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兩天,譚鵬程的確感到頭暈,不時地捂住腦袋。參加追悼會的市政府官員都以爲他是爲自己門生的不幸慘死過於悲痛,也沒察覺到有什麼異樣。實際上,譚市長更關心的是這次打狗行動。要知道,那條咬死潘鐵志的警犬是潘鐵志親手挑選一口一塊肉喂大的,人和狗之間的感情和默契都非同一般,除非這經過良好訓練的狗發了瘋,要不然就是潘鐵志要開槍擊斃它,它也決不會大逆不道地攻擊主人。
譚鵬程是一個非常迷信的人,對風水有一定的研究,相信好運氣,私下裡曾經請著名的大師看過相,現實生活中,對家居的擺設,服裝的搭配,甚至說話的措辭,都很有講究,半點也馬虎不得。所以當他看到打狗行動引發了這一連串的狗咬主人事件之後,擔心這是什麼凶兆,是不是犯衝了什麼大神,進而影響自己的遠大前途。
譚鵬程一到心神不寧的時候,就愛去找嶽曉澄“聊天”。
譚鵬程至今有過三任情婦,無一不是美貌動人,但同時也都是愛慕權力貪圖享受的庸俗女人。唯有嶽曉澄,年紀輕輕就取得工商管理碩士學位,被稱爲市物價局的局花,那種活力四射的青春少女獨有的芳香氣息,讓他如癡如醉。在經過第一次瘋狂後,嶽曉澄仍未像其他裝純情的女人一樣原形畢露,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不是處女,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感情經歷,並表示在今後的交往中不會有什麼功利化的非分要求。在譚鵬程失意時,總能柔聲勸慰,這尤其令譚鵬程感動,當今社會好女人不多,好情婦就更少了。
前幾名情婦都是黑道人物陳卓星介紹給譚鵬程的,譚鵬程自從有了嶽曉澄,便與原來的情婦不再來往。陳卓星立即改變戰術,轉而恭維迎奉嶽曉澄,把郊區的一處隱秘別墅的鑰匙給了譚鵬程,專爲他金屋藏“澄”。等到陳卓星黑惡勢力事發後,也很仗義地沒有供出譚鵬程,這座別墅就更無人知曉了。
他決定中午去嶽曉澄那裡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延遲打狗行動,看看狗的這種集體反噬行爲會不會因此而停止。可巧的是,嶽曉澄竟然先給他打電話並主動邀請他到遠洋大酒店吃飯。其實這些飯局從本質上都是爲了討好譚鵬程或者請求其辦事的局上門委託嶽曉澄的。嶽曉澄也從不忘記自己的身份,不敢自作主張,每次都只說“我試試”,請示過譚鵬程之後纔對他們說行與不行。嶽曉澄說這次是最近房地產界名不見經傳的新秀翹楚牟久興先生,聽到這個名字,譚鵬程立即想起了他的背景,便爽快地應承下來。
等到了遠洋大酒店的高級包間“蓬福苑”,嶽曉澄和另外四個人正在等着他。其中兩個他當然認識,一個是門生樑子寧,一個是鮑軼凡,還有一個傢伙滿面紅光,中等個子,穿這一套價值不菲的奶白色西裝,看來一定是藍普置業的董事長牟久興了。最後一個是個小孩子,大約十一二歲,並沒有看自己,而是盯着樑子寧看。樑子寧一臉尷尬,他從進門就大吃一驚,不知道自己這位小鄰居雲拔怎麼來了,究竟是什麼來頭?但他生性嚴謹,不敢多言。
又是一陣虛假的寒暄,幾個人一坐定,牟久興給諸位殷勤地斟酒之後,沒忘記柔聲囑咐那小孩:“小朋友,愛吃什麼儘管放開肚皮吃,別客氣!喝什麼飲料?雪碧?”
那小孩嘟嘟小嘴:“我要喝可口可樂!”
牟久興對服務員小姐打了個響指:“來個大瓶兒!再弄一整箱易拉罐給小弟弟帶回去喝!”
