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想面對,也得面對。永和宮派人來回話了,夏茉從回來到現在,什麼東西也沒吃。過了一會兒,良妃又派人來說,她做了點心,哄了半天,夏茉還是懨懨的,請皇上想想辦法。
康熙說實話,真沒想好怎麼解釋,告訴她,因爲人家不要她了?夏茉又不是傻子?咋說?原想着,讓德妃和良妃一起開解一下。明天自己再見時,總好過一點,可問題是德妃和良妃能說什麼?當年的事,能說到哪一步?
正在兩難時,太監來報,宜妃去了永和宮。
“她去做什麼?”康熙馬上坐直了身子,這幾年宜妃很安靜,也是老天保佑,老五那次發完脾氣,自己罰完了,又把老九從延禧宮遷出,好強的她就真的專心的當起額娘來,愣是把老五的脾氣又扳回來了。現在讀書,騎射都很看得過去。這才安靜多久,現在她去惹夏茉做什麼?
“聽說格格不吃飯,娘娘去看看。”來報的太監有點害怕。
“移駕永和宮。”康熙坐不住了,他可吃不準宜妃會做什麼。
宜妃聽說自己那不成才的哥哥衝撞了去祭奠安王爺的靈的夏茉,心裡那叫一個氣啊!這才安生幾天啊?那傻子哥真是光長身子不長腦子了。
氣歸氣,該做的還得做,讓人打探着消息,看看康熙打算怎麼處置哥哥,卻出乎意料的平靜,當然,也對,夏茉這邊沒有結果之前康熙是不會處置的。
思來想去,讓人拿了燉品,晃到隔壁永和宮了。
德妃、良妃、惠妃正枯坐着着急呢!夏茉不吃飯,也不是鬧脾氣,到了飯點,她出來坐了坐,陪着九公主和老十四一起看着兩個小的吃了,她也就用筷子沾沾脣,就算是吃過了。
良妃和惠妃聽說了,趕忙過來,看着長大的,也算是自己的兒媳婦,真的餓出好歹來怎麼辦?惠妃想得好好的,進來啥也不說,先罵一頓,然後良妃就唱紅臉,喂她吃點心,就齊了活。結果夏茉笑盈盈的接了,說剛吃了飯,過回再用點心。然後乖巧的告退了,做得滴水不漏,讓惠妃有脾氣都發不出來,良妃也就更沒法勸了。只能乾瞪眼!
這下德妃明白,事情真大了,夏茉雖然心眼活,但大多數時間裡,她是懶得動這個心眼的。在自己、惠妃、良妃面前,她也不會裝得這樣千靈百巧,現在她倒是寧可茉兒發脾氣了。
宜妃一向與這三位沒啥話說,不過一齊佔着妃位,大家見面點個頭罷了。想到行了禮,宜妃想想,“茉兒的屋子在哪?我過去瞧瞧。”
“讓她出來吧!”德妃想想覺得不太妥當。
“我去吧!”宜妃說着站起,讓人無法拒絕。
德妃無奈,親自把她引了進去,夏茉在畫畫,老十四指着卡片:“汪汪!”
“是狗狗!”夏茉邊嘆息,邊糾正着永遠把狗狗叫汪汪的老十四。
“汪汪!”老十四堅持。
“你就是個‘汪汪’!”德妃拍了兒子一下,拎着他起來,“茉兒,宜妃娘娘來看你,陪娘娘說說話。”
“是!”
宜妃坐好,示意丫頭把燉品放在夏茉面前,再揮揮手,兩邊的人都退了出去。夏茉看着自己的親姑母,心裡五味雜陳,親姑母也沒有告訴過自己,她是有阿瑪的。
“很生氣,覺得大家都對你不起?還不讓你阿瑪進來見見你?”
“茉兒不敢。”
“可你不吃飯,你讓皇上,讓德妃他們如何自處?養你養錯了?”宜妃面如寒霜。
夏茉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我吃了,我沒怪任何人。我只是想不明白,爲什麼沒人告訴我,原來我不是父母雙亡的。”
土人也有個土性子,從宮外回來,夏茉細細的想想,剛出生時好像康熙有跟孝莊說過明尚的,那時明尚就鬧着進宮來看看自己,康熙沒答應,也就提了那麼一次,以後再沒人提及,夏茉也就忘記了。現在猛不丁的跳出來一個說他是自己的親爹,放到誰身上也受不了不是。她已經努力剋制了,爲什麼這些人還是不放過自己?
“誰也沒告訴過你,你是父母雙亡的!你額娘忌日時,德妃娘娘有沒有帶你去佛堂上香?有沒有讓你誠心禱告?可是你額娘靈位邊上可有阿瑪的位置?”宜妃厲聲的斥道。
夏茉哪是聰明的宜妃的對手,一下子噎得沒話說了,只好閉上嘴。
“把東西吃了,去給德妃娘娘他們請罪。”宜妃敲敲桌子,放緩了語調。
“爲什麼不許阿瑪見我?”
“因爲也許不見最好!”宜妃遲疑了一下,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看着酷似嫂子的侄女兒,說不心疼是假的,她就這麼一個嫡親的侄女。這些年,她走了背字,更不想拖累侄女了,讓皇上忘記她是郭絡羅家的孩子也許更好,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對夏茉淡淡的,別人怎麼做,她怎麼做,從不多做一點。現在夏茉不吃飯,誰能開解?都隔了一層,只有自己,自己是親姑母,自己就算打夏茉一頓,別人也沒話說不是。
夏茉看着宜妃,並不放鬆。爲什麼不見最好?
“你阿瑪是個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這輩子最幸運的是娶了你額娘,可是最不幸的也是這個。如果娶個小門小戶的,他這輩子靠着祖蔭也能混吃等死。可是你額娘是和碩格格,很受先前的太皇太后的寵愛,你阿瑪這邊不肯上進,而你額娘拼命使勁也是白搭。後來你額娘死了,你阿瑪被瑪法打了個半死,等病養好了,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你。”
宜妃輕嘆了一聲,想想先前嫂子那時時恍惚的神態,自己進宮就得寵,接二連三的生孩子,哪裡體會得到嫂子當年的心境,後來失寵,孩子又不聽話,這幾年心力交瘁下,反而時時的想起嫂子當年來,原來灰心是這樣?
“茉兒,你留在宮裡比回去好;跟皇上比跟你那個廢物阿瑪好!所以別做那不值當的事兒,快把東西吃了。”
“我沒想回去!我本來就當皇那克出是阿瑪的。”夏茉嘟囔了一聲。
宜妃笑着搖搖頭,輕嘆了一聲,“是啊,皇上對你比對其它的公主還好,除了太子爺,你也算是獨一份了,你也知道惜福,挺好!我回去了,吃完了,去給德妃娘娘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