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驍看着目瞪口呆的靈藥笑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原本是神界來的人,成神後回神界也是必然,擁有我楚驍血脈的孩子,將來也是要去神界的,若是把眼光侷限在區區恆界大陸的皇權和榮華富貴之上,豈不是浪費?成神只是修煉道路上的中間站而已,神界還有更廣闊的世界和更加精彩的人生,在恆界大陸當一輩子土皇帝又有什麼出息?我都不願意住進去的皇城,又怎麼會把我的孩子送進去呢?”
楚驍的一番話讓靈藥更加震驚了,她突然意識到,或許是自己的眼光太短淺了,在她的想象中,嵐亭的未來要麼是在自己身邊做一輩子無憂無慮的小王子,或者是被楚驍帶走,在爭奪皇位繼承人的漩渦中越陷越深、惶惶不可終日,而楚驍的話彷彿給她打開了一扇新的窗,讓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你是說,將來你會把皇位禪讓出去?”靈藥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這麼做了。而孩子們的目標應該是以太初宗爲依託,努力修煉,早日破界成神。”
靈藥沉默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好,一會兒嵐亭回來,我就把真相告訴他,能不能接受你,就看你的本事了。我有一個條件,讓他再陪我一段時間,不要馬上就帶他走。”
楚驍如何不理解一個單親母親對孩子的不捨呢,他看向靈藥道:“你完全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太初宗啊,你我的事情,霖洛和宜蘭都清楚,她們會接納你們母子的,爲了表示誠意,她們今天也來了靈鷲峰。”
靈藥笑了笑,眼裡閃動着一絲狂傲:“那還真謝謝她們的寬容了,不過還是算了,畢竟我並不是一個寬容的人,明知道你心裡沒我,讓我去看着你們恩愛嗎?我就在這裡好了,我更不在乎什麼妃子、貴妃的尊位,活在自己的感情世界裡已經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難道現在還要放棄我最後的尊嚴嗎?”
“你這又是何苦呢?”楚驍長嘆一聲,還想要再勸兩句。
“不要說了,你對我有多少感情,你我心裡都清楚,不要用你的憐憫來侮辱我。”靈藥的情緒已經有些激動了。“我從未向你乞求過感情,因爲我不想要你居高臨下的施捨。”
靈藥話說得決絕,楚驍也清楚自己改變不了什麼,房間裡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不多時,房門打開,只見嵐亭扛着一個木頭箱子走了進來。“哦?原來你還在啊。”嵐亭看見坐在椅子上的楚驍,感到很是高興,放下箱子,興沖沖的說道:“一路上我都是心癢難搔,母親把你說得那麼厲害,我還真想討教一二,不知你是否願意?”
看到嵐亭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靈藥剛想阻止,楚驍卻是衝她擺了擺手道:“好啊,那就切磋一下,也讓我看看你的程度如何。”
離鎮子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楚驍和嵐亭對面而立,靈藥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只見嵐亭身影一晃,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衝向楚驍,在離目標還有兩丈距離的時候,突然拔地而起,猛然抽出背後的長刀,照着楚驍的腦袋就劈了下來,這一招勢大力沉,刀鋒過處空間都出現了道道裂紋。楚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彈,“當”的一聲,“凝汐指”隔空彈在了嵐亭的長刀上,後者立時長刀脫手,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十幾丈後才落地,然後一個屁墩兒坐在了地上,一臉懵圈的看着自己麻木顫抖的雙手。
“力量不足卻喜歡使用蠻力,這是自曝其短;在對手面前毫無意義的跳躍是自尋死路;刀路過於簡單,出刀時對手就已經判斷出刀的落點和軌跡,便註定你砍不到人了;最重要的是你的招數裡只有脈氣、力量和速度,卻沒有一丁點的規則力量。”楚驍微笑看着坐在地上的嵐亭。
“聽你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不會是隻懂得說教吧?真那麼厲害的話,露一手讓我看看呢。”嵐亭站起來拍怕屁股上的塵土,甕聲甕氣的說道,顯然是不服氣的樣子。
楚驍有意教授和培養自己的兒子,自然是要一開始就鎮住他,不然這愣頭青怎麼會輕易聽自己的話呢?一股神靈威壓輻射而出,楚驍周身縈繞着一股極端鋒利、霸道無匹的刀氣,讓他彷彿舉手投足間便能斬碎天地一般。
嵐亭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的看着楚驍,彷彿是見了鬼一般。
楚驍收起神靈威壓,笑道:“這麼點威壓都受不住啊,好吧,我不依靠力量,只展示刀法和規則應用,免得你說我欺負你。”他伸手一招,一根樹枝飛到了他的手上,彷彿是一把刀一樣。楚驍輕描淡寫的一招劈出,正是《撼天訣》中的“一線天”,一抹刀光劃破天際,彷彿一道彩虹一般在空中久久不散,“咔嚓”一聲,大地出現一道裂縫,自嵐亭身邊延伸到目不可及的遠方。緊接着,楚驍又是反手一刀,“無明雪”劈出,漫天刀光如飛雪般漫卷,周圍樹上的樹葉紛紛落下,待刀光散去後,滿地的落葉竟沒有一片是完整的,全都被劈碎了。
嵐亭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楚驍則是丟掉樹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仍舊微笑的看着他問道:“你可服了?”
