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金陽依舊不明所以,因爲他真的不知道霍蘭星頓投降了。
霍心焰名義上是正主兒,但實際上他只有最後看的份兒,甚至排在顧傳俠後面,顧傳俠很厭惡地遞給他,他卻不敢表示不滿。說起來,霍心焰壓根就不恨鋼谷,也沒覺得這材料裡說的“霍蘭星頓寧永夜兩人不顧一門尊長身份,置數百萬忠心耿耿的屬下性命於不顧,奴顏屈膝遺臭萬年”跟自己沒關係,自己不也是投降過來的?可譚覺是他真正的主人,他可不敢不順着譚覺,於是瞅了瞅周圍人凝重的臉色,也學着皺了皺眉。
“看到大家的表情了吧?”譚覺把傳過來的材料放到練金陽的桌上,“金陽,你我私交不錯,但大義上,絕不能含糊
。不然,我們綠園和他們鋼谷何異?我仁至義盡,剛纔給了你最後的機會,你沒抓住,這怨不得我了。現在,交代吧,對着神聖莊嚴的綠園四季葉旗幟,說說霍蘭星頓是怎麼跟你一起策劃顛覆綠園,攫取最高權力,再跟鋼谷裡應外合,倒向金屬電子信息科技的?”
“什麼?你說什麼?我師父投降了?”練金陽修養再好,也受不了譚覺一再侮辱師父,但他性格儒雅溫厚,耐得住性子,總是冷靜地思考問題,所以只是大吼了一嗓子,權當發泄不滿,心裡卻決定還是先仔細看看材料再說。
衆人這時候沒工夫佩服他的定力,等他看完後,一起向他怒目而視。顧傳俠最恨的就是殺她父親的文瑞森,可以說不共戴天,跟練金陽的交情和這個基本原則比起來,微不足道。她最爲激怒,死盯着練金陽,等他回答。
練金陽和南應龍一樣,性格中有種受了冤屈卻不愛多言的悲劇成分,於是只默不作聲。黎琪雖然不是解禁者,但她是重要的生化學者,儘管不如綠園四門內部的解禁者學者,可也是普通人類中最好的專家,可以在次一級的會議上出席,但這個最高會議卻沒她的份,要是她在場,見到譚覺這麼陰險,說不定會上去拼命。練金陽並不是妻子那樣外柔內剛的性格,而是真正的品性純良,所以要他自我辯解,也辯解不到好處。最主要的是,他還是不相信他心中敬仰如山的師父,竟然投降了!而且尤其是想起霍蘭星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自己身上,又怎麼會轉而投向瞎子?
譚覺當然旨在打擊自然之子和全統的勢力,因此只在材料中體現出了霍蘭星頓和寧永夜的變節,關於劉言的事,他一句也沒有提。劉言的事情小薩拉丁和畢修萊也完全清楚,可他倆在這方面與譚覺利益一致,就算在高層會議上也不說出來,以免引起高層譁變。心裡卻都清楚得很,多半是這個劉言太過厲害,既然能幹得掉安洪禹,那麼打敗瞎子也不一定就太難,寧永夜還和這個劉言並肩戰鬥過,沒有劉言殺死安洪禹,寧永夜就不可能當上全統老大。再往外推,這霍紫悠也跟劉言一起戰鬥過,作爲瞎子的老婆,瞎子一點兒不受影響也不太可能。再同理,練金陽不也是劉言的好朋友?那麼……霍蘭星頓這場變節,是當場被懾服還是早有預謀,可就耐人尋味得很了。按說譚覺這次不能一次性全得罪,他覺得白新月的迷幻和衆神之戒的通靈原理相近,在解禁者界一直不如全統那麼出風頭,這次要拉攏小薩拉丁,一起打擊羣龍無首的自然之子和鋼谷,所以也就沒再提顧傳俠也是那場戰役中的一員。
“我不相信師父會投降。”練金陽緩緩伸出手,“但我知道所謂的程序。逮捕我吧,不過我沒什麼可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
“全統和自然之子大部分的師兄們,還是好的。我想,只對小部分的思想不堅定者進行必要的教育,是比較妥當的。”譚覺站起來,彷彿他纔是綠園第一領袖,宣佈道,“進行‘上中下’三一律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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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永夜呆滯地凝望着窗口,儘管看不到真正的星空,但並不妨礙他發呆。明知自己的親人早在很多年前已經死掉了,而且懇求劉言殺掉這些被紅體控制了多年的親人屍體,讓他們真正得到安寧。但現在心裡卻一陣陣地失落——到底這樣做對了還是錯了?拋開自己的私人情感,從全人類的角度,顯然這是對的。可他又覺得,要是寧厲他們無害的話,那麼就算明知道是被紅體操控的屍體,但能動能說話,也讓自己能好受些……只要自己遠離他們,並且腦海裡一直急着他們在地球的某個地方,還“活着”。
