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兒……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力保全你,但是若有什麼不測,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的。
畫黛聞言,並沒有感到有半點的驚愕或是心痛,反而鬆了一口氣。脣角微微勾起,眸中是欣慰的笑意。
君桓,若你同意與他的交換,我也也不會同意的。如此一來,我也能放心了。
爲了她一個人,而要將芄月的江山拱手想讓於麟國,即使不爲他楚君桓一人,畫黛作爲芄月的子民,也要保住這一點的希望。即使是死,她也死得其所。
她稍稍縮了縮自己的身體。
沒有別人爲她取暖,她自己也可以溫暖自己的身體。只要心還暖着,她就不會這麼容易死。
“答應我,好好照顧我姐姐,拜託了。還有……”畫黛不是沒有看見楚君桓身上的那一身刺目的紅衣,或許她也想去看的,可是太過刺眼,讓她連躲都躲不了。
畫黛儘量的不去直視楚君桓,“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看着瑟縮在那裡的畫黛,楚君桓不語。
眼底浸滿了悲傷和無奈,他多希望自己能放下這些包袱和責任,用半壁江山去換她,可是他深知他即使想去也不能。
這塊兵符是奪回芄月的希望,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將自己國家拱手讓人。
即使得到畫黛,她會原諒他嗎?他甚至連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讓別人原諒呢?
“對不起。”楚君桓收回自己的視線,側目看向旁處。現在他除了這三個字,其他的,他什麼都不能說。
“不需要你的關心,我也會好好活下去的。”畫黛也不看楚君桓,話語決絕,好不給自己任何退路。
楚君桓緊緊的握緊背在身後的手,沉默了片刻,他轉身便向外走去,只是走了一半,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只聽到他一聲輕嘆後淡淡道,“我沒有和你姐姐成親。”感情上,他不想再辜負這個女人,或許這是他唯一能爲她做的,將她放在他心中唯一的地方,旁人再不能容納半分,“我給不起你姐姐想要的,已經錯過一次了,所以我不想再錯第二次,你放心,我會和她說清楚,絕對不會讓你爲難,還有,我會像對妹妹一樣的照顧她。”
說完,他不容許身後的畫黛說半個字便大步的向前走去。
他不容許她反對,即使畫黛怨恨他,他也要這麼做。
畫黛看着那個離去的背影,心頭的酸澀一下的涌上來,很想哭,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要哭呢?
畫黛用手捂着嘴,仰起頭,努力的不讓那些不爭氣的東西掉出眼眶,可是眼前卻還是被一陣水汽給矇住了眼睛。
眼淚早已經哭幹了不是嗎?
那這是什麼?是什麼在眼眶中流出的。
酸酸的,瑟瑟的。
咬住嘴脣,她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膝之間,雙手緊緊的環抱着自己的身體。
她顫抖着雙肩,是在哭吧?
或許是的吧。如果是,那就讓她偷偷的哭一會兒吧,等眼淚流乾了,她就不會哭了。
他的斗篷上還留有他淡淡的味道,這是她熟悉的味道,帶着淡淡的墨香氣。畫黛緊緊用那條斗篷裹住自己,就好像,他依舊還抱着自己一般。
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很坦然的去面對楚君桓的,可是當看到他剛剛抱住她那一瞬間,看見他緊張的樣子,那顆斑駁不堪的心似是被什麼包裹住了一般,好溫暖,似乎那顆始終疼痛的心也稍稍被安撫了一下,不痛了。
其實她並不貪心,這樣就能讓她滿足很久很久,是生是死,對她來說,還重要嗎?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畫黛沒有回頭卻也知道,那定是楚玄奕。
“他走了。”楚玄奕淡淡的開口道。
“我知道。”畫黛也同樣的淡淡的回答。
“他根本不在乎你。”楚玄奕繼續道。
頓了頓,畫黛擡起眼眸,揚起脣角,“似乎皇上很失望。”
“我是替你不值,你爲他做盡一切,可他盡舍你而去,還說……只要你不是畫兒,他什麼都不在乎。”
“是嘛。”畫黛緊緊的握緊了拳頭,而後垂眸苦笑了一下,“我本就不是,而他本就不在意我。我知道。”
“你知道?呵呵呵……”楚玄奕有些難以置信輕笑的看着畫黛,“你既然知道,爲何還要爲他做那麼多事?”
