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天道盟約

在南方國度的南邊,靠近離界大陸邊緣的位置,有兩條巨大的山脈,“麥格里斯山脈”與“馬賽拉底山脈”,兩條山脈呈一個“人”字形排列,在山脈的交匯處是一片鬱鬱蔥蔥、一望無際的原始叢林,終年籠罩在濃密的霧氣之中,空氣異常的潮溼。再加上樹林茂密、地形複雜,人畜到此都極容易迷路,因此這裡也是人跡罕至,誰也不會想到,在這片林莽之間,會居住着神界一個古老的種族。這裡就是巫族的族地,從來沒有過任何外人能夠造訪這裡,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此刻雅卡琉瑟已經從玲瓏界中出來了,在她的帶領下,楚驍一頭扎進了這片潮溼、悶熱的原始雨林,向其深處進發。好在有雅卡琉瑟的指引,沒有走任何冤枉路,他們時而步行,時而飛行,花了四個多時辰,眼前終於沒有了侷促、逼仄的樹叢和藤蔓,一大片開闊地出現在眼前。無數由巨石堆砌和雕刻出來的高大石像與神殿上面,附着着斑駁的青苔和藤蔓,滄桑、破敗又充滿了古老歲月的氣息。穿過這些像廢墟一般的奇怪建築羣,楚驍終於見到了人的身影,這片區域都是些不大的石屋,形制像是民房,不少男男女女出來進去的忙碌着,幾乎和楚驍第一次去靈族村莊時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這些巫族人見到跟在雅卡琉瑟身後的楚驍,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像是看什麼新鮮事一般,直盯盯的看着楚驍,眼中充滿着好奇,也有的眼中閃動着敵意。

巫族男子的確如靈族一樣,長得瘦小佝僂、面貌醜陋,在這個母系社會中地位極低,甚至連偷偷看向楚驍的時候都是躲在女子身後。

雅卡琉瑟腳步匆匆,二人絲毫沒有停留,徑直向這片聚居地的中心地帶走去,那裡有一座巨大的石頭建築,與其說是宮殿,還不如說是神廟。二人來到神廟門口,兩名身穿重鎧的女子將他們攔下,雅卡琉瑟與她們交談了幾句,其中一個女子轉身向神廟內走去,不多時又一個女子跟着重鎧女子一同走了出來,正是四大祭司之一的歌莉婭。

“這是什麼情況?”歌莉婭斜瞥了一眼楚驍,然後問雅卡琉瑟。

後者則是歉意的朝楚驍笑了笑道:“麻煩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得進去把情況跟大家說個清楚。”

“事出突然,應該的。”楚驍微笑着點點頭。

雅卡琉瑟拉着歌莉婭徑直進了神廟。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一位侍女模樣的姑娘走了出來,朝楚驍微微一禮道:“楚家族長,請跟我來,我們族長要見您。”

“族長?”楚驍吃了一驚,自己從沒有聽說過關於巫族族長的任何事情,之前自己還以爲巫族是那種靠長老會統治的族羣呢。不過他表面上並沒有任何詫異之色,跟着那侍女便進了神廟。

這神廟裡面比外表看上去要大得多,而且地面彷彿是緩緩的向地表以下延伸的,越往裡陽光越照不到,最後乾脆是靠巨大的油燈來進行照明瞭。神廟深處有一座大廳,看上去就是供許多人開會所用,一個巨大的圓環形會議桌旁幾乎坐滿了人,老老少少的,全都是女人,楚驍見到當初拍賣會上購買自己丹藥的貝沙瑪大祭司也在,與歌莉婭和雅卡琉瑟都坐在比較靠近中間的位置,在她們旁邊還有一個表情冷漠的女子,應該就是第四位大祭司莉莉絲了。此外還有一些年齡看上去偏大一些的女人,從所坐的位置來看,這些人應該就是巫族那些所謂的長老了。最讓楚驍好奇的,是坐在最中間位置上的那位蒙面女子,她身着寬大的華袍,頭上戴着鑲嵌着寶石和羽毛的華冠,根本看不出年紀來,想必這位就是那無比神秘的巫族族長了。

楚驍被帶進大廳,並給安排了一個座位,剛坐下,便聽一個老女人說道:“來者可是楚家族長楚驍?”

