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的過往
“真是一頭沒有教養的龍啊!”方青嘟囔着,從賓館的牀鋪上下來,黑龍克斯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混球,方青琢磨着認識了黑龍之後,自己是得到了很多的好處,可是壞處也蠻多的,時常的走神,整個人都傻掉了。
如果方青走在馬路上,就給那混蛋黑龍弄到魔法世界去,這邊的身體只有掛掉這一條路好走了。讓方青奇怪的是,黑龍似乎非常的瞭解方青的身體狀況,包括是否擁有生命危險,這一點也是方青數次給黑龍拽走,卻沒有真的發飆的關鍵。
傍晚的時候,方青應邀去南大的女生宿舍樓下,等着小學姐晨晨的到來,說來慚愧,方青號稱無妞可泡,竟然沒打聽出那個胸部堪比藍可人的小學姐的姓名。
“呀,沒讓你等得太久吧,哦,這是我同寢室的大姐大,韓凝雪。”林晨很是可愛的捏着小拳頭,跟方青介紹身旁的冰冷美女,方青一看就愣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這小妞竟然就是公交車上那個很有愛心的美女。
韓凝雪哼了聲,懶得說話,方青更是不想多管閒事,反正上輩子方青來到南大之後,都沒有見過韓凝雪。不過用方青的眼光來看,韓凝雪大概是校花級得美女,林晨那小學姐嘛,就不得而知了,性子迷迷糊糊的很可愛,但也比較無奈。
方青很禮貌的交談,就讓林晨帶着去了一家不貴但是味道不錯的小飯店,就是廚師在外頭燒菜的那種。方青不挑食,要了一個紅燒肉就沒多說,主要是林晨很嬌憨的點着自己喜歡的菜,韓凝雪一臉的冰冷,不發一言。
這一頓飯吃的方青滿難受的,但是一個非常意外的事情讓方青真的是對某個人感興趣起來了。就在這頓飯吃的七七八八的時候,三個絕色美女盈盈從遠處走過,更讓人瘋狂的是,這三個美女竟然一樣一樣的,都是藍色的精緻長裙,動人心魄。
“哇,是楚楚她們耶,真的好漂亮呢。”林晨好可愛的用雪白小手捂着小嘴,眼睛睜得大大的,歡喜的叫嚷着,可是方青卻聽得莫名其妙的,那不是蘇家三胞胎嘛,哪裡是楚楚?蘇可人、蘇可心、蘇可愛,橫看豎看也沒有一個楚字啊。
輕咳了一下,方青試探着問:“晨晨,能不能說下那三個美女啊,看起來很出名嘛。”
韓凝雪冷哼了聲,林晨心思簡單沒有多想,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羨慕,嘀咕着:“楚楚她們可是我們臨安市很出名的大美女呢,楚可人、楚可心、楚可愛,據說是億萬富翁的寶貝女兒,在這一片大學裡很出名的呢。”
方青真的是愣住了,靠啊,這什麼事啊,蘇杭那傢伙豈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就連蘇家三姐妹原來都是楚家三姐妹的,搞不好蘇杭之前說的啥未婚妻之類的,都是瞎掰的。
“呃,晨晨,那你知道她們三個又沒有未婚夫的?”方青又試探着問道,很是不解。
林晨哪怕再遲鈍,這時候也覺得不對了,哼了聲,非常的淘氣可愛,扭過小腦袋,嘀咕着:“沒有的呢,要是有的話,早就給那些男生揍成豬頭了呢,學長你想追她們啊,那是不可能的呢,難度好大的啦,還不如追我們的凝雪姐姐呢。”
韓凝雪瞪了林晨一眼,方青無可無不可的笑笑,心中卻是疑惑不解的,不懂得蘇杭那小子到底在搞什麼。也許蘇杭跟方青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也沒必要糊弄其他人吧。
這時候的蘇杭又在哪裡呢?很湊巧,蘇杭也在臨安市,或者說楚家三姐妹之所以會出來逛街,就是跟蘇杭有關係的。兩者之間嘛,關係很複雜,總之不是蘇杭自己瞎掰的那種。
清冷孤月,蘇杭獨立在一座石橋上,淡然無聲,修長的十指上一抹晶藍色的刀鋒旋轉不停。黑眸如深夜般清冷,蘇杭的世界本就是與常人不同的,更確切的說,這傢伙是個頂尖殺手。十六歲,高中生,與頂尖殺手之間的差距,其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般遙遠。