或許在楚玄奕思想中,只有付出了就必定要得到他應該有回報。這樣才公平。
畫黛看着楚玄奕,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後,眼睛的視線落在了那狹小窗戶外,雪又開始下了起來,好安靜啊,“我愛他那只是我的事,與他無關。他愛誰,那是他的事,也我無關。”
現在到底誰愛誰,還有什麼關係呢?他放棄了她,而她也不希望他爲了自己與楚玄奕做一些沒有必要的犧牲。
楚君桓,你我下輩子,不要再見了,我再也不想再遇到你了。
是的,再也不要相遇了,如果有來生。
……
畫黛就這樣一直靜坐在那裡,不吃不喝,她的身體也越加的虛弱。
楚玄奕就這麼看着畫黛,石室內安靜極了,他用一種探究神情的靜靜的看着畫黛。
他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一直讓她這樣一個滿心瘡痍的女人活到如今呢?這要是一個怎樣強大意志力和什麼樣的勇氣?
而這些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楚玄奕半眯了一下眼睛,他想不明白,甚至有些的驚愕這樣的女人,她根本就和普通的女人沒什麼兩樣,可是爲什麼她會有如此強大的意志力?
生,或是死,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或許曾經他也想過要保護這個女人,但卻如今他發現,她有足夠勇氣保護自己。
這樣一個特別的女人,楚玄奕越加的欣賞,喜歡。越加觸發了他想要得到她。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天一夜——
就在這樣安靜的地方,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打亂了。
只見楚玄奕的手下匆匆的闖了進來,雖然楚玄奕有些不滿,但分明已經下令不準任何人來打擾而又闖進來,想必定是出了什麼事吧。
只見那個侍衛走到楚玄奕身旁,伏在畫黛耳畔輕聲的耳語了幾句。不知道是什麼事,楚玄奕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畫黛,而後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到底是什麼事讓楚玄奕竟一時間有些顯得錯愕。雖不至於慌了手腳,但此事定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不然他不會這般緊張。
……
城樓下,楚君桓帶了一對兵馬直逼城池。
千軍萬馬,浩浩蕩蕩,楚玄奕並沒有想到楚君桓會突然與他交戰。倉城只是與洛城隔水對立而已,只是一個小城而已,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去應對楚君桓的突然襲擊。
楚玄奕站在的城樓之上,他看着與其對陣的楚君桓,微眯了一下眸子。
“請皇上下旨,微臣立刻調動兵馬前來應對。”一旁的侍衛上前道。
“等等。”楚玄奕也不是全無大腦的傻子,他眯着眼睛看着紛揚大雪中的軍隊,心中自是產生了一些的疑惑。
如今大雪封山,兩軍一直僵持不下,自然就是因爲這天氣關係的,楚君桓早已佔領了洛城一帶,與楚玄奕的兵馬就僅僅相隔着這條河流僵持數月。
他們不是不想打這一戰,但是他們心中都清楚,如今正是冬季,這裡氣候本就多變,尤其冬日,暴風雪是常有之事,全然對雙方都不是有利。
況且且不論這天時之勢,單憑楚玄奕對楚君桓的瞭解,楚君桓既然沉溺這麼長時間銷聲匿跡,若不是意外得到消息他也不會知道楚君桓竟然來了洛城。
他是一個極能忍耐的人,他怎麼會突然出兵與之相對?
楚玄奕心中的疑惑越加深了。
而且此時此刻,楚君桓定是佔了上風的,他此時出兵,是做好一切準備的,而楚玄奕顯得十分被動。
即使此時此刻調兵遣將也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兩對人馬僵持了整個半個時辰之後,楚玄奕選擇與楚君桓陣前對話。
兩人都彼此看着對方,楚玄奕輕笑一聲,“四王兄你這是何意呢?”
楚君桓顯得很輕鬆,“六弟又是何意呢?你將我的畫兒囚禁在你那裡,我這樣可也是被你給逼的。”
楚玄奕輕笑一聲,“四王兄,難道你是想這樣從我這裡把人帶走?這樣未免是不是有點冒險了呢?”
“冒險?六弟,我可向來不怕冒險,險中求勝這一向是我慣用的手段。況且此時此刻你我之間是什麼樣的情況你我大概心中都明白吧。誰硬碰硬,你我都清楚。”
楚玄奕背在身後的手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楚君桓看着楚玄奕表情的變化,不再說什麼。
兩人再次陷入僵局,似乎誰比誰先忍耐得了,誰就贏了。
這時陣後黎城匆匆上前,在楚君桓耳邊說了幾句,楚君桓揚起了脣角,“六弟,不過看來此時此刻你也不必費心,我不需要你來替我照顧我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