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利順徳飯店之後,李經方、張佩綸、薩鎮冰都聚集在李鴻章的房間裡,討論今天的會談內容。
李鴻章道:“你們看海外華人對這次談判的態度怎麼樣?”
張佩綸遲疑了一下,才道:“中堂,佩綸以爲剛纔夏司令的言辭雖然有些過頭,那是他們久居海外之故,對中華禮儀生疏,並非是有意對朝廷不敬,但其言也並不無道理,此番談判,我們確實是在局面上佔優,因此未可輕言割地賠款。”
李經方也道:“是啊,父親,既然海外華人信心十足,那麼不訪在談判的時候讓他們先去和各國談好了,若是真能談成不割地、不賠款,也未償不是好事,若是談不成,父親再出面緩和,稍作讓步,海外華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薩鎮冰也道:“中堂,卑職仍是武將,論理不該參與此事,但這些若是真能談成不割地、不賠款,也算是國家幸事。”
李鴻章微微點頭,他當然知道,這幾個人實際都是贊同海外華人不割地、不賠款的談判主張,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幾十年來,大清對外所籤的條約幾乎沒有不割地、不賠款的,屈辱之極,這次如果能夠藉助海外華人的勢力,能夠談出一個不割地、不賠款的和約來,確實是這幾十年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外交勝利。
其實李鴻章何償又不希望能和外國籤一個不割地、不賠款的和約來,畢竟以前那些割地賠款的和約,有相當一部份都是李鴻章出面簽定的,也擔了不少的罵名。現在李鴻章己是78歲高齡的老人了,自己也知道沒有幾天活頭,如是在自己晚年的時候能籤一份能夠揚眉吐氣的和約,也算是可以保全一個晚節。
不過李鴻章畢竟不是李經方、張佩綸、薩鎮冰可比,海外華人的理由固然是打着維護中華民族的利益,堂堂正正,無可反駁,但李鴻章心裡清楚,海外華人的目標可不僅僅只在於此。海外華人己經在戰場上取得了不世的戰功,如果又在談判桌上再取得勝利,那麼海外華人在中國的聲望將會達到如日中天,如果海外華人僅僅只是圖這一個虛名,到還尚可,但海外華人顯然是志不在此。李經方、張佩綸、薩鎮冰都只觀注海外華人提出的談判基礎第一條,就是不割地、不賠款。而李鴻章卻注意到第二條,海外華人要求接管北京。李鴻章當然清楚北京的政治意義,一但海外華人控制了北京,就意味着完全控制住了大清的命脈,再加上海外華人強悍的戰鬥力,誰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控制清廷的皇室,挾天子以令諸侯?甚致是取而代之,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鴻章當然還是忠***的,因此從他心裡來說,並不希望按照海外華人的步調來,而且如果對各國做出一些讓步,而儘快談成議和,那怕是割地賠款也再所不惜,只有不讓海外華人收以全功,並且讓皇太后、皇帝儘快回到北京,重新控制住都城,這纔是對清廷最有利的結果。這樣一來,海外華人最多也就成爲割據一方勢力,而對大清的整體威脅就要小得多了。而且將來大清還可以憑藉其整體國力來徐徐圖之,甚至逐步消除。
只是這其中的道理,只有李鴻章能夠理解,當然逃到西安的那個老太太或許也懂但,但李經方、張佩綸、薩鎮冰顯然都還是要嫩了一點。而這番道理,李鴻章也不好向他們詳細的解說,只好道:“只是朝廷並不會這樣想啊,朝廷的電報你們也都知道。”
夏博海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不能犧牲中華民族的利益,來維護一家一姓的私人利益”的話,但李經方、張佩綸、薩鎮冰卻不敢對清廷有所微辭,那麼現在的清廷己經落迫如此了,但畢竟清廷己有25o年的統治,己經根深蒂固了。
過了好一會兒,李經方纔道:“父親,事己至此,我們也多說無益,現在還是儘快將今天會談的內容給朝廷,由朝廷來決定。”
李鴻章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辦,畢竟自己現在是不可能讓海外華人改變態度,於是道:“幼樵,這份電文由你來執筆吧。”
張佩綸點了點頭,道:“是。”頓了一頓,又道:“中堂,下午海外華人安排我們參觀他們的工廠,還去不去?”