身爲一個頂尖殺手,蘇杭沒必要一天到晚的忙活着殺戮,一年幹上一票,就足夠開銷。
蘇杭是一個孤兒,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尚是嬰兒時,被一家孤兒院收養,漸漸的長大,平淡溫馨的瑣碎。那是一個很老舊的五層小樓,只有一條樓梯,小樓附帶着一個很大的院子,生長着一些雜草,也種着幾株指甲花,是昆蟲的樂園,也是孩子的樂園。
小時候的蘇杭,聰慧調皮,剛會走,就喜歡賴在院子裡玩耍。不管是一根柔嫩的小草,還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螞蟻,蘇杭都表現出了旺盛的好奇心。大家也都寵着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那個時候,蘇杭是幸福的,眼中的世界是陽光明媚的。
蘇杭很懂事,也很喜歡學習,三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很多漢字。過一段時間,就在紙上歪歪扭扭的用鉛筆寫着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都是那樣的認真。
自己會看書看報紙了,小男孩兒也就知道好多的知識,知道河馬其實不是馬,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含義,知道太陽公公呆在距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在蘇杭小小的心中,自己和大家都會幸福下去的。
天降災劫!五歲那年,一場深夜二點突如其來的大火,熊熊烈焰毀滅了一切,包括那個慈祥的孤兒院院長李奶奶,也無情的毀掉了蘇杭的幸福生活。很多人、很多人都在大火中死去,只有蘇杭和一個小女孩兒存活了下來。
小男孩和小女孩那晚,正好偷溜出去,到院子裡抓蛐蛐,傻傻的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那淒厲的慘嚎,那暗紅的烈焰,那煉獄的場景……
這一切的一切,讓這兩個倖存下來的小孩子,內心深處留下了深深的惶恐,不管不顧的逃離了孤兒院,在迷宮般的城市中慌亂的穿行,直到再也走不動了。
也是那一場大火,蘇杭接觸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一些神秘的力量,在男孩的體內漸漸甦醒。也是這些原始的資本,讓這兩個柔弱的小孩子,擁有了生存下去的依靠。一直記得,一直記得,李奶奶告誡蘇杭的那句話“要做一個好孩子。”
從此開始了流浪的生活,從五歲,一直流浪到了九歲,四年的時間,走過很多個城市,走過很多次黑夜黎明,走過很多次飢餓荒蕪,不偷不搶,一切靜靜的流淌而過。那個叫柳惜樂的小女孩兒一直跟在身邊,一起渡過了這一段黑暗的歲月。
寒風凜冽時節,一起依偎着取暖,萬物復甦時節,一起歡笑着追逐。很多年後,蘇杭也會想起當初的那個小女孩,沒有她的話,也許蘇杭早就迷失了。
一句稚嫩的“辰辰,我餓。”喚醒了蘇杭那顆茫然失措的心,從此,生活有了一個簡單的目標,填飽肚子。五年下來,蘇杭做得很好,小女孩兒沒有受到太多的苦難。
在城市的黑暗面,每一塊區域,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垃圾桶,都有着自己的地盤主人,想要得到吃的,就要跟人打架搶地盤。這個世界,無情而又殘酷。蘇杭跟一些大孩子打過很多次架,爲了半個饅頭,爲了一件破舊的衣服,爲了……蘇杭很堅強,柳惜樂是他心底唯一的守護,男孩受過很多次傷,流過很多次血,從來不哭。
