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你快看!”方青來不及細想,轉頭看向杏兒和她的帥男友,那男人正坐在杏兒身側,而杏兒極爲乖順的沒有反抗。這一切讓方青很上火,雖然知道那是杏兒新的幸福,卻還是感覺如鯁在喉,渾身的不自在。
“要不要我幫忙?”
肖雅婷搖頭晃腦地笑,非常可愛而又自得的樣子。方青掩飾內心的不滿,極力裝作不在乎,“不用!”。
“行了,少裝!”肖雅婷再次坐了過來,比剛纔離的更近,方青嗅到淡淡的香水味夾雜着體香,竟有點暈眩的感覺。想想身後是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孩,身側卻懷抱着沒見過幾次的調皮鬼,場面也算得上詭異。
“雅婷,就不怕我真吃你豆腐?”
“敢伸鹹豬手,直接給你剁了!”肖雅婷半躺在方青懷裡,做出很投入的樣子。方青心想,哪裡還用伸什麼鹹豬手,光是胸膛享受一會香脂軟玉的感覺,已經是莫大的福氣。
“好了,看看那邊怎麼樣了?”肖雅婷輕笑一聲,別看你假裝堅強,心裡還是在乎人家吧。方青有點害怕這個聰明的女孩,什麼事情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坦然承認了真實想法,催促着快看看。
肖雅婷從方青右側肩膀探出了腦袋,有十多秒沒有縮回來,方青着急的問,“怎麼樣了?別光顧着看啊!”
“沒事了!”肖雅婷從男人懷裡離開,回到了自己那邊。方青感到奇怪,回眸間恰好碰到杏兒溫柔的目光,瞬間他的內心一片寧靜,這個女孩,好像還是離自己很近很近。
方青特友好的打個招呼,那邊杏兒也伸出小手迴應一下,好像兩個人剛剛見到一般。再回頭時,肖雅婷說,你真是虛僞;方青苦笑,難不成我過去硬搶不成,說這個女孩本來是屬於我的,誰聽啊?
“要不要幫忙?”
靠,又來,還能是什麼好主意,方青不屑一顧的表情,“算了,我不想再噁心她了。”
“這次不是餿主意,我去把那個男人趕走,你跟女孩約會,如何?”
方青有些懷疑,一個弱女子趕走一個大男人,談何容易。肖雅婷看出了方青的輕視,低聲道:“不要小瞧我!別的不行,我看人特准,女孩還是愛你的,與對面那人應該不太熟悉,說不定兩人是在相親。”
“相親?別逗了!都什麼年代了!”
“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現代人是生活瀟灑了,但真要是談婚論嫁,沒幾個人能找到合適的。以前提倡自由戀愛,現在流行相親。”什麼狗屁理論,方青根本就不信,肖雅婷再一次自作主張,端起酒杯,起身向杏兒走去,搖搖晃晃間突然多了幾分風塵之氣。
方青想不出肖雅婷有什麼好主意,卻更加確信此人來歷不簡單。如果真是個警察,又是如此的聰明,那自己還是舉手投降吧。問什麼說什麼,好像除了收取周媚的二十萬,基本沒做過什麼虧心事。
杏兒的心裡像是揣了只小兔兔,其實在進門的剎那,她早已感覺到那股火辣辣的目光,幾乎不用去想,她也知道那人是誰。
但是,杏兒刻意逃避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尤其不願意打攪一個已經有了新歡的舊戀人。她不像方青那般虛僞,是真心實意的願意對方好,如果可能的話,她甚至願意繼續爲了他付出。
即便是很從容地坐在那裡,卻無時無刻不關注着這邊的動靜,肖雅婷和方青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出她的眼睛。不但沒有因爲兩人的親暱有絲毫的不滿,反而看出方青還是那麼在乎自己,不管兩個人的將來會怎樣,她現在感覺到的是一種幸福感。
肖雅婷來到了她和黃西裝男子面前,杏兒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方青又出了什麼鬼主意,派個女孩來幹什麼。肖雅婷一把摟住黃西裝男子,無比親熱地說道:“吳傑,今天怎麼有空來?這位美女姐姐是誰啊?怎麼不給我介紹一下?”
