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桓雙手緊緊的捂住她那雙冰涼的手,試圖想要用自己手中的溫度去溫暖她。“我不走,我不走……”他輕聲的安慰道,聲音很輕,很輕,似乎也只有自己能聽得到一般。
但卻是讓昏睡中畫黛得到一絲的安慰。
黛兒,黛兒,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徹底放開你的手呢?“我要拿你怎麼辦呢?”
他要她放手,可是他何嘗又放得開呢?
老天爺,你到底要如何折磨我們,你才肯罷手呢?
……
雪下了整整一夜,快到天亮的時候,大雪總算是停了。
山莊內的僕人們陸陸續續的在院子內掃雪了。
嘩啦嘩啦……
在冬天靜謐的清晨中,顯得格外突兀,但卻不吵不鬧,很好聽。
畫黛聽着聲音,終於從睡夢中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眼前先是一片朦朧,而後事物慢慢的交疊起來,最後變的清晰了起來。
畫黛將自己的視線環繞房間一圈,最後視線停在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一個男人身上。
楚君桓?
是做夢嗎?他怎麼會坐在自己的面前呢?
呵,一定是在做夢。
畫黛苦笑一聲,“楚君桓,君桓……”哪怕是夢,她也想多做一會兒,再多一會,好好的看看他。
楚君桓見畫黛醒了過來,有些猝不及防的站起身,轉身欲要離開,卻不想自己的手卻被緊緊的抓住了。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着畫黛,兩人四目相對,卻在那一瞬間相對無言。
畫黛緊緊的握着他的手,感受着從他手心中傳來的溫度,好真實,真實的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雖然這的確的真的。
“君桓,君桓,君桓……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畫黛無意識的一聲聲的呢喃着,就如同在夢中不住的呢喃一般,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君桓,她生怕眼睛一眨,那些不爭氣的東西會洶涌而出,她害怕只要一眨眼,他就會突然消失不見了。
楚君桓垂在身體另一側的那隻手緊緊的握緊,握緊,而後將心頭壓抑住的難耐的疼痛,儘可能的保持着那份的平靜和冷漠,“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姑娘,你認錯人了。”
只是畫黛卻似是聽不到一般,她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抓着楚君桓的手,不說話。
就當是夢吧,君桓,就讓我再多看你一眼,再多一眼,我只想記住的樣子,那日的分別的太匆忙了,我都來不及好好的看看你。別走,求求你了,再多留一會兒吧。
至少一家三口可以好好聚一聚。至少念兒可以的安息,念兒還沒有見過爹爹呢,君桓,再多留一會兒好嗎?好不好?
楚君桓看着那雙努力隱忍着淚水的眼睛,他知道,他現在就必須轉身離開這間屋子,他實在給不起她想要的,給不起啊……他甚至連一個未來都給不了,連一個承諾都給不了,既然如此,那何必還不肯放手呢?如此的戀戀不捨又是何必呢?
放手吧,楚君桓,放開你的手!
終於,他在一次次痛苦掙扎中,他無情的推開了畫黛的手,“抱歉,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大夫說你需要靜養,好好休息吧。”
手掌中傳來一陣微涼,突然一下落空的感覺,就好像猛然間從高空落下一般的叫人失落,無助。
畫黛看着那個背影走出了房間,而後關上門,將他與她阻隔了起來。
咫尺天涯。
以前她也曾好奇過那“咫尺天涯”是什麼感覺。如今也總算是感受到了。
原來的是這麼痛。
那一瞬,畫黛終於隱忍不住自己的淚水,一下子洶涌而出。
她努力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只是越是隱忍,淚便越是控制不住的向外涌出。
……
“楚君桓!”
