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郭太后促成這件事,再加上蕭策凡事以大局爲重,選秀一事勢在必行,這是不可避免的。
寶玉心裡難受,低聲道:“皇上變了。”
以前那個事事以娘娘爲先的皇上早已消失,現在的皇帝就是大齊君王,心裡只有大齊和國運,沒有貴妃娘娘。
“這種變化未嘗不是好事。說起來,以前的皇上不怎麼像皇帝,他總是在顧及本宮的感受,未曾立後,沒有選秀,在小原子還沒出世的時候也承受了許多的壓力。如今一切迴歸正軌,不是挺好嗎?”秦昭說話間,看向周圍伺候的幾個近侍,“本宮真沒有太大的失落,大約是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罷?”
就像她知道立後這件事遲早要來是一樣的道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別讓吳惜柔登上後位。
所幸郭太后有自己的私心,以爲崔婕妤時有侍寢機會,將來也有機會誕下皇嗣,立後一事便推遲了。
而今選秀提上日程,卻是好事,這說明立後一事還會無限推後。
寶玉定了定神,“奴婢先回養心殿伺候。”
只要知道娘娘安好,她就安心了。
秦昭揮揮手,示意寶玉退下。
直到寶玉走遠,秦昭才感嘆道:“寶玉這丫頭長大了,越來越穩重,這樣的轉變是好事。”
可能是在宮裡待的時間漸長,原來的性子也被磨平,才成就了現在的寶玉。
這本該是開心的事,可秦昭覺得,如果沒有進宮,寶玉應該還像以前那樣天真可愛吧。
寶玉的性子尚且被磨平了,更何況是她這個在後宮浸淫了兩世的人?
這一回,多話的寶綠和寶紅也都沉默了,大家依次退出室內,只留下寶珠在秦昭身邊伺候。
雖然寶珠什麼也沒說,秦昭卻知道她的擔心:“放心,本宮是真的看得很開。接下來本宮就要忙了,全國各地的秀女畫相都要選送進宮,屆時要仔細篩選,待挑選得差不多了,優勝者纔會正式參加選秀,這應該是中秋過後的事了吧?”
寶珠見秦昭叨叨不休地說着,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試問娘娘怎麼可能全然不在意呢?曾經皇上只寵娘娘一人,待到新人進宮,會有更多的美人可供皇上挑選。
若有特別出衆的秀女,或許還會成爲皇上的新寵。
到那時,人多了,紛爭也會更多,皇上又只有小殿下一個皇子,貴妃娘娘始終會成爲大家的敵對目標。
“娘娘……還想出宮嗎?”寶珠許久才問道。
以前皇上和娘娘置氣的時候,娘娘總說大不了出宮去,一個人快活自在,但最近娘娘都不再說這句負氣話了。
“出宮做什麼?這裡有本宮的男人,也有本宮的兒子,本宮最在意的兩個男人都在宮裡。失去了他們,本宮活着也沒什麼意思。”秦昭正色道:“往後不可再提’出宮’二字,皇上聽了,真的會送本宮出家。”
出家不是最難接受的事,而是從今往後不能再見小原子,她會生不如死。
寶珠立刻噤了聲,眼眶卻也紅了,只是不敢讓娘娘看見。
秦昭沒注意到寶珠的情緒變化,她去到書房,決定把中秋節事宜儘早完成。
傍晚時分,張吉祥過來傳旨,秦昭又被翻了牌子。
秦昭有些意興闌珊,她上了步輦,坐在步輦上打盹兒。
張吉祥只道秦昭下午沒睡夠,才精神不濟,他讓擡轎之人儘量小聲點,莫驚擾了秦昭。
待去至養心殿跟前,張吉祥見秦昭還沒動靜,便上前提醒道:“貴妃娘娘,養心殿到了。”
秦昭睜開雙眼,眼神清明,她懶洋洋地道:“張吉祥,如果本宮不去侍寢,皇上會砍本宮的頭麼?”
張吉祥一聽這話嚇得不輕:“娘娘,萬萬不可!娘娘即便不爲自己,也得爲小殿下考量,現在的皇上脾氣不大好,娘娘切不可意氣用事!”
旁人說不想侍寢很大可能是做戲,但貴妃娘娘說不想侍寢,那就是真不想侍寢。
“本宮只是隨便一說罷了。”秦昭打起精神,下了步輦。
張吉祥鬆了一口氣,還好貴妃娘娘是個擰得清的人。
“你更喜歡以前的皇上,還是現在的皇上?”走在前面的秦昭突然問道。
張吉祥知道,秦昭問的人是自己。
他以前覺得皇上過於仁慈,什麼事都以貴妃娘娘爲先,這不是什麼好事。
但現在皇上萬事以大齊爲先,只重大義,沒有什麼個人喜好,他又覺得這樣的皇上不如以前近人情。
“本宮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秦昭淡聲問道。
張吉祥鼓足勇氣反問:“娘娘喜歡哪個皇上?”
照理說,會喜歡以前那個事事以貴妃娘娘爲先的皇上吧?
秦昭作勢想了想:“當然是更喜歡以前的皇上。”
雖然她要死要活地愛過前世的蕭策,但她也不是受虐狂,誰不希望遇到一個寵自己的男人呢?
“現在的皇上也是以前的皇上,貴妃娘娘在皇上跟前切不可說這樣的話。”張吉祥低聲道。
秦昭失笑:“本宮知道。”
正因爲知道這個蕭策的脾性,她才覺得憋屈,甚至不想侍寢這種大實話也不能說,否則自己受累不要緊,若連累自己身邊親近之人,那才叫得不償失。
就這樣,秦昭去到御前面聖。
蕭策見秦昭來了,招呼她入座,一起用晚膳。
秦昭默默坐下,寶玉的廚藝不錯,但是心情不好,她難得地沒有什麼胃口。
蕭策看到秦昭吃得少,淡然啓脣:“是知道朕要選秀,愛妃不開心?”
秦昭搖頭:“沒有的事。後宮姐妹人確實少了一點,多些姐妹侍候皇上,會更熱鬧。”
她的壞心情純粹只是不想自己變成他泄丨浴的工具罷了,但這句大實話不能說。
蕭策看着秦昭平靜的臉,暗忖她是真不在意,還是假裝不在意?
夢裡的秦昭佔有慾特別強,他身邊但凡站個女人,她都要吃醋,眼前這個知道他要選秀還能這般平靜,這不正常。
“既如此,愛妃緣何不開心?”蕭策是純粹的好奇心被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