黃西裝臉色馬上就變了,有一些憤怒,但更多的是尷尬。肖雅婷猜的沒錯,這是一個混跡娛樂場所的人,碰過的女人哪裡能記得清楚。黃西裝穩住心神,搜遍了腦海也沒想起這是誰,反問道:“你是誰啊?我好像不認識你。”
肖雅婷兩手攥成拳頭放在眼睛上,裝出抹淚的樣子,撒嬌道:“偉哥說的對,你就是個沒良心的,上星期咱還在一起,現在就把人家給忘了,人家不要活的啦。”
黃西裝徹底崩潰了,連自己都相信與眼前的調皮女孩有一腿,他的名字確實是吳傑,偉哥是這裡的老闆,他很熟悉,估計真能說出那話。
肖雅婷心中暗暗得意,說對他名字並不難,酒保阿洋知道這裡所有熟客的名字,擡出偉哥更屬正常,這位老闆不想着怎麼經營,就喜歡和客人打成一片,高興了就送幾瓶酒,交的朋友比賺的錢還多。
吳傑惱怒的起身,就算眼前這女孩和自己有過故事,這會來打擾也是居心叵測,不是成心壞自己好事嗎?
“杏兒,你先稍坐,我去趟洗手間。”肖雅婷回身對方青做出一個v字型手勢,成功搞定,卻發現方青早已不在座位。
自從吳傑離開座位,方青一路尾隨着過去。他總覺得這人不是很地道,試着探尋一些信息,以便提醒杏兒不要上當。如今世道險惡,像杏兒這麼單純的小姑娘,是很容易上當受騙的。
吳傑鑽進了洗手間的一個隔斷,恰好手機鈴聲響了,接起來說道:“我在似水年華相親呢……那妹妹真他媽可愛,老子寧願少活兩年也得上……別提了,本來看着差不多,再灌上幾杯酒就能任咱擺佈,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礙事的,還是個臭丫頭,我又不能當衆跟個女人幹架,憋死我了!”
方青一半是高興,另一半是憤怒。高興的是杏兒依舊單身,所有關於她男朋友的猜測純屬謠傳;憤怒的是蹲茅坑的吳傑,居然敢打自己女人的主意,着實可惡。看到洗手間外的電源控制盒,方青小心打開了外殼,在一排按鈕裡找到了“男洗手間”的標識,淫笑着將其拉下來,頓時洗手間裡一片黑暗。
吳傑在裡面大罵,“怎麼他媽的停電了,今天淨碰倒黴事了。唉,大頭,不跟你說了,洗手間裡停電了,我找不到手紙。”方青笑得更加開心,本來打算拉下電閘立刻逃跑的,見裡面只有吳傑一個,停電並不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於是決定將玩笑玩大點,誰讓你個王八蛋心懷不軌呢。
方青提起保潔員放在門口洗抹布的水桶,裡面還有大半桶髒水,藉着手機帶來的微弱燈光走進了洗手間,“誰在裡面,開門!”
吳傑彷彿見到了救星,推開隔斷門說道:“我在這,快把電送上,要不告訴你們老闆,把你們這幫蠢豬全部開掉。”
方青獰笑着,把手機揣進了衣兜,整個洗手間失去了最後一點光亮。然後,讓某人高興讓另一人吐血的一幕出現了,方青將一桶髒水全部潑進了隔斷,只聽得一聲慘叫,吳傑破口大罵,顧不得擦屁股便提起了褲子。
方青早已料到了這一幕,大概記得隔斷門的方位,一腳將其踢上,剛剛露頭的吳傑被門反彈了回去,重重摔在茅坑上。方青快步回到了酒吧大廳,發現肖雅婷與杏兒談笑正歡,不得不佩服肖雅婷的獨特魅力,這小姑娘看來跟誰都能談得來,如果不是警察,說不定還真有泡她的想法。
“杏兒,雅婷,快跟我走!”
