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趙鳳昌講說他和秦錚的談話之後,張之洞的神色也不禁變了一變,自從光緒七年(1881年)出任山西巡撫。後來歷任兩廣總督、湖廣總督、兩江總督,幹了2o餘年的封疆大吏,威風到是威風,但在張之洞的心裡,一直還有一個心願,就是入主軍機,執掌朝政。畢竟封疆大吏再威風也只是地方官員,而入主軍機就等於是當朝宰相,執掌朝政大權,這兩者是不可相比的。
另外張之洞和李鴻章一向不和,但李鴻章處處都壓住張之洞一頭,兩人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出任總督,但李鴻章出任的是清廷八大總督中排名第一的直隸總督,比張之洞的兩廣總督高出一線;而且李鴻章是清廷25o餘年以來,唯一一個未入軍機而有中堂之名,人皆稱李中堂,可要比張香帥好聽得多,因此有時張之洞的心裡也頗爲不平,大家都是總督,就算李鴻章是排名第一的直隸總督,但憑什麼就能稱李中堂,而自己卻只能稱張香帥。
如果自己和海外華人達成這個交易,自已真能入主軍機,把張香帥正式升級成爲張中堂,張之洞心裡自然高興,雖然海外華人的意思是同時把自己和李鴻章都推入軍機,但張之洞也並沒有異議。
其實嚴格來說,張之洞和李鴻章並不算是政敵,李鴻章最大的政敵其實是翁同龢,而不是張之洞,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張之洞和李鴻章還屬於同一陣營,兩人實際都同屬於洋務派。
而張之洞和李鴻章結怨,始於中法戰爭。當時張之洞任兩廣總督,因推薦馮子材,取得鎮南關大捷,正想要一鼓作氣,把法軍驅逐出越南全境,恢復越南藩屬。但李鴻章卻一力主和,與法國簽訂和約,放棄越南,終於使越南淪爲法國的殖民地,並讓法國的勢力深入中南半島。甚致張之洞電奏清廷,應緩期撤兵,以觀其變,卻遭李鴻章傳旨斥責。從這時起,兩人便開始互相看不順眼。
後來到甲午戰爭時,張之洞力主對日用兵,在清軍6海均敗的情況下,張之洞甚致向朝廷上奏,允許他帶兵勤王,當然張之洞的勤王行動只是一種姿態,並非真能自己帶兵去與日本打仗,但也因此得到清廷嘉許。而李鴻章則認爲戰局對清廷不利,只能與日本議和,而張之洞支持主戰,不明大勢,書生意氣,而向朝廷上奏勤王,不過是憑口舌之利,徒以虛名。因此批評張之洞“張南皮爲官數十年,猶不免書生之見”,而張之洞也不客氣,反譏李鴻章“李合肥議和二三次,公然以前輩自居”。
但兩人畢竟不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政敵,在大程面上,兩人還是可以合作的,就像這次東南互保。而且張之洞也明白,要講入軍機,李鴻章其實比自己更有資格,畢競這麼多年的李中堂可不是白叫的。
不過張之洞到也不是那種爲了升官什麼都可以賣的人,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因此道:“按竹君所言,海外華人其志非小,效當年三藩之故事,割據一方,裂土稱王,將來難免尾大難掉,成爲朝廷的心腹之患啊,如此老夫與他們合作,甚致賣給他們武器彈藥,豈不有助紂爲虐之嫌嗎?”