無法想象,那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是怎麼從那些十幾歲的大孩子手中搶到吃的穿的,只要想想,就知道,蘇杭爲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要不是有着奇異的力量支撐着,蘇杭早就在第一次與人爭鬥中,就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九歲的時候,蘇杭來到一個新的城市,照例在跟一幫半大的少年打架搶地盤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奇怪的大叔,第一眼看見蘇杭,就上來要抓住蘇杭,蘇杭不肯,拼了命的反擊,自己被抓住的話,惜樂就沒有依靠了。蘇杭打不過這個大叔,也跑不了。
“小兔崽子,你在守護誰,大叔我今天心情好,都收養了。”
這句話,改變了一些原本的軌跡,蘇杭心底的秘密被這個大叔一眼看破,一些堅持也隨之破碎。蘇杭無法反抗,也無力反抗,不得不屈服了,那是第一次徹徹底底的失敗。
如果蘇杭不說出惜樂的話,男孩很清楚的知道,等待着惜樂的會是怎樣的一個下場。這個世界很殘酷,很現實,沒有自己的守護,惜樂的命運坎坷,甚至會夭折。
據大叔自己說,他曾經是一個失敗的殺手。不管怎麼說,蘇杭和柳惜樂有了一個家,那個沒有名字的大叔對蘇杭非常的好,教給了男孩很多的東西,也有很多殘忍的訓練,蘇杭一路走了過來。只是因爲一點,蘇杭想要變得強大,更好的守護惜樂。
從大叔的口中,蘇杭知道了一些不知道的東西,自己擁有奇異的能力,不過具體是什麼,大叔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場火災後會擁有比同齡的孩子大得多的力氣也是這個緣故,受了傷也很快就會痊癒,連傷痕都不會留下,這些在大叔眼中都是瑰寶。
大叔很喜歡喝酒,三室一廳的房間中四處都是啤酒瓶子,心情好的時候,也會跟蘇杭、柳惜樂講一些故事,一些槍林彈雨之中的過往,性格很好。蘇杭一度將大叔當成了自己的父親來看待,大叔對他的訓練雖然很嚴厲,卻也是爲了他好。
蘇杭是一個天生的殺手,不管學習什麼,都有着優秀的上手能力。
“兩個選擇,殺死他,或者,被他殺死……”
大叔大口大口的灌着啤酒,將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插在木桌上,指了指地上那個一臉兇悍之氣的彪悍男人,嗓音森寒如冰!十一歲,蘇杭殺死了生命中的第一個目標,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惡貫滿盈的黑幫老大。事後,蘇杭吐的一塌糊塗,三天沒有食慾。
不管怎麼說在殺手的道路上,蘇杭越走越遠,心中卻依舊是光明善良。大叔對他說,是爲了守護那些好人。只是爲了守護惜樂,只有活着,才能繼續守護惜樂。柳惜樂對蘇杭的事情一無所知,男孩也從來沒打算讓她知道。
偶爾大叔渾濁的雙眼中,也會流露出狼一樣銳利的鋒芒!每一次見到,蘇杭心中都會下意識的驚懼不安,那是屬於墮落死神的鐮刀!十二歲的時候,大叔死了,死在家門口,身中十六顆子彈。
蘇杭不知道是誰殺死了大叔,大叔也沒說,只是在臨死前,斷斷續續的給了蘇杭一個陌生城市的地址,京城老巷街三十一號,少年知道京城是南國的首都,卻不知道大叔讓自己去那裡是爲了什麼。
一個人找了麻袋,將大叔的屍體裝進麻袋中,清洗乾淨那些血跡,扛着麻袋在漆黑的夜色中走遠,在一個荒廢的廠房中,點燃篝火,將大叔火化,將骨灰灑入了河流。
“大叔,讓我喊你一聲爸爸吧。”孤獨的站在涓涓流淌的河流前,蘇杭從凌晨站到了天亮,在晨曦來臨的剎那,離去。
懷揣大叔留下來的六百多元錢,顛簸中蘇杭帶着柳惜樂坐上了去往京城的火車。前路是一片迷茫,哐當哐當聲中,火車徐徐啓動,朝着遙遠的京城終點而去。蘇杭不知道是誰殺死了大叔,大叔也沒有告訴他一絲一毫的線索。