肖雅婷一把推開他的手,“走什麼?吳傑來了有我對付,你跟杏兒姐姐好好談戀愛吧!”雖然杏兒的笑容略顯含蓄,但還是迷人而又親切的,算是默認了肖雅婷的說法,她還一直愛着方青,相信一定可以從對方那裡得到解釋,他們會有將來的。
方青這個急啊,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一手拉着肖雅婷,一手拉着杏兒向外跑。杏兒喊着自己外套還沒有穿,肖雅婷極力掙脫,說道:“你們談戀愛還需要電燈泡嗎?方青你不會想大小通吃吧,我很嚴肅的告訴你,這是不道德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把吳傑修理慘了,馬上就會從洗手間殺過來,再不逃就等着跟他單挑吧!”杏兒抱着外套跟方青跑,肖雅婷也不廢話了,跑的比方青還快。三人攔住一輛出租車,先送肖雅婷回去。
方青關於洗手間裡的故事還沒有講完,車內便已經笑成一片。杏兒說你太壞了,方青回答說,那廝比我壞多了,居然敢打杏兒的主意,活該!肖雅婷附和說,對啊,就是該,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不過方青老師的手段確實歹毒,估計那個吳傑能恨你一輩子。
方青大笑,那廝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這事是誰幹的,就讓他窩囊着吧!司機師傅插嘴說,會的,我相信他一定會知道。三人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司機摸摸自己的光腦袋,認真地說道:“我就是大頭,他遇難之前就是跟我通的電話。”
車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不是冤家不聚頭,誰能想到方青三人逃出了酒吧,卻再次落入了魔爪。大街上的出租車多了,怎麼偏偏就坐了大頭的車,而大頭又恰好是吳傑的朋友。前座的肖雅婷撒着嬌道:“大頭哥,吳傑他欺負我,你要幫我出頭啊!”
方青攬着受驚的杏兒,聽了肖雅婷的話是一身的雞皮疙瘩,明知道是美人計,還巴不得的中計,這就是男人。大頭明顯被膩歪了一下,車子打了個晃,突然笑道:“聽了後面那小哥的話,把我樂壞了,這小子也有今天,該!”
“呃?”
“這小子用我出租車大半年了,至今還欠我一筆錢沒交,我打電話就是催款的,沒想到這混蛋淨扯沒用的。我正琢磨着到酒吧門口堵着,好好教訓他一頓,沒想到你們先下手了,後面的兄弟,你真行,夠狠的。”
方青用力敲打椅背,靠,你不早說,害我擔心半天。大頭一陣冷笑,兄弟膽子忒小了點,你們三個對付我一個出租車司機,有什麼好怕的。方青想想也是,單挑未必能贏,多兩個幫手,尤其是陰險又潑辣的肖雅婷,獲勝應該是沒問題的。
“大頭哥,你還想報復吳傑嗎?”
最毒婦人心啊,吳傑都慘成那樣了,肖雅婷還在打他主意,看來是要一次性治服他。大頭來了興趣,問:“你有辦法?”
“當然有,要聽嗎?”
大頭一歪腦袋,痞子樣不亞於方青,無恥勁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叫了我半天哥,我就叫你一聲姐姐,指點一下吧!”
“那好辦,你現在抓緊回酒吧門口,吳傑弄了一身水一定着急回去,你就把他拉到荒郊野外,就是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然後自個開車回來,讓吳傑伴着清風明月,數着天上的星星,渡過難忘的一宿。”
車子吱呀一聲剎住,大頭手一擺,“快下車,不用交錢了!”,臨了說了句,“這妞有做狗頭軍師的潛質,出的主意太他娘歹毒了。”
站在都市街頭的霓虹燈下,杏兒遠離了方青幾十公分,彷彿要撇清之間的關係一般。肖雅婷試着做幾個飛翔的動作,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圈,對方青說道:“方青老師,嫂子,祝福你們白頭偕老,我就不打擾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杏兒羞澀的打過招呼,方青雙手握拳回道:“後會有期!”,以後有他的罪受了,肖雅婷是一個神秘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又有着怎樣的目的,目前還不知道。在方青眼前,只剩下了杏兒,羽絨服裹着單薄的身軀,圍巾縫裡的小嘴哈着熱氣,特別讓人有種想去憐愛的衝動。方青試着去牽她的手,杏兒卻輕輕推開,說我要回家了。
就這樣,杏兒在前面走,方青緊緊跟着,兩人穿越了十幾條街道。方青忍不住在後面問,你家還有多遠啊?杏兒回答,再走一個多小時,差不多就能到了,你要是累了就先走吧!方青看她委屈的樣子,知道自己在她心裡還是有位置的,只是姑娘家的鬧起了情緒,這要怪自己,中間發生的很多事情,都深深傷到了杏兒脆弱而又單純的內心。
“哎吆”一聲,杏兒捂住了腳,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方青心想,表現的機會終於來了,兩步躥到跟前,扶住杏兒的小腰,關切的問候道:“不要緊吧?來,讓我給你揉揉!”
