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的心終於放下,輕鬆起來。
週一可以和宋主席聯繫打款了。
張偉又突然想起陳瑤在報告時講到,服務不怕細,善後服務更重要,更能打動客人的心。於是撥通了宋主席的電話:“宋姐,我是中天旅遊的小張,您們平安回來了,行程可滿意?”
“張經理啊,滿意,非常滿意,”電話裡傳來宋主席略帶疲憊的聲音:“你們公司的全陪導遊服務非常周到,行程安排的非常合理,食宿也很好,我們公司的員工都很滿意,大家一致說明年旅遊還找你們,我還在意見反饋單上填上了。”
“好,好,”張偉很高興,聽宋主席的聲音有些疲倦,忙說:“旅途辛苦了,不好意思打擾您,您趕快歇息吧。”
張偉沒有提打款的事情,客人剛回來就催款,也太性急了,總得讓人家喘口氣吧。
宋主席也沒有說給打款的事情,旅途勞累,總得歇歇吧。
自己墊付團款的事情張偉在公司裡誰也沒說,他愛面子,這事說出去他怕被人笑話。
其實在張偉看來,現在等於是風行服裝公司和張偉個人之間的債務關係了,但對風行公司名義上來說,還是欠中天旅遊的錢,因爲發票還在張偉手裡。
王炎下午給張偉發了個短信:“哥,假請好了,10天,下週二起身回去,嘻嘻……你的主意就是好。”
看完短信,張偉點點頭,行,10天時間,王炎的身體可以恢復如初,對付哈爾森那蠻牛基本是夠了。下週二走,那留給自己的時間只有週一了,週一那款就要到位,否則就沒法讓王炎捎帶回家。
不過,宋主席在籤合同的時候說過,團隊一回來,只要沒什麼問題,就可以支付團款。
週一是回來第三天,應該沒有問題。
晚上回到宿舍,張偉有些百無聊賴。
傘人姐姐上不了電腦,對於習慣了晚上和傘人聊天的張偉來說,感覺一下子空了下來,很失落。
張偉無聊地在電腦上瀏覽本地新聞,突然一則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目前,持續加劇的全球性金融危機帶給我市的影響繼續加大,特別是對我市以出口爲主的中小型外貿企業來說,打擊更是致命的。截止今日,全市已倒閉中小企業12053家,其中,上週新破產的中小外貿企業就有3133家。這其中,有的老闆假離婚轉移財產,有的沒有任何徵兆,突然出走逃避債務,有的自殺身亡……大量下崗工人涌向職業介紹機構,再就業形勢十分嚴峻……”
觸目驚心,金融危機的風暴越來越猛烈了。
做老闆也真不容易,發財的時候看着令人羨慕,破產了,家破人亡,着實令人同情。
還有這麼多工人下崗,都是爲了養家餬口啊。
張偉不由暗自幸慶自己找了個好職業,得來不易,一定要好好珍惜,努力工作,多掙錢,使勁掙錢。
週一上午一上班,張偉第一件事就是給風行服裝公司的宋主席聯繫支付團款的事情。
張偉感覺在電話上不大好講,週一剛上班就開口問人家要錢總感覺不大是個事,但是王炎明天就要回北方老家,那邊可是等不了。琢磨了下,給宋主席發了個短信:“宋大姐,我是中天旅遊小張,不好意思週一剛上班就打擾您,我想麻煩您催一下版納旅遊團團款的事情,什麼時間能支付,我會提前把發票給您送過去。謝謝。”
短信後面,張偉又附上了自己銀行卡的姓名和卡號,一起發給了宋主席。
一般週一上午各單位都要開例會,宋主席這會也可能要開會,等她開完會回話吧。
今天公司辦公室裡人挺多,各個部的負責人都在,大家知道週一上午要開例會。
高總也來了,和何英一起來的。
10點整,高總召集公司中層開例會。
會上,高總精神很好,聽取完各部室情況彙報後,對本週工作進行了安排,中間又對營銷部的工作進行了表揚。