趙鳳昌道:“香帥之慮不無道理,不過唯今之計,海外華人早己攻佔靑島、威海,立足山東己成事實,何況從表面上看海外華人也確實爲我大清立下沷天之功,爲25o餘年所未有,現在愚民不辯事非,多爲其所矇騙,其勢己成,不可輕動。而且讓海外華人其割據一方,也總好過讓他們執掌朝政,且現在又有俄國大軍壓境,而能拒俄者,唯海外華人而己,因此香帥賣給他們武器彈藥,也是不得已而爲之,正所謂兩害相逢取其輕,又云火燎眉毛,先顧眼前之事,而長遠之事,從長計議。”
張之洞也點了點頭,道:“竹君之言,誠如斯也。”
趙鳳昌又道:“何況我們現在財力不濟,賣給海外華人武器彈藥,一則助其抵禦俄軍,護我大清疆域;二則是可讓我們有緩解財力,使漢陽鐵廠維持經營,先把這眼前的難關度過去,等香帥入主軍機之後,執掌朝政,主持變法革新、除弊興利,富國強兵,海外華人縱然割據一地,又有何懼哉,只需徐徐削之即可化於無形,而且朝廷安危,在內而不在外,在徳而不在險啊。”
張之洞聽了,也不禁苦笑一聲,知道趙鳳昌的話說得確實沒有錯,如果清廷自身能夠勵精圖治、奮圖強,那麼列強也好、海外華人也好,都不算是心腹大患,只是現在的清廷能不能自強呢?張之洞爲官數十載,深知朝廷積弊己深,萬難返回,而且還有滿漢之爭,因此想要富國強兵,可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就算是自己入主軍機,執掌朝政,恐怕也改變不了什麼事情,不過就是免力維持。當初舉國上下辦了3o餘年洋務,打造了亞洲第一的鐵甲艦隊,結果甲午一戰,被日本這樣一個茸爾小國打得大敗。在甲午戰敗之後,李鴻章曾自詡爲清廷的裱糊匠,而張之洞聽了以後也頗有同感,李鴻章是如此,自己其實又何償不是。
而海外華人迴歸不過半年有餘,兵勢之強,猶在日本之上,雖然秦錚一再表示海外華人的武力雖強,但治國理政能力不足,但張之洞明白這不過是歉虛之詞,因爲兵勢的強大,決不是憑空而來的,海外華人在海外建國數百國,如果不善於治國理政,怎麼可能建立起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呢?到是有一點秦錚說得並沒有錯,就是海外華人是初回中華,對中國國內的情況不甚瞭解,而一但海外華人有了立足之地,用不了幾年就可以將國內的情況瞭如指掌,到那時再想要圖之又談何容易,
不過趙鳳昌的主張也不無道理,畢竟現在朝廷勢微,還要靠海外華人來抗擊俄軍,因此只能先把眼前的難關渡過去再說。而且別的且不論,如果有不和海外華人進行這一筆交易,漢陽鐵廠先就撐不下去了。說得好聽是兩害相遭取其輕,而說得難聽就是飲鴆止渴,但現在的局面,就算明知是一杯鴆酒,也只能先喝下去,不然就被渴死了,想到這裡,張之洞也不禁有些意興闌珊,揮了揮手,道:“好吧竹君,就照你說的去辦吧。”
趙鳳昌點了點頭,道:“是。”
其實趙鳳昌也不是不明白清廷的現狀,不過他雖然是才智過人之士,但畢竟還是民間的智者,並沒有再朝中爲官,對清廷的腐朽程度並沒有一個直觀的認識,而且趙鳳昌正當壯年,在心態上也和李鴻章、張之洞等老人不同,聰明人往往對自己充滿自信,認爲以自己的聰明才智,現在對海外華人做暫時的讓步,等將來自已執掌大權之後,是一定能夠有辦法對付海外華人的。
於是第二天,趙鳳昌又來找秦錚,兩人又經過了一番討論,終於達成了一致的協議,張之洞按照穿越者提交的購買清單,向穿越者出售武器彈藥,幫助穿越者擊敗俄軍;之後穿越者將支持張之洞入主軍機,而張之洞則盡力說服清廷,將山東劃分給穿越者駐軍安居,實際就是讓穿越者在山東割據。而且最終由秦錚代表穿越集團、趙鳳昌代表張之洞,在協議上簽字。
不過購買武器彈藥的條款中,還有一份附件,也就購買武器彈藥的正式合同,畢竟購買合同的條款不同於穿越者和張之洞達成的協議,前者是雙方的利益交換,條款到並沒有必要寫得那麼清晰,而購買合同則是屬於商業合同,各項條款,雙方的權力義務都必需寫得明明白白才行。
雖然秦錚不是專業的談判、制定合同條款人員,但畢競是生活在現代社會中,因此對購買合同條款並不陌生,很快就擬定了合同條款,張之洞向穿越集團出售武器彈藥,總價爲15o萬兩白銀,分三期向穿越集團交付,第一期的武器彈藥可以立刻向穿越集團交付,其餘兩期則分別定在3個月和6個月以後。
而穿越集團則使用現銀購買,也是分三期支付,並且每次交付都需付清當期費用,並負責自行開船到武昌將武器彈藥運回。不過秦錚對購買的武器彈藥質量也提出了十分嚴格的要求和檢查標準,步槍達到五十抽一的檢查率,而其他均要達到十抽一的檢查率,一但現有檢查不合格的產品,即要求張之洞給予賠償,而檢查武器所用的彈藥則由張之洞提供,不計在交付之內。
張之洞對這份合同十分滿意,因爲15o萬兩白銀的總價,盈利約有3o-4o萬兩白銀左右,而且可以確保漢陽鐵廠末來兩年的生產費用。由其是海外華人以現銀支付,並且提貨即付款,期就是5o萬兩白銀,也確實是解了張之洞的燃眉之急,而對秦錚提出的要求,張之洞到也沒有異議,畢竟對方購買武器,肯定是希望買到好貨,換了自己在質量方面也不會輕易妥協。
而雖然漢陽兵工廠在經營上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但畢竟有張之洞在湖北親自坐鎮監管,因此生產出來的武器質量還是基本可靠的,張之洞對此到是頗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