“你走開了!”杏兒乾脆坐在路邊臺階上,用力推開方青。說是用力,其實那力氣小的可憐,方青抓住她冰冷的小手,放在了自己懷裡。杏兒越想越委屈,嚶嚶哭了起來,腦袋也被方青攬進了懷裡。
突然有種特充實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已經屬於自己,方青輕輕撫慰着杏兒的後背。老是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心靈的那份寧靜,是一種家的感覺。
“杏兒,對不起,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自己,只是……我愛你。”
方青可以把這三個字整日掛在嘴邊,但要對杏兒說起,卻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也許,你越是在乎對方,就越要謹慎地說每一句話,離開的日日夜夜裡,方青已經想的清楚,杏兒還是自己的夢想。
“那……那你和那個毛可可什麼關係?”方青***着鼻子,嗅到一股濃濃的醋味,杏兒的樣子柔柔弱弱,在方青懷裡抽泣着,撅起的嘴脣和斜瞪着的秀目卻在抗議。
“可可……可可是我的好朋友,很鐵的朋友。”
方青再次被觸碰到內心的某一個角落,如果你問天底下任何一個女性,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否認。但唯獨是毛可可,雖然感覺現實中不太可能在一起,卻總覺得兩個人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否認起來也就沒有那麼理直氣壯。
杏兒姑且相信了他的話,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在方青出看守所的那天,是她在一角的出租車上,看到方青被毛可可接走。那一刻,她的心好痛,她哭了,嚇得出租車司機一個勁問怎麼了,到最後連的費都沒敢收。
方青內心也有很多的疑惑,既然杏兒問完了,那就該他出場,“杏兒,你找男朋友了?”。
杏兒瞪他一眼,在這種事情上,女人天生zhan有優勢,即便不回答男人也是沒轍的。還好杏兒足夠溫順,答道:“我哪裡有?”。
“那……”
“你是說那個吳傑?是父母閒我年紀大了,怕我找不着婆家,每週至少給我安排三四場相親,逼着我去見不同的男人。”
“哦!”方青放心了,他的杏兒還是純潔無暇,如同當時離開時一樣,“那……”。
這一會,杏兒的目光已經充滿了溫柔,她寧願相信男人的鬼話都是真的。戀愛中的女***多是傻的,遇到事情總會朝好的地方想,即便男人犯了錯誤,她們也會主動幫忙去尋找藉口,讓自己相信對方沒有變心。
方青哪裡還敢對過去有什麼疑問,他寧願相信杏兒一直掛念着自己,此刻他抱緊了杏兒,頭髮在寒風的吹拂下飄蕩,竟然可以觸碰到鼻尖,算算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理髮……
呃,瞎想什麼呢,方青發現自己走神了,現在的懷裡正抱着杏兒,在無人走過的巷口,遠方隱約傳來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曲,清幽而又溫情,他寧願時針在這一刻停止;那麼,他就將永遠擁有最美的杏兒。歌聲更加飄渺,方青聽來卻是那般真切。
記得那一天,他走進了我的生活,躺在白色的牀單上,昏迷着……他是我的病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因爲他並不是那麼出衆,甚至有幾分讓人討厭的痞氣。
伴隨着點滴的嘀嗒聲,他竟然在呢喃着一個女孩的名字,我饒有興趣地停下腳步,計算他喊叫的次數。一次、二次、三次……後來我實在記不清楚,因爲他的語氣越來越急,到最後簡直匯成了一片,直到他一頭大汗的甦醒。