但是這些日子的殺手訓練也不是白學的,蘇杭從大叔的遺體傷口和大叔最後的神情中,就可以推測出很多的東西,那些或許可以幫助自己找到那個殺死了大叔的兇手。首先,那個人的槍法很厲害,雖然蘇杭是個槍械白癡,但是他只是白癡在開槍射擊方面,從大叔的十六處傷口判斷,那個人也許只是開了十六槍,槍槍致命。
子彈只是稍微精加工一下的合金彈頭,不是很特別,子彈上沒有留下兇手的信息。大叔正面中了八槍,後背也中了八槍,槍洞猙獰的有十二個,前後各有六個,卻都不是真正致命的槍傷。那不甚起眼的六顆子彈,纔是奪走了大叔性命的根源。
那個人一定是唯美主義者,跟大叔應該有些熟悉。因爲在最後大叔見着蘇杭的時候,大叔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什麼特別驚訝的神情,也沒有對自己死去有什麼傷悲的,更提不上對那個造成自己死傷的兇手的怨恨。
最後,不知道是不是蘇杭的錯覺,他總覺得大叔眉眼間有種釋懷的欣慰,似乎他的死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也許那個人跟大叔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蘇杭不關心大叔和那個兇手之間的恩恩怨怨,他只是簡簡單單的知道,那個人殺死了大叔。他要找出那個人,殺了他,爲大叔報仇雪恨,僅此而已。
如果蘇杭找到兇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殺不了對方的時候,那麼蘇杭就會選擇像頭狼一樣在黑暗中潛伏下來,靜靜伺候着那必殺的一擊。他有着足夠的耐心,可以慢慢的等下去,等到他變得強到足夠殺死那個人。
京城,老巷街,三十一號。
這是大叔留下來的遺言,是一個地址,不知道有着什麼等待着蘇杭。京城是南國的首都,蘇杭不知道大叔讓自己去那裡是爲了什麼。但是,蘇杭依舊去了,這是一種信任,對於大叔的信任。本來,蘇杭不打算帶着惜樂一起去京城的,但是後來仔細想想,要是把惜樂丟在這裡,那麼惜樂接下來的生活就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也沒有人回來照顧惜樂。
甚至,那個兇手也有可能順藤摸瓜的找上門了,要是真的碰到了留守在家的惜樂,那就是自己一輩子的痛苦了。兩個相鄰的硬座上,蘇杭安靜的坐着,惜樂有些眷戀的將小腦袋靠在男孩的大腿上,小身子上蓋着一件厚實的軍大衣,睡的香甜。
聽着火車的嘈雜聲,聽着惜樂細細的呼吸聲,蘇杭的心中平靜如水。火車上的空氣顯得渾濁,有些難聞,不過坐得久了,就會被環境無聲無息的同化,不會再覺得空氣中充滿異味,蘇杭睜着一雙黑色的眼睛,靜靜的低頭看着。
其實,蘇杭的生存理念很簡單,有東西填飽肚子,有衣服穿,有地方住,就很滿足了。沒看錯,的確是生存理念,而不是生活理念什麼的。
從離開孤兒院,開始流浪之後,蘇杭就迅速的長大了,哪怕只是一個小男孩兒,有了守護的對象,就會很快的成熟的。更何況,小男孩身上還擁有着普通人無可比擬的能力,那場火災,帶給蘇杭的不單單是心靈上的傷痕,還有強大的力量。
只是那心底的善良,卻沒有泯滅分毫。他有着自己堅守的道德底線,從來不曾逾越。蘇杭並不是執拗的人,要是找得到可以給惜樂幸福生活的家庭,他也會微笑着放手的。很多時候,蘇杭也會想,自己這樣霸佔着惜樂,對女孩來說,是不是一種霸道?
如果惜樂呆在哪一家孤兒院的話,早就被哪戶好人家領養走了吧,不必再跟着自己,受這些苦難了。只是蘇杭也不放心那些人家是否真的會對惜樂好,惜樂也不願意離開蘇杭,這件事情也就這麼耽擱下來了,一耽擱就是好些年。
