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停的跑,斷角之仇豈能善罷甘休,望月靈犀整整追了他們兩天,追上了就打,打完了再跑,跑掉了再追,似乎它根本就不打算放過他們似的。直到遇到了一個地下溶洞,衆人發了狠,直接鑽進溶洞,靈犀體型太大,無法進入,只能堵在洞口不停怒吼,而大家在溶洞裡面轉悠了三天才從另外一個出口逃出昇天,也終於甩掉了望月靈犀。可是,他們卻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迷路了。
楚驍等人攤開地圖,根據這三天在溶洞內的行程,大致估算着他們現在可能的位置,研究了半天,可能位置也猜測了好幾個,可還是無法確認他們現在身處何處。最後大家還是決定,找準一個方向繼續走,直到找到一個能夠確定位置的明確地標爲止。
這一走就是四天,全都是羣山密林,根本就看不到一個顯眼的地標物。衆人中還能保持心情愉快的也就只剩下華休了,可除了繼續走下去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直到第六天,茂密的林莽戛然而止,面前出現了一片一眼望不到邊,散發着刺鼻硫磺氣味的爛泥地。看到眼前的情景,楚驍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兜了一個大圈子,浪費了幾天時間,不過所幸我們方向沒有走錯,這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污泥潭’了。大家千萬小心,這‘污泥潭’寸草不生,就是因爲地下有硫磺氣體從這裡冒出,這些含硫的氣體溶解在水裡,使得整個‘污泥潭’如同一個硫酸池一般,沾到就得脫層皮,我們稍微飛高一些。”衆人點頭,直直懸浮起十幾丈高,反正下面是一馬平川的硫酸泥潭,也不怕有什麼兇獸隱匿其中攻擊自己,而且視野良好,大家四散分開,對整片區域開始了搜索。
這片區域太大了,足足過了半日,大家的通訊玉佩中傳來了上官春水的聲音:“我在東南方距我們分散的地方一百五十里左右,快來!”
盞茶功夫,所有人都來到了上官春水身邊,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地裂縫隙,足有五丈寬,深達數十丈,不過憑大家的目力,都能輕易的看到,地裂深處長着的一叢叢如血般殷紅的蘭花。而更爲顯眼的是,在蘭花的周邊,盤踞着一條條的“鐵線巨蚺”。蚺和蟒差不多,通常無毒,都是蛇類中體型最大的品種,區別僅在於蟒是卵生的,而蚺則是胎生,這就註定蚺的幼崽會得到母親最大程度的照顧,而正因如此,蚺也更容易成羣的出現。下面這一羣近乎水桶粗細的“鐵線巨蚺”卻是有些不同,因爲被其咬上一口,不死也得少半條命。倒不是說它有毒,而是它的口腔衛生太差了。“鐵線巨蚺”的牙齒和其他任何一種蛇類都不相同,不是倒鉤狀的,而是像鯊魚一樣,呈鋸齒狀,如刀片一般鋒利,其他蛇類都是用牙齒固定獵物,防止對方逃跑,並方便整個吞嚥,而“鐵線巨蚺”卻是可以撕咬的,它們會羣體出動,將獵物撕碎分食,齒縫裡殘存的碎肉腐爛,滋生大量細菌,如果被它咬中,立刻就會感染,敗血症將導致血液乃至血管迅速腐爛,外表上看去,人體血管就會像一根根生鏽的鐵線一般,“鐵線巨蚺”也因此得名。
“怎麼辦?”衆人看向楚驍。
“我們的目的是要三株‘深谷血蘭’,而不是和‘鐵線巨蚺’硬碰。咱們悄悄下手偷吧。”楚驍小聲道。
“蛇怕雄黃,我這次出來帶了不少,可以用雄黃將蛇驅散。”華休認真地道。
衆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兄弟啊,這裡到處是硫磺氣體,雄黃也是硫化物,我可不認爲他們會怕雄黃。”秦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有什麼迷煙、麻醉劑之類的倒是可以考慮。”
華休眨眨眼,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迷煙有的,不過有沒有效我就不知道了。”說着拿出一個小箱子。
