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依舊平靜無波,說:“顏顏,你不要不識好人心,我們花那麼多代價養你,教育你,難道你還是學不會感恩麼?”
“感恩?我要感恩麼?感謝你們隱瞞我媽媽的死訊,讓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着,甚至都無法送她入土爲安?感謝你們幾年來一直欺騙我,利用我媽媽的病威脅我幫你們做一切可恥的事情?”
白展顏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她只是覺得人生簡直就是一場笑話,所有人都當她是傻瓜一樣,可是她也真的好傻好傻,蠢到無可救藥。
白夫人毫無愧疚地說:“我們已經很好地安葬了她,還爲她花了幾十萬買了一塊墓地,對她這樣的人來說,已經是死得其所了,我們對你也不薄,供你讀書,供你吃喝,把你培養成淑女,你纔有資格嫁給程子期,你以爲你媽媽那種十幾歲就當別人小三,生下私生女的人,能給你這麼好的條件麼?”
“做人不要不知足,你們這樣的身份,能獲得這樣好的生活,全都是我們的恩賜,人應該常懷感恩之心,偏偏有些人總是喂不熟,鬥米成恩,升米養仇,古人誠不欺我!”
白夫人說來倒是一套接着一套的,彷彿她纔是被傷害的人一樣。
白展顏知道,在這樣的人面前,她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控訴和謾罵也太過蒼白無力。
因爲她們沒有心,不懂什麼是愛,眼裡除了利益就是利益,哪裡會懂得作爲一個人,該抱有怎樣的感情?
她就連自己的女兒都能當成交換利益的工具,就別說對待她了!
白展容不也常常爲了家裡的利益出入所謂的交際圈麼?和一些所謂的上流人士虛與委蛇,甚至不惜犧牲色相!
她算什麼呢,不過是他們眼中一顆隨時可以利用,又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一個白衛國想要多少就會有多少的私生女。
若不是她足夠聽話,又有些姿色,可能早在媽媽帶她去白家的時候,就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她猶記得當年進白家的時候,白衛國的冷臉,還有白夫人那令人害怕的審視目光。
她當時不知道那種目光意味着什麼,直到她對她露出笑容,她還以爲這是個善良可親的阿姨,比親生爸爸還要讓人覺得貼心。
可是她留下了自己,卻趕走了媽媽,白衛國對她的存在不聞不問,白夫人也只是將她丟給請來幫傭的孫阿姨,她成了名義上的白家二小姐。
可是她從不敢奢望過上白展容那樣的生活,每天都穿着那麼漂亮的裙子,她只有過年的時候會穿新衣服,其他時候都是撿白展容穿剩下的,不想要的衣服。
可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媽媽教導她,白夫人肯收留她,讓她認祖歸宗,就已經很難得了,做人要懂得感恩。
她也一直都抱着感恩的心,可是……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對自己呢?
“夫人,找到了!”書房裡傳來了驚喜的聲音。
白夫人也懶得繼續理會白展顏,對於她來說,白展顏已經成了沒用的廢棋,從此就由她自生自滅了。
那羣人拿着東西正要走,白展顏卻站到了門口,伸開雙臂堵住了大門,說:“放下那東西,誰也不許拿!”
“你這是在找死!”凶神惡煞地男人拿槍指着白展顏的腦門。
白展顏卻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說:“隨便你們,要殺就殺,但是除非殺了我,否則我不會讓你們拿走屬於這裡的任何東西!”
白夫人搖搖頭,對白展顏幼稚又可笑的行爲感到無奈,說:“何必呢,自討沒趣!”
“白夫人,反正你們也不在乎多犯下一條殺人罪,殺了我,你們纔可以走出去!”白展顏就是死死地盯着他們,不肯退讓。她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站在這裡的,因爲活下去,對她來說比死還要痛苦!
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她所在乎的,珍視的一切,都被他們毀了!
不如就這樣死了吧,如果死了,子期是不是能夠少恨她一點,不是都說一死了之麼?
白展顏絕望地看着趴在那裡的男人,心已經疼到開始麻木,連眼淚都不像從前一樣多了,她想,也許真的覺得傷心絕望,是哭不出來的吧?
“那就成全你!”那個男人扣動保險,準備開槍。
白展顏閉上眼睛,可是卻忽然感到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夫人搖搖頭,說:“真是個蠢丫頭,走吧!”
幾個人迅速撤離了程子期的公寓,留下滿屋子的狼藉,白展顏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丟在地上。
此時程子期卻從餐桌上爬了起來,目光清明,絲毫沒有被迷暈過的跡象。
他嘆了一口氣,走到門口,將白展顏抱起來,送到了臥室的牀上,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心頭泛起說不出的滋味。
左影不知從門口走進來,靠着門框,說:“還真是有些複雜啊,你老婆算不算背叛了你?”
程子期回過頭,說:“她只是個可憐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
“這麼說你還是要保她咯?”左影問。
程子期又看了一眼白展顏,說:“她只是被白夫人威逼利用了,剛剛你也看到了,她沒有選擇站在他們那一邊!”
“可如果不是她,白夫人和蕭家的人根本進不了你的屋子啊!”左影說,在他看來,白展顏就是背叛了程子期。
程子期說:“如果我是她,在無能爲力的情況下,也會難以抉擇,畢竟他們用她最愛的母親來威脅她,不能怪她!”
“嘖嘖……看來少夫人說的對,你對白展顏不是毫無情意!”左影砸吧了幾下嘴,笑的有幾分玩味。
程子期擰眉,看着左影,說:“莫晚是這麼說的?”
“嗯……你別不承認了,如果不是對她由憐生愛,那你剛剛喝酒的時候幹嘛那麼難受,那可是波爾多酒莊產的頂級乾紅,你瞅瞅你一飲而盡的德行,就像喝毒酒似的!”
左影忍不住嘲諷道,他在暗處看的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差點兒內傷。
程子期臉色有些許尷尬,當時的心情真的很糟糕,他一直都對白展顏很信任,覺得她是個單純無害的小姑娘,但是得知她和白夫人秘密接觸,打算盜取他的東西時,他是堅決不肯相信的,直到她把他替換了的假藥放進酒杯裡,看着他喝下去的時候。
他當時的心情真的就和喝毒藥沒什麼區別,覺得再好的紅酒在那時候,都苦澀的難以下嚥。
難道他真的像莫晚所說的一樣,對白展顏由憐生愛了麼?怎麼會呢……明明他根本一直都當她是個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