“我們一大家口子人,靠什麼吃飯?靠營銷部。我們的產品是什麼?旅遊線路,營銷部推銷的就是我們的產品。我們的產品賣的多了,營銷部業績好了,大家吃的就香,吃的就好,吃的就飽,營銷部沒有業績,大家就要喝西北風,就要餓肚子,所以說,營銷部的工作非常重要。最近營銷部連續有大動作,連續做了幾個大團,非常好。團隊纔是我們盈利的根本,散客只是我們有益的必要的補充,真正掙錢還是要靠團隊。同時,營銷部在管理上非常到位,責任明確,任務明晰,考覈嚴格,獎懲分明,其他各部要向營銷部學習,部門經理要率先垂範,帶好頭。就像張經理,不但管理好本部門的業務,自己還帶頭做業務,我們最近的幾個大單子大家也都看見了。你做沒做工作,不能光聽說,關鍵要看實際行動,數字最能說明問題。”
張偉聽得心花怒放,喜滋滋地,臉上仍舊是一副嚴肅謙虛的表情。
何英臉上很輕鬆,心裡更開心。
計調部林經理和導遊部李經理目不轉睛地看着高總,臉上帶着虔誠謙遜卑恭的表情,彷彿認真地聽高總的指示,時不時點點頭。其實二人心裡妒忌地火焰在瘋狂地洶涌燃燒。
高總繼續說:“我們公司今後的事業還要繼續壯大,我們的未來是光明的,大家的前景是光明的,我們不但要做旅行社,我們還要做度假村開發。我這短時間一直在外面跑,就是在考察新項目,到現在基本考察的差不多了,談的也差不多了。告訴大家,我們公司和兩外2家旅遊公司聯合在廣東粵北山區準備開發一旅遊度假村,選址工作已經結束,馬上就要開始規劃設計工作,今天中午,我和老闆娘就要一起去廣州籤合同……”
哦,高總的度假村項目終於要開始了,今天何英要和高總一起去廣州啊。張偉不由瞥了何英1眼。
高總端起水杯,喝了口實,繼續說:“我和老闆娘這次出去,大約要一週時間才能回來,家裡就靠各位多盡心盡力了,各部門要按照各自的職責範圍,認真管理好本部門,看好自己的門,管好自己的人,有把握不準的事情,各部門經理直接電話請示我或者老闆娘。這次,我和老闆娘都不在家,也是對各位自覺性和對公司忠誠度的一次考驗,我想不家不會讓我失望。”
林經理不停點頭:“您放心,高總,您和老闆娘不在家,我們保證就像您們在家一樣,保證公司工作正常運轉。”
李經理也隨聲附和:“是啊,是啊,儂儘管放心好了。”
高總滿意地笑笑:“各位都是公司的精英,也是我的好兄弟姊妹,我對各位經理還是高度信任的。”
張偉沒有說話,微笑着對高總和何英點點頭,表示認同。
開完會已經接近中午,高強和何英直接去了機場。
高強和何英一走,公司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平時有頭在這裡,大家都不敢隨意說笑,這會放鬆了許多。反正大家都是打工的,誰也管不着誰。
李經理和林經理坐在沙發上,邊看今天的報紙邊開始用海州話侃大山。
張偉心裡有些着急,不停看時間,中午12點了,宋主席怎麼還不回話。
張偉有些着急,有給宋主席發了個短信:“宋姐,打款的事情怎麼樣了?麻煩您催一下,我急着用錢啊,謝謝您。”
發完短信,張偉出去吃飯。
張偉在廣場上快餐店吃飯的時候,又接到王炎的電話:“哥,我明天下午3點的飛機,直接飛我們老家,你把需要我捎帶的東西準備好,我明天上午來取,是到你公司取還是到你宿舍取?”
張偉考慮了一下:“到我宿舍吧,你早點來,8點左右到,別耽誤我上班。”
“行,那你準備好,我8點準時去。”
打完電話,張偉心裡有些着急,得抓緊催收團款。宋主席怎麼死活不回答呢?難道是沒看到短信?