楚驍擡起眼皮看了那老女人一眼,此人也就是普通的主神境高階水準,比起四大祭司來差得遠,不過腔調倒是拿捏得很足,下巴上揚眼神向下,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楚驍嘴角一撇淡淡道:“長老會不妨讓一些識得進退、懂得禮貌的人開口講話,以免給巫族丟人現眼。”

“你說什麼?!”那老女人一拍桌子,站起來吼道。

楚驍繼續淡淡說道:“嗓門和素質成反比,吼得響亮,既不能證明自己實力強大,也不能說明其掌握着公理,只能說明沒教養而已。”

那老女人氣得臉都紫了,正待要發飆,一旁的一箇中年婦人拉了她一把,制止了她的衝動,然後陰惻惻的說道:“楚驍族長,原本今天你應該是在我們的暗殺之下成爲一縷亡魂的,如今我們得知你或許掌握着我族一些遺失的秘密,我巫族向來是講道理的,作爲交換,我們願意承諾你不再以任何方式威脅你和楚家人的生命安全,希望你能將你所掌握的,我們巫族的傳承和秘密歸還我族。這個交易公平吧?”顯然,巫族長老會並不同意楚驍之前對雅卡琉瑟開出的條件。

“呵呵呵,哈哈哈……”楚驍笑了,而且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爲好笑的事情一般放聲大笑,只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楚驍,你笑什麼?這裡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當我們不敢把你的性命留在這裡嗎?”歌莉婭大祭司怒斥道。

楚驍終於止住笑,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淚,然後道:“一個民族,有什麼樣的眼光和胸懷,就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和未來。目光短淺和自以爲是往往是扼殺一個種族最主要的原因。一方面爲了些好處就去給人當殺手,一方面卻大言不慚的對我八大神族之一的楚家大放厥詞,就好像我楚家覆滅和我的生死,便只在你等的隻言片語之間一般。告訴我,是什麼給了你們這麼大的底氣和自信?”楚驍的話毫不客氣,簡直就是誅心加打臉了,巫族所有人的臉都沉了下來,歌莉婭更是身影一閃便向楚驍躍了過來。而楚驍輕輕一指點出,歌莉婭身邊的空間立即粉碎成虛無,眼見着便要發生爆炸,雖然只是一小片空間,但看這空間粉碎的樣子,爆炸的威力將極端恐怖。歌莉婭的臉頓時煞白,她明白自己這下子怕是死定了。

“手下留情,莫要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了。”雅卡琉瑟焦急的喊道,同時身影一晃便出現在了楚驍和歌莉婭之間。楚驍只好收招,空間恢復,歌莉婭逃過一命,兀自胸口不住起伏,顯然是嚇得不輕。其實若是真的拉開陣仗對打,達到主神境高階極限的歌莉婭未必會一招就敗給楚驍,但她沒想到對方實力竟然如此之強,而且出手就是如此狠招,一下子就把她吃得死死的,現在說什麼也都來不及了,勝負已分,丟人丟大了。

在場的所有巫族高層都站了起來,氣氛一下子凝固了,楚驍隨時都有可能被一羣巫族強者圍毆。

“你敢小瞧我巫族,尤其是你們楚家這種破落家族,也好意思繼續頂着八大神族的光環在此耀武揚威,實在是不可饒恕。”又一位長老將柺杖杵得地板“咚咚”直響。

楚驍笑了:“不要誤會,我沒有任何小瞧巫族的意思,更沒打算耀武揚威,只是你們對八大神族的力量實在是一無所知。或許是你們把那主神榜太當回事了,覺得神尊之下就是那些人了是嗎?”說着楚驍一揮手,楚天風出現在他身後,那種半步神尊極限的威壓立刻讓那些長老們紛紛後退,臉色大變。而坐在那裡一直沒有做聲的巫族族長終於站了起來,一股堪比楚天風的強大威壓自她身上散發而出,與楚天風對峙了起來。