“服!必須得服啊!”嵐亭一蹦三尺高,臉上滿是興奮之色。“剛纔這是什麼刀法?太霸氣、太威武、太絢麗、太強悍了!”他毫不吝惜讚美之詞,幽藍的眼瞳中彷彿已經伸出了兩隻渴求的小手,想要讓楚驍教他了,可是他雖率直卻並不是傻瓜,他很清楚如此絕技人家怎會輕易傳授?既不是師父也不是親爹,單單靠母親的好友這層關係怕是遠遠不夠,所以即便心裡渴望得如同百爪撓心,但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楚驍看着他那個猴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想學嗎?我可以教你。”
聽到楚驍這麼說,嵐亭的眼中閃出一道不一樣的神采,他轉頭看向靈藥道:“母親,我想拜這位大哥爲師,可以不?”
靈藥差點被他的話雷倒,楚驍也是搖頭一陣苦笑。“不可以!誰是你大哥啊?他都三十多歲了,比你母親我還大兩歲呢!”靈藥咬着牙說道。
“哦,不好意思,這位叔叔,你長得還真是年輕,保養得很不錯啊。您能收我爲徒嗎?”嵐亭就快要跪下了。
“還是不可以!因爲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靈藥話說得很是直截了當。
“哦。啊?我父親?他就是我父親?”這一驚非同小可,嵐亭直接呆住了。
“不錯,我就是你的父親,我叫楚驍,你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楚嵐亭。”楚驍一臉嚴肅的說道。
嵐亭臉上的震驚漸漸的變成了憤怒,他突然上前抓住楚驍的衣領咆哮道:“你終於捨得出現了嗎?你是一個人類,不知道自己爲人父、爲人夫嗎?我從來就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負責任的人!”
“嵐亭!”靈藥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話。“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是我刻意隱瞞的。”
嵐亭一愣,隨即不解的問道:“爲什麼啊?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個孩子,總應該知道自己有個女人吧?始亂終棄了嗎?母親,你就爲了這樣一個壓根兒沒拿你當回事的男人守了這麼多年?每到冬至和夏至都讓我把你鎖在地窖裡,聽着你痛苦的嘶喊,我心裡就恨透了這個男人,你爲他承受這麼多,值得嗎?”
靈藥的眼睛已經紅了,她長嘆一聲道:“孩子,很多事你不知道,有些事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當初他從人販子手中救了我,我便一廂情願的喜歡上了他,哪怕明知道他有心上人了,我也毫不猶豫的跟在他身邊,在山裡探險的路上,他中了毒,全身沒有力氣,卻正趕上了冬至夜,所以我就趁人之危了。等他功力恢復,並沒有爲難我,但我知道他也不會要我這樣一個用這種手段達到目的的女人。不過他依然幫助了靈族,找回了《巫典》,又化解了我們和妖族之間的矛盾,後來還救過我們全族人的性命。當時他離開靈鷲峰的時候,我就發現肚子裡有了你,我決意要生下你,是因爲我知道這輩子我沒有機會得到他的愛,但是能夠有他的孩子,我也很知足了。他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世界上也沒有你愛別人,別人就必須得愛你的道理。要說錯,那就錯在我冬至夜沒有管住自己吧。”
嵐亭有些頭痛,母親口中的過往讓他覺得實在是有些戲劇化,他實在是不能理解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能夠愛得這麼傻,更不能理解自己這個身爲巫族最優秀、最強大之人的母親竟然就是那個傻女人。突然,他眉頭一皺:“等等,你剛纔說你叫楚驍?你就是中州帝國的皇帝,現在恆界大陸上最強大的人?那個楚嵐歌的父親?”
“不錯。”楚驍點了點頭。
“你現在來找我們母子幹什麼?”嵐亭警惕的看着楚驍。
“因爲我最近才得知你的存在,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兒子,我不能不管你。”
“謝了,這十幾年沒有你我也過得挺好,我對你們皇家的榮華富貴不感興趣。”嵐亭毫不掩飾自己對楚驍的反感。
靈藥聽不下去了,教訓道:“嵐亭,不要對你父親這樣講話,你心裡清楚,你過了十幾年沒有父親的日子並不是他的錯,他一得知你的存在便不顧朝野的非議和天下臣民的恥笑,毫不猶豫的來找你了。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他也並沒有犯錯。”
嵐亭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發的邪火是沒有道理的,可是突然間多出一個父親來,而且還是這樣一個具有如此龐大背景的父親,一時間還真的不太好接受。沉吟半晌他才道:“我之前聽說你只有一個女兒,你急着來找我,不會是想找皇位繼承人吧?”
