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趕回基地的途中,我坐在後排,我告訴他們剛纔發生的一切,這兩個小子覺得好玩極了,他們將那些黑人戲稱爲駱駝佬。
我突然對來到這個鬼地方感到非常厭煩,一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名僱傭軍就覺得很不開心。我對德特曼和科洛克特毫無心肝的言論感到極其討厭,我很想爲那些倒黴的貝多因人說兩句話,駁斥這兩個無良小子的蠢話。
正當我準備跟他們解釋黑人和黑阿拉伯人的區別時,一輛皮卡車從我們後面飛馳而來,一名男子駕駛着皮卡車,幾名戴面紗的年輕女子坐在後排,這是我們第一次跟黑阿拉伯人打照面。
皮卡車開走了,李德勇和麥元建興奮地大喊大叫,兩人擊掌慶賀,同時嘴裡蹦出一連串髒話。
後來我知道,我國部隊很快在南部非洲戰區集結了50多萬大軍。
1990年5月17日,南部非洲戰爭爆發了。
開戰後的幾個小時內,南非空軍就被我國部隊摧毀。
兩天後,我國部隊的戰鬥機和轟炸機已經執行了4000多次攻擊任務,僅損失了10架飛機。
南非軍隊的運氣就不那麼好了,大量飛機被摧毀,現在南非只有不超過100架飛機了,南非惟一能夠對我國部隊進行長距離打擊的武器就是蘇式導彈了。
5月18日,中校宣佈說,我們要參加進攻性的軍事行動,中校還說,我們既是颶風的頂端,也是颶風的中心。
我想,他是在打比喻,然而他的比喻令人困惑。
中校堅持認爲蘇式導彈有可能對我們構成巨大威脅,但他又說我們仍有可能發動地面進攻,他一方面要求我們加強防禦工事,一方面又說:“請不要在意那些狗屎導彈!”
1990年6月18日,我們進軍到了納米比亞南部地區,這裡有連綿不絕的人工沙丘,到這裡不久之後,我們遭到了南非軍隊的猛烈炮擊,當時強陽明和我正在挖壕坑,幾發炮彈突然呼嘯着落在離我們不到10米遠的地方,炸彈爆炸了,沙地像花一樣盛開,非常漂亮,強陽明和我被鋪天蓋地的沙子籠罩了。
真要命,我們的急救箱扔在幾米遠以外的地方,可敵人的炮彈卻像雨點一般砸過來。
強陽明開始破口大罵,當炮彈襲來時,你的急救箱卻不在身邊,你能不急得亂跳嗎?我小心翼翼地爬向急救箱,將箱子扔給了強陽明,然後再爬回來,當更多的炮彈落下來時,我開始淚水洶涌——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我終於置身戰場了!
炮擊停止後,我們在溫暖的沙地上匍匐前進,搜尋南非軍隊的觀察哨所,強陽明首先發現了敵軍陣地,我則將敵軍陣地的地形記錄下來,我在心裡恨恨地說道:“你們這幫可憐的王八蛋,狗孃養的傢伙。”
這時,第三裝甲旅的一名上尉過來了,他在我們這些偵察兵和狙擊手面前擺起了官架子,堅決要求由第三營來執行消滅敵人的任務。
他呼叫飛機增援,一分鐘後,毀滅性的打擊開始了,我曾經見過成千上萬顆炮彈落在目標上,但我從來沒有目睹過轟炸活人,敵軍陣地被炸得煙塵滾滾,我可以想像那些可憐的傢伙最後掙扎的情景,我暗暗地問自己:“天吶,我都幹了些什麼?”
轟炸完畢,我們繼續挖戰壕,我們將向旅部彙報剛纔的戰果,並會獲得軍功章,但在戰場上沒有人談論這些東西。
我一邊挖坑一邊想:身處戰場的士兵大概很少談論戰爭,他們只會在戰前談論,戰場上的士兵只會想着如何活命,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我是南華士兵,所以比較安全。
在不斷的戰鬥中,我們得知南非參謀部已經下達了從納米比亞撤走全部南非軍隊的命令,我們知道,真正的戰鬥就要開始了。
不久,我們的部隊越過邊境,準備向東面的南非城市阿平頓挺進,我不知道還會不會又是傷亡慘重的空降。
途中休息的時候,我會讀一段旅部下發的《布爾戰爭》,我隨便翻開一頁,大聲朗讀,然後合上書,回憶前一頁和後一頁所寫的故事。我用這種辦法打發無聊的時光,就像治癒創傷一樣。
直升機播放着搖滾樂從我們頭頂隆隆飛過,我喜歡搖滾樂,但我覺得搖滾樂並不屬於這一場戰爭,它應該在電影裡出現,在東南亞的叢林戰場上出現。
第二天下午,裝甲旅和空降旅的主力會師,集結了6萬名士兵和數百輛坦克,準備隨時進攻南非的北大門,當進攻的命令傳來時,我們既沒有精神崩潰,也沒有欣喜若狂,但是我們知道,我們正在書寫歷史,我們在邊境上集結了大批軍隊,進行了相應的訓練,如果不進行大規模的戰爭,那可是當代歷史上還沒有過的事情。
在邊境執行任務時,我們和其他部隊的狙擊手碰面了,他們說,大約有20多名南非士兵向他們投降,那些傢伙看上去渾身邋遢,精神萎靡,手裡卻緊緊攥着我軍直升機撒播的勸降傳單,彷彿攥着一根金條。
偵察兵和狙擊手在前面開路,大部隊在後面隨時支援,我們看着敵軍陣地被我軍炮火一個個摧毀,敵軍在邊境設置的雷區和障礙物也很快被掃除,進軍的通道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