李鴻章道:“當然要去。”
穿越者安排李鴻章一行觀察的工廠是剛剛成立紡織廠。
紡織業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重要基礎產業,也是第一次工業革命前期的支柱產業,大量早期的蒸汽機都是應用在紡織業中,使紡織業由個體手工業向着機器化大生產方向展,並造就了大量的產業工人,而紡織業的展,又反過來帶動了機器生產、鋼鐵、煤礦開釆等工業後展,形成了良性的循環,並促進了資本主義經濟的高展。
儘管現在紡織業己經不再是新興產業,利潤己大幅下降,但布是每一個國家必要的日常用品,而且紡織業的門坎低、技術難度不高,容易上手,而社會需求量極大,既使是薄利,但也仍然有利可圖,叧外紡織業的女工比例偏大,對提高婦女的社會地位,解放社會勞動力也有極大的促進作用,因此在後展的國家中,仍然將紡織業作爲本國展工業化初期的主要產業。
這個時代的日本開始的明治維新,就是將紡織業列爲推動本國經濟展的主要產業,一直到明治維新進行了三十餘年的現在,紡織產品仍然是日本換取外匯收入的主要來源,到了19oo年,曰本的生絲出口量己達到世界第一位。不過日本紡織業的展,並不是依靠技術進步,或是企業管理,而是建立在對本國工人的殘酷壓窄的基礎上。
在中國,布和糧食、鹽並稱爲三大關係到民生的日常必用品,在古代中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布、糧食、鹽都是可以用來充當貨幣使用的。而且天津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天津不適合展重工業,像紡織業這樣對技術要求並不高,而又關係到國民經濟生活的輕工業,更適合在天津建廠,穿越者自身,就需要大量的布匹,因此在穿越者的規化中,紡織廠將做爲天津的重點展項目。
紡織廠的位置就是原來的紫竹林軍營,穿越者剛剛佔領天津時,將軍隊駐紮在這裡,現在軍隊己經撤出,而軍營的建築比較寬大,用來做紡織廠比較合適,而且周邊還有許多空地,爲將來擴大紡織廠留下了足夠的空間。
不過現在紡織廠的機器設備雖然己經安裝、調試完了,但還沒有正式開業,就連一個正式的廠名都沒有,這時還在進行人員培訓,生產試運行階段,安裝機器的法國技師也都還沒有回國,仍然在紡織廠裡教導穿越者及工人使用這些機器設備。但這是到目前爲止,穿越者投入機械設備最多的一個工廠,也是第一個完全由穿越者自己創建的工廠,像其他如木材廠、車輛廠、玻璃廠、磚瓦廠、印刷廠等,都是穿越者收購的本地工廠之後進行改建的,因此讓李鴻章等一行人蔘觀這個還沒有正式開工的紡織廠,可以更好的顯示穿越者在創辦實業方面的態度和能力。
紡織廠的廠長叫田則楚,是第一批參加新農村建設的一個項目負責人,因爲按照有基層工作經歷者優先的原則,天津這幾個工廠的廠長全部都是參加過新農村建設的人,而田則楚被任命爲紡織廠的廠長,原因在於他年輕的時候在一家紡織廠裡幹過一年。
原來田則楚的父母在舊時空裡都是某國營毛巾廠的員工,工齡都過了3o年,田則楚大學畢業以後,父母託關係讓他在毛巾廠裡做事,但田則楚在大學裡學的專業是工民建,和毛巾廠的專業完全不對口,只能幹一些體力活,而且田則楚也受不了毛巾廠的工作環境,於是只幹了一年就離開了毛巾廠,去了一傢俬營的建築公司,然後逐步做到穿越之前建設項目的工程管理人員。
雖然田則楚只在毛巾廠裡幹了一年時間,也不是乾的技術工種,但毛巾廠畢竟是紡織行業,而且田則楚的父母則都是在紡織行業裡幹了一輩子的工人,田則楚也算是從小就耳濡目染,沒吃過豬肉,總也見過豬跑吧,因此執委會才任命田則楚擔任紡織廠的廠長。另外還安排了15名穿越者在紡織廠裡工作,擔任各級管理人員以及技術工種,也是各工廠中穿越者最多的。
田則楚對這個任命也十分滿意,紡織業雖然不算是新興產業,但卻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重要基礎行業,永遠都不會過時。而且紡織廠也算是國營企業,這可是有行政級別的,就算將來紡織廠排不上國家級的國企,但也能算是省級的國企,哪麼廠長的行政級別估計應該是局級,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果了,在舊時空裡,自己撐破天也就能做到一個項目負責人,局級幹部幾乎是不可能達到的目標。
秦錚領着李鴻章等一行人來到紡織廠時,由田則楚帶領他們一行在工廠裡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