龍的意思，天心比他更強，更有威脅？
“天心，我要和你交手！”天牛道。
“你有瘋牛病吧？”天心受不了，連忙飛進偏殿。
“出去打。”李長晝說。
轟隆！
真龍探爪，直接攻來。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升龍拳》需要蓄勢，黑霧之王與屍骨基因卻不然。
只有自己先動手，逼得他們也只能慢慢提升戰力，自己纔有跟着一起提升戰力的機會。
真龍這一爪，沒有動用天意，也沒有其餘力量，只是單純的氣血。
如果李長晝使用全力，一招便能打爆真龍，佔據優勢。
但他沒用。
“轟隆！”氣血剎那拔高，李長晝同樣是肉身力量的一拳。
嘭！
氣浪如波紋，在第十聖殿翻涌。
“殺！”真龍俯衝，化作人形，龍甲變作鎧甲，龍拳揮舞。
李長晝往前踏步，氣血如海，他屹立天地間，舉拳對敵。
兩人迅速戰在一起，激烈對抗，都沒動用其他力量，肉身硬撼，氣血碰撞。
無與倫比的純粹力量，在盡情釋放。
真龍大吼，李長晝長嘯，氣血提升至巔峰，像是一條龍與一棵神樹在廝殺。
“好強的肉身氣血！”
“好恐怖的廝殺技巧！”
天誓等人瞠目結舌，別說只使用肉身，哪怕各種神通與道行全出，他們也會被兩人的力量打爆。
除非使用天意，不然絕對贏不了。
屍骨基因全身骨骼泛起玉質的光澤，枯骨默默無聞的氣息褪去，散發出一股野獸的氣息，狂野、霸道、兇戾。
“殺！”
幾乎瞬間，他殺進兩人的戰場。
“吼！”天牛血液沸騰，“我也來！”
他將戰刀收起，顯出九丈法體，衝殺了上去。
李長晝與屍骨基因交手，真龍騰出手，天牛發狂發瘋，天牛拳劈殺他。
真龍扭頭看來，目光充血，血絲密佈。
“蟲子。”真龍嘶吼。
隔着畫面，宇宙萬域衆生都膽寒，可天牛是戰鬥狂，他知道自己不敵，可就是要一往無前。
“我弱，但我絕不投降，還有，老子是牛！”
真龍俯衝而來，接受他的挑戰。
嘭！！
一個照面，天牛吐血。
“老牛，回來！”天丹大喊。
“啊！”天牛一邊吐血，一邊往前衝，“我不信我肉身比你們弱，殺！”
真龍已經對他失去興趣，身形一轉，對着屍骨基因打出龍拳，龍吟聲不絕。
天牛衝向李長晝，李長晝揮手一拳。
如汪洋一般的神力狂涌而來，天牛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按進水裡，要窒息而死，全身龜裂。
他雙腿犁地，身體控制不住地後退，足足退出三十萬公里，才卸掉這股滂沱神力。
“好吧，我不是對手，但至少要接住你們每人一拳！”他擡起頭，“屍骨基因！”
他往前邁出一步。
“老牛，適可而止！”天丹就要衝上去。
天誓擡手攔住他：“讓他去吧。”
“第十二座聖殿不需要亞聖，老牛真的會被殺！”天符沉聲道。
“如果這是老牛希望的，我們應該成全他，現在黑霧之王、屍骨基因、真龍只使用氣血肉身之力，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天丹、天符沉默。
到了他們的境界，自然有一股凡人難以理解的瘋魔，尤其是在自己的追求上。
天牛大喝一聲，再次往前邁步，氣血蒸騰，像是火焰在他周圍燃燒。
隱約間，顯現出一頭魔牛，在原地刨蹄，又忽然站起，仰天怒吼。
轟！
三十萬公里的距離，瞬間消失，天牛一下子到了屍骨基因近前。
真龍與黑霧之王的力量，依然在體內肆意破壞，將天牛按在死亡之池裡，要將它活活淹死。
天牛像是爲了活下去，進行最後一搏般，打出了這一拳。
瘋狂而野性的力量，傾斜而出！