張偉草草吃完飯,顧不得中午打擾宋主席了,摸起電話就給宋主席打電話,聽到的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暫時無法接通!什麼意思?是關機還是佔線?還是沒有信號?管不得發短信不回。
張偉繼續打,連續打了10幾次,回覆都是暫時無法接通。
張偉想起自己辦公室裡有宋主席的名片,上面有辦公室的電話,決定回公司打她辦公室電話。
回到公司,張偉在抽屜裡翻出了宋主席的名片,往她辦公室打電話,可是卻一直沒有人接。
怪,張偉看看時間,一點半,下午應該上班了。
張偉心裡火急火燎,在辦公桌前坐立不安,怎麼聯繫不上呢?
這時,小郭走過來,高興地趴在張偉面前,悄悄說:“張哥,你真是大命,運氣就是好。”
張偉有點摸不到頭腦:“什麼大命啊,兄弟。”
小郭壓低嗓門說:“你出去吃飯那會,李經理和林經理在沙發上用方言聊天,談論關於你的事,被我聽懂了大半。”
張偉一愣:“他們倆又搗鼓我什麼了?”
“他們倆氣得眼紅紅的,手裡拿着今天的《海州晚報》,嘰哩哇啦地說什麼這個姓張的交了狗屎運,運氣太好了,剛做完這個單位的單子,他們就出事了,什麼好事都讓他遇上了……”
“什麼!”張偉心裡咯噔一下:“報紙在哪裡?找我看看。”
小郭一看張偉的神態,嚇了一跳:“你等等,我去給你拿。”
小郭把報紙拿過來,張偉一把抓過,一眼就看到報紙頭版
的下角一條消息:“借員工出遊之際溜之大吉——風行服裝公司老闆卷財失蹤”。
靠他媽!風行公司出事了!
張偉的頭嗡的一聲,心劇烈地跳起來。
“怎麼了?張哥。”小郭看張偉的臉色突然變得發白,嚇了一跳。
張偉急忙起身向外走,對小郭說:“走,跟我出去一躺,去這家單位。”
“好,你等等,我去開車。”小郭一看張偉這麼着急,知道肯定有急事,急忙去開車。
路上,張偉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小郭。
小郭一聽嚇了一跳:“10萬!張哥,你膽子這麼大,怎麼能用個人的錢墊付團款呢?大不了這個單子不接。公司裡都以爲你已經把錢收過來了。”
張偉苦笑搖搖頭:“誰知道他孃的這公司這麼快就出事了。”
小郭:“現在鬧金融危機,你沒看報紙嗎?天天都有企業倒閉,經常有老闆攜款潛逃。”
張偉有些懊喪:“晚了,哪裡會想到這個公司會出這樣的事,響噹噹的外貌服裝企業。”
小郭:“這段時間毀的基本都是外貌企業,一死一片。我琢磨這老闆肯定是早有預謀,把大部分員工指使出去旅遊,他在家裡好計劃出走,方便安全。”
張偉點點頭:“這麼說宋主席帶隊出遊,她也應該是不知道這個事了。”
小郭:“私營公司,老闆自己說了算,其他的人都是掛個虛名,什麼也不會知道。”
到了風行服裝公司,一看大門四敞,連開門的都沒有,一大堆人擁擠在公司總經理辦公室門前吵吵嚷嚷。
“老闆都跑了,吵管個屁用啊。”小郭說。
張偉下了車,三步並兩步到了宋主席辦公室,一看,宋主席正坐在那裡發呆。
“宋主席,”張偉招呼一聲走進辦公室:“您在辦公室啊,我打電話沒人接,以爲您不在。”
和前幾天相比,宋主席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眼裡都是紅絲,疲倦地和張偉打招呼:“張經理,來了,對不起,我手機把電板卸了,座機把接線拔了,因爲電話實在是太多了。公司的事情今天上報了,你應該知道了吧。我也是今天上班才知道這個事情,現在已經報案了,公安已經查封了公司財務,正在進行善後處理。”
“那,我們公司那團款?”張偉小心翼翼地說:“您也知道,我們公司有規定不能賒欠,是用我自己的錢墊付的,我有朋友明天回老家,家裡要用錢,我準備讓朋友捎帶回家的。”
宋主席苦笑一聲:“當然知道,張經理,現在正在清理公司賬目,我把你的這筆帳已經報到財務去了,看能清理到什麼程度,只要有剩餘資金,我一定給你要出來,這幾天你和我保持密切聯繫,我電話明天開始保持24小時開通。至於明天,肯定是沒有指望。”
“那,這發票?”張偉拿出發票。
“發票你保存好,還有合同,到時候作爲憑據,如果還有希望,到時候我通知你,你來拿錢,帶着發票和合同。對了,你把你的銀行卡號碼給我留一下,到時候萬一能行,我讓人打你卡上去。”
張偉和宋主席握手告別:“宋姐,這事就拜託您了。”
宋主席同情地看着張偉:“張經理,我很想幫你,可是……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爲的。”
走出宋主席辦公室,看着院子裡神色茫然、憤怒、失落、悲傷的各色員工,張偉的心拔涼拔涼地,老闆出走,錢肯定帶乾淨了,還能留下?老闆真黑啊!
