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艙門打開,從外面進來了幾名士兵,一個個手持步槍,衆人見了也都緊張起來,爲首一人問那打粥的士兵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士兵敬了一禮,道:“連長。”然後將這裡的糾紛說了一遍。
搶木牌的人趕忙道:“長官,這真的是我們的木牌,是這小子亂說誣告我們,我叔叔在廬州府裡當差,和知府大人都是有交情的,憑我們弟兄的身份,怎麼會去搶他的木牌呢!”
連長冷冷道:“廬州府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廬州知府來了,也要守我們的規據。” 說着,將他們幾個人上下看了看,轉頭對搶木牌的人道:“你確定這兩塊木牌是你們的?”
那人這時也聽出不對勁,但還是嘴硬道:“當然,當然是我們的,我們弟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
連長:“你們兩是什麼時候上的船。只有剛上船的人才會發給木牌的,先上船的人都己經吃過粥了,木牌也菥收回去了,你們兩方,那一方是剛纔上船的人?”
李坤立刻道:“我是,我就是剛上船的。”
那人遲疑了一下,也忙道:“我們也是,我們也是剛上船的。”
連長冷笑了一聲,道:“你們確定自己是剛上船的,現在說老實話還來得及,他的衣服都還是溼的,你們兩的衣服都己經快乾了,你們確定是剛上船的嗎?”
兩人一時語塞,但這個時候還不肯服軟,一個人道:“我們弟兄就是剛上船的,怎麼樣?”
這時張文望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石家兄弟仗着有在廬州府裡當差的叔叔撐腰,在鄉里專橫慣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所在,敢在這裡鬧事。”
連長回身道:“剛纔上船的人,出來說一下,有沒有他們。”
蔣勇奇立刻道:“稟報軍爺,小人就是剛纔上船的,他們不是我們這一夥的人。”
他這一帶頭,立刻有人也跟着站出來,紛紛指證這兩個人不是剛剛上船的,連長轉過身來,對着石家兄弟道:“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這時石家兄弟也有些羞惱成怒,一人道:“不是又怎麼樣,我叔叔是在廬州府當差的,你們敢把我們怎麼樣,小心我們到廬州府去告你們。”
連長一揮手,道:“廬州府又怎麼樣,就是安徽巡撫在這裡,也要守我們的規據,把他們兩個拉出去,扔下船去。” 在制定救援計劃的時候,華東**就定下了一規定,對於那些不服從管教,刺頭、鬧事的人,決不輕饒,發現一個處理一個,全部都趕去難民營。這即是爲了殺雞警猴立威,警示其他的人,服從難民營裡的管理制度,也是保證難民營裡的安定。
這次救災,每個難民營都預計容納10萬人以上,而管理人員加上軍隊,也就在3-4000,實際的管理人員不會超過1000人,其中還有近半是醫務和後勤人員,要保持每個難民營的穩定,並不容易。而災民的成份來歷複雜,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有,再加上災民的心理脆弱,又是在清廷的地盤上行事,更是要萬分小心,如果真有人在難民營裡煽動鬧事,是相當危險的,因此在救援時發現有刺頭、茬子、鬧事的人,就應該極早處理,這樣可以減少在難民營中出事的機率。
當然對於處理刺頭、茬子、鬧事的人,羅嶽也要求軍隊必須警慎,畢竟這是對災民的生殺大權,不能過於隨意,更不能胡亂打壓災民,因爲有的災民並不是故意要鬧事,只是受災之後心理脆弱,受不了刺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因此羅嶽也制定詳細的處理細則,並且要求在處理了相關人員之後,必須寫出詳細報告,交給難民營的主管元老審覈並存檔。
連長下令之後,立刻過來兩名士兵,拉住一個人就像外拖,那人死命的掙扎道:“我叔叔是在廬州府當差的,我要去告你們……”
士兵可不和他再廢話了,掄起**朝他連打了幾下,只砸得那人連聲慘叫,再也無力掙扎,被兩名士兵架着胳膊,拖出了船艙,而另一個人這時也不敢和士兵硬強,也被兩名士兵給架了出去,但嘴裡還在嘟嘟囔囔道:“好啊,你們竟敢這樣對我們,我非要到廬州府去找叔叔,叫你們都沒有好結果。”
