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得。”景陌卻搖了搖頭,“蕭意樓是個聰明人,對於時事利弊永遠都能理智果斷地做出判斷,青州本就不屬大月所有,只不過是大月從川蒙手中奪走的,眼下九州的所有人國家幾乎都將矛頭指向了大月,如果大月一直這般獨立抵抗下去,遲早會有筋疲力盡的一天,到那時候,別說一個青州,就算是風州,大月都要乖乖交出來。而若是用一個青州就能換得川蒙退兵,那大月就能安心對付東璃了,只要東璃再一倒,九州便無其敵手,說不定,到時候大月再乘勝追擊,連東璃都難保,所以這麼看來,這筆買賣還是划算的。”
聞言,雲冽只覺心下一陣駭然,手心裡不由冒出了一把汗,他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如果事情真的如景陌所言那般發展下去,那東璃……就真的危險了……
“不行,朕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景公子,你對情況瞭解得這麼透徹,一定有應對的辦法,對不對?”
景陌緊了緊眉,道:“想要阻止這件事,其實也不難,那就是趕在他們找到契機和談之前,就挑起爭端,只要他們一開戰,之前所有人的努力就會全都白費,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想到和談一事了。”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像是不謀而合地想到了一塊兒去,而後兩人點頭笑了笑,雲冽道:“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景陌沒有說什麼,只是垂首淡淡一笑,卻笑不及眼底。
對於城外的大月將士來說,入夜起風是最冷的時候,所幸他們早有準備,否則只怕根本抵抗不住這種極寒氣候。
一名小兵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從營帳裡走出來,跑到一旁正要小解,突然他像是聞到了什麼奇怪地味道,不由得順着氣味傳來的方向嘟起鼻子仔細嗅了嗅,驀地,他神色一驚,顧不得那麼多,轉身就往回跑,邊跑邊喊道:“來人,快來人……”
話音未落,便感覺身後“呼”的一聲響,而後便是一陣熱烘烘的氣流撲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原本漆黑一片的黑夜此時是火光沖天,火勢像是憑空而起,瞬間便躥得老高,迅速蔓延開來。
聽到他的喊聲,很多人都衝出了營帳,四周巡邏的將士們也紛紛涌了過來,一看到眼前這情形頓時嚇得愣住了。
傅義一邊理着衣領一邊快步走過來,看到眼前的火勢,頓時眉頭一緊,喝問道:“怎麼回事?”
最先發現的那名小兵小跑着到他面前,伸手指了指,慌張道:“小的方纔起夜,聞到了一股火油的味道,然後想起之前在營帳附近有酒味兒,起初小的還以爲是誰喝了酒,可是於這火油的氣味聯繫在一起小的便覺得情況沒那麼簡單,這……這怕是有人要放火,所以就連忙喊大家,可是……”
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傅義陰沉着臉色,看着正在忙着滅火的將士們,問道:“那一片值夜和巡邏的人呢?”
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面面相覷。
就在傅義要發火的時候,顧正匆匆跑來,拉住傅義搖了搖頭,“不用找了,已經找到了。”
“在哪兒?”
顧正沒有說話,而是往旁邊走了走讓開,傅義一擡頭就看到一行人擡着木架往一邊走去了,不由瞪了瞪眼,愕然道:“他們……”
“死了。”頓了頓,又道:“與上一次的手法相似卻又不相同,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兇手一定是從青城來的。”
說着,與傅義相視一眼,猶豫道:“要不要儘快稟報皇上?”
傅義正要回答,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醇厚冷冽的男子嗓音:“怎麼回事?”
顧正一聽這聲音就下意識地心下一凜,連忙轉過去道:“有人潛入營中,殺了我們一隊巡邏的將士,還放火……”
蕭意樓便朝着着火的營帳走去,邊沉聲道:“朕看到了,說朕沒看到的。”
顧正嚥了口唾沫,點點頭道:“這一次兇手的殺人手法和上一次的有所相似,但可以肯定並非同一人,這一次他們是對一隊人一起動手,所有這一次來的人應該不少,而且可以斷定的是來人應該是男人。”
說着,他指了指發現屍體的那邊,“那邊有他們留下的腳印,都是男人的大腳印,而且都是兵將的作戰時所穿的靴子……”
他停了一下,又有遲疑,蕭意樓側身瞥了他一眼,“說下去。”
顧正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看那鞋印,倒是像……像川蒙的人……”
聞言,蕭意樓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凝眉看着顧正,顧正重重點頭道:“屬下曾經閒來無聊的時候仔細研究過各朝兵馬的軍服,所以……”
“川蒙……又是川蒙……”蕭意樓呢喃一聲,嗓音微冷,“川蒙近來還真是不消停。”
顧正小心翼翼問道:“會不會是因爲之前川蒙的糧倉被人燒了,他們認定是我們乾的,所以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蕭意樓冷冷道:“川蒙的糧倉是誰燒的,朕不知道,朕只知道我大月的大營是川蒙燒的。”他瞥了顧正和傅義一眼,神色沉肅道:“這麼冷的天,也是該找點事情做做,活動一下筋骨了。”
聞言,兩人即刻會意,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一大早,天色尚未完全亮起,邵將軍便急匆匆地將祁連煜驚醒,聞得他所言,祁連煜不由變了臉色,起身出了營帳,上了城樓放眼望去,即便天色尚且灰濛濛的一片,他也隱隱可見有大隊兵馬朝着青城而來。
“大月的兵馬?”祁連煜疑惑地皺了皺眉。
邵將軍道:“除了大月,還會有誰?”