幾天前,他們還快樂地在西雙版納享受亞熱帶風光的薰陶,可是,轉眼卻跌入失業大軍的行列。
活着,真不容易。
自己身上總共還有12000塊錢,這還包括給風行公司墊付團款之後領取的1萬提成。
算上自己的提成,要是這錢收不回來,自己就要賠進去9萬塊。
9萬!天,自己這段時間的全部心血,付諸東流!
張偉的心情沉重起來。
小郭也替張偉着急,可是什麼忙也幫不上。
“小郭,這事就你知我知,在公司裡誰也不要告訴。”張偉囑咐小郭。
張偉知道,這事公司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也沒有這個義務幫忙,傳到公司裡,還會讓林經理李經理那幫人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小郭連忙答應:“張哥,這幾天我手機24小時開機,你有什麼事儘管找我,別把我當外人。”
張偉有些感動,拍拍小郭的肩膀:“好兄弟。”
張偉的心情非常沉重,畢竟,這錢是自己的全部家當,是自己出來打拼的第一桶金,是自己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原始積累。
下班後,張偉先去自動提款機提錢,把卡里的12000元錢全部提了出來。
然後,張偉去了超市,買了一部分海州的特產,有年糕、綠豆糕等。
只有這些了,明天讓王炎先捎帶1萬和這些土特產回去,先別耽誤了家裡果園換新樹苗的事情。
張偉在外面草草吃了點麪條,回到宿舍。
剛到宿舍門口,正要開門,看見門上貼着一張通知單。
一看,是房租催交通知,要求在5日內交房租,否則搬走。
媽的!屋漏偏偏逢下雨,事兒趕在一起來了,交完房租,吃飯的錢都沒有了,老子喝西北風啊。
張偉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第二天早上八點正,王炎準時來到張偉宿舍。
張偉把準備好的東西和錢一起交給王炎,又把家裡的電話和詳細地址告訴王炎。
二人邊說邊往樓下走。
“幾點的飛機?”
“下午3點的,直飛我們老家那,一週一班,小飛機。”
“怎麼去機場?”
“他送我去。”
張偉一聽,沉默了片刻:“他沒看出什麼破綻吧?”
