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說什麼不好了。”靳之堯兩隻手指磨砂着那顆子彈,冷冷的問道。
“剛纔和我們打鬥的那十幾個黑衣人死了!”範西城撥開蕭御,同樣一臉的凝重,“不知道被什麼人從遠處狙擊的,難道季家想要殺人滅口?”
“美國麥克米蘭Tac-50,目前射程最遠的狙擊槍——”
靳之堯隨手將自己手中的子彈扔在地上,薄脣張啓,語氣不重,其中蘊含的怒意卻如同一顆原子一般。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樣子有人希望我們和季家結成死仇啊!”
話音剛落,蕭御轉身就往外走去。
“去哪?”靳之堯劍眉一蹙,問道。
“帶人去把狙擊手找出來!”
“不用!”靳之堯脫下西裝扔在一旁,大步流星的向門外走去,“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找也沒有用!”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唐風月!”
“——如果季墨真的對她做了什麼,那麼就真的不共戴天了!”
“你和西城各帶一半的人沿着山谷兩頭找,圍着泗水湖——他不會走得太遠!”
“通知大哥,白五就讓他去吧,不用再找了!”
“風月肩上有傷,地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血跡,你們注意觀察!”
靳之堯一邊大步向前,一邊吩咐道,路過那些黑衣大漢橫七豎八的屍體時,他微微減了減速,眉宇間升起一陣不易察覺的憂慮——幾乎每個人都正中眉心,那恐怕是和靳北寒不相上下的槍法,被這樣的狙擊手盯上,實在不是好事。
聯想到黃書記跟他說的那些話,他越發的認定,一定是有一個未知的但是實力強橫的勢力在不知不覺之間進入了江城。
看樣子兩家分爭的格局要發生變化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到唐風月——
靳之堯的眼中隱藏着一絲絲焦灼,既然對方的的目的是讓季家和靳家結成死仇,那麼自己和範西城等人大概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他們一定會用盡全力阻止自己找到唐風月。
想到她身上有傷,還被季墨欺辱,靳之堯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雙大手揉來揉去,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卻說此時,唐風月被季墨抱着在山路上一陣緊跑慢跑,冰冷的山風通過口鼻灌進肺裡,在一陣陣的咳嗽中,她的神識慢慢回到了自己身上。
睜開眼睛,便令人驚訝的映入了季墨的臉,唐風月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尖叫着掙扎了起來。
“啊——”
伴着一聲尖銳的叫聲,林中驚起夜行的鳥羣,唐風月一掌揮在了季墨的下巴上。
猝不及防間,視線受到阻隔,季墨一個踉蹌向前栽倒,手中的唐風月也飛出去,重重的摔在了一塊坡型泥地上面。
“咕嚕嚕”向前滾了好遠,無數的石頭,草根,荊棘,樹杈在她身上鞭打而過,直到一頭撞在一塊大石頭上,纔算是停了。
唐風月不顧身上的疼痛,努力支撐起身體向前跑去,但沒跑幾米便被一隻從身後伸來胳膊牢牢抓住肩膀,再一用力便被扯倒在地。
“不要想跑!”
一雙嗜血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唐風月的臉,骨節修長的手指死
死的將她摁在地上。
季墨回頭望了望,確定沒看見靳之堯等人的身影,才微微鬆了口氣,將唐風月從地上拉了起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將她頂在大石頭上面。
在泗水湖畔跑了這麼久,都沒看見自己佈置的人,季墨心裡已經知道,自己是着了靳之堯的道——
雖然兩人平日裡在江城都是跺一跺腳都要引發一場小地震的男人,但是到了現在,除開萬貫家財,不過都是血肉之軀。
靳之堯技高一籌,搞得季墨現在孤家寡人一個,縱使再有權有勢也使不出力來。
他現在只後悔當時太過託大,以爲萬無一失,把手機放在外衣口袋裡沒有隨身攜帶。
“你乖乖聽話,我就不會傷害你!”
“要是一直這麼冥頑不寧,那麼我真的只能殺了你!”
唐風月雖然因爲失血過多而有些臉色慘白,但是眉目間的倔強卻一分不少,她冷冷的看着季墨,一雙清凌凌而眸子平靜如水。
“靳之堯呢?”她問道。
“已經被我殺了!——現在應該是躺在那個小木屋裡面吧!”季墨狠狠的說道。
“——呵”
唐風月的臉上浮起滿滿的嘲弄。
“是你被他收拾了吧,否則怎麼像條喪家之犬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胡說八道什麼!”季墨臉色一變,五指猛然用力,在唐風月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幾個紅紅的指印,“靳之堯已經被我殺死了!”
“否則,你怎麼會在我的手上呢?”
他惡狠狠的問道,一一張原本妖孽俊美般的臉,此次卻如真正的妖怪一般猙獰。
“一定是你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唐風月的氣息雖然微弱,氣勢卻兇猛無比,她對視着季墨陰毒的眼神,不屑的說道。
“好——”
季墨嘴裡答道,心中卻涌起一股莫名的憤怒,他不想得到她了,他想毀掉她!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你現在在我手裡!”