楚君桓從屋子內走出,剛繞過走道的轉角時,離涯便一下衝了上來,一把揪住了楚君桓衣領,“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猝不及防,楚君桓後退幾步,背靠在身後的柱子上。
他面對的着暴怒的離涯,異常冷靜的說道,“放手。”
“楚君桓,你當真如此無情嗎?爲了尋你。黛兒冒險回芄月,你竟然這麼對她,你可知道她的心裡只有你。”
楚君桓擡眸看着離涯,“既然如此,那你就再送她離開芄月國,你可知道,就因爲她,差點害我耽誤了大事,你不是一直都愛她的嗎,那就讓她愛上你,反正我與她現在再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關係,我心裡愛的是畫鳶,並非是她。”
“你!”離涯氣結,他真的不能想象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竟可以說出這般無情無義的話來,妄黛兒如此心心念念着他,妄黛兒爲他做盡了一切,“你可知道,你的……”
“離涯,既然公子救了我們,我如今做客,怎可以如此呢?放開他。”突然畫黛開口道了一聲。
楚君桓垂在身側手,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或許她都聽到了吧。
聽到了也好,再次如此明確的告訴她,或許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放手了,別再這麼傻傻的不肯放棄,爲他這種有沒有沒來的人白白浪費時間了。
“抱歉公子,待我丫鬟身體恢復了我就離開,絕不會麻煩公子的。”
“嗯,好好休息吧。”楚君桓隨即大步的向院子外走去。
天知道離涯此時此刻多想殺了那個混蛋,可他看見畫黛整個人恍惚的站在那裡,心疼的不得了,他上前,“黛兒,我帶你走,立刻離開這裡。”
畫黛搖搖頭,“冬梅受傷了,我怎麼可能丟下她不管呢?等她好些了,我們就走,離涯,別再爲難他了。他親口也說了,他心中在乎的是姐姐,與我無關。就當以前發生所有的事,都是一場夢吧。好了,我覺得有點冷,我先進去休息了,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會好好的活着的。”
生不如死的活着,到底還是想折磨着自己啊。
……
月夜寒光。這月亮圓了缺,缺了圓,畫黛早已經忘記這是她看過的第幾個圓了。
人家說月圓人團圓,只是在畫黛眼中,月從未真正的圓過。
畫黛手中捧着一個小小的錦盒,在走道上向前走着。
她緊緊的捧着,小心翼翼的捧着,
這個錦盒中放着那塊玉佩,一封信還有就是……念兒的骨灰。
念兒,孃親決定將你留在這裡,這裡畢竟是你的故鄉,孃親實在不忍心讓你顛沛流離,他是你爹爹,不是孃親不要你,只是你爹爹一個人太孤單了,孃親做不到的,就讓念兒來做好嗎?
畫黛緊緊的拽着錦盒,小聲的走到楚君桓的書房前,她沒有敲門,只是將那錦盒放在了地上,戀戀不捨的輕撫了一下,而後站起身,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想必他不再吧,又或許,他已經歇下了吧。
畫黛站在屋子外,靜默出神的看着那扇門,許久之後她纔回過頭欲要離開。
卻不想被屋子內傳出的對話生給吸引住了。
“黎城,那個女人你查的怎麼樣了?”是楚君桓的聲音。
但黎城的反應卻是有些怔愣。
“有什麼直接說。”
“爺,那日你在街上碰見的那位姑娘名叫畫兒,是暖春閣的臺柱,她的琴技了得,爲求她一曲很多達官顯貴都不惜花上重金去捧場,而且有傳言,此人生的美若天仙,像極了當年在倉城一舞名揚的畫黛姑娘,所以有人傳言就是同一人,所以……”
楚君桓微眯了一下眼眸,“像極了黛兒?像極了……像極了……”猛然間楚君桓的腦海中浮出了一個名字,“畫鳶!”
“姐姐!”畫黛聞言驚愕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姐,是姐姐!姐姐她還活着,姐姐還活着!
“姐姐,姐姐……”轉身,她不顧一切的衝進了茫茫的大雪之中。
那一瞬間,她唯一想就是去找姐姐,去找她,姐姐,是姐姐,姐姐回來了,姐姐沒死,原來她還有親人……
聞聲,門被打開,楚君桓站在門口,看着那抹單薄的身影繞過的花園的拐角處,他心中一緊,“黎城,跟着她!”
當他踏出門檻時,卻看見地上的錦盒,撿起來,打開,一個香囊,一塊玉佩還有……一封信。
沒有太多話,只是簡單幾個字:願君能得天下!
楚君桓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雖不知這個玉佩是什麼,但卻還是知道芄月太后手中的那支神秘部隊的。
“傻瓜……”楚君桓仰起頭,望着簌簌而下的大雪,黛兒,黛兒,你真是一個傻瓜,我要拿你怎麼辦?你如此,我怎麼還得起,怎麼還呀。
……
當畫黛站在畫鳶面前的那一瞬間,恍若隔世。
畫鳶一席白色的露肩長裙,裙襬處是鑲嵌着大朵大朵如血豔麗的花朵,素而不華,髮髻上也點綴着簡單首飾。
兩人彼此對望,卻相對無言。
畫黛看着自己面前那張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頓時淚如雨下。她無助顫抖着身體,似乎是想宣泄着自己心中苦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