而在拖出船艙之後,士兵先將第一個人拖到了船舷邊,將他推下船去,落到水中,而後一個人見了,這才知道人民軍可不是和自已說着玩的,而是來真的,也嚇得大叫起來,道:“饒命啊,饒命啊,別把我丟下去啊,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但這時說什麼都晚了,士兵們根本就不和他糾纏,直接將他架起來,扔進水裡。
船艙裡的衆人基本都透過開着的艙門,將這一過程看得清清楚楚,儘管剛纔石家兄弟的行爲確實是咎由自取,而且有些熟知石家兄弟爲人的人也知道這兄弟兩是早該有此報,見人民軍毫不猶豫的就將這兄弟兩扔下船去,心裡也都不由得有些惴惴,就連吃粥的聲音也小了許多。雖然這發粥的士兵又開始打粥、分粥,但分到粥的人,吃起來小心翼翼,儘可能不發出聲音,而還沒有分到粥的人這時也都安份了不少,也不敢再流露出催促之意。
蔣勇奇坐下之後,又吃了幾口粥,只聽對面的張文望道:“殺伐果斷,殺一敬百,這手段確實厲害啊。”
張黎道:“亂世用重典,非常時期也當用非常手段,何況是像石家兄弟這樣的人,得此結果一點也不冤。留着只會壞事。”
兩人正說着,那連長又回到了船艙裡,站在門口道:“鄉親們,先上船的人可以已經聽我們說過了,剛上船的人還沒有,現在我再說一遍,我們把大家從水裡救出來,就會負責到底。現在給只每人一碗粥,不是我們沒有吃的,而是因爲鄉親們在水災中餓得太久了,一次不能吃太多的東西,請大家儘管放心,我們會把大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可以吃得飽,穿得暖,餓不着,冷不着,而且住得還舒服,總之都會好起來。”
雖然心裡還有些惴惴,但聽了連長的這一番話,還是讓不少人都生出嚮往之意,畢競在這個時候,人人心裡都希望安定,當然也有不少人對此是半信半疑。
連長接着又道:“但既然是被我們收容,就要守我們的規據,當然俱體的規定,在你們下了船之後會有人告訴你們,但有一點是最簡單,也是必須尊守的,那就是在這裡一切都要聽從我們的命令安排。現在只給你們每人吃一碗粥,那就是一碗,原因剛纔己經說了,我就不在重複,所以就算是沒吃飽,也請忍耐一下,而再有像剛纔兩個人哪樣,想搶別人的木牌多吃粥的,別說剛纔那兩人的叔叔在廬州府裡當差,就是北京城裡的光緒皇帝在這裡,我也照樣把他扔下船去。”
衆人也不禁一陣小聲議論,連蔣勇奇心裡也顫了一下,儘管現在清廷的威信力大降,但皇權在中國民間依然邏具有足夠強大而權威的存在,剛纔連長直接宣稱自已敢把光緒扔下船去,對衆人自然是有相當大的衝擊力,那怕足倒退2、30年,這樣一句話都足可以引發一場大風波,張文望也輕輕道:“好大的口氣,好大的口氣啊。”
張黎則笑道:“這算是‘彼可取而代也’,還是‘大丈夫當如是乎’呢?”
其實這樣的話在華東**里根本就不算什麼,拿光緒和慈禧開涮,原來是元老的家常便飯,後來也影響到了歸化民和軍隊,因此這名連長隨口就說了出來,自己還根本沒有當一回事,卻沒想到這一句話給衆人造成多大的衝擊。
連長帶着士兵離開了船艙,艙裡的人才算是舒了一口氣,蔣勇奇一邊吃着粥,一邊和張文望、張黎叔侄交談,原來這叔侄確實都不是一般人,張文望原是還是行伍出身,畢業於馬尾船政學堂,還參加去甲午戰爭,在經遠號上服役,甲午之後,他退伍辭官,回鄉以教書爲生,不過沒有子女,因此將侄子張黎視爲已出。由於張文望見過世面,又熟知西學,因此對張黎的影響很大,並親自教導張黎西學,在張黎20歲,就出資讓他去天津的北洋西學堂讀書,在庚子國變之前,又鼓勵張黎去日本留學,直到1年前才歸國,結果遇到了這場水災。
蔣勇奇雖然沒有學過西學,其實他中學的水平也就是隻限於讀書識字而已,不過多年走鏢,經歷的事情多,對西學、洋務也有些瞭解,因此和這叔侄兩還能談談。而婉雲、董家齊這時也都不說話了,只顧着喝粥。
在交談之間,一大碗粥也都吃下去了,雖然蔣勇奇還沒有吃飽,但也暫時可以壓一壓餓,這時有士兵過來把吃盡的碗勺收走,又給每人一個木杯,可以自己去打茶喝。船上還提供了熱茶,而且粥有限量,但茶是沒有限制的,雖然衝的不是什麼好茶葉,但也能清嗓潤喉。吃完粥之後,再喝些茶水也能放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