然後是四年流浪生涯的突然結束,大叔收留了自己和惜樂,擁有了一個家。這三年來,大叔對自己和惜樂都很好,有香噴噴熱乎乎的白米飯吃,有肉吃,有乾淨的衣物穿,有暖和的地方睡覺。這一切,都跟夢一樣,蘇杭竭盡全力的維持着。
蘇杭在街頭巷尾打滾了那麼些年,對於人性人心的陰暗面瞭解的很多。他隱隱約約的知道,大叔收容了自己和惜樂,爲的就是想要留住自己,想要讓自己在未來幫他做些事情,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會有無緣無故的關愛。
不管大叔的最初目的是什麼,大叔對蘇杭和惜樂都好的沒話說。人要有感恩之心,蘇杭和惜樂都是好孩子。毫無一絲預兆的,大叔就那樣走了,蘇杭一個人埋葬了大叔,心中的傷痛,卻沒有任何人可以去訴說,他還要照顧惜樂,還要繼續在這個社會中掙扎。
蘇杭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沒有絲毫關於未來的規劃,能活着,就很好了。自己還要照顧好惜樂,或者,給惜樂找到一個給予她幸福的家庭。那時候,蘇杭就可以放心的天涯漂泊,獨自一個人。
一天一夜後,火車來到了京城,蘇杭緊緊抓着惜樂的小手,下了人流密集的火車,在人口嘈雜的火車站中左右看了看,就非常聰明的跟着一個提着公文包的大人走,一路走過了通道,檢票,蓋章,蘇杭隨手就將那兩張火車票塞進了垃圾箱。
在火車上的時候,條件有限,蘇杭和柳惜樂都是啃米餅麪包香腸,喝礦泉水過來的。
下了火車,出了火車站,蘇杭拉着惜樂買了一份三塊錢的京城地圖,順便問了那個買地圖的老人,老巷街乘公交車的話要怎麼走。老人倒是很開朗,攤開京城地圖,找了找,就幫着蘇杭這個俊秀的小男孩制訂了一條公交路線圖。
蘇杭很有禮貌的跟老人告別,拉着惜樂去買了兩根五塊錢的冰糖葫蘆,都讓惜樂拿着吃,然後站在公交車牌下研究起公交路線來。即使別人說的都是對的,也需要加入自己的思考,這是大叔的教導。
“辰辰,吃一個嘛。”惜樂拉拉蘇杭的手,將一口沒吃的冰糖葫蘆湊到蘇杭的嘴邊,蘇杭笑笑,咬了一個。按照老人的公交路線圖,需要轉四次車,大概要花掉八個小時,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根本就來不及去老巷街了。
蘇杭並不急,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那個流浪街頭的小男孩了,有着給予惜樂生活幸福的能力,即使那些能力是黑暗的,蘇杭的心是光明的。。買了四個五毛錢一個的大肉包,帶上惜樂,蘇杭投幣兩塊錢坐上了三一七路公交車,去往第一個換乘點。
公交車有些擠,蘇杭和惜樂上車的時候,就剩下一個座位了,蘇杭讓惜樂坐下,自己站在了惜樂旁邊,一隻手抓着藍色塑料座位,一手拉着惜樂的小手。他的人還矮了點,抓不到公交車上的吊環。兩個小孩子現如今也就是十二歲大,要不是一身衣服很乾淨整潔的話,早就被人販子騙子之類的傢伙盯上了,雖然蘇杭不怕,但也是個麻煩。
一個半小時後,蘇杭和惜樂下了公交車,在一處沒人的小別墅中睡了一晚,蘇杭拿一個鐵鑰匙開的防盜鐵門,對惜樂說是大叔安排好的落腳點。次日,蘇杭帶着惜樂離開小別墅,買了早點,踏上了另一輛公交車。
三天後,小別墅的主人外出歸來,發現家中有被動過的痕跡,大驚,報警。兩人下午六點多才來到了老巷街,找到了老巷街三十一號,一戶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蘇杭站在四合院前好一會兒,也想過大叔讓自己到這裡來的目的,應該是投靠某些人。
柳惜樂安靜的牽着少年的右手,乖巧的站在蘇杭身邊。大叔是個好人,至少對自己是很好的,自己應該相信他。蘇杭伸出左手,乾脆有力的在紅漆門上敲了幾下,清聲問了一句:“有人嗎?”在敲開門的那一個瞬間,蘇杭不會知道,自己即將踏入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個無比瑰麗的神秘世界!