“沒,本來我就要回老家的,他知道,只不過提前了幾天。”王炎看着張偉:“怎麼看你情緒不高啊,是不是也想家了?嘻嘻。”
“沒有啊,可能是昨晚喝酒喝多了,沒休息好。”張偉撒謊說。
王炎不知道張偉的煩惱,張偉也不想告訴她。
“怎麼又喝酒去了,自己要學會照顧自己,這麼大人了。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喝醉的都是會喝酒的,別依仗你酒量大,到處逞能。”王炎關切地說。
“我知道了,回到家好好玩玩,去我家的時候看完我父母給我來個電話,省得我惦念。同時,帶我問你爸媽好,就說前女婿向他們問好。”走到樓下,張偉拍拍王炎的肩膀:“祝你一路平安,我去上班了。”
王炎笑嘻嘻地打車走了。
張偉去等公共汽車。
上班路上,張偉給宋主席打了個電話,宋主席在電話裡的聲音讓張偉聽了心裡越來越冷:“公司賬戶上的錢都空了,老闆和老婆孩子都蒸發了,外債7000多萬,債主都在門上等,最多的一個3000萬,其他的幾百到幾十萬不等,有的要上吊,有的要搶工廠設備,公安已經立案了……”
靠,這麼多大債主,自己還根本數不着,凶多吉少,真他媽的晦氣。
怎麼這麼倒黴,第一次做單遇上這麼個主,吃白食的。
張偉坐在公共汽車上,狠狠朝窗外吐了一口唾沫。
一進公司,張偉的表情頓時生動起來,恢復了往常的朝氣和活潑,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心事,特別是不想讓某些想看自己笑話的人快意於自己的痛苦。
雖然張偉心裡仍然失魂落魄,六神無主,心煩氣躁。
張偉在辦公桌前整理自己的工作資料,一邊檢討自己在風行公司這個業務上的教訓,最後總結了8個字:急功近利,急於求成。
爲什麼公司一定要求必須先打款再發團,肯定是被拖欠的賴賬的搞怕了,所以纔出臺這個規定,寧可不掙那錢,也要確保資金不流失。
當然,運氣不好也有,但那畢竟不是主要的。
出現問題,首先要從主觀上找原因,找自身原因,客觀因素是不可改變的,從客觀上找原因只能使自己永遠看不到自身的缺陷和錯誤。
正琢磨間,張偉接到一個電話,是曾經來做過單子的一個大客戶打來的,聯繫去哈爾濱看冰雪的事情,120個人。
長線,大團,張偉精神一振,但又保持了幾分謹慎。
客人很牛氣,電話裡聲音趾高氣揚,傲慢地很,一副大爺的派頭。
張偉習慣了客人的態度,這年頭都這樣,平時壓抑慣了的一個羣體總會在另一個羣體面前發泄心情,大家都是在服務與被服務當中。
對於這種長線團,張偉很重視,告訴客人把電話掛死,他過3分鐘給打過去。然後張偉找到計調部工作人員,讓調出哈爾濱線路的行程單。
林經理正坐在旁邊,聽到張偉要哈爾濱的行程單,不由豎起耳朵聽張偉說話。
張偉從計調那裡要來哈爾濱線路的資料,給客人把電話撥過去,耐心詳細向客人介紹了哈爾濱線的時間特點、住宿標準、行程參考路線、總體價格等事項。
客人聽了沒說什麼,好像在和別人商議,等了一下,客人傲慢地提出,經過他們商議,同意把業務給中天旅遊來做。
聽客人的語氣,好像是他們賞賜給張偉的一塊肥肉。
張偉說,那好,感謝支持。
接着,客人又用不可置疑的語氣說:“我們的規矩,從來都是先旅遊
後付款,這也是爲了保證我們旅遊的服務質量,也是爲了監督好你們的服務,所以,我們要在旅遊結束後半個月內給你們支付團款。否則,這業務就不給你們做了。”
張偉一聽,滿肚子火騰地升了起來,媽的,又來一個吃白食的,上次來本公司的時候還是先付款,怎麼這次就要墊付,門都沒有。按照公司的規定,120個人的團,別說首付是零,,就是80%,也不會做的。張偉被壓制了半天的火氣迸發出來,猛然提高了嗓門,對着話筒喊道:“不行!你少來這一套,不就是120個人的哈爾濱嗎?你愛找誰找誰,我還不做了。”
說完,不等對方回話,張偉把電話重重扣死。
張偉的大嗓門把公司裡的其他人嚇了一跳,都轉頭看着張偉,包括林經理。
張偉抱歉地向周圍點點頭,悶悶地走出公司。
媽的,晦氣,接了個這種業務,這次老子死活不上當了。
張偉漫無目的地在廣場上溜達,心裡煩悶不已。
正在這當兒,又接到房東的電話:“昨天給你的交房租的通知看到了嗎?請務必於5天之內交齊,否則走人。”
說完,房東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就像剛纔自己掛那客戶的電話一樣。
交房租,哪裡還有錢去交房租?交完房租喝西北風。
張偉在廣場上低頭轉圈,得,住不起咱走人,不住了還不行嗎?
