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黛看着和雅滿目真心的道歉,沒有任何的反應。平靜的擡眸看向和雅身邊的離涯。
兩人四目相對,卻相對無語。
一個月,只是短短的一個月,她竟會被折磨的如此憔悴,慘白的臉,沒有半點血色。往日。
畫黛沒有說話,冷冷收回被和雅握着的手,轉身向外走去。
“楚君桓已經回了自己王府。”身後傳來離涯的聲音。
微微頓了頓自己腳步,沒有回身而後便徑直的向宮外而去……
畫黛獨自一人走出了皇宮。
沒有馬車,沒有人,什麼都沒有。
身後傳來宮牆門重重關門聲。她沒有回頭去看,她害怕那座宮殿,害怕極了。
但或許她轉身會看到城樓之上,那個有些蒼老的身影。
暉帝,目送着畫黛離開的人,不是離涯,不是楚玄奕,卻是暉帝。
“皇上,需要屬下爲君側妃準備一輛坐騎嗎?”一旁,暉帝的貼身侍衛上前一步輕聲的問道。
暉帝不語,只是默默地看着畫黛臃腫的背影緩緩的離去。
只見他微眯了一下那雙平淡的眸子,“真的太像了,一樣的倔強,一樣都倔強的讓人心疼。”
“皇上。”侍衛似是有些感觸,情不自禁的道了一聲。
暉帝一直都這麼看着畫黛的背影,不再出聲,直到那個纖弱的背影消失在皇城之中,他終究還是輕嘆了一聲,慢慢轉身,“不用了,隨她去吧。”他倒是還是狠心的不帶半點情感。
只是他回望時,眼底的那份痛苦,卻又是爲何呢?無人知曉過去,無人知曉這位帝君心中痛苦。因爲他從來都將自己心嚴嚴實實的藏起來,不讓任何的人知道……
畫黛挺着六個月的肚子,自己走回了君王府。
她的臉慘白如紙,沒有半點血絲。她仰頭看着君王府的大門,靜默的出神。
門被人緩緩的打開,只見冬梅一臉興奮跑了出來,“夫人,夫人,您終於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
畫黛看了一眼冬梅,並沒有任何的表情,“進去吧。”三個字,就仿若是冰窖一樣的寒冷。
冬梅愣愣的看着自己走進王府畫黛,全身不知名的哆嗦了一下。
一個多月的冷宮,畫黛似乎比先前越加的沉默,她不說話,夏末,依舊還是烈日炎炎,但畫黛卻似是身體周圍籠罩着一層寒氣一般,她的手也是冷的。
“王爺,畫黛夫人回來了。”紫英看着正在陪着一位美人喂着魚食的楚君桓,平淡的稟告着。
楚君桓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嗯,那就繼續讓冬梅照料她的起居生活。”說着他手環上了身旁那位美人的腰際,臉上笑得何其歡樂。
美人嬌羞的依偎在他的懷中,“王爺不去看看姐姐嗎?”她閃着明眸,笑着問着。
楚君桓垂眸看着懷中的美人,手指輕輕的勾起她的下顎,“哦,楚兒是要本王去陪她嗎?”
“王爺。”那位叫着楚兒的女人嬌嗔捶打了一下楚君桓胸膛,而後自己卻往他的懷中使勁的鑽。
惹得楚君桓舒心笑着,笑的何其的輕鬆,歡樂。
“不用了,既然王爺事務繁忙,妾身還是親自來給王爺請安。”也不知道畫黛何時站在了涼亭外,她看着楚君桓與他懷中的美人。
楚君桓並沒有看向畫黛,依舊看着池子中的魚兒。
楚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離開了楚君桓的懷抱,站在一旁,看着畫黛,再順着畫黛看着的畫黛隆起的肚子,似是明白了什麼,“您就是畫黛姐姐吧,我叫楚兒。”對方還算識大體,很友好的屈膝向畫黛行禮。
畫黛沒有理會她,只是看了一眼對方後,再看向楚君桓,“妾身只是向王爺請安的,無心打擾,告退。”她很平靜,很平靜的說着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而後再是平靜的轉身離開了這個已經不屬於她和他的地方。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待產,本王會找人好好照顧你的。”楚君桓隨手將手中一把魚食都丟進了池子中,站起身背手站在那裡坦然的看着畫黛。
畫黛微微定了定腳步。點點頭,“謝王爺。”說完,她便離開了,不再回頭去看身後所有的一切。
她不難過,不傷心,出奇的平靜。她平靜的走進了特意爲她準備的院子。
沒有院名,很清靜地方,裝飾的也還算好,院子內種滿了很多花草,十分安靜。
進到屋子內,屋子是臨水而建,所以說屋子三面環水,進屋的地方和聽風軒一樣種植了幾株紫竹,風過,竹葉相互摩擦發出沙沙聲。
畫黛在屋子內轉了一圈,“那女人是誰?”和平的開口問着,以至於冬梅也稍稍一愣,當她確定畫黛是在和自己說話,於是她也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看着畫黛,“是前幾日王爺剛剛迎娶進門夫人,聽說她是定北侯的孫女,定北侯視如掌上明珠。”
“定北侯的孫女。”畫黛兀自的重複了一聲,而後垂眸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再說什麼。
“夫人,你沒事吧。”冬梅滿面擔憂的看着畫黛,滿心的不忍心。
“嗯。”畫黛搖搖頭,大概是在冷宮呆的太久了,她已經不願多說什麼話,簡單應一聲,也算是回答了冬梅了吧。
她不悲不喜,安靜的就仿若沒有聲音一般的依靠在窗前看着窗外。
冬梅也不敢去打擾她,回來三天,她幾乎沒有和冬梅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吃飯睡覺,什麼話都不說。
……
離涯坐在東宮外大理石石階上,手中隨意的轉着那支斷蕭。
“太子殿下,屬下不明,爲何你要突然取消了一切行動?”面前的人有些不明。
離涯突然停下了手中動作,深呼吸了一下,有些隨意的擡頭看着對方,“你可知道楚君桓前幾天娶的新夫人是誰嗎?”
