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霆心裡一陣掙扎後,點下了頭。
他很快調整狀態,若無其事的與舒亦晴一起,周旋着賓客。
經過三年的相處,在他的潛意識裡,黎容容就是他的女人,不會離開,不會有意外。即使有爭吵,只要事後哄哄,也能冰釋前嫌。
而他現在,是爲了兩個人的美好未來而努力。所以,他認爲,只要今晚過後,他去好好跟她解釋,一定能取得她的原諒。
舒譯辰將黎容容抱上了車,爲她繫好安全帶,問道,“容容,你想去哪兒?”
“回家……”她流着淚,語氣虛軟,話剛出口,她又說,“不對……不是回家……那個地方,已經不是家……那只是一個笑話……”
黎容容報出地址後,舒譯辰開車駛去。
一路上,黎容容時而自嘲的笑,時而啜泣。舒譯辰轉頭看她,表情糾結,幾次張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都是嘆了口氣,轉過頭,繼續專心開車。
車子開到黎容容與陸司霆的出租房下,黎容容下車後,舒譯辰將車停在路邊,立馬跟了上去。
兩人爲了省錢,租住的不是那種小區樓房,而是一棟棟的單元樓,樓下就對着灰塵撲撲的街道。比較老式的房子,一共只有六層,走樓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因爲地段好,每個月的租金也要兩千。
黎容容開門後,徑自衝回房裡,關上門。
“砰!”的一聲重響,舒譯辰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外。
片刻後,門又被打開了。黎容容拎着袋子,甩給他,“這是今晚的行頭,拿去吧。你可以走了。”
說完,她再次回到房中。舒譯辰心裡莫名的不安,小心翼翼的跟了進去。
只見黎容容在房裡翻箱倒櫃,地面上放着一個大箱子,還有一個大的旅行揹包。她拉開衣櫃,將衣服翻出來,往箱子裡扔去。她的動作粗魯而暴躁,當老舊的抽屜拉不出來時,她使着蠻力狠狠拉出,抽屜砸到地面,裡面的東西噼裡啪啦散落一地。
舒譯辰謹慎的盯着她,又環顧了下四周。比較舊的老式民宅,屋頂很低,環境逼仄,但室內佈置得溫馨整潔。
這就是她跟那個男人的“家“嗎……
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舒譯辰心裡酸酸悶悶的,很不是滋味。
黎容容將東西塞得差不多之後,目光觸及梳妝檯上放着幾個相框……都是她跟陸司霆的合影……
越看越刺眼,心裡是錐心之痛,她拿起相框,往地面摔去!
黎容容將幾個相框接連摔下,拖着箱子走到客廳。客廳的桌面上放着一對情侶杯。她橫手揮過,一陣脆響後,杯子四分五裂,破碎的瓷片,在地面上滾動着……
“容容……”舒譯辰察覺到她陡然暴怒的情緒,試圖靠近她,使她鎮定下來。
黎容容驀然轉身,目光兇狠的瞪着他,“你進來幹什麼?出去!”
她用力將他往門外推去。
舒譯辰被動的後退,他邊退邊說,“容容……你現在一個人呆着不好……要不這樣,我陪你去吃晚飯吧……”
“滾——!!!”黎容容爆發出一聲嘶吼。
“舒譯辰!我討厭你!!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去那個地方!我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她紅着眼睛對他吼道,“我更恨你妹妹!!她一個千金大小姐,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爲什麼要去搶別人的男人!!你們富家子弟都喜歡做這種無恥的事情嗎?!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用盡全身力氣,往他往外推去。
“容容,我也不知道啊……”舒譯辰心急又無措的解釋着。
“砰!”的一聲重響,黎容容已經將大門重重關上。
“容容……容容……”舒譯辰在外面不斷的敲門,裡面的人置若罔聞。
他拿出手機,給楚瀾打了個電話過去。接通後,他急急道,“你女朋友在嗎……容容出事了……你們趕緊過來吧……我根本勸不住她……她……”
正說着,屋內突然傳來轟然巨響。舒譯辰嚇得心驚肉跳,趕忙說,“……你們快過來吧,來了再說!”