譚鵬程自然知道他們是想要幹什麼。自己要打狗,而以鮑軼凡爲代表的權貴們則要拼命保護自己心愛的危險犬種,直到成功才能把土地批給牟久興,牟久興纔會在大發一筆橫財之際順道騰出一片地給城管局蓋房子,這是一個連鎖反應。可他們不瞭解自己,這幾天狗咬人的事件頻頻發生,只怕是個不吉利的兆頭,自己也想放棄打狗行動,不如就順水推舟,撈上一筆好處又讓他們感激,自己還不損失什麼。
然而這牟久興大概是因爲有着雄厚背景,不大懂規矩,還帶着孩子來大模大樣地參加酒席,這可不是喜筵,是私人聚會啊!譚鵬程不悅,可他肚子裡的水深,仍故作親切地問:“這是誰家的孩子?挺可愛的啊!”
牟久興傻眼了:“這……這孩子您不認識?”譚鵬程詫異地想繼續問,但這纔想起,牟久興那樣子分明是像伺候小皇帝一樣小心,哪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不過他倆倒挺像,長得都很黑。
嶽曉澄臉上一紅,不太自然地解釋:“那個……這是我的表弟小云,今天過節放學早,我把他帶來吃點兒……你們不會介意吧?”
譚鵬程這才舒展開來,心想是你的親戚那沒問題:“怎麼會?當然不會!以後他要是喜歡,可以常帶來吃!”言罷還暗贊牟久興是個馬屁人才。樑子寧暗想,怪不得你這小子這麼囂張,他越來越討厭這小孩子了。
涼菜上過,五道扣着鐵盤子的熱菜端了上來,酒過三巡,話題也自然而然子轉移到潘鐵志的死。大家紛紛感嘆生命太脆弱了,人生太無常了。譚鵬程料到下一步就要談及打狗一事了,於是故作漫不經心。
那孩子驀然把吸管從嘴上移開,裝作很老練地說:“我說兩句。”
大家都先是一愣,隨即緊張氣氛被緩和了不少,都被這小孩學大人腔的舉動逗樂了。嶽曉澄更加地不好意思起來。
譚鵬程爲了討好甜心嶽曉澄,便笑眯眯地說:“你說吧,叔叔們洗耳恭聽。”他故意這一轉移話題,大夥關於打狗的事又不得不咽回喉嚨裡,各個都很着急。
小云把可樂一頓,慢吞吞地說:“我知道,本來在這張桌子上,我是沒有機會來的。我之所以能來,全都因爲她。”他毫不客氣地指了指嶽曉澄。
衆人這回都停止了咀嚼,譚鵬程愕然:“你……?”
嶽曉澄臉呈豬肝色,滿頭是汗地低下頭,卻對小云的言語不做任何的斥責。小云調皮地笑了幾聲,說:“不對麼?她就是個高級妓女而已。不過,我得謝謝這位妓女姑姑。”
譚鵬程的神經似乎被剪斷了,勃然作色:“曉澄!你的表弟好沒教養!”
小云伸出精緻的小手,放肆地推了推嶽曉澄垂着的長髮:“我不是她表弟。”
嶽曉澄像是在哭,香肩不斷地抽動,含糊不清地說:“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他今天下午突然找到我……威脅我,說裝成我的表弟,然後接近你……對不起鵬程,你不要怪我……我太害怕了……”
譚鵬程忍不住重複道:“他……他威脅你?就這麼個小孩?”
小云慢慢地向譚鵬程輕掠一眼,譚鵬程頓時就像胸口被重錘擊打了一樣,疼得厲害。他一生閱人無數,從商界大亨到地痞流氓,再兇狠的傢伙,也不會擁有這種完全照不到一絲人性殘留的野獸目光,何以這眼神屬於一個未經人事的孩子?
小云搓搓手:“都安靜。你們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現在聽我講。我這人不拐彎抹角,直說了吧,我要求譚市長幫我辦一件只有市長或者市長之上的人物才能辦成的事,辦成了就皆大歡喜,你愛操誰就操誰,包括我這位姑姑,呵呵。但你要是不辦或者辦不好,你的生命,你聽清楚,我是說,你的生命,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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