雖然那個名字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但男孩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大爲改觀。我們熟識了,天南海北的無所不談,他卻始終沒有提到夢中的那個名字,也許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纔是最珍貴的。
豪仁救美的情節略顯老套,他卻爲了這段故事奮不顧身,直到又一次的昏迷。我坐在他的牀頭,卻無法進入他的夢中,淚水浸溼了衣襟,但我相信他終會醒來,靜靜地等待他的夢囈。
直到他昏迷後的第三天,他終於又念起了那個名字。寧靜的深夜,那個名字含混卻又清晰無比的傳入我的耳中,我甚至想,爲了這兩個字,他會不會喊一輩子。
令我無比驚喜的是,在他斷斷續續的話語裡,我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念出,是那麼的柔情,又是那麼的真實。我想,我已經駐進了他的心田,不管我們明天會怎樣,兩個人的心靈曾經相通,愛曾經在這裡萌芽。
歡樂的時光是那麼的短暫,彷彿剛剛開始,便已經走向了終結。等到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彼此之間分明有了一層隔膜,人世間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此,就是我在他的面前,他卻屬於別人。
愛是純潔無暇的東西,我可以忍受失敗後的苦痛,卻不會與任何人分享。也許,放手是一種成全,我悄悄的走開,讓他在自由的天空裡翱翔,祝福他幸福快樂。
爲了排解這份傷痛,我違心地接受父母的建議,開始了沒完沒了的相親路。說真的,那些相親者中不乏優秀者,他們有的很有錢,有的高大帥氣,有的幽默風趣。但在我的心裡,誰也無法取代那個男孩,我吃驚地發現,原來他在我心裡駐紮的很深,已經深入骨髓。
令我想像不到的是,上天竟然如此的垂青我,在我幾近絕望的時候把男孩送還給我。那是一個我熟悉的pub裡,唱着最引人遐思的老歌,男孩再一次用他的正直,和略微帶着的痞氣,王子般的出現在我面前。
我撒起了小脾氣,他卻用溫柔將其化解,我們和好了,真的。世界突然變得如此美好,明天的陽光一定會很美很美。
時間已是午夜,我透過窗口看樓下的男孩,他明明說會在下面守在我的窗前,怎麼這麼早就逃之夭夭?正在我有少許失望的時候,他從大樹的後面跳了出來,做着鬼臉衝着我揮手。原來,他一直都在等待我在窗口的身影。
我寫好紙條扔了下去,上面寫着,傻瓜,趕緊回家去吧!他撿起紙條端詳,然後依依不捨地離開,我一直目送着他,直到身影變得無比的模糊。這篇文字是我愛的宣言,我相信,彼此會珍惜這份感情,直到老的哪兒也去不了。
樓下的早餐廳裡,方青輕輕合上了報紙,甚至自己都沒有發覺,原來在杏兒的心目中,他是如此優秀的一個男孩。
腦海中略過男孩的字眼,方青有些不適應,這半年來的經歷讓他成熟了許多,自認爲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想想那詞是杏兒用的,她還沉醉在小女孩的童話世界裡,在那些故事裡女孩遇到的自然是男孩,還有可能是白馬王子。
白馬王子?方青緊跟着一陣苦笑,就是撒上一萬泡尿,照出來的還是一副不着調的樣子。他凝視着眼前的一碗稀粥,努力裝出嚴肅的表情,隨着粥的波動,他的影子也在不停晃動,突然粥的波動加劇,濺出來不少。
李蔣石敲着桌子,抗議道:“你快點喝,晚了就趕不上二路汽車了!”
“急什麼?上班早着呢!”
李蔣石邊說邊指着自己的石英手錶,方青不屑的推到一邊,“你那破錶蘇青青整天調,沒事多對對時間,少拿出來顯擺。瑞士手錶怎麼了?還不是一樣計時的,你就是給我弄個沙漏,只要準確就能用。”
“我不跟你廢話,把報紙拿過來,看着等你一會。”
方青很珍惜的把“淡淡憂愁輕輕愛”那個版面折了起來,踹進了兜裡,餘下的扔給了李蔣石,“文盲並不可怕,還非要冒充文化人。”
李蔣石哼了一聲,他纔不跟方青鬥嘴,反正鬥也鬥不過,方青就這點還算是特長。一邊吃着飯,方青再次進入愣神狀態。話說昨晚上,他倆在外面坐了很久,情話說了幾籮筐,杏兒大有要睡着的感覺。
方青說,咱們走吧,杏兒同意了,但堅持不打車,非要和方青一起走着回去。方青說聲調皮,就依你吧!