霍蘭星頓見他跟自己說着說着話,突然就陷入沉思,心不在焉,心裡好生不滿,儘管大家都是一門之長,可自己是前輩,憑的是本事被選爲門主,統帥非洲萬物生靈;而寧永夜比其餘三門的領袖輩分都低,造詣最淺,全靠寧家血統才被血統論至上的全統推舉爲新首領,最主要的是這傢伙從不負起宗主應負的責任,開會的時候從來沒見着他,以在敵後打游擊爲名常常不知所蹤,連其手下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這回回來了,卻背離了綠園聯盟。儘管自己也算變節,卻變得極不情願,這寧永夜可沒這麼勉強,他跟劉言有非同一般的交情,說不定將來組建聯合政府了,這小子也能爬到自己頭上去。想到這裡,煩悶不已,加上很多念頭還搖擺不定,想要徵求寧永夜的意見或者說靠他探探劉言的口風,這傢伙卻一臉呆相,顯然是不尊重自己,便拉下了臉:“寧分會長,你……”
寧永夜回過神來,淡淡地說:“獸王前輩,咱們現在已經不能算是綠園的人了,‘分會長’這個稱號,也別再說了。全統還是全統,自然之子還是自然之子。”
霍蘭星頓在心裡冷笑一聲:“這時候你反應倒快了?”嘴上卻說:“既然如此,什麼‘獸王’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諢號,我看也別再叫了,有劉先生主持大局,我們這一點伎倆,不足一曬。”
他頓了頓,不太自然地過渡到他最關心的問題上:“寧……寧掌教,你說說吧,咱倆等於說是投過來了,整個綠園聯盟,拆了一半去。而你我所率領的軍隊,佔去綠園的五分之三,這樣一拆,更是……你看,怎麼把現在囤積在上海的兩支部隊開過來,真是個問題……讓鋼谷的軍艦去接?那上海那邊還能等他們靠岸?早打起來了……”
寧永夜可不是劉言,儘管都是孤傲,寧永夜卻一向獨來獨往,自來不會給任何人面子,尤其是霍蘭星頓這樣暴戾的一方惡霸,於是笑了笑,說:“霍教主,咱倆不一樣
。我是自願跟隨劉言的,他是先知,是人類唯一的希望。而您跟他沒什麼交情,你現在要走要留,那得看您自己的意思。再說綠園聯盟和以前每次四門聯合一樣,從來都是各掃門前雪,勾心鬥角,從建立的時候就該想得到它拆散的時候。不是嗎?”
霍蘭星頓見他這麼無禮,心裡愈發惱怒,劉言又不在這裡,他之前勉強壓抑到心底的嫉恨又開始慢慢浮出來了。
寧永夜卻從不感到氣氛的緊張,他從來都把自己定義成隨時敢拼命,有今天沒明天的人,見他沒什麼話回答,站起來說:“行了,霍教主,沒什麼事兒我回去了。我的人我自己召回,您要是真的聽懂了劉言的大義,願意選擇正確道路的話,那您的人再怎麼遠,也總有辦法找回的。”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霍蘭星頓想重重地將自己的桌子砸碎,才能暫時發泄自己的怒火,其實他壓根也不需要“重重”地,桌子就已經在他的“撫摸”下出現裂紋。他還是最終抑制住了快要爆炸的情緒,因爲他估計瞎子還是不放心自己,周邊必定布有眼線,要是自己這舉動令瞎子懷疑自己要造反,那就不妙了。
這個時候,門敲了幾下,像是送外賣的小心翼翼地敲門。霍蘭星頓還以爲是錯覺,這又讓他感覺到一陣暖意,彷彿外面是繁華的大街,遠處是蔥鬱的山嶺,吸血鬼沒有摧殘這個星球,一切還是過去那樣……他搖搖頭,定了定神,再聽到一次敲擊後若無其事地說道:“進。”他知道寧永夜不可能不把想說的話說完就走了,就算真有話忘了說想起來了,按照其性格也不可能再馬上回來,更不會敲敲門。
過了三四秒,鐵翔很尷尬地笑着探出頭,見霍蘭星頓毫無反應,就大着膽子進了來。在這個搖搖晃晃的暫時和平時期之前,碰見霍蘭星頓比碰見文瑞森更好一些,畢竟自己也沒有得罪霍蘭星頓,而卻背叛了文瑞森。但現在情況變了,文瑞森要仰仗劉言,估計不敢怎麼着自己,而霍蘭星頓相對文瑞森素質有點低下,說得文雅一點就是桀驁不馴慣了野性未除,這次劉言和他對打,儘管很給他顏面了,可總也掩蓋不住壓倒性地戰勝他的事實,可別懷恨在心,趁劉言不在,報復自己,就不妙了。但這個時候他又不得不來,因爲的確有求於霍蘭星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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