寂寞無聲,蘇杭凝望冷月,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再見過柳惜樂了,童年的快樂與悲傷,流浪求生的荒涼,蘇杭獨自一人,走了過來,卻也拋棄了那個稚嫩的女孩,一個人走上了不歸之路,殺手,寂寞如煙。
在蘇杭的生命中,柳惜樂是一個過去,簡素言也是一個過去,楚家三姐妹是現在守護。
沒錯,在當殺手之餘,蘇杭兼職貼身保鏢,並且是頂尖保鏢,精通殺手技巧,也讓蘇杭對保護人非常的瞭解。僱主的要求不高,不用蘇杭一天到晚守着,只是一些特定的場合要守護,蘇杭就是如此纔來到了南江省,出於某種古怪的心理,走進了柳林市一中。
記憶之中,關乎簡素言的有些模糊了,這些年也是蘇杭最爲疲憊的歲月,殺手,遊走在死亡邊緣,蘇杭曾經也差點死去,活着,也許僅僅只是活着。
蘇杭還記得,還記得那一天,離開簡素言的一些片段,不太清晰,卻很深刻。
破敗不堪的危樓三層中,一個穿着乾淨的十四中校服的十四歲少年就着一盞昏暗的油燈,坐在坑坑窪窪的破木桌前的缺角小木凳上,修長的右手認真的握着削得尖細的鉛筆,面前攤開一本略略泛黃的筆記本,在筆記本整潔的書頁上,一張素白的信紙安靜的躺着。
凌亂的碎髮有些長了,搶去了蘇杭左眼前的一些空間,卻不會影響到他的視線。鬱結的思考大半天,眼看着油燈裡的燈油消耗了大半,少年咬了咬牙,拿着鉛筆,在信紙上運筆如飛的書寫起來,片刻之後,數百個漂亮的小楷躍然紙上。
反反覆覆的看了三遍,蘇杭方纔滿意的呼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沉重的心理負擔。小心翼翼的捏着這張素白信紙,少年用右手翻了翻筆記本,取出一張陰乾的嫩綠色樹葉子,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樹上弄下來的,看上去賣相相當的不錯。
從破裂了一半的抽屜中取出一個乾淨的黃色信封,將信紙對摺,夾着那片樹葉子,放進信封,拿起鉛筆,在信封上寫上大大的一行字: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想了想,蘇杭拿起橡皮,刷刷的將這幾個字擦乾淨,吹掉橡皮末,重新看了一下自己的傑作,放下了信封。望了一眼破洞漏風的玻璃窗,夜明星稀,差不多要一點了,寂靜得彷彿整個世界只有自己的呼吸心跳聲。
睏倦的打了個哈欠,蘇杭吹熄了油燈,躺倒在鐵架牀上,牀鋪發出酸澀的吱呀聲,不久之後,少年的呼吸就變得規律,香甜入睡。清冷的月華下,這棟即將拆遷的危樓,影子搖曳,彷彿妖魅。
早六點半,蘇杭洗漱完,揣着這封信,在樹木蔥翠的街道上走着,明媚的曙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子,灑落在少年身上。二十來分鐘後,蘇杭來到十四中校園,找到自己考試的教室座位,今天只有一門英語,考完就代表着整個初中時代的結束。
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蘇杭有些出神的望着雪白的牆壁,那個女孩兒就在隔壁考場,那個令少年接觸到一些特別東西的女孩子。
簡素言,這個淺淺的閨名,是這些年來最爲和煦的溫暖。一年半了,一年半了啊,第一次,爲了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駐留一年半。
恍恍惚惚中,蘇杭又想起了剛剛來到青州市十四中初二六班的場景,平平淡淡的做了自我介紹,一個插班生,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有些女孩子好奇的目光,那也是看在這張俊美的臉蛋上,沉默冷淡的態度,也讓那些好奇的心漸漸消逝。
“歡迎來到初二六班,我叫簡素言,是班長。”這是蘇杭收到的第一份善意,男孩就坐在女孩身後,看着笑靨如花的明麗嬌顏,男孩微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太在意些什麼。
來到這個城市的初衷,就不是爲了學習,走遍了大江南北的人,一顆心早已圓潤通透。時間緩緩流逝,半個學期就這樣從指尖劃過,蘇杭也從最初的轉校生新聞中沉寂下來。他對學習不太在行,全班六十人,期中考試排在了第二十一名,一個處於盲點的名次。
不管是哪一個科目,蘇杭都是毫不出彩,上課不大認真,作業有對有錯。體育課上,蘇杭也是普普通通,總之很難讓人記得住他,男孩似乎也很滿意這種情況。在老師的心目中,蘇杭就是個長得漂亮點的男生,其他方面普普通通。
只有班主任盧老師,才知道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蘇杭的檔案中,之前是沒有學籍的,一片空白。也就是說,蘇杭是第一次上學,否則不會沒有記載。
十四中是青州市的第一初中,平常人家的孩子想要進來,不知要花多少力氣。蘇杭卻是由校長親自接手,安排進了初二六班的,盧老師詢問過一些情況,校長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這是市教育局局長安排下來的,我也不知道這孩子的來歷。”
偶爾的,蘇杭也會請假,基本上一個月或多或少要請幾天假,盧老師拿他也沒辦法。
在十四中,蘇杭沒有談得來的朋友,不是其他人不喜歡跟他交朋友,而是男孩從來不理會任何人,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經常一個人安靜的坐着,發很久的呆,有時也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卻從來不知道他寫畫的是什麼,總之,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
蘇杭也不住校,晚自習後就會離開十四中,早讀前來上學,也很少看見他在食堂吃飯。
如果不發生那件事的話,蘇杭會和以往一樣,在這個學校呆在一個學期,就再次轉校,至於他的那一份檔案,自然會再一次的被洗白。雖然男孩從未關注過自己的檔案,也不知道那些無聊的傢伙會熱衷於給自己“隱身”,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
那是一個禮拜六的下午,蘇杭剛剛吃過午餐,在青州市整潔的街道上漫步,走到寶街街口的時候,卻親眼目睹的了一幕剛剛發生的車禍事件。男孩的眼光很銳利,第一眼就看見了被撞的正是自己的班長簡素言!