迷煙點燃,宜蘭揮出一絲清風,將其吹進地裂深處,大概盞茶時間,那些“鐵線巨蚺”漸漸行動緩慢了下來,有的已經一動不動了,看來這迷煙真的有效。
“我速度快,我去吧。”宜蘭說着就要上前。
楚驍伸手攔住了她:“我去吧。”說完也不待宜蘭回答,便飄身進了地裂。楚驍懸浮在空中,戒備地緩緩下落,在離“深谷血蘭”還有一尺距離的時候,楚驍面色大變,因爲地裂之中開始發生劇烈的抖動,如同地震了一般,四周土塊碎石紛紛崩落,不少“深谷血蘭”都被掩埋,一股濃重的腥臭之氣自地底冒出,很顯然是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要出來了。
“該死的!”楚驍並沒有逃,他知道,自己如果現在逃了,說不定所有的“深谷血蘭”都將不復存在,即便有剩,也不是那麼好取的了。鋼牙一咬:“《清陽手》第二式,‘握天手’!”巨大的脈氣手掌憑空出現,一把握住身旁的一叢“深谷血蘭”,連土一起抓了起來。剛想轉身就跑,一面牆一般的物體已經拍在了他的身上,楚驍就如被蒼蠅拍凌空拍中的一隻小蟲一般,直接飛了出去,直射高空。衆人見他以這種姿勢飛了出來,便曉得下方出現變故了,宜蘭如一股風一般向楚驍拋飛的方向追去,而其他人已經準備對地裂之中攻擊了。
“住手!”這時,楚驍的聲音自遠處傳來,只見他身影一晃間就回到了衆人身邊,嘴角帶着一絲血跡。“別動手,剛纔看到的都是幼蚺,現在母蚺醒了,以爲所有孩子都死了,所以暴怒。華休,你的迷煙如何解?”
華休趕忙道:“用涼水一激就醒了。”
“春水。”楚驍急忙看向上官春水。後者二話不說,一股清水脫手而出,直接灑進地裂之中。
一陣“嘶嘶”聲響起,一顆如同房子般大小的巨蚺頭顱從地裂中伸了出來,憤怒的看向楚驍等人。
“沒有生效嗎?”楚驍詫異問道。
“估計醒轉還需要一點點時間?”華休看着那顆巨大的頭顱,聲音有些顫抖。
“到底多久?”
“盞茶時間吧。”
“靠,足夠大家全被吃幹抹淨了。”楚驍心中一陣叫苦。“大家儘量周旋,別像望月靈犀一樣把仇結深了啊。”
“轟”的一聲,巨蚺的尾巴狠狠得橫掃而過,衆人四散躲開,沒人反擊,大家的目的就是拖時間。巨蚺大嘴一張,一股巨大的吸力涌來,直接罩在了華休的身上,他哪裡掙脫得開,眼見着便要被吸進巨蚺口中,只聽他一聲暴喝,轉身便是一記“一線流星”,拳影閃着流星般的光芒直接砸在了巨蚺的一隻眼睛上,後者吃痛,吸力一鬆,華休連忙遠遠逃開,正待它憤怒地打算再次攻擊時,卻突然停頓了下來,低頭向地裂中看去,只見它的孩子們似乎是剛剛睡醒一般,又慢悠悠的開始遊動了起來。孩子們沒事,巨蚺萬丈怒火瞬間消散於無形,低頭鑽回地裂中開始逐一檢看孩子們的情況去了。
衆人都是長舒一口氣。“還不快走?要留下吃飯嗎?”楚驍腋下夾着一大捆的血蘭,已經向遠處急掠而去,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跟上。這回得到了八株“深谷血蘭”,連同土壤一起分八個木盒裝了,至於回去後宗內種不種得活,就是木殿高手們的事情了。楚驍剛纔挨的那一下讓他受了些傷,不過仗着肉體強橫,服下一枚傷藥之後已無大礙。衆人繼續向着第九十號任務的目的地“清靈峰”前進。
“清靈峰”已經地處無量山脈的深處了,能夠到這裡來歷練的人無一不是各大宗門中極爲優秀的弟子,“清靈峰”中的“青春泉水”也是各個宗門歷練任務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項目。因爲這泉水具有極其強大的生命力,無論是入丹藥,還是淬鍊身體,都是聖品,但卻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不管任何勢力,但凡有本事到那“青春泉”出水口處的,最多隻能取兩斤泉水,也就是兩瓶而已。再想要,那泉水便不會再流出了,不管你這羣人來了多少,怎麼換人,都沒有用,實在是萬分神奇。當然,如果搶別人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夜晚,楚驍一行人經過七天時間的辛苦跋涉,已經來到了“清靈峰”附近,正在一個半山腰的山洞中休息,楚驍坐在山洞口守夜,此刻他面色凝重,因爲他聽到山下的叢林中有人類廝殺的聲音。一把石子飛出,打在了正在睡覺夥伴們的身上,衆人驚醒,就連正在修煉中的人也是醒了過來,大家來到洞口,此刻他們也聽到了打鬥聲。