“想不到楚家還有此等強者,倒是小瞧你們了。”一道婉如天籟的女聲響起,沒想到那帶着面紗的巫族族長聲音竟然如此年輕,聽起來絕對不超過三十歲的樣子。

“族長也是深藏不露啊,不愧是巫族最強的定海神針,不過只有你一個夠嗎?”楚驍微笑着,再次一揮手,楚幽山自“萬里山河圖”中被放了出來,其身上的威壓一點也不比楚天風弱。

所有巫族強者再次紛紛暴退,這回連巫族族長也愣住了,她剛纔堪堪能夠匹敵楚天風,心想着有雅卡琉瑟在,必然不會比楚驍弱,優勢還在巫族這邊,可又一位半步神尊強者的出現徹底的讓她們落入了下風。“你們楚家,居然有兩位半步神尊的強者?”巫族族長那婉如天籟般的聲音也開始透出一絲慌亂了。

“半步神尊?是很難得的存在嗎?”楚驍再次揮手,四道身影出現在他背後,個個都是半步神尊,正是楚河、楚洋、楚滄和楚若水。這下巫族所有人都啞火了,也絕望了,只要楚驍願意,這六個人輕輕鬆鬆就能將巫族屠個乾乾淨淨,此刻已經是人爲刀俎巫族爲魚肉了。“怎麼樣?如果還不夠看,我可以再爲你們引薦幾位。八大神族能夠在神界縱橫這麼多年,難道就只是因爲上面有一位神尊罩着這麼簡單嗎?廣袤的領土,上百萬的族人,漫長歲月積累下來的底蘊,又豈是表面上的那一星半點?巫族想要崛起,這並沒有錯,不過卻是錯估了形勢,用不太合適的方式參與到了一個不屬於你們的是非圈子當中。如今是花錢僱你們殺人,若是下回要求你們去送死,你們能不去嗎?若是對方也帶幾位半步神尊強者來跟你們商量,巫族可有任何拒絕的餘地?”楚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揶揄的說道。

巫族族長長嘆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威壓,輕聲說道:“楚驍族長,你此次來我巫族,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

楚驍露出一個陽光般的燦爛微笑,揮手將一衆半步神尊強者收回“萬里山河圖”,然後輕鬆道:“我們都坐下談吧,您看,我都來半天了,口渴得緊,可否討一杯茶喝啊?”

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侍女給楚驍奉上香茗,一衆巫族強者也都回到了座位上。楚驍輕輕呷了口茶,然後說道:“好茶,說起來,我與巫族怕是多少還能算得上有些親戚關係,我此來何爲,雅卡琉瑟大祭司應該跟大家說過了吧?我是很有誠意的。”

“你是說聯盟?”衆長老震驚的看向楚驍,那個剛纔拄着柺杖的長老起身道:“你這是想奴役我巫族吧?畢竟你楚家的實力比我巫族強太多了,人口也比我們多得多,怎麼可能會願意與我們平等結盟?”

楚驍笑道:“我也沒有標榜我有多麼的義薄雲天,願意和你們平等結盟,是因爲我有能力讓你們巫族的實力大幅度提高,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達到一個一流勢力應該具備的底蘊,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擁有一個強大的盟友對我更有利了。而對你們來說,既找回了遺失的傳承,又能夠大幅度的增強實力,而且還擁有了楚家這樣一個強有力的盟友,何樂而不爲呢?”

楚驍的話很有說服力,有些巫族長老陷入了沉思,有些則是在竊竊私語的交流着,然後又看向了巫族族長,顯然她們在與她傳音溝通。片刻後,巫族族長開口道:“楚驍族長,能否和我們說說你手中巫族傳承的情況,我想判斷一下那究竟是我們遺失的全部傳承,還是隻有一部分,亦或是根本不是我族的傳承。”