旁觀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蘇杭是什麼時候來到簡素言身邊的,在肇事車主火急火燎的打了120後,男孩動手在還有些清醒的女孩身上插了十八根銀針,暫時止住了內出血。十一分鐘後,急救車趕來,蘇杭跟着去了市中心醫院,看着簡素言送進了急救室。
對於國情,蘇杭非常的瞭解,他也沒興趣去管那個肇事車主的事情,自己掏出張普通的銀行卡支付了醫藥費,順道給女孩兒開了一間特護病房。
按照蘇杭的認識來看,簡素言傷的並不算很重,加上自己止住了內出血,只要醫生處理一下傷口,順便輸點血進去,女孩兒也就能夠轉危爲安了,可惜的是,簡素言依舊出現了危及生命的險情!
deigo稀有血型!見鬼的,簡素言竟然是稀有血型!
市中心醫院沒有deigo稀有血型的儲備,省中心醫院倒是有,但是想要送達這裡,也要八個小時,而簡素言只能再堅持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後要是沒有500毫升的deigo型血液輸入,就要香消魂散了。
蘇杭用醫院的座機打了盧老師的電話,說了一下簡素言的情況,由盧老師聯絡了簡素言的父母,讓人無奈的是,女孩的父母剛好都不在青州市,想要趕回來,至少也要六個小時!
至於其他的血緣近親,竟然一個不落,全部在外省!就在大家束手無策的時候,蘇杭無奈的站了出來,很湊巧的是,男孩也是deigo稀有血型,那一年,蘇杭也才十四歲,獻血500毫升有些危險。
在有可能之前,蘇杭對獻血不感興趣,他不是特別爛好心的人。
就這樣,蘇杭失去了500毫升血液,救活了簡素言,並且兩人在同一間特護病房的兩張牀上呆了三天。本來蘇杭修養一天,甚至都不需要休養也沒關係,但是架不住簡素言的父母太熱情,本來的一天,也被推遲到了三天。
我的身體裡,流動着屬於你的血液。
你的身體裡,流動着屬於我的血液。
這是一份十分微妙的感覺,也讓兩個並不陌生的少男少女親近了些,蘇杭也有了自己在十四中的第一個朋友,一個微微有些調皮的漂亮女生。簡素言並不知道蘇杭的居所,蘇杭也不說,就算女孩想追蹤,也一下子就被甩掉。
不過,女孩在那之後,約着蘇杭很多次,一起去逛動物園、爬山、玩鬧。也上門在簡素言家吃過幾頓飯,簡父簡母對這個彬彬有禮的漂亮男孩很有好感,尤其是在知曉蘇杭是孤兒後,一度有過收他當乾兒子的打算,卻被男孩微笑着婉拒了。
不得不提一句,簡素言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她在跟男孩深入接觸後,很快就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蘇杭很聰明,懂得很多的東西,去過很多的地方。
恍惚間,過往與現實重合,隨着鈴聲響起,英語考試也來開了序幕,蘇杭收回飛揚的思緒,接過前排傳下來的英語試卷,留下一張,傳給後排。拿起黑色水筆,填上姓名、學號、學校,靜下心來,聽起了英語聽力。
一個小時後,蘇杭將寫好答案的試卷平攤在桌面上,第一個離開了教室,安靜的站在花壇梧桐樹下,等候着簡素言走出考場,今天,是離別的日子。
“素言,給你。”
一封信輕柔的放到了女孩兒嬌嫩的纖手上,蘇杭微笑着,轉身離去。
“喂,蘇杭,記得來我家吃晚飯!”