祁連煜正要說什麼,突然只聽身後有人道:“祁連兄,這是怎麼回事?”
回身一看,雲冽在親隨的陪同下大步走來,走到與他並肩而立的位置朝着外面看了看,旋即變色,“大月這是要幹什麼?怎麼突然就要開戰了?”
祁連煜定定看了他一眼,抿了抿脣,搖頭道:“朕也不知道,不過看這氣勢,不像是來鬧着玩的。”
“自然不是。”雲冽收回目光,看着祁連煜道:“看大月兵馬這來勢洶洶,怕是來攻城的,祁連兄,咱們得趕緊做好迎戰準備纔是。”
祁連煜道:“雲兄放心,這些天我川蒙的將士一直都在抓緊訓練,隨時備戰,只是沒想到大月會突然出動,朕總覺得這件事很是蹊蹺……”
見他凝眉沉思,雲冽不由道:“眼下先想辦法擋住大月兵馬纔是最重要的,祁連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等擊退了大月兵馬再行細查。”
祁連煜點點頭道:“沒錯,先擋下大月纔是最重要的。”說着,他轉向邵將軍吩咐道:“即刻傳令下去,全軍備戰,留下一部分人手守住其他城門,其餘人全都集中到南門。”
邵將軍應了一聲,匆忙下了城樓。
雲冽道:“事不宜遲,祁連兄,你們先守住這裡,朕這便回營召集兵馬,好隨時援助你們。”
祁連煜用力點點頭,感激地看了雲冽一眼,抱拳道:“有勞雲兄。”
雲冽搖搖頭,抱拳回了一禮,轉身大步下了城樓。
祁連煜站在城樓邊上,看了看雲冽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城外漸漸靠近的大月兵馬,突然挑眉幽冷一笑,朝着城樓下走去,邊走邊吩咐身邊的親隨道:“傳朕命令,立刻將大營撤下,除卻之前安排好的人手,其他人全都撤回第二道門內等候命令。”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道:“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是!”親隨沉沉應了一聲,大步掠去。
“嘎巴”一聲脆響,淺眠的華央驟然從夢中驚醒,坐起身來,寧九從門外走進來,看到她一臉警覺神色,忙道:“放心,沒事,只是樹上的雪太沉了,壓斷了樹枝。”
聞言,華央不由輕吐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門前看了看,天色已經完全亮起。
華央隨口問道:“今天初幾了?”
寧九道:“二十……二十一?”
“二十。”傾無絕從外面走進來,手中抓着一隻灰色的信鴿,快步走到華央面前,將信鴿腿上的信箋取下來交給她,“剛剛到的。”
華央打開信箋看了一眼,當即變了臉色,將信箋遞給了傾無絕,沉聲道:“開始了。”
傾無絕看了看,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華央凝眉想了想,道:“天黑之後。”
此時此刻,青城南門外三裡處,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兵馬,鼓聲陣陣,震人心魂。
城內,祁連煜與邵將軍幾人正在小聲說着什麼,末了,只聽祁連煜吩咐道:“記住,不可戀戰,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們的前鋒兵馬引進城來,進城之後,朕自由安排。”
幾人齊齊應了一聲,而後邵將軍走到一旁翻身上馬,舉起手中的長槍高呼一聲,身後的將士們便跟着齊喝一聲,繼而便聽一陣沉悶的“吱呀”聲,城門應聲而開,邵將軍領着一隊兵馬衝出城去。
看着氣勢昂揚的川蒙將士,祁連煜挑眉笑了笑,一轉身便看到慕夜泠正站在身後不遠處,擔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