楚驍點點頭,聯盟是大事,尤其是這種要許下天道誓言的聯盟,既不能反悔,也不能起二心,完全就等同於將雙方的命運綁定在了一起,豈能不慎重?巫族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作爲條件的巫族傳承,到底對他們有多大的好處。於是他認真的說道:“這部傳承叫做《巫典》,信息量相當的大,一共分爲四卷,第一卷爲‘藥石篇’,其中記載了十八萬三千餘種草藥、十二萬五千多種動物類藥材、二十一萬一千多種無機物藥材,以及其特性、藥性、出產環境、珍貴程度等等。還有十二萬多副藥方及丹方,乃至其功效、煉製要訣等等。第二卷爲‘巫術篇’其中有很多巫術很是詭異,有的可以改變物體的性質,有的可以用來與動物溝通,有的可以讓東西隱形,有的可以培養出奇異的動物等等,因爲我對這些沒什麼興趣,所以也沒有深入研究,只是其中有一項叫做‘鬥巫術’,是巫師們專門進行戰鬥所用,可謂博大精深,由於我是修煉脈氣的,所有對此也沒有太過鑽研,只能算是弄懂個皮毛、略知一二罷了。第三篇稱爲‘器械篇’完全是闡述煉器的,從最普通的凡器開始,直到神器的煉製,全都有系統的詳細記載,還有各種傀儡的設計和製造技術。第四篇爲‘修身篇’,講得是修煉自身境界的一些方法,涉及到身體與天地間各種元素進行融合,從而融入天道等等,這些和人族的修煉方式完全不是一個體系,所以我也就是簡單看了看。不知道這些是你們所遺失的傳承嗎?”楚驍看向在場的衆位長老,發現其中有些人已經潸然淚下,不知是激動的,還是難過的。

“麻煩您,能給我們施展一下‘鬥巫術’中的招數嗎?”一位長老懇求道,並且用了“您”這個稱謂。

“好啊。”楚驍挑了一些具有代表性,又是自己所會中比較高端的招數,操演了一番。停下來後他看向巫族族長,只見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雖然看不到她面紗後面的臉,但顯然是非常激動。而且已經有不少長老在默唸着巫族保佑之類的話了。

“楚驍族長,巫族願意與楚家結盟,只要你把這部《巫典》交給我們巫族,我們願意許下天道誓言。”巫族族長突然說道。

“好,看樣子這《巫典》便是巫族當年遺失的傳承嘍?”

“不錯,而且是成系統的完整傳承,是我巫族的無價之寶。你說得沒錯,有了這傳承,巫族將會重新崛起,找回我們往日的輝煌。”

楚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緩向巫族族長走去,後者不知他要幹什麼,也站了起來。楚驍掏出一塊巴掌大的傳承玉符遞向巫族族長道:“你痛快,我也痛快,我能夠理解《巫典》對巫族有多重要,自然願意成人之美。楚家和巫族一樣,都在積蓄力量,發展自身,在這個危機四伏的神界努力尋求族羣的偉大復興。在重鑄榮光的道路上,以後就讓我們攜起手來,相互幫助、彼此成就吧。”說着,楚驍用攥着傳承玉符的手與巫族族長的手握在了一起。對方似乎沒有想到楚驍會如此爽快的將《巫典》拿了出來,也很是激動,二人的手握得很緊,讓那玉符都變得熱乎乎的。

這一天,是巫族的一個偉大日子,所有巫族人彷彿狂歡一般聚集在了一起,在他們的祭壇上隆重的祭祀了祖巫和神靈,並且破天荒的將人類楚驍請上了祭壇,在祖巫和神靈的見證之下,雙方許下了天道誓言,訂下了天道盟約,約定彼此永爲兄弟之族,誓不相負。

巫族的狂歡還在持續,楚驍便要告辭而去了,巫族族長親自送他離開叢林,一路上二人交換着以後兩族如何合作和共享資源的意見,以及對未來的各種展望,越聊越是投機。“你好像還一直沒有問過我名字呢。”巫族族長突然說道。

“啊?偉大的巫族族長原來也是有名字的嗎?我還以爲,你就叫‘族長大人’呢。”楚驍調侃道。

巫族族長用一種很“小女兒化”的眼神白了楚驍一眼道:“我叫比迪莉,你可不要忘了。有一句話我必須得提醒你,現在你要做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避避風頭,不然你性命難保。”

“啊?!”楚驍目瞪口呆的看着比迪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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