屍骨基因被真龍、李長晝聯手打退，看瘋牛打來，順勢扭身踢出一腳。
嘭！！
天牛身體爆碎，只剩半截，墜落在地，倒在血泊中。
“有勇氣，”屍骨基因低頭掃了一眼，“留你一命，希望將來與你並肩殺進時間長河。”
屍骨基因重回戰場，上來便同時對真龍、李長晝兩人出手，要報剛纔的仇。
真龍冷笑，李長晝目光冷冽。
兩人同時舉拳轟殺。
拳風暴烈，空間呼嘯，時光碎片如花瓣亂舞。
屍骨基因氣息無上恐怖，玉質的白骨化作天刀劈砍，與兩重拳光對撞。
“殺！”三人一聲怒吼，力量提升至巔峰。
轟！
聖殿似乎都在顫抖，天誓等人站立不穩。
“聖殿被撼動了？”天符不敢置信。
三千聖人同時動手，也只是在聖殿上留下淺淺的刀劈斧砍。
“不是聖殿，是空間！”天牛掙扎着起身，他雙眼望着戰場，崇拜、忐忑、恐懼、嚮往。
對常人而言，如引力一般存在又不存在的空間，被三人撼動。
他們像是在空間海中血戰的巨獸，將空間海掀起無限的浪潮。
屍骨基因站在空間大浪上。
“海浪總是站在最好的海員那一邊，命運也要依附強者！”他以一敵二，搏殺兩人。
“終究只是浪花，衝得再高，必有摔落的一天，也敢妄言命運。”李長晝一步邁出，氣血扭轉幹坤日月，轉星移鬥。
他彷彿在時空中穿梭，瘋狂殺向空間大浪浪尖的屍骨基因。
“一副枯骨，死吧！”真龍彷佛主宰者，要滅世。
屍骨基因再強，也被兩人打爆，徹底死去。
“殺！”之前還聯手的兩人，瞬間攻殺對方，戰吼都無邊恐怖，足以活活震碎一顆大型生命星球。
吼！
“死亡國度我自由出入，人間誰能將我埋葬！”屍骨基因再現，從後方劈殺李長晝。
李長晝怒吼，氣血如雷鳴，顯現出來的原初神樹像是要撐破天地。
嘭！
交手之地直接炸開，磅礴之力席捲四方。
三人化作流光，時而緊貼，近距離生死搏殺，時而盤旋，氣勢如星球對撞。
李長晝被殺得幾乎死去，終於顯現出原初神體。
恐怖巨人再現，蹲伏在聖殿中，這次與終極神術不同，不是神形，是李長晝的本體。
“逆我者亡！”巨人低吼，身形壓縮，變成九丈之軀。
轟！
真龍與屍骨基因聯手，一個回合被巨人打得吐血。
真龍咆哮，恢復龍軀；屍骨基因玉質的骸骨，變成純黑色，像是黑金。
“殺！”
絕世級別的肉身碰撞，天地異象出現，有龜裂的天空，有撕裂的大地，有粉碎的深空，有顫慄的乾坤。
天誓、天牛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纔是他們的全部肉身之力？”
“強者，他們纔是真正的強者！”天牛狂熱，“從第一聖城殺到第十聖殿，被衆人針對，依舊活到現在，完成清場！什麼如來、什麼秩序國主、什麼輪迴執筆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李長晝以一壓二，佔據上風。
真龍不能相信，屍骨基因魂火陰沉。
原初神體一拳又一拳，像是推動大宇宙，兩人連連後退。
而他們身後，便是第十聖殿的主殿光門。
天符握緊拳頭：“輸了的人被打進主殿成聖嗎？！”
衆人看得熱血沸騰。
“我是命運，註定降臨！”李長晝怒吼，原初神體大殺四方，氣血一次又一次的拔高，力量無窮無盡。
真龍吐血，屍骨基因骸骨碎裂。
兩人被打得後退！
李長晝進入一個無敵之境，從神覺到肉身，摒棄了一切不自信，一種天命所歸的力量感源源不斷涌來。
但這不是命運。
這是他的自信，肉身無敵的自信。
“人聖的體質果然第一嘛。”屍骨基因承認自己不敵了。
真龍奮力掙扎，但龍爪都被擊碎，龍角被劈斷，根本無法對抗。
“原初神體也是我修煉出來的！還有，這是人的極限，不是我的，我能更進一步！”李長晝長嘯。