張偉摸起電話打給小郭:“小郭,我那單身公寓住不起了,你抓緊給我物色個便宜的房子,越快越好。”
小郭:“便宜的?我現在住的就挺便宜的,400塊錢一個月,比你那便宜老鼻子了。”
張偉一聽:“行,就租你那樣的,給我物色。”
小郭:“我住的是拼租房,一個單元用板子分割成10個小間,條件很艱苦啊,共用一個衛生間。”
張偉:“行,都什麼時候了還講條件,就物色你住的那樣的。”
小郭:“現在就有啊,我住的那房還空了3個小間,你要住我就給房東說一下,馬上就可以辦手續住進來。”
張偉:“我們倆住一起,好,很好,你馬上聯繫,聯繫好,辦好手續,我們下午就搬。”
說幹就幹,小郭很快聯繫好房東,張偉快速辦理了租房手續。然後小郭又開車去張偉那把東西一股腦拉到新家。
張偉離開房間前,默默地看着屋子裡熟悉的陽臺、廚房、牀,這裡有他曾經的點點滴滴,有他和王炎走進海州的第一個腳步,曾經這裡充滿了他的理想,她的歡笑,他的憧憬,她的快樂,可是,這一切,都隨着自己的離去,成爲永遠的記憶,永遠銘刻在自己的心裡。
再見,單身公寓。
張偉的新家距離公司不遠,一座33層的公寓樓,還是在18層,一套120平米的單元房,用裝飾用的密度板分割成10個小單間,除去公共用的衛生間和客廳,每個單間的面積很小。張偉環顧了一下新居室,一張牀,一個電腦桌,一把椅子,牆壁還是密度板的原色,頭上吊着一個節能燈,一扇窗戶,背陰,不見陽光。
“張哥,住這可是委屈你了,過幾天我看看要是有搬走的,給你調個向陽的房間。”小郭說。
“沒關係,有個地方住就行。”張偉站在屋子裡感覺一陣陰冷,不禁打個寒顫,又是18樓,媽的,看來是擺脫不了這18層地獄了。
小郭給張偉介紹,住這裡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來打工的年輕大學生,都是一男一女住一起的,只有小郭一個單身漢,現在張偉一來,成兩個單身漢了。
“住這裡的人平時基本都不怎麼說話,早上出去上班,晚上回來都縮在各自房間上網,不相往來。”小郭說。
“哦,這裡可以上網的?”
“是的,”小郭說:“不過只能接3部電腦,早就被他們佔滿了,我們挨不上號了。”
“不能上網是個大問題,”張偉皺起眉頭:“不能再多安了?”
小郭搖搖頭:“不能了,最多接2臺。”
張偉點點頭:“算了,等發了工資去買個無線上網卡吧。”
“這裡的衛生間和廚房是公用的,電費每戶有一個電錶,水費均攤,洗澡有電熱水器,洗衣服有一個公用的洗衣機,都在衛生間裡。”
張偉笑了:“居家過日子,還挺齊全的嘛。你怎麼吃飯?”
小郭:“我一般是在外面吃完回來,自己一個人不想做。”
“呵呵,我也是,以後我倆就一起在外面吃吧。”
“對了,”小郭壞笑了一下:“晚上你兩邊的隔壁都隨時可能有動靜的哈,有個思想準備。”
張偉明白小郭的意思:“呵呵,這房子隔音性很差的,是吧?”
“是啊,就一層板,這些男女都是年輕人,活力大,晚上半夜什麼動靜都能聽見,哈哈,很折磨人的。”
“不怕,我久經考驗,哈哈。”張偉哈哈一笑。
果然,當天晚上張偉就領教了這種折磨。
剛到11點,張偉正縮在被窩裡看書,就聽見隔壁傳來有節奏的牀的吱嘎聲和男女急促的喘息。
這聲音讓張偉聽了心神盪漾,腦子裡不停展開豐富的聯想,身體燥熱不安。
隔壁的活動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停止。
張偉鬆了口氣,剛要繼續看書,另一邊隔壁又開始了小合唱。
張偉一陣苦笑,心裡癢癢難受,真不知小郭兄弟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一夜,張偉蜷伏在陰冷的房間裡備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天快亮了才迷糊了一會。
早上出門才發現今天是陰天,冷風陣陣,穿少了,渾身發冷。
張偉縮着脖子一進公司,張偉就感覺到林經理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賊溜溜的,好像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媽的,這狗東西又打什麼算盤?