“我們下去看看情況。”楚驍說完,率先掠了出去。
樹林中,兩方人馬一共二十多人正在交手,皆是天境一二階左右的年輕人,一看便知是某些大宗門出來歷練的弟子。
在不遠處的樹叢中,秦風對楚驍傳音道:“那羣穿紫色衣裙的女子是‘玄女宮’的弟子。那幾個穿藍色長袍的,是‘劍神宗’弟子。那羣穿黑衣服的,是魔宗的。現在魔宗人馬在人數上佔據上風,看功力似乎也佔據些優勢,用不了多久,‘玄女宮’和‘劍神宗’怕是就要出現傷亡了。”
“我已經聞到血腥氣了,怕是早就已經出現傷亡,他們是邊打邊逃,來到這裡的。我們悄悄圍上去,把魔宗的人一鍋端了。”說着,他跟附近同伴打了幾個手勢,衆人點頭,消失在原地。而楚驍帶着秦風和宜蘭緩緩的從樹叢中走出,向那一羣人行去。
楚驍三人的出現讓打鬥雙方都是一愣,看到他們身上太初宗的服飾後,“玄女宮”和“劍神宗”的人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而魔宗一方則是臉色陰沉了起來。
“太初宗的,這裡的事情和你們無關,別過來亂蹚渾水,不然讓你們三個也留在這裡。”魔宗一個魁梧男子衝楚驍喊道。
一道細如絲線的白光一閃而逝,剛纔還在叫囂的男子腦袋便是飛了出去,根本沒人看到楚驍是如何出手的,衆人心中駭然,只聽楚驍淡淡說道:“你說什麼?夜裡風大,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唄。”而魔宗的人卻是全都啞火了。
‘劍神宗’爲首的一名弟子爽朗笑道:“不愧是‘太初宗’的師兄,果然實力逆天啊。等一會兒料理了這羣牛鬼蛇神之後,定要和師兄喝上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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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驍微笑着拱拱手道:“‘劍神宗’師兄的好意,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話一說完,手中便多出一柄寒影刀,只是隨手一揮,無數刀芒席捲而出,正是“逍遙風”,魔宗最近的兩名弟子只來得及揮動兵器格擋,但刀芒無數,又迅捷無比,根本就格擋不住,瞬間血肉橫飛,慘死當場。而其他魔宗弟子,瞬間嚇破了膽子,轉身就是四散奔逃,還沒等“劍神宗”和“玄女宮”的人去追,就聽到樹林裡到處傳來慘叫之聲,僅僅數息時間,那些逃走傢伙的氣息便已全部消失,然後沈二寶、上官春水等人和兩頭碩大青藍獸從四周的密林中走了出來。
“劍神宗”與“玄女宮”的人沒有想到,太初宗竟然會有這麼多人,神色都有些戒備了起來。畢竟這裡恐怕是恆界大陸上最人跡罕至的地方了,如果在這裡被人一鍋端了,外面誰也不會知道下手的人是誰。況且太初宗的弟子向來實力上要比其他幾宗高一些,眼前這十人殺起魔宗弟子來都很乾脆,尤其這爲首的瘦削青年更是實力深不見底,若是對他們起了邪念,自己這羣人死得會比魔宗弟子還快。至於什麼四大宗門同氣連枝,在人類社會是沒錯的,可在這無量山脈中可沒有任何規矩約束,人們遵守的都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秦風、蘭狄幾個人從魔宗弟子的屍體上取下手環,稍微檢查一下就找到了兩瓶“青春泉水”,顯然他們已經去取過泉水了。有了這兩瓶,楚驍他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不過都到了“清靈峰”,自然得去再裝兩瓶纔對得起路費。
楚驍見到對方都有些戒備之意,自然明白他們對自己這麼多人有些忌憚,於是笑道:“還未請教師兄高姓大名。”