他身體向前一傾,精壯的胸膛壓在唐風月柔軟的胸口上,重得像一座山。
“我改主意了,我沒有耐心了……”
“就算你現在決定做我的女人,我也不想要了……”
“所以!”
“去死吧!”
季墨一字一頓的說完。
一道寒芒劃過了夜空。
鑲銀的匕首“鐺”一聲撞在堅硬的石頭上面,迸起一道火花。
唐風月在千鈞一髮之際迸出出了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掙,後腦勺狠狠的撞在了大石塊上,不過也因此使勁掙脫了季墨的五指,匕首從她耳際擦過,帶走幾縷秀髮。
即使是一個懦夫在生死關頭也會迸發出超乎平時的力量,更何況唐風月本來就是那種不到最後關頭絕不願意放棄的女人,即使是有傷在身,此時的力量卻也不容小覷。
“鐺”
她的額頭狠狠的撞在了季墨的臉頰上面。
堅硬的眉骨撞擊在柔軟的面頰上,季墨疼得滿嘴都是酸水,頭側向了一邊。
而趁着他側頭那一瞬間的功夫,唐風月膝蓋向上一揚,撞在他的小腹上面,然後雙手一推,從他的禁錮中抽身而出,拼力向前方奔去。
季墨捂着小腹,半蹲了下去,臉色糾結而鐵青。
不過唐風月畢竟失血過
多,這一腳並沒有什麼力道,他很快便恢復了過來,發狂一般向她追去,平日裡那個看起來優雅的精英總裁早就不見了蹤影。
“季墨,你瘋了嗎?”
唐風月一邊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一邊忍不住回頭嚷道,她直到此刻,也還是對季墨保持這幻想的——或許他沒有想象的那麼壞,現在只是由愛生恨,亂了心智而已。
然而,季墨卻回答得很爽快。
“是啊——”
“生意場上我季家處處受制於靳家,爭女人還要撿他吃剩下的——”
“我又是何必呢?”
“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也不會讓他得到你!”
他猖狂的獰笑起來。
唐風月不再與他說話,悶着頭在樹枝和草葉中急速穿行,她憋足了一口氣,緊咬着牙關,腳步飛快,眼淚卻忍不住的流淌下來,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懊悔,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悲傷。
她差一點就相信季墨不是壞人了!
兩人你追我趕,慌不擇路,夜色也在他們身邊慢慢退去,周遭的樹木終於露出了真容。
這裡的山不算很高,他們正奔跑在一小片松樹林中。
唐風月身材嬌小,動作靈敏,季墨卻身強體壯,身高腿長,雖然唐風月在關鍵時刻迸發出了超乎平常的力量,但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縮短得很快。
剛一跑出樹林,唐風月便再次被季墨扯住頭髮摁在了地上,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唐風月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然而匕首卻遲遲的沒有落下。
鬧了一夜,此時天色已發白。
遠處一座莊嚴的庭院沐浴在晨曦之中,將自己同樣精緻莊嚴的背面呈現在天地之間。
離山最近的,是一個庭院。
唐風月絕望的心情被季墨的這一下停頓搞得消散了幾分,更加奇怪的是,她感到騎在自己身上的那個身體出現了細微的顫抖,她有些意外的睜開了眼睛。
庭院之中站在兩個婦女,遠遠地自然是看不清她們的面目,不過溫柔的晨光卻讓她們顯得清爽而富有朝氣,絲毫不同於山林中的血腥與黑暗,讓人齷齪的心情一掃而空。
而在她們面前,還有一個藤條編成的鞦韆,長長的藤條纏在大樹枝上,垂在下面的是一個墨綠色的圓盤,而圓盤裡則坐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他似乎很高興,嫩藕般的小手不停的揮動着,活像電影裡的招財童子。
“那是小季平吧?”唐風月輕輕的問道。
身上的身體發出了一下更爲明顯的顫動,季墨抓她頭髮的手卻加了分力,狠狠的將她的頭埋進了土裡。
“少說廢話!”他惡狠狠的吼道,聲音卻比剛纔少了一分戾氣。
唐風月半邊臉貼着冰冷的泥土,眼睛卻透過縫隙繼續投在庭院當中,只見一個奶媽模樣的女子急匆匆的從迴廊裡跑了出來,拿着一件小衣服要給季平套上,季平似乎不想穿,拼命揮動小手拒絕着,那模樣煞是可愛。
唐風月忽然間想起了第一次在醫院看見季平的模樣,嬰兒安睡在嬰兒牀上,日光透過窗戶灑滿了房間,自己坐在牀邊,那個高大而沉默的男人靠牆而立。
原來,自己曾經也離幸福那麼的近啊!
要是這一次能平安脫險,自己一定不再賭氣了,一定要試着——去愛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