掛電話後,他再度用力拍門,“容容!容容!你在幹什麼……你快開門啊……”
沒人理會他,只有裡面不斷傳出的摔砸的聲音。舒譯辰是真的急了,他很怕她一個衝動傷害到了自己。
他跑到隔壁鄰居家裡強行借了一把菜刀,再次來到門前時,一邊撞門,一邊用菜刀狠狠劈着門鎖!
門終於被弄開後,他甩掉菜刀,大步衝了進去。
滿地的玻璃碎片和爛七八遭的雜物,房內猶如被洗劫過,客廳牆面上掛的電視機,已經四分五裂,入眼一片殘骸……
黎容容坐在地面上,靠着沙發的一角蜷縮着,背影在不斷的抽搐。
舒譯辰跑過去,一把拽過她。
蒼白的臉,雙眼像是被淚水浸泡了幾天幾夜,浮腫無神,她哭的上氣不接下去。明明哭的那麼兇那麼慘,卻是連哭聲都發不出來,只有一聲接一聲急促的喘息,猶如被人掐住了喉嚨。
她的手腕上,殷紅的血液,順着皮膚滾落,一滴滴濺到地板上。而她的另一隻手上,還拿着水果刀。
“你是不是瘋了?!!”這觸目驚心的畫面,令舒譯辰失控的吼道,揪成一團彷彿也在滴着血!
他奪過她手中的刀,用力甩到一邊。不斷哆嗦的手,將脖子上的領帶扯下,按住她手腕上細長的傷口。
“你滾——滾——!!誰要你管我的!!”黎容容對她嘶吼,可是發出的聲音卻是那麼沙啞,最後的幾個字,甚至破了音。她沙啞着喉嚨,哭着道,“你滾……你給我滾啊……”
舒譯辰一隻手攥着她手腕上的傷口,另一隻手攬過她的脖子,用力將她扣向自己!他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她瘋狂的掙扎,被他悉數按下。
“容容……”他開口的聲音也哽咽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不該帶你去那種地方……我妹妹不該做這種事情……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你怎麼對我都沒關係……但是不要傷害自己好嗎……我求你不要傷害自己……”
黎容容的掙扎,在男人強有力的雙臂下毫無作用。
她被困在他的懷中,良久掙脫不得,崩潰的哭了起來,“你們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搶走我的包子……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三年了啊……爲什麼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抵擋不了你妹妹……她那麼輕易就摧毀了我的一切……我的幸福……我的未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容容,別這樣……”舒譯辰喉嚨抽痛着,他仰起臉,深吸一口氣,逼回了眼眶裡的淚。
黎容容掙脫舒譯辰的懷抱,剛想要起身,身體一軟,跌倒在地。她跪着爬到客廳中央,拿起一個摔爛的相框,對舒譯辰哭着說,“你看……這是我們在泰山之巔照的……當時他對我說,三年後,我要在這個地方向你求婚……”黎容容泣不成聲,“這是他親口說過的話啊……”
她又摸起一塊電視機的碎片,“這個……是我們用第一個月的工資一起去買的……他跟我說,老婆,等我們以後搬新家,搬到自己的房子裡去,這個電視也要留着……這是我們一起走過的見證……”
她撿起玻璃杯的碎渣渣,“這是上一個情人節,他送我的……他說,一杯子,一輩子……你看,他明明說了要一輩子的……”痛苦的快要窒息,黎容容猛然收緊手掌,淚水怔怔滾落,“他說過要娶我……他說要跟我白頭偕老……他跟我說了那麼那麼多……”
“容容……”舒譯辰聲音顫抖的驚叫,他衝上前,抓着她的手攤開。她的掌心已經被玻璃渣滓刺的鮮血淋漓……
舒譯辰哆嗦着將她掌心的碎片拿掉,從未有過的心絞痛,讓他臉色慘白,雙脣顫慄着,說不出一句話來。
“容容——”傅小桐的驚叫聲,在門口響起。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三兩步衝入室內,將黎容容一把抱住。