杏兒沒走幾步,就看出一瘸一拐的,剛纔那麼一摔,腳已經扭着了。方青說,其實我一直都有個理想,就是揹着你一起走過風風雨雨。杏兒笑得如同春天般溫暖,說今晚雖然沒有下雨,但好在有寒風呼嘯,你就當實現自己的理想吧。
方青驚覺,自己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意思,記得杏兒好像說,這裡離她家還有一個鐘頭的路程。但男人是什麼樣的?至少應該做好承諾的每一句話,方青毫不猶豫的把杏兒背在後面,迎着寒風踏在都市的街道上。
杏兒剛纔的話有些誇張,哪裡用的着一個小時,方青只用六十多分鐘就到了杏兒住的地方。唉,還是有些累的,但是,他感覺累並快樂着,能揹着杏兒行走在人生的旅途上,那是一種幸運。
於是,方青又說了一個大話,號稱要在樓下看着杏兒,直到她安然休息後再離開。可是他哪裡知道,杏兒是個喜歡深夜寫文章的人,她幾乎每一篇文章都會出現在本市生活報上,發表在那個著名的“淡淡憂愁輕輕愛”欄目。
方青躲在大樹後面,以抵擋越來越凜冽的寒風,他不想剛剛和杏兒團圓,就這麼快的食言離開。還好,寫完文章的杏兒記得看看他,方青興奮的跳出來,然後就收到了杏兒的紙條,如蒙大赦般逃離這裡。
見家長?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詞語啊。記得上學的時候,錯誤要犯到一定的程度,那麼纔有這個待遇。方青最怕老師提這茬,因爲他沒有家長,免不了一陣尷尬和難過。這次見的是杏兒的家長,方青不解地問,怎麼這麼快?杏兒說,必須讓他們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否則就必須沒完沒了的相親,你要是不想別人搶走我,就快來吧!
方青權衡一下得失……呃,其實用屁股也能想明白,肯定是要去的。他現在每做一件事情都要進行決策,裝模作樣地敲腦袋,無非是想找找做領導的感覺。在當今這個老總遍地、經理橫行的年頭,他這個副組長雖然不怎麼起眼,也基本管不了誰,但自豪感多少還是有些的,大型廣告公司的領導,說起來都帶着勁。
從儲藏間裡牽出那匹黑龍馬,方青愛惜地擦拭着,自從上次被房紫蘭洗成了裸體,它也就基本全身癱瘓。找了好幾個路邊修車攤上的師傅,總算有人答應給修一下,那位師傅的手藝相當的不錯,黑龍馬現在的樣子沒那麼寒磣,跑起來更歡快了。方青爲此付出了一張老人頭,撇開文物收藏方面的考慮,這個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黑龍馬本身。
會面的地點選在了一家飯店,這讓方青的緊張心情多少緩解了一些,平時可以吊兒郎當,在人家父母面前是必須鄭重其事的。方青今兒個一身白色的西裝,頭髮梳的油亮油亮的,皮鞋都能照出人影,大紅色的領帶一打,就跟個成功人士似的。
黑龍馬今天表現不錯,跑起路來蹭蹭的,鈴鐺居然能出聲了,輪胎跑起來也不歪了,不一會便跨過城市的大街小巷,到了約定的飯店門口。方青左瞅右瞅,愣是沒找到停車位,不是說這裡沒空地,主要是那裡都擺着汽車,方青實在不願意讓黑龍馬屈尊和它們拴一起。
繞着飯店轉了好幾圈,愣是沒有停自行車的地方,方青無奈把黑龍馬拴在遠處的花壇邊,拍拍脊背說道:“哥們好好呆着,我一會帶你嫂子來看你。”
方青風度翩翩、颯爽英姿,少了黑龍馬之後居然氣質大變,門口的保安剛纔還嫌他騎車亂溜達,這會已經對他唯唯諾諾。人靠衣裝馬靠鞍,方青正正自己的領帶,對着飯店門口的玻璃看。嗯,真他媽大尾巴狼,就說自己是名牌大學研究生,就職於世界五百強企業,估計也會有人信。
杏兒今天的打扮夠小韓,如果你喜歡韓片的話,可能當場會鞠幾個躬;如果你討厭韓片的話,可能會當場罵幾句央視,狗日的海外劇場都改韓劇劇場了。但是,不管如何,都還是會被杏兒的嬌小可愛所打動,與衣服無關。
方青從袖口抽出一支玫瑰花,雙手給杏兒獻上。杏兒嫣然一笑,“你也太小氣了吧,送花送一支?”