“不去了,你自己吃吧,言小豬。”男孩隨口應道,轉眼消失在人海中……
五天後,十四中教務處的窗口中貼出了一份榮譽榜單,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是蘇杭!語文、數學、英語、自然科學、社會、政治七門課全部滿分,耀眼的令人炫目!宣傳窗口前,一個美麗可愛的少女嬌憨的重重哼了一聲,輕盈轉身,離開了校園。
那一天之後,蘇杭就離開了那個城市,隨之帶走的是某個重要人物的性命,遠走他鄉,可能今生都難以再見那個溫暖的女孩,那個身體中流動着蘇杭血液的女孩。
來到柳林市,很簡單,很孤單,一個人,新家沒有街道號,沒有房門號,什麼也沒有,空空蕩蕩的,小院子里長着一些茁壯的野草,一口古井水光幽幽,幾隻蛤蟆在井水裡漂浮。屋子裡也有着零落的蜘蛛網,灰塵遍佈,不知道原本的主人去哪裡了,這棟屋子荒廢了很多年了,彷彿鬼屋,也難爲少年憑着直覺尋到。
笑了笑,溫暖和煦,蘇杭很滿意這裡的森冷環境,隨意的將旅行箱放下,出門,買一些東西。這一整天的時間,蘇杭沉默的打掃整個屋子,將房間中的蜘蛛網灰塵清理乾淨,除掉小院子裡的雜草,將古井裡的井水用水泵抽乾,清理井壁,撒漂白粉消毒。
電是從附近人家裡偷牽過來的,好處是不需要繳納電費,壞處是那家人跳閘,就沒電。在房間裡裝了一盞熒光燈,放下一張圓木桌子,在小院子擺上一把藤椅,買了一張摺疊木板牀,鋪上帶着清香的草蓆子,印染藍色小花的薄被子,兩個枕頭。
蘇杭習慣抱着什麼睡覺,否則很難入睡,抱個枕頭容易睡的香甜。屋子裡隔出了一個臥室,一個衛生間,一個廚房。廚房裡砌着一口土竈,不過屋裡沒有柴禾,蘇杭買了煤氣竈、不鏽鋼鍋、鍋鏟和煤氣罐,還有七八種調料,碗筷杯子。
天漸漸黑了,蘇杭出門到附近的小飯館吃了晚飯,回來,就安靜的躺在藤椅上,想着明天要把電熱水器買來,再把不鏽鋼水桶買一個擺在屋頂,接幾根水管子,好有熱水洗澡。
有十來只不識相的蚊子嗡嗡的在小屋子上空盤旋,想要飛下來吸食少年的鮮血,卻在下一刻,驚慌失措的跑遠,似乎那裡躲藏着什麼令蚊子畏懼的東西。
三天後,原本荒涼的小屋子煥然一新,像一個人住的地方,乾淨整潔了。不過屋子外的街道依舊是那樣的陰暗雜亂,散發着一股陰冷的氣息,屋子的兩扇木門也依舊是斑斑,就連兩個鐵環也是鏽跡依然,蘇杭進門從來不用手推腳踹。
只是隨意的換了一個新的大門木栓,蘇杭自己有的是辦法出去的時候把木栓栓上。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蘇杭卻沒有多大的感慨,走的路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找到家之後,蘇杭就去南江省的省會城市臨安市,見到了這一回主要任務之外的保護對象。三個美麗動人的女大學生,三胞胎,傾國傾城不外如是,只是蘇杭卻沒有什麼心動的感覺。如果真的有心動的女孩,那也只能是簡素言,對柳惜樂,蘇杭更多的是哥哥對妹妹。
凝望古今中外,沒見過哪個殺手能善始善終的,因此,蘇杭也不是很介意自己的未來迷茫不知,那些如花的女孩從身邊走過,不曾眷戀,也不曾祭奠。
希望柳惜樂能活得很好,希望簡素言能活得更好,其他的,也就沒有了,自己,活着就好了。枯燥的心,是蘇杭淡漠的俊秀,哪怕是身處人羣之中,他也是冷淡如冰雪的,只是也想着改變,對殺手來說,性格只是一個僞裝。
那就變成一個浪子吧,蘇杭隨意的想着。
晨曦絢爛,蘇杭一個人走進了美麗的一中校園,高一一班,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蘇杭懶懶的趴着打盹,眯着眼眸,看着那些無憂無慮的同學,遇見了那個名爲方青的俊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