好姐妹的懷抱,令她又一次無法自制的哭了起來,她上氣不接下去的哭着說,“……他是個騙子……大騙子……我被騙的好慘……深更半夜,他跟那個女人在酒店,我也相信他們是在應酬……我一直以爲他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賺錢……他在很努力的爲我們的未來打拼……原來,我在家裡等着他的時候,他跟那個女人在酒店開房……”
傅小桐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的……”
黎容容哭着,又笑着,笑的分外嘲諷而悽楚,“高清彩圖啊……哈哈……原來他們還喜歡拍豔照……”
在舒譯辰被關在門外的時候,她收到了舒亦晴發來的照片和視頻。無邊際的黑暗撲來,將她徹底推入絕望的深淵。一切的一切,全都毀了……
黎容容痛苦又瘋癲的模樣,傅小桐看在眼裡,痛在心裡,眼淚也隨之滾落。她將黎容容緊緊抱入懷中,哽咽着說,“一個包子算什麼,這個世上男人多的是……我們不稀罕他……”
黎容容在傅小桐懷中哭了良久,終於漸漸平息。楚瀾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
傅小桐將黎容容帶走,楚瀾幫他們拿着箱子和袋子。
下了樓,正要上車時,黎容容看向跟在他們身後亦步亦趨的舒譯辰,對傅小桐說,“我不想再看到那個人。”
“恩。我明白。”傅小桐點頭。黎容容上車後,她回過頭對舒譯辰說,“謝謝你及時通知我趕來。不過接下來,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舒譯辰焦急的上前一步,“我很擔心容容!讓我陪着她好嗎?”他用懇求的眼神看着傅小桐,“我真的很擔心她……”
“你放心吧。她跟我在一起,不會有事的。”傅小桐應道。
“可是我想看着她!”舒譯辰急切的說。
“如果你真的爲她好,我拜託你,暫時不要出現了!”傅小桐加重語氣道。看到舒譯辰眼底的痛苦和傷心時,她又嘆了一口氣,“她現在需要冷靜。”
上車,關上車門。蘭博基尼絕塵而去。
舒譯辰走到自己的車子前,猛地一拳砸上車蓋。
他突然解鎖,上車。車子以一百八十碼的速度在路上飛馳着,一路連闖數個紅燈。
幾十分鐘後,他再次回到了酒店。
豪華包間內,一個大圓桌上作了近20人。這是舒家最核心的親友圈。舒老坐在對着門的上部位,舒亦晴坐在他右側,陸司霆坐在舒亦晴另一邊。在座的有金融大鱷,也有官場權貴。
這是一個陸司霆從未進入過的上流世界。他在舒老的介紹下,禮貌得體的與每個人寒暄,認真恭謹的回答着他們看似不經意的問題。
桌上一片推杯換盞其樂融融時,包間大門突然被踢開。
紅着眼睛的舒譯辰走了進來,他的西裝外套已經被脫掉,領帶也不見了,襯衣領子敞開着。
“阿辰!”舒老站起身,看向他。他擅自離去就已令他不悅,現在又這番模樣,以莽撞的方式衝進來。
舒譯辰徑自往陸司霆走去。
“哥……”舒亦晴看他的模樣,心下慌張。這樣的哥哥,她只在十五年前見到過……紅着眼睛,臉色發青,鋒利的臉部線條緊緊繃着。
舒亦晴走出來,想要攔在舒譯辰跟前,卻被他一把揮開。舒譯辰拽過陸司霆的衣領,將他往外一扯。陸司霆的身體在踉蹌間將紅木椅子絆倒,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舒譯辰拖着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撞到牆上,握得發顫的拳頭朝他右臉揍去!清晰而悶重的骨肉撞擊聲!陸司霆的臉當即腫了起來。
舒譯辰又一拳襲來時,他閃過了。舒譯辰扣住他的肩胛,踹向他的小腹,陸司霆痛的發出一聲悶哼……舒譯辰扳過他的肩膀,將他推倒在地。陸司霆憤怒了,開始還擊。兩人在地面上扭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