對方終究也是正派宗門弟子,禮貌、氣度和人品也是有的,當下抱拳笑道:“我乃劍神宗內門劍氣堂玉牌弟子紀朝風。這位是玄女宮內門百花殿的首席大弟子魏聞香師妹。”說着拱手一禮,而那魏聞香也是微微一禮。
劍神宗內門分爲五堂,劍氣堂、劍意堂、劍勢堂、鋒銳堂和飛劍堂,代表了劍修練劍的不同方向,而每堂的弟子由高到低分爲玉牌、金牌、銀牌、銅牌四個級別,這紀朝風是玉牌弟子,便相當於太初宗的宮主親傳弟子了,可見地位之高。玄女宮的內門分爲百花殿、素水殿、悠風殿、嵐心殿、無憂殿、絕塵殿和黑煞殿七殿,殿中弟子倒是不分三六九等,不過卻是按照實力派名次的,所以這百花殿的首席大弟子也就是一殿之中最厲害的弟子,地位與紀朝風相同。
楚驍也是抱拳一禮道:“久仰二位大名,在下太初宗內門弟子楚驍。幸會,幸會。此處盡是血腥之氣,不是說話場所,不遠山腳處有一片石灘,我們去那裡聊吧。”
“楚驍?你就是太初宗宗主新收的弟子,現任內門首席大弟子的楚驍?”這些日子以來,楚驍的名聲和事蹟已經傳遍四大宗門,二人皆是震驚,那個傳說中的妖孽竟是如此年輕,如此的平易近人。
“記名弟子而已,首不首席的也只是個私下的說法,代表不了什麼的。”說着,楚驍做了個“請”的手勢。
衆人結伴向林外的石灘走去,當得知對方是楚驍後,紀朝風和魏聞香都放下心來,太初宗宗主的弟子,自然不會幹出什麼卑劣的事情,也犯不着幹。紀朝風走在楚驍身旁笑道:“楚驍師兄客氣了,你這記名弟子,和親傳又有什麼差別,你渡焚、雷雙劫,且十天後便再次晉階的事,四大宗門可是人盡皆知了,現在你可是我們四大宗門當中公認的第一妖孽。”
楚驍搖頭苦笑道:“消息傳那麼遠,能不走樣嗎?這種傳聞你們不要相信。誰也不比誰多長個腦袋,我無非是比別人多了點機緣,強個稍許而已。”紀朝風二人對視一眼,這楚驍毫無驕慢之氣,的確不可小覷。“對了紀師兄,聽到你的名字我正好想到一件事,貴宗可有一位叫做紀靈風的弟子?”
紀朝風一愣,然後眼中似是有一股悲意。“有,就是我的親哥哥。五年前進無量山脈歷練,便再也沒有回去。”
楚驍掏出一個手環遞給他道:“在白骨嶺找到的,罪魁禍首千年地龍皇以被我等斬殺,師兄節哀。”看着手中的手環,紀朝風悲從中來,衆人安慰一番方纔好些。
石灘上點了幾堆篝火,衆人都圍火而坐,煮茶、烤肉,相互介紹、結識着,大家都是年輕人,自然熟絡起來非常快,氣氛也逐漸熱鬧了起來。
“紀兄,你們外門可有一位長老,‘萬花劍’葉天涯?”這麼一會兒,他們的稱呼已經變成“紀兄”和“楚驍兄弟”了。
“有啊,挺有手腕的一個女人,不久前還送東西走我的人情,想要頂個‘大長老’的缺呢,不過論資歷,她十年之內也就是個‘普通長老’的水平。再說了,我也沒有心思去插手這些事情,還是修煉要緊。怎麼?楚驍兄弟和這葉天涯有舊?”紀朝風將一塊烤好的獸肉遞給楚驍,問道。
“有舊。六年前,我十三歲的時候,她夥同一羣人搶劫我家財物,圍殺了我娘。”楚驍語調平淡,但大家都看得到他眼中閃動的寒芒。
紀朝風有些尷尬:“竟有此事?我回去之後必定稟報宗主,給兄弟你一個交代,必不會包庇她的。”開玩笑,對劍神宗來說,楚驍是天下第一宗門的大弟子,有可能會成爲未來宗主的人,和一個小小的外門長老,根本沒有可比性,只要不是腦子裡有水,都明白該怎麼選擇的。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與紀兄一見如故,又有兩宗的交情在中間,我是不想讓你爲難,哪日你若在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情況下拿着劍出現在我面前,那就尷尬了。”楚驍將裝着“依蘭解憂”的小酒罐子再次遞給紀朝風。
對方接過猛灌一口,打了個激靈,讚道:“好酒!兄弟放心,這事爲兄給你辦了,到時我會把她囫圇個的送到你面前的。一個小小外門長老,不過一隻羊而已。”說着朝楚驍擠了擠眼睛,楚驍也笑了。當初自己母子三人在那羣強盜的眼裡,又何嘗不是羔羊呢?不過不同的是,自己從羔羊變成了兇獸,而她葉天涯,恐怕到死的時候都只能是一隻羔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