轟！！
聖殿真的被撼動了，不是被力量，而是被一種存在，這種存在突破了聖人極限。
體質。
李長晝的【神體強化】邁出一大步，在原初神體的基礎上，再次得到提升。
雖不是質變，但也極度可怕，堪比十次【翻山】、【原初神體】兩招終極神術的結合。
某種意義上，李長晝在體制上，跨越了寫有‘人，止步於此’的界碑，來到從未有人達到過的境界。
嘭！
一招，屍骨基因與真龍吐血；兩招，敗退；三招，他們被打爆。
李長晝衝殺，雙手呼過去，像是蒼天與黃天塌陷，要將兩人打向主殿光門。
“殺！”這一刻，真龍與屍骨基因不再留手，突然動用道行與神通。
幾乎無可匹敵的李長晝，哪怕有防備，也被殺得打敗，神體碎了大半。
【起死回生】剛生效，真龍與屍骨基因的滅世神術又落了下來。
轟！
神體徹底被碾碎，李長晝殘缺的神覺，艱難衝了出去。
“嗡！”青銅戰矛化爲雷霆，衝殺過來。
白骨幡獵獵作響，與青銅戰矛爭鋒相對，如兩道光箭相撞，【天意·命運】與【天意·死亡】盡顯無上威勢。
“殺！”
真龍、屍骨基因毫不留情，聯手撲殺李長晝的神覺。
李長晝一度只能使用【起死回生】延命，神覺數次粉碎，化爲螢火，要徹底暗淡消逝。
空間、時間、恆沙世界，能抵達的地方全都去了，依然逃不脫追殺。
終於，【起死回生】出現質變，附着在神覺的每一處，成爲特性、成爲本能，而不再是招式。
李長晝於不可能中完成恢復。
戰衣裹着血肉歸來，神體修長健碩，金冠已碎，長髮飛舞，清俊的臉龐殺意凜然。
“翻山！湮滅！萬法不侵！”
再有恆定的【起死回生】，四術合一。
一層清輝籠罩，神威凜凜，天帝臨塵！
此時此刻，李長晝感覺自己能撕裂蒼穹，粉碎乾坤！
“困龍搏命，龍騰九天！”真龍也發狂，戰力極速攀升。
屍骨基因血肉復甦，聖位瀰漫，戰法驚天。
三人血拼死戰。
根本不像是在切磋，也不在乎聖位，要殺到底，殺到最後一人！
都在吐血！都在粉碎！都在爆發！都在燃燒！
龍爭虎鬥，寸步不讓！
時而彼此對轟，時而聯手攻殺另一人，神通盡出，天意轟鳴。
血戰持續了十天十夜，終於，真龍爆碎，神魂被逼到懸崖，要跌入主殿光門。
“到此爲止了。”屍骨基因語氣冰冷。
真龍的神魂愣住了，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敗了。
他是真龍，是龍聖親子，有着無敵的血脈，悟性與戰鬥技巧更是通天。
可現在，他敗了。
“啊——”真龍狂吼。
他竟然要戰到底，放棄成聖，哪怕死也要繼續下去。
這是龍的驕傲，寧死，不輸。
血肉重組，真龍再現！
屍骨基因沒有出手，他顧慮最終聖戰，不想真龍這樣的戰力失去。
同樣的境界，都是聖人，發揮出來的實力也不同，真龍成聖，絕對比天誓等人強數倍。
李長晝邁步上前，獨自應戰。
轟的一聲，一人一龍分開，李長晝雙拳流血，胸膛被撕裂，有清晰的龍爪印。
連體內的五臟星辰，都被粉碎。
對面，真龍一根犄角斷裂，龍首沒了一半，一個拳印窟窿，連神魂都在逸散。
真龍僅剩的一隻龍眼盯着李長晝，滿身滿嘴都是血。
目露寒光，一聲咆哮，再次衝向李長晝。
“真龍，我佩服你的血勇，可惜，這是你唯一的優點！”李長晝舉拳殺去。
真龍被打爆，最後一縷神魂墜入深淵般掉落主殿光門。
主殿光門消失，第十聖殿徹底暗淡，又恢復了死寂。
可牆上、地面，全是璀璨的拳印、龍爪，道光充盈，記錄那十天十夜的慘烈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