楚驍一聽就笑了:“你想要當中州帝國的皇帝嗎?成爲恆界大陸之主。”
嵐亭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想。”
“爲什麼?”楚驍和靈藥對視了一眼,好奇的問道。
“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過那種走到哪裡都有人盯着的日子。”
“可是你會獲得無上的權力和無數的財富啊,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楚驍笑着說道。
嵐亭撇了撇嘴道:“天上不會掉餡餅的。恆界大陸是人族做主的地方,而我身上卻有着一半的靈族血統,那些人類大臣是不會服我的,早晚會把我趕下臺。就算他們沒有這個本事,我也得時時刻刻提防着,累不累啊。我喜歡修煉,我覺得我還是想辦法變強比較實在。”
楚驍再次和靈藥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笑了。“不錯,榮華富貴、名譽權力都是鏡花水月,只有自己的強大才是最真實的。你不願意,我是不會把你往火坑裡面推的。我打算把我會的全都教給你,至於你能學到什麼程度,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嵐亭看了看靈藥,然後問楚驍道:“你打算帶我去太初宗?那母親怎麼辦?”
靈藥連忙說道:“你只要管好你的事情就行了,近期還不會讓你和你父親走,不過將來早晚你得跟着你父親學習、修煉的,一直待在我身邊會限制你的發展。至於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你還小,感情上的事情你還不懂。”
嵐亭眨着眼睛看看楚驍又看看靈藥,臉上神情有些無奈,又有一些焦急,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說道:“你不能只要我不要母親啊,留下母親一個人她多可憐啊。要不這樣,你如果認我母親,我就認你,你看如何。”
這話說得還真夠孩子氣,搞得楚驍和靈藥都是哭笑不得。靈藥走過去揉着他的腦袋道:“傻孩子,不是你父親不願意要我,是我不願意跟他走啊,你也瞭解母親的脾氣,你父親那裡還有兩個妻子,我本就不擅長與人交際,如果過去了相處不好,不是給你父親找麻煩嗎?反正我就在這裡,你們想要看我隨時都能過來,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沒有你的吵鬧,說不定修煉速度還會加快呢。還有啊,父親就是父親,你認與不認,都改變不了他是你父親的事實,別拿這種事情來討價還價,那會傷害真正關心你的人。好好陪我一段時間,然後就隨你父親振翅高飛吧,小鳥長大了,總歸是要離巢的。”
嵐亭默默點了點頭,眼睛不時的偷瞄着楚驍。後者也走到他的身邊,拿出幾塊傳承玉符。“你剛纔看到的刀法叫做《撼天訣》,這是前三招,你先練着;這一塊叫做《渡影》是一套頂級的身法,領悟起來並不容易,你試試看吧;這一塊玉符是《脈術六章》前篇,是教人如何運用脈氣的,絕對是基礎的基礎,你要好好修習。接下來我會傳你楚家的《炎冥圖》,修煉方法會直接印入你的意識,暫時就這麼多,以免你貪多嚼不爛。”嵐亭的眼裡閃動着興奮的光彩,靈藥也是滿臉的笑意,楚驍連《炎冥圖》都肯傳,可見他對這個兒子有多麼重視。
半個時辰後,楚驍傳完了功,告別了靈藥和兒子,回到祖巫殿,與靈茉講了一下自己認下嵐亭的事情後,便帶着宜蘭和霖洛離開了。他並不擔心靈茉會利用孩子來賺取政治資本,他相信剛纔霖洛和宜蘭已經好好的給她上過一課了。
三人並沒有回太初宗,而是出現在了南旗城楚菲的王府門口。門口的侍衛見聖駕降臨,連忙跪了一地,然後有兩個匆匆進府內通報,片刻,楚菲帶着慕容飛、慕容嫣然和兒子慕容錦一路小跑的迎了出來。“臣等參見陛下,不知聖上及娘娘降臨,有失遠迎,萬死之罪。”一出門口,一家四口及身後的王府官員齊刷刷的跪了下來。
楚驍一手一個扶住了楚菲和慕容飛,笑道:“就怕你們搞這套,實在是讓人不自在,咱們誰跟誰啊,以後這套還是免了吧。衆卿都平身吧,咱們進去說話。”說着,楚驍伸手拉起慕容嫣然和慕容錦,一手領着一個,率先向府內走去。
楚菲夫婦跟在楚驍身側,楚菲訕訕笑道:“規矩不可廢,朝廷禮儀豈能兒戲,表面上的禮節是不能少的,否則上行下效豈不亂套了。”
“你是我姐,怎麼能跟其他人一樣呢?”楚驍隨意的說着,又看向身旁的嫣然和慕容錦:“嫣然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了。哦?阿錦都已經天境一階了啊,這回叔叔送你一件仙器,算是對你渡過天劫的獎勵吧,你是要鎧甲還是要兵器呢?”
“皇叔偏心,我也要。”慕容嫣然嬌嗔道。
“好,好,都有,都有。”楚驍爽朗的笑着,直接走進了王府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