張偉沒心思去琢磨他,打個哈欠,揉揉痠疼的眼睛,開始一天的工作。
正忙着,張偉接到高強的電話。
高強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很冷:“張經理,昨天你和客戶怎麼了?是不是要去哈爾濱的客戶?”
張偉:“是啊,是我們以前的一個客戶,這次要去哈爾濱的,120個人。”
高強:“你怎麼接待的?”
張偉:“我——他提出要——”
張偉還沒說完,就聽見高強火山爆發的聲音:“你什麼你!有你這樣接待客戶的嗎?有對客戶這樣說話的嗎?120人的長線團,說不做就不做了?你當我這公司開了是小孩子過家家玩的?你當我是養閒人吃飯的?”
張偉急忙解釋:“高總,你聽我說——”
高強粗暴地打斷張偉的話:“說什麼說,別以爲我不在公司就什麼都不知道,告訴你,公司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包括你。這客戶肯定被你得罪了,在你看來,只不過是少做了一筆業務,在我看來,卻是白白損失了一筆錢。這年頭,掙點錢怎麼容易嗎?養活你們一大羣人容易嗎?我不想聽你解釋什麼,上次出境遊那事我就已經給你面子了,我希望你自己能好好尋思尋思,就這樣!”
高強說完,把電話直接掛死,根本不聽張偉解釋。
張偉愣了一會,扭頭看見林經理得意地在那裡竊喜,明白是他向高強打的小報告。
張偉沒興趣和他鬥,重重吁了一口氣,眼睛盯着電腦屏幕發呆。
高強的話讓張偉聽了心裡一陣冷似一陣,聽高強的話,他什麼都明白,根本不需要張偉解釋。也就是說,高強聽信了林經理的話,對自己的解釋根本就不會相信,也不讓自己有解釋的機會。
男人之間,信任是金子。沒有了信任,工作談何做起。
張偉的心情很是糟糕,鬱悶透頂,有些意冷。
這時,張偉的手機又接到何英的短信:“老高正在房間裡大發雷霆,公司林經理一大早給他打的電話,我在衛生間給你發的短信,他正在火頭上,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事,你做的很糟糕,是你不對,你別幹什麼傻事,好好工作,事情也許會慢慢就過去了。”
張偉想象得到何英的處境,又想到她也這樣認爲自己,失望之極,回了5個字:“我無話可說。”
然後,張偉默不作聲,繼續埋頭自己的工作,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何英也沒有再給他回覆短信。
中午的時候,王炎給張偉來電話了:“哥,我見到你爸爸媽媽了,你爸爸住院了。”
“啊!”張偉大吃一驚:“怎麼回事?家裡怎麼沒告訴我?”
“我先去的你家,從鄰居那裡知道的,然後我去了縣人民醫院,你爸住院一週了,是股骨頭壞死,要做手術,我剛從醫院出來,那些東西我都轉交給你媽媽了。”王炎在電話裡說。
“哦,那我給我媽打電話問問情況,你把我爸在哪個科幾號病牀告訴我。”
和王炎通完電話,心急火燎的張偉急忙按王炎提供的地址把電話打到了醫院病房值班室,值班人員找到了媽媽。
媽媽告訴他,爸爸最近腿疼的厲害,來醫院檢查才知道是股骨頭壞死,需要動手術治療,怕張偉知道了分心,就沒有告訴他。
然後媽媽告訴他,王炎剛剛買了一大堆東西來看過,臨走留下3萬塊錢,說是張偉託她捎回來的。
3萬!張偉又問了一遍媽媽,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明白王炎自己掏出1萬塊錢給了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