“定北侯的孫女。”
“哼。”只聽離涯輕笑一聲,“那你可知是誰在中間拉的紅線?”
“這……”對方有些怔愣,“這,屬下不知。”
“父皇。”離涯隨手將手中的斷蕭轉了一圈,而後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閉着眼睛,“看樣子父皇是有自己的打算了。”
定北侯是三朝元老,暉帝能有如今的天下的,他功不可沒。雖如今已告老還鄉養老,但他卻依舊對朝廷有着足夠深遠的影響。
誰都不敢提及當年的事,但離涯卻知道,暉帝的天下是如何而來的。
弒兄奪位強佔皇嫂,他的父皇就是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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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段歷史卻被暉帝以當年“清君側”爲由將其掩蓋冠冕堂皇。
離涯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都在深思着暉帝如今的心思。
衆人都知道,暉帝十年不曾想動他的太子之位,在旁人眼中他是暉帝心目中最理想的接班人,可是爲何他有一種感覺,暉帝是在幫助楚君桓呢?這是爲什麼?
他身爲暉帝的兒子,可卻從沒有猜透過他的半點心思。
他從不會顧及任何事,任何人,但獨獨在他父親面前,他必須斟酌再三再下決斷。
“殿下,原來您在這裡呀。”和雅小心翼翼的走下樓梯,“害我到處找您,這裡這麼熱,不如我們回殿內休息一下吧。”說着,和雅走到他身邊輕輕跪坐下,絲毫沒有避諱。
同樣也是懷着身孕,但是她卻比畫黛幸福的多,不用擔心有人會害她,每日都會得到很多人的噓寒問暖。可是畫黛,卻至始至終都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如今……
和雅擡頭,對着離涯笑道:“方纔我跟着母后的去看了繡房爲我們孩子準備的以後穿的小衣服,太可愛了。”
“如今就準備孩子的衣服?”離涯淡淡問道。
和雅垂眸羞澀道,“是啊,母后說現在就準備着,等孩子就不用手忙腳亂的準備了。”
和雅緊緊的握緊了離涯的手,“殿下,您說我們的孩子會不會很可愛呢?你說會像誰多一點呢?”
離涯看着和雅,微微眯起了眼睛,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髮鬢,而後勾起脣角,“像誰都好。”
說着,離涯站起身來,向前走了一步,而後轉身,看着和雅癡癡的看着自己,猶豫了會,而後伸出手,“我們回去吧,這裡日頭大。”
分明知道當初是她故意要陷害畫黛的,但他卻沒有說,依舊對她很好。
和雅欣喜的點點頭,小女人模樣的扯住離涯的手,滿臉甜蜜的笑容靠在他的手臂上,“嗯,我們回去吧。”
離涯也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大殿內走去……
……
冬梅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放在圓桌上,“夫人,該用膳了。”
畫黛聞言,回頭看看冬梅,原來自己坐在窗前已經一整天了。
冬梅也不敢去打擾畫黛。她不是看不出畫黛其實不只是單單在發呆,冬梅其實和聰明,她看得出來畫黛是在想什麼事。坐在這窗前,能看得到花園中的人來人往,今日她也偷偷的瞄了幾眼畫黛看着的方向,好幾次她都看見北苑的輕羽夫人和那位剛剛進門楚夫人在園子那邊的涼亭說着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