話雖如此,杏兒快樂的表情卻表明,她喜歡這朵玫瑰花。方青沒好意思說,其實這花是賣花的孩子硬塞進手裡的,爲此損失了五元人民幣,“玫瑰代表我的心,紅色是那火熱的激情,一支是說我對你獨有的愛,一心一意,持久不變,即便是到海枯石爛。”
杏兒咯咯笑着,卻又是那麼的含蓄,好了,都快酸死了。其實方青知道她有多麼受用,有時候女孩子明明知道是謊話,但還是無法阻擋甜言蜜語的侵襲,人的耳根天生就是軟的。更何況,方青確實是喜歡杏兒,海枯石爛他肯定做不到,但愛上五六十年還是沒問題的。
杏兒領着方青進了房間,陣勢立馬讓方青眩暈,杏兒一家的出場陣容極爲豪華,算是給足了方青面子。正位坐着杏兒的父母,爸爸是工廠一個不得志的工程師,媽媽是傳說中的街道大媽;兩側分列杏兒的二叔、二嬸、小姨、小姨夫、大姑、大姑父、表舅、表舅母……
夠亂的吧!除此之後就是杏兒的表姐,光從長相也看不出是誰家的,長得很大氣。什麼叫大氣,就是無論從什麼標準考量,她都算得上不錯的美女,但你就是沒有據爲己有的想法,從那份親和力上來說,大多數人會選擇她做自己的好朋友。
呃,扯遠了,方青壓根就無暇看美女,眼前杏兒的各位長輩一坐,那氣勢如同滔滔江水,目光如同一道道利劍一般射了過來,壓得方青喘不過氣,一圈問候下來,手心淨是汗水。杏兒從桌子下面拉住方青的手,這才讓方青心神稍定,面對諸位前輩的提問,小心應對着。
“小方啊,你在哪高就?”
“一家不起眼的廣告公司,三a。”三a公司在全國是不起眼,但在本市卻是響噹噹的牌子,這個回答使方青在大夥心中的形象加分,小夥子很謙虛,而且工作單位不錯。
現在談戀愛都重視這個,問完了年齡身高,差不多就該問在哪工作了,如果是市直機關,那恭喜你,事情成了多半;如果是事業單位或者好的企業,那也是可以的,吃飽飯沒問題;如果工廠效益不好,或者沒工作,這事情基本就黃了。
“具體做什麼工作啊?”
方青忘了這位是姑還是姨了,明白她問的不是做什麼,而是自己在什麼位置,好在剛剛升職,還是有些理直氣壯的,“我在創作部,負責一些廣告創意,現在是個小組長。”
方青沒提那個副字,幾位長輩頻頻點頭,年紀輕輕就做上小領導,前途無量啊!杏兒輕捏他手心幾下,好像在責備自己撒謊,她還不知道方青升職,以爲他吹牛又上癮了呢。
“那小方現在有房子和車子嗎?”
方青真想隨口幽默,他是有車有房的,房子是租的,車子就停在樓下花壇邊。但礙於今天的特殊場合,只好老實回答:“房價翻了個的漲,想等等再說,可不能做冤大頭;車子倒是曾經有輛奧迪a6,不過已經賣掉後投資項目了,等買完房再考慮車子的問題。”
方青說的都是實情,但讓人聽起來還是覺得牛氣哄哄,彷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其實都是託辭,房價太高所以等等,也不知等到什麼時候,買完房子再買車子,更不知猴年馬月。
感覺像是超女快男的比賽現場,又像是古代的三法司會審,方青就是那個參賽者或者嫌疑犯,一羣大叔大媽級的人物圍桌而坐,問着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有可能是方青吃的最少的一頓飯,面對諸位前輩的輪番上陣,他只得一一化解。酒是不能喝的,不停擺着手解釋,平時不怎麼喝,酒量實在是不行啊!煙更是不能抽,看着杏兒的小姨夫和表舅在那裡噴雲吐霧,方青羨慕的不得了,但也不得不忍了,必須裝出社會主義五好青年的樣子來。
鬱悶的一頓飯吃完,方青後背一片冰涼,大冬天的在那裡流汗,夠個性的。各位長輩駕着不同的坐騎離開,最差的就是杏兒父母,但好歹也是四個輪的奧拓,遮風擋雨總是沒問題的。方青握着杏兒的小手,滿懷愧疚地說:“對不起,杏兒,遲早我也讓你坐上四個輪的。”
杏兒巧笑嫣然,腦袋靠在方青身上,輕聲道:“幾個輪的我都不稀罕,就稀罕你那兩條腿,揹着我走就可以了。”兩條腿?如果身邊不是純潔如水的杏兒,方青早就說自己三條腿了。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大腿傳來的疼痛,昨晚揹着杏兒走了太遠太遠的路,到現在腿還不利索。
但是,情話是必須要說的,哪怕你不去做,這是做男人必修的功課,“我願意永遠做你的雙腿,咱倆以後就開着11路,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去天涯海角去看日出,去無際的沙漠數星星,去廣袤的草原翻跟頭……”